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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111节

叶挺先向张云逸举手敬军礼,然后才接着说:“我们营的指导员找跟着咱们的本地难民问过话,这个季节是濉河的枯水期,上游靠近萧县一带有几处渡口,这个季节可以强渡过去,我以为强渡过河后迂回包抄,才是拔掉敌人桥头堡的好办法。”

张云逸又多看了叶挺好几眼,革命党里年轻人非常多,没有毕业就投笔从戎的学生非常多,但像叶挺这样十多岁的年纪就做到营长,也只有第一师里才有了!

叶挺如此,张云逸他自己难道不也是如此?他无非比叶挺大个几岁嘛,这个大时代,就像总队长说得那样,终归是属于他们这一代新青年的。

生在十九世纪末,长在二十世纪初,天演物进,这一代新青年,势必为这个老大民族赢得在地球上生存下去的希望。

“就这么干,叶营长,你亲自带队指挥强渡迂回作战,我们正面部队会配合你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革命,同志保重!”

叶挺得到授权,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他一拳打在胸前的空气上,雀跃之状难以言表。

“为了革命,团长你们也保重!”

迂回强渡,不算一个多么高明的战术,但也是因为第一师虽然饷粮有限,但政治部的干事们始终没有放弃对本地难民做群众工作,这才能获得至关重要的情报。

濉河在冬天有部分河床干涸易渡,这是一般人都能想到的常识,然而要确保部队迅速找到合适的渡口穿行过去,就必须要得到本地群众的全力帮助才可以。

黄河南流几百年以来,废弃的淮北荒野平土,大片沼泽,人烟稀少,叶挺极目远望也看不到更多的人烟,甚至连几颗树皮完好的树木都见不到。

没有本地群众的向导,光靠北伐军,没有个几天时间是找不到合适的渡口吧。

“渡河前进,我们要去踹北洋军的屁股蛋子!”

原先第一师越是向北前进,所见到的沿途风景就越是枯寂荒凉,但等到叶挺带着一个营渡过濉河以后,风景反而变得逐渐有生气起来。

大约是越靠近徐州,越远离了衰亡中的淮北,整个天地便都逐渐明媚起来。

在被天下抛弃的淮海地区里,好像也只有徐州这么一座城市还算能够看得过去。

难怪从前立宪派有名的大人物张謇,也曾经给清廷提过——要以徐州为中心建立一个淮海省的主意。

从江南到江北,从淮南到淮北,看着沿途的一切,叶挺更加信服先锋队的社会革命方案,没有那么一套从下至上,从中国灵魂深处做改革的方案,一切都无从谈起。

难道衰亡的淮北大地,不是几百年来上千年来积累的衰亡吗?

难道这个老大民族步向老年的绝望,正像上海不少人说的那样,只是因为满人没有立宪,或者因为掌权者不是汉人吗?

淮北的一切,都雄辩地证明给了叶挺一个道理,没有彻彻底底触及全社会灵魂深处和每个角落的大革命,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是根本无法在二十世纪生存的。

战斗吧,叶挺用力甩着脑袋,他想起总队长的一句话,“太聪明的人肯定会对激进社会主义产生兴趣”,自己算聪明人吗?还是先战斗吧!

一个营的迂回规模不大,但若不是在广袤辽远又荒无人烟的淮北,他们想要乘敌不备摸到北洋军的身后,简直是桩不可能的任务,也只有在淮上才能完成这种奇袭。

想到这里,叶挺又想起了他在随营讲武堂和军官速成班上学到的捻军战史,结合现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捻子们的千里回马枪,能够在黄淮海大地上斩杀僧格林沁了。

“康大眼你在干嘛?”

叶挺这一营的司务长赵自牢,突然间发现经验老道的老兵康大眼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发问。

康大眼原来是广东永字营的防军士兵,但他很早就被先锋队俘虏,作为俘虏兵——那时候还没有光复战士这种说法——他在部队里的时间和历史却比大多数军官甚至高级指战员还要长。

“是北洋军——北洋军的外围岗哨,我们到了……”

赵自牢又仔细看了好几眼,才在远处随风飘荡的柴草堆附近看到了北洋军哨兵的身影,附近还有一处好像被火烧过的小村废墟。

“迂回就位,同志们,为了革命,各自保重!”

虽然第一师的革命官兵在各级指导员的政治宣传鼓动下,往往都拥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但先锋队和北伐军从来都不特别去强调这种牺牲。

“各自保重”的口令,证明着每一名合格的革命官兵,他们本人生命的价值都高于无畏牺牲换取的战果。

也正因为有着对自己生命价值的确信,战士们才会在面临艰难险阻时,一定要取得超乎生命价值的战果后,才会去拥抱牺牲。

第六十六章 cosplay

蚌埠车站已经完全戒严了起来,不仅车站内部,就连蚌埠的街道上都沾满了军直属卫队营荷枪实弹的哨兵。

坊间流传着北洋军从河南调兵入皖的消息,亦真亦假难以判断,林淮唐当然不害怕小股敌人的袭扰,但总司令部大部分人还是坚持为了安全起见,在蚌埠外围拉开一条封锁线,以防万一。

林淮唐自己是觉得,实在没有这个浪费兵力的需要。

“是林副总司令的消息,第一路军先头部队已经占领符离集,目前我军大部队正在渡过濉河,第一师的第三团和骑兵营、特务营等配属部队,正在向萧县一带前进……”

“张云逸的第一团呢?”

