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红人 第123节

唐少春知道这是林小冬的釜底抽薪之计，就是逼张延河低价出售土地。其实从尽快拿下土地这个工作的层面来说，唐少春是同意压价拿下土地的，这样可以缓解县财政的压力，但是——面对这么一大块蛋糕，又有谁能不动心？

唐少春一直在打这块地的主意。

人的需求是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唐少春能够坐稳县长的位置，就是得益于汽车工业园，而且现在市长李道明在市里如日中天，他自然想通过重启工业园来获得仕途上的更大进步。

但是这是他之前的想法了。从侧面打听到，李道明早已忘却了汽车工业园的事情，而徐云锦坐上了县委书记，也宣告着他政治上的滞后，虽然有理由相信，他以后还有机会，但是这样的机会还遥远，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钱来得最直接。

反腐力度日益加大，所谓盗亦有道，捞钱的方法很多，唐少春自然会选择最便捷风险最低的方法，所以张延发在兴建恒顺大酒店和参与县中医院改制时，他以低价将那两千亩土地卖给了张延发，而张延发投资的钱他承诺出面帮忙贷款，从中他自然是要抽头的，这样没有贪污公款，败露的机率非常低。当然，张延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去买，所以这三千亩土地至少有一半是他出资的。

而重启汽车工业园，唐少春并不是特别热衷，但这无疑是敛财的绝佳机会，当然，他也明白，做人不能太贪，以县财政目前的财力，要个天价也没有人给，所以思来想去，订了一个三万的单价。虽然县财政没有这么多钱，但是他还是有办法能够从各方面要来这笔钱的。

如果没有林小冬，光凭一个徐云锦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徐云锦作为县委书记，要政绩的需求比他要迫切得多，现在林小冬使出了这么一招，着实让他有点头疼，万一张延发扛不住了，那么他的发财计划就要泡汤了。

为此，他叮嘱张延发，务必要顶住压力。

张延发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其实他是根本不想卖地的，他的第一桶金就是通过房地产赚来的，自然深谙房地产吸金的速度和数量，所以当时才会接受唐少春的条件，可是这地囤在手里很久了，一直没能得到开发，真是让他急得白了头。而他所有的家当几乎都投资到了恒顺大酒店和中医院了，尤其是中医院。可是中医院不是太景气，倒不是服务和设施跟不上，而是老百姓太穷了，生了重病也花不起钱去看，说得难听一些，在中医院能够动刀子的手术只有两样，一个是剖腹产，一个是割扁桃体，已经差不多沦落到小门诊的地步了。

在两位行长离开之后，他再次向唐少春提出，利用唐少春的能力和在顺河的影响，对汽车工业园的规划进行分割，分出一块用于房地产开发。

唐少春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老张，县委县政府是你家开的吧？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一句话把张延发呛得够呛：“唐县长，这块地就怎么卖了，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唐少春淡淡道：“老张，有多大命就发多大财，人不要太贪心，小心被撑破肚子。”

张延发愠怒道：“唐县长，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想发财，就得听我的。”唐少春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我这个人一点都不贪心，毕竟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张延发被唐少春的眼神吓倒了，不由道：“唐县长，我听你的。”

唐少春的目光这才柔和下来，道：“老张，今时不同往日，赚钱的前提是安全。我何尝不知道搞房地产赚钱快？可是这些年倒在房地产上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这证明了什么？证明这是高危行业。你执意搞房地产，就是想让我死。”

张延发赶紧申明道：“绝对没有的事情。”

唐少春也不搭这个茬，自顾说道：“钱是好东西，但是钱太多了就不是好事情了。这一届干满，我估计就二线了，船到码头车到站的心理我有，可是我不想这个时候再栽跟头，钱我要赚，更要全身而退。”

张延发笑了笑道：“唐县长，我没什么文化，你说的我照办就是了。”

张延发暂时绝了房地产开发的念头，忙着去筹措资金偿还贷款了，一周后，三千七百二十四的款项悉数筹集到位，还贷款的时候，大家一团和气，开心得很。可是接下来的变化，让张延发和唐少春都是措手不及——钱还了，款子却是贷不到了。

