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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沉浮 第492节

杨陆顺沉默了会,说:“优秀谈不上,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不过以后没机会了。”

徐心言也沉默了会,依旧惋惜地说:“其实你不应该那么认真的,也许我在组织部时间长了看多了,心里也对有些事看不顺眼甚至厌恶,可我就没你那么有勇气,我很希望象你那样,但我的懦弱使我屈服在了制度之下、屈服在了领导意图之下。”

杨陆顺哈地笑了声说:“所以你现在依旧是徐处长,我就成了调研员。”

徐心言眼睛湿润了:“陆顺,我其实早不想当什么徐处长了,只、只是想到我在组织部能多点信息提供给你的,这次、这次实在太突然了,我也没摸到风,你、你就已经,也怪我太不懂事,我应该早劝你的,王书记一走,我就应该劝你的,可我不想你也成为那些只顾升官的人,我......”

杨陆顺被心言的话感动了,至少心言还是理解他支持他的,有此知己足矣,恰好水开了,热得快发出了刺耳的叫声,赶紧扯掉热得快,给茶杯注上开水,说:“心言,请喝茶。我的事也就这样了,别操心了。在政研室也好,轻松没压力,只是有点对不起工资。”

徐心言唉了声说:“陆顺,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在组织部几年,我也就搞好本职工作,没、没怎么去联系领导,平常也只跟周班长联络多点,周班长说也没办法。”她似乎对杨陆顺抱歉又似乎埋怨自己无用,轻声软语地叙说着,眼泪悄悄散落。

杨陆顺大为感动,他明白心言的情义,可又不能有过分热情举动,只是转身拿了毛巾给心言,心言也自觉太过情感外露,羞涩地擦去眼泪,喝了几口热茶平静下心绪,她到底不是初堕情网的小姑娘,她马上就要三十四岁了,在外面她是不苟言笑的干部处处长,只有在与杨陆顺独处时,她才会没有警惕地露出小女人神情,而她也丝毫不去掩饰,当然她也看得出杨陆顺并不反感她,也没利用她的情义去自私地占有她,这就是她痴心不改的重要原因了。

徐心言忽然问:“陆顺,你干儿子说你要离婚!”

杨陆顺尴尬地点点头,说:“心言,你是不是严刑逼供啊,怎么全都知道了啊!”

徐心言说:“陆顺,你离婚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吧?”

杨陆顺忙说:“心言,与你无关的,是别的原因。”

徐心言笑了起来,没有汪溪沙那样的艳丽,只有真正的开心和快乐,说:“那我就放心了,我不想成为破坏你家庭的第三者。”

杨陆顺不禁陶醉在心言的笑容里,本想问为什么值得你去爱,可他却说:“心言,天不早了,你累了一天,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徐心言点点头,拿起包就走,开门时说:“不要送我,我自己打车走。你也好好休息。”杨陆顺点点头,门关上了,他的心却跟着心言走了。

徐心言出了门,借着楼道夜灯看见杨小标在探头探脑的,不由扑哧笑了,朝杨小标走去,杨小标见是徐处长也赶紧迎上来,悄声问:“徐处长,我爹怎么样了?吃了吗?”徐心言说:“应该是吃饱了,你怎么还在呀?”杨小标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我怕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知道我爹的脾气,最注意影响了。”徐心言说:“你车呢?那正好送我一程。”杨小标说:“我把车停在门卫那里了。你慢慢去大门,我跑步去开车啊。”

在车上,徐心言问:“杨先生,我冒味地问问,杨陆顺什么时候收你做干儿子的啊?”

杨小标经过的女人多,善于揣摩女人的心思,知道徐处长如此问肯定是对干爹兴趣不小,正好给干爹加分,很深沉地说:“徐处长,要不嫌弃我啰嗦,我从头到尾说好吗,你就当听故事吧。”

徐心言点点头:“那你慢慢开车,慢慢说。”

杨小标就把当年杨陆顺如何帮助他们爷孙的事迹毫不加修饰地娓娓道来,最后吸着鼻子说:“徐处长,您说我爹是不是天下的第一好人啊。”

徐心言也感动了,说:“难得你爹还没结婚就认了你,你爹确实是个大好人。目前你爹处境艰难,并不是说吃住没以前当县长好,而是心情,没事多看望你爹,特别是婚姻,你做干儿子的,尽量劝和,旺旺都那么大了,离婚伤害的是孩子!”