为了方便行动,总司令部并没有设置在蚌埠的城镇里,而是挑选了列车的一节车厢作为指挥部,现在这节车厢还停在蚌埠车站月台边上,远处火车车轮摩擦铁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北伐军的总参谋长姚雨平、副总参谋长陶骏保,还有参谋处作战主任李济深都聚集在指挥部车厢里,面向林淮唐做汇报。

李济深记忆力好得惊人,他从总司令部副官长何贯中的手上接过铅笔,给众人在地图上讲解道:“主力第一团率先渡过濉河,现在已经占领了符离集一带的有力位置。北洋军的第五镇则从济南主动南下,据守徐州城,目前侦查情况来看,第五镇是在符离集北面的夹沟镇一带构筑防御工事,李家庄车站已经被北洋军弃守。”

徐州,徐州,徐州。

这个地名,在林淮唐的心中分量是绝对的不轻。

“克劳塞维茨说过……”

林淮唐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拽起了《战争论》的内容,总司令部的众人都惊异的相互看了几眼。

“克劳塞维茨说过——主力会战不是为一个次要目的而进行地一般性战役,也不是某种随意收缩性的试探性行动,而是夺取决定性胜利必须竭尽全力的殊死决斗。徐州必然是南北两军主力会战的主战场,总司令部的部署,在多大程度上体现了这种积极进取的精神呢?”

李济深扭了扭头,望向姚雨平,姚总参谋长向他颔首后,李济深才解释说:“总队长,请允许我做一点说明。目前,北洋军第五镇的主力部队已经南下,倪嗣冲率领的安武军部队也已经进入安徽省的颍州府一带,敌人在徐州采取内线作战的原则,兵力猬集徐州一城,在颍上则采取外线作战的态势牵制我之兵力。

参谋处的作战方针,始终是以徐州为主、安徽为辅,是以积极进攻的精神,将本军的主力完全集结在徐州的西、南、东三面,以第一师先头部队采正攻法,并以第一师预备队及第二师主力在敌之侧翼做大幅度的迂回,最终目标是将北洋军的第五镇整支部队歼灭在徐州。”

姚雨平也说:“也容我做个补充——设法成建制歼灭北洋六镇中的一个镇,这是先锋队执委会做出的决策,参谋处的一切作战方针,均是建立在这个目标之上。”

参谋处的这番话,其实林淮唐早已了然于心,但徐州,徐州是特殊的城市,它的重要性决定着林淮唐不能对徐州等闲视之。

“总队长。”李济深这次直接站起来,走到了林淮唐的面前,“北伐军的任务,是以彻底打垮北洋系集团为主。从战役情况来看,我看做这样的设想是切实可行的,即便有很多困难,却在北伐军主力部队的克服范围之内。”

“现在全天下的局面可以说是有利于革命,南方各省普遍光复,已经连成一片,支援就有了保证。我们在财政和后勤上困难,北军只剩下直鲁豫这些地方,在财政和后勤上不是更困难吗?清廷政治经济各方面的优势已经全部丧失,剩下军事方面也注定走向总崩溃。”

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吸引到了林淮唐的注意,他转过头去,果然,做这番判断的人正是北伐军政治部主任林祖涵。

林祖涵对激进社会主义的理论学习很有兴趣和动力,林淮唐曾听林时爽讲过,现在先锋队里有一种说法,叫做我们只有“两个半CP”,那两个CP,当然指的是林淮唐和林时爽,剩下半个CP就是林祖涵了。

虽然北伐军内占据要津的大将,年龄都青春得令人惊奇,但师范教员出身的政治部主任林祖涵那不足二十五岁的年龄,也实在太过年轻。

特别是林淮唐一想到林主任后来的绰号——“延安五老”,就更有种遐想:革命者都是年轻的吗?毋宁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徐州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五十余次,是非曲折难以论说,但史家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个古战场,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所以古来就有问鼎中原之说。”

林淮唐打开了指挥部车厢的窗户,外间冰凉而清新的冷空气吹拂进来,吹散了总司令部里沉闷的郁气。

大家都看向林淮唐,为他突然间的长吟感到惊讶。

而对林淮唐来说,这些语言,这些文字,甚至这副地图和徐州这座城,早在他的胸中块垒上躺了几十年。

“战役发起以前,对隔断徐州,完全孤立北洋军第五镇这一大坨敌人,我们尚不敢做这种估计:对倪嗣冲之安武军加入徐州战役,我们一直很担心,现在看来,正是袁世凯锋芒毕露的野心,调集了他最强大也是最后的一个机动兵团,徐州的决战才显得这样非同小可,这样有声有色。”

