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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79 第95节

  越唱的响亮,李和越止不住泪了,把头埋在何招娣的胸口上,深深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如果有来世,来世一定不辜负你”。

  何招娣哭着说,“好了不要唱了,真的,我已经知足了”。

  李和静默,两个人都是泪雨无言,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何招娣早早的醒来,像没事人一样,更像做梦一样……就那么默默的不了了之了。

  偷偷的亲了一下李和的额头,穿上棉袄,趁着微亮的天色直接走了。见到喜欢的人,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可心里又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从来都无法得知,是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也许心上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现在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怎么都填不了。

  李和醒来的时候已经寻不见何招娣的人影了,

  钻出草垛子,用雪抹了下脸,才感觉清醒了一点。

  回到家时候,王玉兰问,“一晚上就没瞅见你人,哪去了”。

  李和说,“在陈胖子家睡的,商量了点事。有吃的吗?”。

  王玉兰努了努嘴,指着灶台说,“锅里有稀饭,有馍馍,自己弄,俺可伺候不了你”。

  李和搞不清楚老娘大早上又是哪里来的脾气,只得自己把锅盖掀开,从蒸笼上拿了个馒头,低声问老四,“咋的啦,她这大早上的什么脾气?”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夜夜思君不见君”,老四直接仗着王玉兰听不懂,大声的摇头晃脑的说道。

  “就你会作怪”,一句话没头没尾的,李和却听懂了,继续问,“他没回来?这都年三十了,估计是回不来了”。

  “whocare?”。

  “少跟我拽文”,李和吃了两个包子,又喝了一碗稀饭,直接跑到了自己屋里,就倒床上了,李兆坤回来不回来过年,他并不关心。

  刚躺下,听见老五的声音,觉得不安心,有这小祸害在,他是睡不着安稳觉的,就又慌忙起来把门给插上了。

  这一觉李和才算睡得舒心,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左右,才让尿给憋醒。

  家里的厕所,就是一个一个大粪缸,李和一直没信心能坚持的了那味道,直接穿好衣服,去门口小树林子里面放水。

  李隆小夫妻俩也抱着孩子过来忙活过年了,不过孩子还是不认李和,一直不让抱。

  王玉兰说,“拍门喊你吃午饭,你也没醒。你吃点馍馍吧”。

  “我留点肚子晚上吃吧,现在不饿”,李和说完又转头问李隆,“我前天从县城买的东西,给大姐送了吗?”。

  “送了五尺布,还有三斤粉条。枣糕、糖果、烟酒我都见样给的”。

  李和想了想继续说,“你把堂屋的酒给阿爷送两瓶、刘传奇给两瓶”。

  李隆听了话,抱着孩子起身要去,王玉兰不乐意了,“那刘传奇找你代课,咱一毛钱的好没落着,还往里搭啊”。

  李和看李隆发呆,就说,“你可是马上又要二胎,现在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我可就不管了”。

  计划生育大概是1975年就开始提倡,八十年代初一些地方实行双开的措施,对违反计划生育者开除公职。1982年年底才把计划生育纳入宪法,但是开始执行的并不过分严格。

  王玉兰看着大肚皮的段梅,想了想也就没阻拦了。

  李和又突然想起了何招娣,直接从门拐拿了个白酒空瓶,他准备给何招娣做个煤油灯。

  找了个废旧的牙膏皮,剪下一个皮条,包上棉线,就成了灯芯。

  用剪刀在瓶盖上钻了个空,用灯芯穿过,添了点煤油,放上自家的灯罩,一个简单的煤油灯就这么三两下做好了。

  李和在琢磨要不要老四送过去的时候,何招娣倒是自己过来了。

  王玉兰说,“招娣来了,你家开始包饺子没?”。

  何招娣说,“家里正忙着呢,我就有几个字不认识,来问问二和”。

  “那你们忙,要喝水自己倒”,王玉兰一听说是来认字的,立马没了兴趣,转身又回了厨房。

  李和把煤油灯递给何招娣,“你瞅瞅,是不是比你之前的强多了”。

  何招娣见李和把这么个小事能放到心上,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不过看了一眼那个有点发黑的灯罩说,“谢了,我以为你给我个瓶子完事呢.这个灯罩是你家的吧。你给我了,回头你老娘找不着,还不冤上我?她东西可都是有数的”。

  李和摆摆手,“又没刻名字,拿去用就是了。再说,咱家都有手电筒、也有马灯,也有电灯,基本用不上这个了”。

  何招娣要走,李和送到门口,“天冷,你多穿点衣服”。

  ”李二和,你是个好人“。

  ”我当然是个好人,你不用再给我好人卡了“。

  何招娣说,“我毕业会留在那里吗?“

  “大概会吧,我也是看学校怎么分配的”。

  “恩,那我知道了,我走了”,说完何招娣头也不回的走了。

  

52、年三十

  

  这个新年依然没有多大新意,新年的宏钟大吕撞响,千门万户的鞭炮骤然响起。这鞭炮虽不及焰火气势雄壮,但它却像滚滚的春潮,震撼激荡在山乡的角角落落。

  年三十这晚上饭菜刚上桌,却突然一下子停电了。

  李和也没去检查电路,早就有了停电的心里准备,电力不足,停电是经常性的问题。何况又是年关口,更是用电高峰,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玉兰摸黑点着了煤油灯,突然找不着了灯罩,咋呼老五道,“是不是你这熊孩子拿去玩了,想想放哪了?赶紧找找,一点都不省心”。