杨小标点点头,第一次发现还有如此高尚的女人,也只有记忆里的母亲,才令他如此亲切了,相比那个贪图享乐的汪溪沙,简直象外国神话里的天使一样。同时也为干爹高兴,于是就把心里的感激化为了行动,把徐处长送到家,还恭恭敬敬地亲自打开车门。#p#分页标题#e#

接下来几天,杨小标不停与上海的卫边联系,尽量掌握多点汪溪沙的消息,不过听到的也越来越使他愤怒,虽然上海的汪溪沙没发展到与那姓晏的有不正当关系,可也接触频繁,白天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娱乐,最可鄙的还象一家人那样,带着旺旺去游乐园动物园。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杨陆顺再次接到汪溪沙的电话,叫他回南平办理离婚手续,尽管他有心理准备,还是很难受,可他有话在前,如约回了南平。

很罕见的杨陆顺与汪溪沙两人没再争吵,都很理智地商谈着离婚事宜,对于家里的收入财产,杨陆顺一直是由汪溪沙管理,他也并不清楚究竟有多少钱,也随便汪溪沙怎么分配,汪溪沙到上海开了眼界,也瞧不起这个家那点点钱财,按说婚后共同财产夫妻得平分,喏大的楼房目前少说也值个十万,家里现金存折也有六、七万,是汪溪沙搞歌厅赚下来的,财产分配就是房子归杨陆顺,现金归汪溪沙,两人没异议,对于旺旺的抚养,汪溪沙坚持孩子她带去上海抚养,理由很简单,就是上海更适合旺旺的成长,而且孩子小跟着妈妈也利于成长,同时也不要杨陆顺支付抚养费。

杨陆顺从杨小标卫边那里得知沙沙跟个民营企业的大老板交往密切,不排除行为上有亲昵举止,但没找到沙沙与人发生婚外性关系的证据,这点杨陆顺比不了沙沙,多年前他就与袁奇志有过婚外性关系,而且沙沙已经辞去了卫边公司的工作,去了那个老板的办事处上班,不存在生活问题,可毕竟沙沙离婚了还没结婚,他不能让旺旺跟着沙沙颠沛流离,说:“沙沙,我也希望旺旺能有个好的学习教育环境,可你自己在上海还不稳定,你肯定又要重组家庭,又要工作,我怕你没多少时间管孩子,如果你在上海稳定下来,新家庭里增加旺旺也不是负担,我肯定让旺旺去上海。”

汪溪沙说:“陆顺,我知道你是为旺旺着想,我也一样疼爱旺旺,离婚后我也许马上就结婚,我认识了个有钱的老板,你应该也知道,卫边小标肯定做了很多调查,也许会认为我傍大款,为了你能安心把旺旺交我抚养,我请你耐心听下去。我认识晏兴国很偶然,我带我妈去上海做化疗,碰巧同病房也住了个乳腺癌的老人,就是晏兴国的妈,老人化疗反映比我妈还厉害,兴国忙筹备办事处,也没什么时间管,虽然有特护,哪比亲属照顾得好呢,我可怜那老人,又是同一病房,也就帮着照料,老太太很感激,一来二去就熟了,我才知道晏兴国的往事,他本是个国营工厂的技工,小孩一岁时他媳妇去日本就没再回来,他爸本死得早,是他妈拉扯他大的,又要拉扯他一岁的女儿,后来他厂子效益差垮了,为了谋生,他领头带着一帮厂里的同事重操旧业,打拼了十几年,才有了今天的神天力集团,兴国一直忙于创业,也没去考虑个人问题,我和他认识后,他夸我对老人有孝心,就追求我,接触两个多月,我知道兴国是想娶我做老婆的,就答应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离婚后颠沛流离,也不用担心旺旺,兴国的女儿已经出国到澳大利亚读书,兴国很喜欢旺旺的。”见杨陆顺似乎要插话,忙说:“儿子不会改姓晏,就姓杨!”

杨陆顺这才心里好受点,他早从卫边那里知道神天力集团至少拥有几亿资产,是很有实力的私企,这恐怕也是沙沙毅然离婚的原因,不能当官太太就去当阔太太,自己没钱也没官了,自然不再吸引沙沙了,其实不管儿子姓杨姓汪还是姓晏,都是自己的骨肉,那不是改个姓就变得了的,就点头同意道:“既然你能为儿子提供更好的环境,我没理由再阻拦,只希望旺旺能一年回南平看望一次爷爷奶奶,老人毕竟年岁大了,也捱不了几年,莫让老人太想念孙子。”

汪溪沙说:“这个没问题,既然都谈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去办离婚证吧,我想这次顺便把我和旺旺的户口迁去上海。”见杨陆顺还在迟疑,汪溪沙说:“你不想去居委会是吧,那你把这件什么的给我,证件齐全又有你签名的离婚协议书,我自己去办好了,我认识搞民政的人。”

杨陆顺看着急不可耐的汪溪沙,哈哈一笑说:“我有什么不想去的,堂堂正正结婚,光明正大离婚,我是不会阻止有情人成眷属的。”

汪溪沙看了杨陆顺一眼,说:“六子,你是个好人,就别再讽刺我了,我们离婚证一办,说不定杨小标就要收拾我。”

杨陆顺摇摇头说:“你放心,小标还是听我话的,我叫他不要去骚扰你,你尽管放心。只请你好好照顾旺旺,我有机会去上海,再去感谢你和晏兴国。”

