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4,拜占庭再起 第675节
在古罗马帝国时期,西西里岛是相当重要的农业基地,人口超过七十五万,经历过阿拉伯人,诺曼人,法兰西人和西班牙人的相继征服后,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的人口也没有得到多少增长,大概维持在九十余万。
尽管这个数字对法兰西王国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希腊语人口仅有六百余万的东罗马帝国来说,这已经是个十分庞大的数字。
再者,西西里山脉丘陵广布,交通极其不便,如果无法处理得当,广大的内陆并不能为帝国带来多少经济利益,反而会严重拖住帝国的兵锋。
很显然,东罗马帝国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改变西西里岛的主要民族构成和主要语言习惯,要想和平统治下去,只能争取西西里民众的支持,采取怀柔政策。
这里可是传统拉丁文化区,要是真像对待穆斯林那样采取暴力手段,一定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在安纳托利亚的同化尚未完成前,西西里只能留待以后。
于是,以撒将保护民众作为了东罗马帝国在西西里岛的基本方针,东罗马帝国必须让西西里人民感受到生活在帝国之下的好处,必须改变他们目前的困窘局面,才能使这群桀骜不驯的山民承认帝国的统治。
登陆之后,以撒立即瞄准了西西里民众的生活痛点,决定从衣食住行及精神文化两个方面,让他们感受到东罗马帝国的与众不同。
目前,西西里岛仍然处于封建贵族的统治下,无论是西班牙贵族还是西西里贵族,都不可能为百姓带来多好的生活,西班牙贵族自不必说,是东罗马帝国必须予以清除的一类人,西西里本地贵族也必须进行甄选,温和者可以保留,反抗者则坚决扫清。
以撒策马而行,建立在平缓山坡上的破败村落近在眼前。
西西里南部的海滩阳光充沛,美不胜收,但在旅游业出现之前,这份美景无法为当地人民带来多么美好的生活,金黄沙滩,连绵峰峦,雪山深谷……这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美则美矣,却显然不适合农业的发展。
这里算得上西西里岛最贫瘠的一片地区,由一位男爵统治,他虽然是个西西里人,却迎娶了一位西班牙贵族小姐作为妻子,不仅在自己的领地上横征暴敛,还拉出了一支一千余人的民兵队,硬是要为他的国王献上忠诚。
结果是,东罗马帝国的先头部队直接将其击溃,男爵大人当场惨死,少量骑士也大多死亡,西西里民兵向帝国投降。
这些人都是面黄肌瘦的农民,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以撒让他们吃上了久违的饱饭,给了他们不少粮食,将他们放了回去,让他们传播帝国的恩德。
往后,东罗马帝国对西西里岛的半自治统治将分为两个部分,在直接解放的土地上实行行政制,在那些地方豪强势力强大的地方采取封建制,时间一久,百姓们会明白,谁才能更好地代表他们的利益。
随后,以撒在这座小村设置了一个流民营地,当地的临时政府全部由西西里本地人组成,十里八乡的饥饿农民只要愿意,都可以到这里接受帝国的接济。
虽说是帝国的接济,但这些物资全是以撒个人提供的,纳税人的钱只能用于内部建设,只能用于为本国百姓谋福利,面向外部的慈善活动只能来自于私人或慈善团体。
为了在西西里岛上营造出亲民而仁德的好名声,以撒自掏腰包,从埃及购买了一大批廉价小麦面粉,又从国内购买了不少普通衣物,提供给西西里岛的平民。
除此之外,以撒还要求宣传部请来了一批戏团和吟游诗人,为这些平民提供喜闻乐见的文化娱乐,歌颂东罗马帝国的美好生活。
以撒将这个项目称为“面包与马戏”,这原本是古罗马帝国时期的一项工程,被后世的评论家们认为是统治阶级麻醉穷苦百姓的“精神鸦片”。
但是,不管后世的清高评论家如何站在道德高点诋毁讽刺,古代平民依然很喜欢这种慈善政策,对于他们来说,有吃有穿有娱乐,还都是免费提供的,这已经完全足够了。