“我们要记住,辛亥年,武昌起义以后,潮梅起义以后,南京光复以后,我们这一代人是如何兴师北上,是如何在徐州城郊率领成千上万的革命健儿征讨北洋军大获全胜……”

“从黄花岗起义到现在,我们滚大了,我们打精了,我们积累了有利决战的条件。好比凹凸镜,向着炎炎烈日,百倍千倍的光度聚合到一点上,白热化了、冒烟了,不能不燃烧了!”

“历史将会记住我们这一代人,从徐州踏上征途,使中华秋海棠叶归于一统。革命的队伍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是我们先锋队最大的一笔财富,我们要记住,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不能遗忘这样和国民百姓血脉相连的感觉……”

“所谓战略决战,简单说就是赌国家的命运,赌军队的命运,这个赌字很不好听,可又找不到一个更恰当的字代替它,就是这么一回事,啪的一下押上去了。正是因为如此,事情临到了面前,又禁不住心扑扑地跳,哪有这个道理,心慌地什么呢?我们不怕燃烧,我们不怕白热化,我们不怕烫着这里,烫着那里,我们的手不能发抖啊!”

刚刚从镇军参谋长“高升”为副总参谋长的入队积极分子陶骏保也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无论怎么样,会战兵力是以两个师对一个镇,优势在我!”

“呸!晦气!”

林淮唐愤愤地扫了陶骏保一眼,让我们的副总参谋长摸不清楚头脑,我这个马屁是哪里还没有拍到位?

“总司令部军令:徐州战役,以第一路军为绝对主力,第二路军在击退安武军确保颍州和淮上军安全的情况下,亦应竭尽全力支援徐州战场——北伐军的作战任务,是以全歼威震天下的北洋军第五镇为最大目标。”

林淮唐拉下大檐帽的帽檐,只露出半颗眼睛,浅棕色的瞳孔里闪动着雀跃的信心:“士云啊,咱们是要给南方北方都好好露一手,告诉那些武夫,没人能光靠枪杆子统治天下。”

第六十七章 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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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阳是倪嗣冲的老家,在林淮唐的记忆里,阜阳的某个大学曾受过倪嗣冲一位侨商曾孙的赞助,十年如一日地出品着诸如“倪嗣冲奠定安徽近代工业基础”、“倪嗣冲引领安徽现代化的运动”之类的黑屁论文,对真正有心搜集安武军相关史料的研究者造成极大干扰。

但也要承认,这个老官僚在皖北士绅心目中确实有一些特殊的地位。

“丹公!丹公领兵救颍,是救民于水火之中,皖人能得昭苏,不死贼手,全赖公力!”

淮上军的领导阶层其实算是一些比较有卓越见识的革命者,总司令王庆云虽然是较普通的乡绅,但参谋长张汇滔和副总司令袁家声都是老同盟会。

特别是张汇滔,他与柏文蔚、陈独秀并为淮上三杰,才干见识之卓绝,远在彼时中国人的平均水准之上。

但淮上军的兵员以“捻子”为主,难免有绿林匪帮的乌合气,纪律也很差,入城以后动辄抢掠,特别是在阜阳洗劫全城三天,是导致淮上军阜阳大败的根本原因。

倪嗣冲穿着一身清廷新军的深蓝色军装,却照旧戴着花翎红顶,半新半旧,微微花白的胡子透出浓厚的暮气,但他身后戈什哈们腰间别着的枪牌撸子可是最新锐的火器。

阜阳城经过淮上军的一番劫掠,街巷残破,商铺店面大多关张,劫后余生之际,又撞上安武军入城,倪嗣冲乘诸位地方官绅、社会贤达之请,下令剿洗全城,将任何一名与革命党有染的人都拖到城门口枪毙。

城楼上悬挂满了尚滴着鲜血的首级,寒风刺骨,头颅上舞动的发丝如群鸦舞动,其中还有一颗稚童的首级,双目淌血,令人望之,背上便升起涔涔冷汗。

阜阳的各城门白昼紧闭,只有西门每日开放几个小时,也只开半边门,使柴禾担子能够进城。

白天夜间,街上都有各家官绅带着团丁巡逻。一到黄昏后,警戒更加严格,常有安武军的士兵,挨家挨户入门检查百姓是否有异动。

稍微发现异常,或者是在屋内发现革命党的宣传文书,倪嗣冲就会立刻下令把人推到城门外枪毙以后,悬首示众。

就连阜阳铜元局里两个旗人文员,也因为跟洋人工程师学剪了短发,被倪嗣冲看成“心向民党”之人,勒令安武军士兵将其关押到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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