汪溪沙撑不住了,流下了眼泪,说:“六子,你要是不让我去上海就好了,我、其实我还是爱你的。”

杨陆顺说:“我如今只是个没钱没权的调研员,你还爱我什么呢,还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呢?我真心祝福你在上海能开心生活,能给旺旺一个好的生活学习环境。哦,代我向咱爸妈问好,有空我去上海,再去拜访二老。”

办理完离婚手续,杨陆顺帮汪溪沙整理熨帖衣服,送她去了汪建国家,建国和大嫂红云见到杨陆顺都有点不好意思,杨陆顺也看出了他们的窘态,抽完一根烟就告辞出了门,拍拍身上散落的烟灰,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二章(下)

杨陆顺离婚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是汪建设最先透露的,他一直在交警队站大街,对妹夫杨陆顺很多牢骚,明里暗里找妹妹妹夫要求换岗位也没得到满足,如今妹妹在上海找了个阔老板把杨陆顺一脚蹬了,他满心欢喜,沙沙答应过些日子让他停薪留职去上海办事处开奔驰车,工资是交警队的好几倍。他一直认为自己在交警队没个好岗位是杨陆顺压着不让领导解决,有气也只能背着发牢骚,如今杨陆顺已经不是什么县长,又和沙沙离婚了,他去办理停薪留职手续时,就借机散播了出去,很快南平就传遍了。

于是杨陆顺就忙碌起来,南平的顾宪章、马峥嵘、尤奋斗、成杰英等领导,县行局乡镇与杨陆顺有私交的,纷纷致电慰问,纷纷专门到南风请杨陆顺吃饭娱乐美其名曰散心。不管里人出于同情还是出于看笑话,杨陆顺都一一表示感谢,吃饭喝酒娱乐也不拒绝,当然还少不了曾经大学同学、党校其他地区市的同学,知道杨陆顺仕途不顺婚姻破裂,也都电话安慰或者请杨陆顺到春江聚会,小麻雀等大学老同学马上就张罗着替杨陆顺介绍对象。

就在这个当口,徐心言则再没去宿舍私下找过杨陆顺,只是在电话里劝杨陆顺注意身体少喝酒少熬夜,话不多却句句暖着杨陆顺的心。

如此热闹了小半月,杨陆顺显得憔悴了很多,莫小看了这些,其实也排解了他不少郁结,以前忙于工作,成天脚不沾地地处理各种政务,闲下来还真不习惯,有时在办公室看资料,心里免不了想着旺旺想着曾经美好的婚姻生活而难受,特别是晚上在宿舍,以前打电话回家,总能听到儿子欢快地笑声,能听到四姐喋喋不休地夸耀旺旺,如今打电话回家,就只有四姐唠叨他不该离婚、不该让旺旺去上海、不该让老人们伤心,时不时的啜泣让杨陆顺很烦恼却又不得不任凭四姐唠叨。好在每天晚上喝酒娱乐,让他忘却很多,内心里还是很感激那些老朋友老同事的。

这天吴思凯带着徐大陵到了南风市,请杨陆顺中午到金玉酒店吃饭,杨陆顺笑着说:“老吴,你不是请我吃过饭唱过歌了吗?还怕我过不了离婚的坎呀!”吴思凯在电话里说:“老杨,你是直爽人,我也不兜圈子,省水利厅不是答应一个月后拨两百万给开县搞基础水利建设么,你走的时候也交待给我了,我是隔三岔五就电话联系马处长,那马处长连电话都不接啊,我想还得老县长你亲自出马了。”#p#分页标题#e#

杨陆顺见办公室还有两个“活宝”,实在不方便说什么,就含糊地说:“我知道了,中午在金玉饭店?”吴思凯听杨陆顺同意去吃饭,估计也就是答应出面帮忙,很高兴地说:“对,中午金玉饭店见啊,大陵也来了,现在大陵是我的县长助理了。我就不打扰你上班,中午见啊。”

放下电话,活宝甲笑嘻嘻地说:“杨陆顺,中午又有饭局?”杨陆顺苦笑着说:“没办法,我那些朋友怕我让丢官离婚逼成神经病,硬是叫我去喝酒散心,我怕再搞下去,不神经病也得酒痨!”说着拿出金春江丢给他们一支。

两人抽着金春江,笑得更热情了,说:“杨陆顺,你现在啥也不是了,不乘机吃点喝点玩点,等跟我们一样,连烟也得自己掏腰包就没意思咯。”

杨陆顺微微一笑又去看资料,任凭两活宝唠唠叨叨,一根烟还没完,电话又响了,两活宝说:“杨陆顺,肯定又是你的电话,你去接吧。”

杨陆顺起身接电话,是周益林打来的:“陆顺,心言说有事找你,她说不方便去电话找你,你给她去个电话吧,唉,心言也是没办法,人言可畏,你多担待点。我手里还有点事,就不多说了。”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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