流民营地中聚集了不少人,以撒聘请的戏团正在营地的空地上表演《色萨里牧民的爱情》,面包师们忙前忙后,把香气扑鼻的小麦面包装进箩筐,再运到流民们的手边。
一边看节目,一边吃面包,西西里流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时不时抓着来自东罗马帝国的面包师问这问那,显然对戏剧中描述的美好生活心驰神往。
官员们的工作还算不错,以撒的政策基本落实,以撒轻轻点头,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站在远处想着心事。
西西里岛将是东罗马帝国征服的第一片大型拉丁公教地区,对这里的治理政策需要一段时间的摸索,如果能够成功得到一个普适方案,将会对后人可能的征服提供重要帮助。
现在,近现代民族主义尚未诞生,尤其是意大利,几乎是一地散沙,一切都得趁早。
地方豪强的顺服,普通民众的归心,以撒已经找到了一些不错的方法,只需一场决定性的胜仗,西西里岛就会重新回到帝国手中。
但是,还有一支重要力量,尚未对东罗马帝国的进军发表明确意见。
西西里的拉丁教会。
这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仅涉及到宗教礼仪纠纷,还涉及到东罗马皇帝与罗马教宗的叙任权之争,需要妥协与谈判。
在以撒看来,东正教和天主教的宗教差异其实并不大,很多价值观都是一样的,东正教百姓对天主教百姓的接受度远比对穆斯林高,等宗教改革开始后,天主教会也许还会寻求“兄弟教会”的神学支持。
当然,如果是威尼斯人这样与东罗马帝国有深仇大恨的族群,那就得另当别论。
以撒挥挥手,叫来一位传令兵。
“叙拉古的大主教不是派了一位代表过来吗?你去找他,让他来见我!”
第356章 阿斯克勒药厂
地中海南岸,东罗马帝国,阿非利加行省首府,迦太基城。
已是黎明,繁华的城市从夜幕中苏醒,U形港的灯塔依然照亮,码头工们哼着悠扬的号子结队上工,港务人员打着哈欠,来到自己的工作位点,为来往的航船登记造册,安排停泊。
一条由天然沥青和零碎细石铺成的道路连接起码头区和集市区,雕刻着各大商会徽章的新式马车安稳地停靠在码头区的位点中,车夫们扯着闲话,一箱箱货物被装进车厢。
太阳越升越高,城市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送奶马车在宽敞的道路上奔驰,小商小贩在集市上布置着自己的摊位,工坊区重新响起了叮当作响之声,皇家骑警的马蹄在石板上轻轻敲响。
正值初夏,阿非利加的气温逐渐升高,居民们换上了兜袍,吃起了种植园里产出的西瓜,农田中的冬小麦开始收获,椰枣园里的椰枣树在日光的照耀下摇曳生姿。
迦太基城坐落在阿非利加最北部,是与亚平宁半岛距离最近的北非城市,也是东罗马帝国控扼地中海,联通大西洋的重要口岸,在帝国发展计划中具有特殊地位,贸易的兴盛带来了人口的聚集,农业技术的提升让粮食产出大加盈余,迦太基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吞并几处邻近小乡镇后,即将突破十八万大关,在整个地中海世界都称得上一流大都市。
当然,维持一座十万人级别的大城市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涉及到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并非把人迁来便一了百了,如果不把城市规划做好,动乱,瘟疫,饥荒,干旱……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将暂时的繁华撕得粉碎。
文官改革后,东罗马帝国中央政府开始为每一位大区行政官配备一名精通人文地理的秘书官,并组织开展城市排查,对不符合城市发展规律的现有结构进行改进或拆除,同时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把用水,卫生,排污,交通等城建项目列上规划清单。
谈及城市规划,如今的欧洲依然较为落后,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城市依旧寥寥无几,绝大多数的人口依然零散分布在广大乡村中,古罗马崩溃后的西欧一地残渣,极端落后的基础设施建设让他们根本维持不了几十万人的大城市,时至今日,西欧第一大城巴黎也是遍地污水粪便。
