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4,拜占庭再起 第666节
大臣们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华服的少女紧紧抿住嘴巴,唇瓣上没有一分血色。
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大殿上,仅有一名年老的骑士还站在一边。
“唐璜骑士长,您还在。”
少女的眼里涌出一抹暖色。
“议事也累了,大臣们都走了,您也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关心,戍卫王室是我的职责,最近一段日子,针对您的危害行为愈演愈烈,我不能随意离开。”
唐璜看着少女单薄的身影,叹了口气。
“我昨天还抓到了两个刺客,都来自阿拉贡。”
“这些天,您最好不要随意出宫。”
“谢谢你,好心的唐璜。”
少女幽幽一叹。
“要是大臣们都像您这样忠心就好了。”
“陛下,我并非将军,也不是大贵族,所能做的只是保卫您的生命。”
唐璜低下头。
“您得寻找盟友,打破僵局。”
“我又何尝不想呢?我又能怎么做呢?”
少女的语气激动了起来。
“那些人不愿向我效忠,不承认我的身份,诋毁我的血脉,玷污我父母的清白!”
“只有您,好心的骑士,您是父皇的旧部,您会相信我的,是吗?”
“当然,我的陛下,我很清楚,您并非先王后和贝特兰骑士的孩子。”
唐璜笃定地点点头。
“从时间上判断,当您母亲受孕时,贝特兰那个家伙正在外面执行任务,而我恰恰在他身边。”
说到这里,唐璜的表情有些复杂。
“但您也知道,您的母亲和父亲都有些……呃,传言说,就算您不是贝朗特骑士的孩子,也是——”
“行了,这我都清楚。”
少女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叫胡安娜,卡斯蒂利亚先王恩里克四世的女儿,恩里克四世指定的王位继承人,由于不清不白的血脉,受到了无数人的质疑,超过一半的大贵族都不承认她是先王的女儿,阿拉贡王国的特拉斯塔马拉分支更是直接将她称为胡安娜·贝特兰尼佳。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外人,卡斯蒂利亚的宫廷以混乱和淫秽著称,风气非常差,男女通奸和男男通奸是寻常之事,侍女,教师,诗人,骑士,贵族,王后,国王,大家都是这种邪恶游戏的资深玩家。
当先王后若阿纳刚从葡萄牙王室来到这里时,她也幻想过一段梦中的爱情,但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打得粉碎,她的丈夫身体有障碍,还偏偏与不少男性有染,失望之下,她也很快沉沦下来,自甘堕落,与多名贵族少年出轨通奸,生下了孩子。
除了胡安娜外,若阿纳的私生子还有好几个,只不过他们是实打实的私生子,胡安娜却被恩里克视为亲生。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无疑是一件可怕的事,好几代国王都因此玩物丧志,恩里克四世的放荡和无能都是在少年养成的。
当隔壁的葡萄牙王室出现“显赫的一代”时,卡斯蒂利亚却出现了“淫乱的一代”,在这样一个君主国家,这意味着持续不断的动荡和衰落。
但胡安娜显然是个特例,与从小被拘禁起来的伊莎贝拉和阿方索一样,她也不是在宫廷中被养大的,“私生女”的身份反而让她远离了混乱的宫闱,让她与底层民众的接触多了起来,让她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客观看待宫廷内的污秽和肮脏,并下决心改变这一切。
胡安娜加冕后,除了争取各方势力的承认和认可外,还尽己所能地将一片狼藉的宫廷整顿了一番,把父亲和母亲留下来的诗人,教师,保姆等无关人员通通赶走,只留下几位侍女,照顾自己的起居。
她赶走了所谓的“生父”贝特兰和他的党羽,也拒绝让母亲若阿纳回到托莱多,拿起了父亲的剑和杖,开始捍卫自己的荣誉和尊严。
但是,内忧外患下,她能做的其实很少。
“唐璜,你告诉我,我的王国是不是马上就要垮了?”
胡安娜以手扶额,自嘲地笑笑。
放下权杖,她来到桌边,把桌上散乱的信封拍成弧形。
信封上印着眼花缭乱的徽章,全都来自国外。
鸢尾花,红黄条纹,金橡木,蓝白十字盾徽,血火双头鹰。
“法兰西国王,卡佩——瓦卢瓦,“蜘蛛”路易。”
胡安娜抚上信封,轻声念着。
“阿拉贡王子,伊夫雷亚——特拉斯塔玛拉,“僭越者”费尔南多。”
“罗马教宗,德拉·罗维雷,圣座西斯都。”
“葡萄牙国王,卡佩——阿维什,“非洲征服者”阿方索。”
“东帝国共治皇帝,阿维什·巴列奥略,“哥萨克”查士丁尼。”
胡安娜一拳砸在木桌上,嘴唇都在颤抖。
“叛徒,一群叛徒!”
