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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术之王 第29节

从现代唯物主义科学上来讲,所谓“鬼打墙”,就是人在半夜走路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对方向的估计出现严重偏差,所以老在原地转圈。这是人的一种意识朦胧状态,失去了基本的地理方位辨识能力,形同于短暂失忆不认识熟人。

从唯心主义玄学上来讲,“鬼打墙”可以做出无数种解释,破解方式也多种多样。

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以官大娘的本事,即使半夜横穿小清河乱坟岗子,也不会被“鬼打墙”困住,这次好好的怎么会在医院里着了道儿?

“石头,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到‘鬼打墙’那事儿,但我心里很清楚,这次跟以前不一样。通常,像我们这种‘走无常’的行家是不会遇到‘鬼打墙’的,就算有不长眼的孤魂野鬼迎面撞上来,我们也都有防身之术可以破解。走无常,走无常,连最凶厉的无常猛鬼都不怕,还怕那些乱葬岗子里的无头、无家、无人供奉、难入轮回的野鬼吗?所以,我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官大娘说。

“你只离开了十分钟。”我指了指自己的腕表,“千真万确,只有十分钟。如果我是你,从病房下到大厅,然后再走回来,也得用十分钟。所以说,你并没有真的行走一个小时,而是被困在原地,‘心’动‘人’不动。”

官大娘苦笑着搓手:“你说得对,但我也戴着表,这几天一直捉摸这事儿。”

她捋起袖子,亮出左腕上戴着的那块老式梅花金表,抬高手腕,凑到眼前去看。

其实,那只老牌名表是带夜光的,不用凑那么近去看。

我斜着瞥了一眼,发现那只表的时针指向了凌晨一点,但我自己的表此刻时针刚刚指向凌晨零点,恰好比她的表慢了一个小时。

“不到半夜十二点,差五分钟。”我说。

“不到凌晨一点,差五分钟。”她说。

这次,连我也跟着苦笑起来。两只表上的时间差一小时,而她在那浓雾深廊里也奔走了一小时,难道她在无意之中已经进入了双重时间的黑洞之中?

“这几天,我一直没有调它,就是想弄清楚,我那一个小时的时间到底去了哪里?我猜,现在全济南的表都比我的表慢一个小时,只有我活在多一个小时的诡异世界里。”官大娘用衣袖擦了擦表蒙子,然后把它放在耳边听了听,脸上的苦笑更深了,“以前它很准,一个月的误差不过才几秒钟,现在我一夜之间就快了一小时,以后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怪事……”

我不知该怎样安慰官大娘,毕竟她的道行比我高很多,连她都解不开的谜题,我就更是无能为力了。

比普通人多活了一个小时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官大娘的经历是如此诡异,那多出来的一个小时形同无间噩梦一般,即使是在事后描述,也足以令人不寒而栗。假使她没有及时逃离那深廊,也许时间将一圈一圈过去,那就不只是多出来“一个小时”的事了,而是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是永远被困,无法逃出,成为黑暗世界的俘虏。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良久,我追问了一句。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虚空,但我的思想意识中,四周的暗雾里无数魑魅魍魉正在兴奋地跃动,如同一群猎人捕捉到了最心仪的猎物一般。我停在那里,渐渐醒悟到已经无法回头了,因为自己已经迷失在黑暗的迷宫里。”官大娘讲到这里,不自觉地扼腕叹息。

她一定是在懊恼自己的大意,以至于不知不觉就上了敌人的圈套,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幸好,她现在已经站在这里,而没有永远地离开这世界,就像我爷爷那样。

第17章 黑雾深廊,祸起萧墙(2)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问。

“就在我走投无路之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袍、拖着三尺长发辫的傲岸男人突然出现在黑雾之中。他走近我,微笑着向我伸出手,缓缓地拉我起来。留着那种奇怪辫发的人只该出现在清宫电视剧里,但他的微笑让我解除了一切戒备,似乎是久未见面的老朋友又在异地重逢。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他轻轻挥手,一下子就驱散了黑雾,把我从焦头烂额的窘态中一下子解放出来。他拉着我的手飘然前行,长廊永无尽头,而我耳畔又传来淙淙流水之声,似乎正行走在遍地流泉的曲水亭街,又似乎是踏在轻若无物的浮云之上。我没喝酒,但却感觉自己已经醉了,无论他拉着我去哪里,我都义无反顾地紧紧跟随,心里充满了勇气。从没有一个男人给我这种感觉,这感觉……真好……”

官大娘的叙述让我如同坠入五里雾中,毕竟我亲眼所见,她回到病房后,一直在代替我的老爷爷夏神州讲话。我以为,当她体内驻扎着另一个灵魂时,自己是没有任何思想意识的,完全处于一种茫然痴呆的状态。

我无法开口,既不能试着去理解她,也无法再问一些有意义的问题。

官大娘仍然在自说自话:“我心里知道,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自古以来,齐鲁大地上忠义之士层出不穷,但我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英雄,其他人根本无法望其项背。能追随他,我三生三世都完全满足了。”

她已经过了少女思春的年龄,而且是一个心如止水、古井无波的“走无常”,但此刻却两颊晕红,脸上流露出少女一般的娇羞表情。

稍后,她又扼腕叹息:“可惜,我竟然不知道怎样才能追随他——那是梦吗?他在我梦里,还是我在他梦里?抑或是,我们相逢在别人的梦里?这种奇怪的感觉真好,比喝了世界上最醇美的酒还要美妙一千倍……”

我察觉到官大娘有些异样,立刻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摇晃。

她的掌心火炭一般灼热,烫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娘,不要说了,我们等大家伙都来了再讨论。”我出声提醒她。

她充耳不闻,更不顾我的摇晃,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一定要追随他去,登最高的山,跨最宽的河,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快意恩仇,潇洒江湖,总胜过在这和平小城里虚度半生……”

我放开官大娘的手,走到院子一角的水龙头那里,取了一块毛巾按在水桶里浸透。

那时候,她仍然在喃喃地说话,像是中了邪一样。

“只怕又是伥鬼在捣乱!”我从桶里拎出毛巾,拧个半干,走回去拿给官大娘。

官大娘不接毛巾,嘴唇噏动,但不发声,只有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动静。

我帮她擦脸,由额头至下巴轻轻抹了一遍,然后将凉毛巾捂在她后脑之下、脖颈之上的大椎穴位置。那个穴道在按压、冰镇之时,能够驱散人的烦躁情绪,使人迅速安静下来。

眼下,我也没有什么好手段可用,只能等救兵赶来,再做打算。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官大娘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是睡足了觉的人即将清醒那样。

“石头,你拿着毛巾干什么?”她又打了个激灵,跨步一闪,避开那凉毛巾。

我叹息着回答:“你刚刚神志有点不清醒,我帮你冰镇一下。”

官大娘抹了把脸,掏出手绢,擦脖子上流下来的水滴。

她的眼中充满了迷茫,擦水时若有所思,动作有一搭无一搭。

我继续告诉他:“大娘,你说了太多话,但我想告诉你,在医院那天早晨,你只不过离开了十分钟,再回来以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说的话完全是我太爷爷夏神州的口吻。可惜,他借由你说的话没有什么建设性的内容,只是在回忆一桩陈年旧案。他说的事已经过去八十年了,事关抗日战争,今天再拿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夏神州,夏神州……”官大娘喃喃地重复着太爷爷的名字。

门外仍旧寂寂一片,殷九爷等人未见踪影。

我忍不住焦躁起来,深怕那冰棺中的怪蝉再有什么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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