东罗马帝国在城市建设上比西欧强上不少,君士坦丁堡的人口一度多达五十万,但君士坦丁堡的情况太过特殊,先天条件太过优异,老祖宗留下来的基础设施基本完好,帝国疆域广大,东西南北跨度极大,地理条件各有不同,君士坦丁堡的成功显然无法生搬硬套。
近些年,在帝国中央的指示下东罗马帝国的各所大学纷纷增设城建专业,人文研究院也开始组织编写城建教材,试图把历来不被人重视的城市建设发展为一门学问。
除此之外,东罗马帝国还借助四通八达的海上交通,从东方各文明广泛吸取城建经验,与东罗马地理特色相结合,共同促进城市发展。
一座城市的人口增长到一定数目后,继续增长的难度将会呈指数级提升,在这一方面,东方文明比西方文明强上太多,阿拉伯文明和华夏文明都有百万级城市的先例。
在阿非利加几个行省,东罗马帝国的城市建设主要采用了阿拉伯模式,以砖石和混凝土结构为主,几乎不采用木质结构,同时注重水利工程,规范房屋和街道,用“宗教建筑加服务设施”的库里耶模式,让一片接一片城区向外扩张。
为了解决北非地区的用水难题,阿非利加和昔兰尼加两个行省开始大规模建造名为“坎儿井”的水利工程,这种发源于亚洲半干旱地区的水利设施能够将雪山融水,季节降水和地下水充分利用起来,雨季蓄水,旱季使用。
坎儿井的建造方法很早便随着阿拉伯人的大征服传到了地中海世界,北非地区本来就存在坎儿井的利用先例,东罗马政府则试图将原有工程扩大扩宽,形成体系,形成规模。
目前,坎儿井计划的初期工程基本完工,迈杰尔达河与阿特拉斯山脉的融水将通过暗渠抵达迦太基附近,用以满足农业用水与生活用水。
为了避免扰民,也为了促进地方经济,东罗马帝国的军队已经很少使用“征用”或“募集”这样的方式来筹备粮草物资和火枪弹药,几乎全部依照事先谈好的价格进行收购,军方和政府会向民间商会下达订单,由他们负责生产筹备,再由官方部门进行检验,让皇帝和政府手中的金钱在社会上流动起来,实现一轮财富循环。
两年间,伊比利亚的纷争扩散到整个西地中海,迦太基城由于独特的地理优势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最重要的前线后勤基地,攻打威尼斯的海军,征伐格拉纳达的陆军,前往佛罗伦萨的雇佣兵,瓜分意大利商贸的资本家和商人……军用订单和民用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大量的物资和大把的金钱涌入城市,迦太基城的市民阶级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在这种时候,只要敢想敢干,一夕暴富并非全无可能。
在这种政策的指导下,士兵不扰民,民众不怕军,对于后勤中心的百姓来说,军队的到来不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跨越阶层的机遇,在财富的刺激下,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往往还会带来一些深层次的改变和革新,更便捷的制造模式,更规范的生产流程,更熟练的工人,甚至是更先进的技术。
对于东罗马帝国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更先进的技术,这是真正能使生产力极大提升的东西,一旦民间诞生新式技术,并成功证明了新技术的价值,政府和军方的资源都会向技术发明者倾斜,鼓励他们再接再厉。
一艘自北而来的帆船缓缓靠岸,帆船上悬挂着东罗马官方旗帜,港务官们简单看过手续,将帆船安排进一处视野开阔的停泊位点。
帆船的甲板上,两位中年人并肩而立,年长的一位穿着海军制服,叼着烟斗,打量着繁忙的城市。
“竟然没看到打架和斗殴。”
年长一人挑挑眉毛。
“许久没来,这群布匿库斯人竟然学会讲礼貌了。”
“呵,你要是胆子大,不妨在闹市上说这些话,就算你是军官,他们估计也会把你痛揍一顿。”
年轻一人撇撇嘴。
“你原来也就是个出生在君士坦丁堡城脚下的渔民罢了,干嘛那么骄傲,莫扎拉布人还不够,偏要叫他们布匿库斯人?”
“那又怎么样?他们还不是叫我们拜占庭人?”