这下把张延发搞得跳了起来，这些钱他自己的并不多，一部分是从别人的手中拆过来的，还有一部分借的是高利贷，那个利息涨起来比滚雪球还厉害，完全能把张延发搞得倾家荡产。

找到两位行长，约了他们到恒顺酒店见面。张延发表示，只要能贷到款，他可以给他们一个点的好处，只不过两位行长一脸正气，满面清风，说现在银根紧缩，大笔的贷款需要上头审核把关之后才能贷得下来，这需要走程序。

张延发问需要多长时间，得到的答复是不一定，主要看上级银行的意思，快的要两个月，慢的半年也不一定。

张延发就急眼了，别说半年两个月，就是一个月他也等不起啊，他借高利贷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最多十天还钱的，到时候还不上钱，他的酒店和医院恐怕都能被高利贷给滚进去了。

可是两位行长眼睛一翻，表示公事公办，无能为力，连饭都没有吃就飘然而去，只留下个欲哭无泪的张延发。

唐少春得到这个消息，也是目瞪口呆，而这个时候，林小冬雪上加霜，再一次找到了张延发，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态度没有那么和善了，直接向张延发摊了牌。

“张总，经过主要领导的研究，对于汽车工业园的土地征收，原则是，地可以一次性收购，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在一周内交割完毕，第二，土地价格控制在每亩一万。”

314.怒下杀手

张延发当场就拍了桌子：“不可能！”

林小冬不疾不徐道：“张总，听说最近你有赤字危机，被追债追得厉害啊，两千万也可以一解你燃眉之急了，实话跟你说吧，汽车工业园一共有四千亩，你的手里最多三千亩，还有一千亩散在其他农户的手里。其实别说一千亩了，一百亩也足够一期的启动了，而且那一千亩县政府已经收购了五百亩，另外的五百亩也都签订了协议。所以你那三千亩县里征收还是不征收，根本不是那么太重要的。向你透露个消息，市委时书记对顺河的汽车工业园进行过实地考察，给出的意见是，要做细做精。也就是说，不宜扩得太大，走得太快。所以说，趁县里对你那三千亩土地还有点兴趣，赶紧卖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张延发当场就懵了，天塌下来的感觉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就范，挣扎着道：“县政府不想征收？我还不想卖呢！”

林小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张总执意如此，我也不能强迫你是不是？你尽管留着，以后做房地产开发也好嘛，对不对？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张总，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能度过眼前这个难关，我相信，张总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了，领导给我的期限是两天，两天内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考虑到你的处境，我可以适当地提高一点价格，每亩地给你增加五千。”

张延发几乎当场溅血，出去的时候把门甩得砰砰响。

林小冬看着张延发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他在问自己，这一招是不是用得太阴险了，不过随即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张延发的发迹就是一本血泪史，只不过这些血与泪不是他的，就算是为那些死难者讨回一点利息吧。

深夜，唐少春自己驾着车去了恒顺大酒店，与张延发又见了一面。张延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歇斯底里：“唐县长，县里什么意思？怎么不征收了？”

唐少春皱着眉头道：“老张，别激动，这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回头我问问徐书记。”

“行了，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张延发根本淡定不下来，“你一直说做人不要太贪心，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天底下最贪心的，你就是想把那三千亩土地据为己有。我告诉你，姓唐的，我张延发没好日子过，你也别想安生，你不是想全身而退吗？好，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张延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来：“我跟你之间的账都记在这里呢，只要我向上一捅，你自己想想吧。”

唐少春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张延发的肩膀道：“老张，我当你刚刚喝多了说胡话。你放心吧，九千万一分都不会少，你的四千五百万更不会少。”

张延发寒着脸道：“唐县长，丑话说在前头，林小冬给我的期限是两天，超过这个时限，我就是奉手送上也不会要，所以我希望两天内你搞定这件事，不然我就一万五一亩全卖了，反正我拿的还是四千五百万，你那份你只认倒霉吧。”

唐少春居然没有动怒，弹了弹烟灰道：“老张，我以前跟你说过，做人不要太嚣张，和气生财是不是？你这么咄咄逼人的跟我说话，完全没把我当朋友，更没有把我当领导。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民不与官斗。我向来把你当朋友，而且是知心朋友，你却摆了我一道，还弄了个本子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记下来，这证明你一直在防备着我嘛，你说，我怎么再把你当朋友？”