  老五委屈的说,“那么脏,俺才不玩呢”。

  李和赶紧打圆场,“没灯罩也行,你放堂屋就是了,屋里也没风。你要是去厨房,抽屉里也有蜡烛,我在县城买了一大堆呢,放到厨房里够用了”。

  李和拉开抽屉,随手点了一根蜡烛,屋里倒是更亮堂了一些。

  王玉兰说,“那多浪费,有煤油灯就行了”。

  李和说,“孩子跑来跑去,等会再来人,黑乎乎的啥都瞧不清”。

  年夜饭,王玉兰没有打折扣,鸡鸭鱼肉都是很齐全。李和兄弟俩开了一瓶茅台,李隆说,“还是好酒喝着带劲,一点不上头,这一瓶咱俩喝完”。

  段梅说,“你别喝多了,等会要带孩子去拜年“。

  李隆倒是听话的很,直接抿了最后一杯酒,就把酒瓶给了李和,自己不愿意喝了。

  王玉兰见儿子又被媳妇管住了,有点不满了,就说,“年三十正经的不喝,什么时候喝,多喝点,等会俺带孩子”。

  段梅说,“你可哄不来孩子睡觉,这孩子晚上可闹腾了。俺肚子里这个晚上也闹腾,一宿一宿的,俺都睡不安稳。隆子喝多了,晚上就没顶事的了”。

  李和见婆媳俩,这点小事都能掐起来,他可管不着,只管闷头吃自己饭,喝自己酒。

  不过王玉兰终究是软绵性子,也翻不出啥浪花。

  吃晚饭,王玉兰掏出手绢,给了每人给了一块钱,算是压岁钱。只有大孙子是破了例,给了两块钱。

  李和也给了李沛5块钱压岁钱,这次孩子这次是不认生了,盯着钱就不撒手了,还怯生生的喊了大伯。

  李和说,“这以后一准是个财迷”。

  老五朝着李和伸伸手,“俺的呢”。

  “钱没有,拍掌倒是有,要不要?一边玩去,赶紧洗个脸,跟你三哥去拜年”,话刚落音,看见老五要瘪嘴放大招,李和赶紧掏出五块钱,“过年,不准哭,你要是敢哭,我非揍你,让你哭个过瘾”。

  老五立马笑嘻嘻的接了,李和感叹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因为今年李兆坤不在,李梅也不在家了,李和不好出去拜年了,家里要是来人,就没招呼的,靠王玉兰一个人可是不行。

  段梅因为怀孕身子重,吃完饭,就让李隆先送回家,直接上床躺着了。送完段梅,李隆才抱着孩子,带着老四老五出了门。

  李和看着王玉兰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过去帮着把灶台烧热,“水够热了吧”。

  王玉兰说,“你去把花生瓜子拿出来,等会来了人,别找不着。”

  “我等会就去拿,估计来人还有等会呢,咱家吃得早,我看他们才刚放炮呢”。

  王玉兰叹口气说,“等你呢今年毕业了,再结了婚,俺就彻底松了心。你爹要是能回来,俺就把老三的地要回来,自己种,才不跟他们掺合呢。”

  李和说,“我结婚早着呢,这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地给老三就是了,让他每年该多少口粮,给你多少,够你们娘三个吃就是了。钱呢,我给你。老四老五的学费也都是我来给,不要你操一点心,你吃好喝好睡好”。

  “你说的容易,你都23了,还早着呢?毕业了就结婚,再拖着就是老光棍了,城里姑娘咱找不着,家里左右也多得是”,王玉兰这点底气是有的,儿子毕业了好歹是吃商品粮的,挑亲也能挑出花。

  李和从口袋掏出一个戒指递给王玉兰,“给你的,试试呗”。

  这个金戒指是李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淘回来的,本来就稀罕,李和见着喜欢,自己就留在了。

  王玉兰说,“从哪整的?”

  “你先接着,把手抹干净“。

  王玉兰用抹布擦干净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戒指,对着昏暗的蜡烛,眯着眼睛看了会,“这个是旧的吧?”。

  “新的我也没地买不是,我从人家手里买的,特意给你留着的,你带着试试”。

  王玉兰说,“都这么大年龄了,带这么玩意,招眼了吧。你自己留着吧”。

  李和给直接把戒指套到了王玉兰右手的无名指上,大小挺合适,“不错,挺漂亮的,这个旧的先戴着。等以后我给你换新的”。

  虽然有点氧化褪色,但是在蜡烛光的映衬下,依然有点金灿灿的感觉。

  王玉兰把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一咬牙,“那俺就先戴着,以后不用费这钱,还买啥新的”。

  这几年随着条件的改善,许多人又翻出了老物件,穿金戴银,王玉兰在公社也是见识过。

  李和又掏出一叠钱塞到王玉兰的袄子口袋里,“这是2000千块,以后每年我就按这个数给你,该花钱的地方就花,老四老五以后都归我管”。

  “你又从哪里来这么多钱,你不能又在外面胡闹吧?”,王玉兰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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