年长一人不乐意了。
“要我说——”
见同伴又要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年轻一人摇摇头,走下甲板。
近年来,东罗马帝国国民经济持续增长,各大城市稳定发展,君士坦丁堡的人口即将突破三十五万,迦太基也触碰到十八万的边缘,排在第三的帖撒罗尼迦虽然也实现了人口和产业上的进步,但由于君士坦丁堡的吸血,迟迟未能达到迦太基的层次,人口维持在十万左右。
作为东罗马帝国排名第一和第二的两座大城市,君士坦丁堡人和迦太基人日常互相不服,纷纷为对方起了一些戏谑称呼,都采用了对方城市的古称,称对方为“布匿库斯人”和“拜占庭人”。
当然,在这个时候,“布匿库斯”和“拜占庭”都没什么贬义,东罗马帝国严禁国民在民族问题上生事,如果他们胆敢称对方为“希腊人”和“阿拉伯人”,那就得遭到政府的惩戒了。
“你准备怎么办?”
年轻一人看向后方。
“先去仓库?还是先去工坊?”
“你是专业人才,肯定是得先去工坊验货的,我就去仓库好了。”
年长一人说着,指了指岔路。
“赶快去吧,西西里的军队等着用呢,等战争打完,我请你喝酒。”
年轻一人点点头,从码头旁的官方马厩中借来几匹骏马,和几名侍从一起,向迦太基城的工坊区飞奔而去。
他叫卡罗洛斯,祖籍尼西亚城,在几年前的大土耳其战争中正式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但是,卡罗洛斯是个混血后裔,他的父亲是个纯正的突厥穆斯林,他的母亲则是一位希腊正教徒。
尼西亚解放后,卡罗洛斯很快在母亲的带领下皈依正教,并登记为罗马公民,他的父亲,两个异母兄弟和两个兄弟的一大家子也由于他的关系免于迫害,并在后续的劝说中选择皈依正教,获得了正式认可。
这是东罗马帝国在安纳托利亚占领区的城市中实行的一种同化政策,对于一位穆斯林来说,只要他能找到一位具备公民身份的血亲,并表现出“愿意皈依”的态度,在血亲的担保下,他就不会被充当奴隶,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未来罗马人”,政府会保护他们的财产,允许他们参加劳动生产,并给予他们一年的考虑时间。
为了防止这些人携款外逃,当地政府采取了连坐制,要求他们以十户为单位,每天向本堂教士汇报情况,一人逃跑,全街为奴。
由于穆斯林男人可以迎娶基督徒女性,且最多能娶四个妻子,这种政策在城市中的施行空间很大,涉及人员很多,这项工程由教士负责,他们往往对“血亲”的要求并不严格,哪怕连哄带骗,哪怕攀亲附戚,只要表达出皈依意向,教士们都会十分高兴地表示认可。
在之前的战争与平叛中,妥协者得到了丰厚奖赏,死硬者则落得了凄惨下场,剩下来的这些人只不过是因为教法而犹犹豫豫,帝国政府认为,给他们一些时间,也许能够得到更好的结果。
当然,对于那些有多位妻子的穆斯林来说,由于基督教教义限制,他们不能将一夫多妻的家庭生活继续维持下去,男主人会被要求选择一位作为妻子,其他女眷则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情妇”,她们的孩子也成为了“私生子”,自动失去继承权。
但是,在农村地区,这一套政策显然是实行不了的,政府管控力度太低,农民的价值也没有市民高,在圈地运动的浪潮下,这里的土地会被东罗马公民圈占为大农场和大牧场,这里的穆斯林则成为了上好的劳力。
就这样,卡罗洛斯在大土耳其战争中幸存了下来,不仅保住了全家的性命,还从地位最低下的孩子一跃成为家中的继承人。
由于他的两个异母哥哥在以前对他十分不错,卡罗洛斯没有在财产继承上过分苛刻,父子四人将财产问题协商清楚,父亲和两个哥哥留在尼西亚,共同开设了一家陶瓷工坊,并很快将来自东方的陶瓷技术利用起来,家庭财富节节攀升,卡罗洛斯的父亲还因为“皈依者”的特殊身份得到了政治优待,当选为尼西亚的议员。
卡罗洛斯则离开了家乡,前往君士坦丁堡进修,成功考上了君士坦丁堡大学,主修医学,选修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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