张延发哼了一声，道：“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们当官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我要是不留点后手，真的连根骨头都没有了。”

“老张啊老张，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唐少春摸了摸烟盒，里面已经没有烟了，指了一下张延发面前的烟，“给我根烟。”

张延发拿了烟盒递过来，却是被唐少春一把抓住了手腕猛地一拉，他的人一下子趴倒在了大理石茶几上，正要挣扎，那个厚实的大号烟灰缸已经被唐少春操在了手中，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眼前顿时金星直冒。

“救……”张延发只喊出了一个字，烟灰缸再一次砸在他的头上，一阵巨痛之后便没了动静。

唐少春吁出了一口气，低声道：“老张，你说的，你不仁我就不义，你从一个老农民到现在的明星企业家，也风光了不少年了，也算不枉此生了。”

唐少春把那个本子装进了自己的包里，拉过张延发，将他放在椅子上，然后拿了手帕将烟灰缸擦了擦，又将桌子上的烟头什么的都收好，放回烟灰缸，然后架着张延发将他推倒了窗子前。

跟着他用办公桌上的电话打了内线号码，学着张延发的声音让酒店的办公室主任递包烟上来。

做完了这一切，唐少春将门虚掩了起来，站在门前等着，在听到脚步声走近时，大叫了一声：“老张，别冲动，老张……”

一边叫着一边冲到了窗前，伸手将张延发推了下去，这个时候办公室主任也进了来，唐少春大叫道：“快，快打120，张总跳楼了。”

跟着120呼啸着来到，又有人报了警，一时间混乱已极。唐少春主动跟警方接洽，说当时他就在张延发的办公室里，县里搞汽车工业园需要征用土地，来做张延发的思想工作。张延发说他现在走投无路了，生不如死，然后趁他不在意就跳了楼。

出警的警察对现场做了勘察，暂时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加上唐少春是县长，也没有怀疑他的话，连夜通知了张延发的家属，让他们赶到医院。

当警方做出张延发自杀的鉴定结论之后，他的老婆孩子表示不能接受，警方表示，他们会对此进行调查。

315.自杀疑云

明星企业家张延发跳楼自杀了！

这个消息顿时在顺河这座山城里传了开来，一时间众说纷纭，议论纷纷，有的说张延发是欠债太多，被高利贷逼的，也有的说，跳楼绝对不简单，肯定是他知道的事情太多，被人灭了口。

山城很穷，也很安静，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所以这个爆炸性的新闻足以引发很长时间的热议，而警方也宣布此案正在调查中，更是让他的死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林小冬当晚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也是意外得很，虽然自己给他下了套，也逼得他没有了退路，但也不至于自杀吧？他欠下的债务不少不假，不过恒顺大酒店和中医院足够他偿还债务了，况且他的手里还有三千亩土地，根本不用以死来逃避啊。

林小冬找来了蒋俊，蒋俊一脸倦容，一双眼睛熬得跟一只大熊猫似的，眼袋都快到下巴了。

林小冬打趣道：“蒋局，你可是公安局长啊，不用这么拼吧？不相信刑警队的能力？”

蒋俊苦笑着道：“那倒不是，可是张延发不是一般人啊，他的家属也指出张延发根本不可能自杀，而且丝毫的预兆都没有，这一夜都忙着分析现场了。”

林小冬道：“情况怎么样？”

蒋俊是老刑侦了，根本不需要去翻看资料，说：“张延发是从恒顺大酒店的顶楼摔下来的。”

林小冬质疑道：“摔下来？”

蒋俊微微有些意外：“林书记也是行家啊？”

林小冬摆了摆手：“别给我脸上贴金，我是外行，不过用‘摔’的话，会不会有主观倾向？”

蒋俊点了点头：“当时在场的一共有两个人，一位是唐县长。据唐县长说，他是去做张延发的思想工作的，张延发思想有点崩溃，他一直在安慰他，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举动。第二位是酒店的办公室主任张志桐，说张总打电话到办公室，让他递包烟上去，他刚到门口，就听到唐县长劝张延发不要冲动，他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唐县长向窗户边跑，似乎想拉张延发。”