“他们背叛了基督徒的美德,丝毫不在意我的正统宣称,他们被魔鬼夺去了心志!”
“科尔多瓦伯爵公然支持卡洛斯,西北贵族清一色地投靠费尔南多,加利西亚被葡萄牙人占据,巴斯克人也拒绝出兵和缴税!”
“还有大主教和骑士团,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我……”
胡安娜骂着骂着,眼角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老骑士同情地看着年方14岁的女王,张张口,最终却一言不发。
发泄完毕,胡安娜把泪水憋回肚子里,看向唐璜。
“刚才那些话,一个都不准传出去。”
“是,陛下,我都明白。”
唐璜点点头。
“听您的意思,您的舅舅阿方索也不愿当您的庇护人吗?”
“他倒是愿意接纳我避难,但也不太想支持我当女王。”
胡安娜神情复杂。
“如果我父王当初能够坚定一些,不要几次三番地欺骗阿方索舅舅,能够早早定下婚约,也许他还真会维护我的尊严。”
“但现在,他被希腊人的把戏迷住了眼,变得见利忘义,王太子若昂更是反对介入,只想把加利西亚收入囊中,然后开展他的大殖民计划。”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利益面前,亲情什么都不算。”
胡安娜摇摇头。
“费尔南多是我的堂叔,阿方索是我的亲舅舅,查士丁尼是我的初代表兄,我们的血脉联系紧密,但他们都各怀鬼胎。”
“阿方索舅舅在信上说,希望我争取国内支持,看看能不能出现转机。”
想到国内,胡安娜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你也看到了,大主教到现在也不来议事,几大骑士团也不冷不热。”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您之前的所作所为,的确是……”
唐璜缓缓开口。
“连您也不支持我么?”
胡安娜望着他,一时间有些伤心。
“贵族和骑士们各怀异心,我想要把父亲传下来的王冠保住,只能争取更多的支持!”
“况且,我去过底层,知道他们的本质!”
唐璜耸耸肩,不再出声。
胡安娜登基之初,立马开始了自己的奋斗,四处求援未果后,她也没有彻底灰心,试着向那些边缘群体伸出援手。
她试图从底层着手,争取平民的支持,不仅包括基督徒,还包括穆斯林和希伯来人。
八百年的穆斯林历史为伊比利亚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无论是纳瓦拉,阿拉贡还是卡斯蒂利亚,民间都有为数不少的穆斯林和希伯来人,他们同样是伊比利亚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穆斯林统治时期,伊比利亚半岛上实现了很大程度的宗教包容,托莱多古城中,无论是基督徒还是希伯来人都能拥有一席之地,也就是莫扎拉布人和塞法迪人,他们可以保留自己的信仰,前提是上交更沉重的税赋。
与后人所想不同,伊比利亚的再征服过程中,基督教王国起初并没有对统治下的穆斯林赶尽杀绝,他们又被称为穆德哈尔人,也和莫扎拉布人一样,保留了一定自治权,保留了宗教信仰和文化传统,条件也是更重的税赋。
但是,穆斯林对基督徒和希伯来人的“优待”有着神学层面上的支持,即“齐米”制度,而基督教王国对穆斯林的宽容是缺乏神学解读的,这就导致了一系列问题,从再征服运动开始,持续到原时空中的摩里斯科战争,为半岛带来了无数灾难。
一般情况下,大部分国王都是很愿意接纳穆斯林的,他们的文明程度比西班牙基督徒高出一大截,手工业者和商人的比例很高,勤劳肯干,思维活跃,是很不错的优质劳动力,很不错的资金来源。
在长时间的共处中,基督徒平民也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和谐程度还算不错,并没有大规模的屠杀和抢劫。
“没有穆德哈尔人的土地是没有财富的,拥有穆德哈尔人的土地是丰饶富庶的”,这就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一则民间俗语。
除了国王外,一些贵族和地主也愿意宽容穆德哈尔人,他们认为穆德哈尔人的素质和性格比好逸恶劳而头脑愚钝的基督徒农民更好,而事实也近乎如此。
但是,伊比利亚的再征服运动是整个天主教世界的大事,教会,骑士团,来自各地的流浪骑士,他们同样是战争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同样拥有很大势力,他们是不太愿意与穆斯林和平共处的,往往还会与国王之间爆发冲突。
刚刚收复托莱多时,卡斯蒂利亚的先王阿方索对城内占绝大多数的穆斯林和希伯来人持温和政策,但这激怒了协助作战的十字军骑士,他们直接选择扬长而去,而国王则迫于无奈亲自向教宗解释,从而获取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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