说到这里，蒋俊有所保留：“根据对现场的勘察，张延发确实是死于从高处坠下，急性休克，当场死亡。”

林小冬严肃地说道：“蒋局长，这个案子很特殊，死者是顺河的明星企业家，还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而又涉及到唐县长，必须尽快得出结论，告知民众。徐书记对此案非常重视，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到徐书记的办公室去汇报一下。”

到了徐云锦那里，蒋俊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徐云锦作出了与林小冬同样的指示，蒋俊离开后，徐云锦皱着眉头道：“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出了这个岔子了呢。”

林小冬道：“张延发一死，土地收购的事情就要暂时押后了，不过好在对目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徐书记，你看是不是先从区内的另外一千亩土地着手，不管怎么样，先把项目动起来。张延发那边的善后工作还得要做，具体的要等张延发的老婆孩子那边把关系理顺了，才能谈到征收土地的事情。”

徐云锦怅然道：“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小冬书记，这些事情都跟你有点关系，又要辛苦你了。”

案子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从谋杀的角度出发，刑警队对张延发的办公室进行了现场勘察，也找不到任何支持谋杀的证据。一切都表明，张延发是心理崩溃，一时想不开做出了冲动的举动。

这个结果无疑是张延发的家属所不能接受的，他们一再强调，张延发根本没有任何的自杀预兆，比如说消沉之类的情绪，前些日子还说要为中医院新上一批设备，如果他真的要自杀的话，起码会留一份遗书，对后事做一些安排。另外，他要是一心求死，也不会再想着去还贷款了。

家属们所说的确实会让人产生怀疑，但是怀疑终究是怀疑，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证据来支持，县公安局只能做出自杀的结论，当然，刑侦出身的蒋俊也心存疑惑，只不过如果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话，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两个，张志桐作为办公室主任，根本不可能是凶手，那么凶手就直指县长唐长春了。

这个猜测让蒋俊有点不敢去想，而唐长春的描述也找不出什么疑点，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点端倪。

据张志桐说，是张延发打电话到楼下办公室让他递烟上去的，这个情况确实挺可疑。第一，如果张延发要自杀，他又怎么会让下属再递烟上来？退一万步来讲，就当张延发那个时候还没有自杀的想法，那么在从楼下到楼上那么几分钟的时间里，是什么刺激他冲动地去跳楼的？第二个情况是，刑侦人员对那部电话机做了检查，上面居然没有指纹。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部电话机有段时间了，哪怕是长时间没用，也应该留有张延发的指纹才对。当然，也有可能是保洁人员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将上面的指纹擦去了，但如果照这样推断，当晚的电话机上更应该有张延发的指纹。除非他戴了手套。

时间才是九月底，虽然顺河的气温比起其他地区，同时间段略低一些，但也没到需要戴手套的时候，况且在现场也没有找到手套，那么，指纹到底到哪儿去了？

为此，刑侦人员询问了保洁员，保洁员说，张总的办公室他们从来不进去打扫。这个答案让蒋俊的判断陷入了谜团，他作出的唯一推断就是，这部电话机在使用之后被清理过。

蒋俊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会是谁清理的？为什么要清理？矛头直指当时在场的县长唐长春！

蒋俊自然不会轻率地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那可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不过，他还是暗暗地进行了调查。

316.领导相候

国庆很快到了，七天的长假，让林小冬终于有时间回家一趟。林小冬新婚燕尔就远赴他乡，对清漪的思念是无需赘言的，在踏上大巴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飞到了清漪身边。

林小冬走得很早，只是转车耗费了大把的时间，从顺河汽车站杀到富阳市，然后再从富阳坐大巴到江陵，本来是舟车劳顿，但是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老婆，林小冬也不觉得有多辛苦了。这一路上，自然免不了跟清漪一路qq的聊着，倒也不觉得有多无聊。

正聊着，忽然一条qq信息跳了出来，林小冬不由一乐，居然是很久没有联系过的老朋友粉儿了。一度时间，林小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连qq都没有时间上，更别说聊天了，没想到这丫头这个时候会发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