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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181节

蔡绮洪给书记局提交的那份报告中,也提到过:“……城市光复以后,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愿意找官僚、职员和学生谈话,农村干部愿意接近农民、贫民,而工人反而很少有人理会。”

这一问题在华东还不严重,但在农民主义气氛很重的华南地区,就很严重了。

社会党始终要牢记一点,农民固然是革命的主力军,但工人阶级将是革命的领导者。

而且工人既是社会党可以完全信任的可靠力量,又有着充分的工业生产和管理经验。社会党接管城市、治理城市,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掌控前清留下的那一点小规模工业。

从产业工人和职员中,迅速训练、提拔和培养一批干部,以便派遣他们和老干部一起去接管城市工业,并参加接下来的一年计划建设,就成为极其迫切的工作。

革命不是亦步亦趋的复读机,否则林淮唐就不应该做任何事情,他只能立刻前往湖南长沙跟着那一位去宣扬湖南独立,或是去办报经商直到十年以后再有所行动,而不是借着辛亥革命的惊涛骇浪,在1912年就建立起横跨广东、福建、湖南、江西、江苏、安徽、山东、河南八个省的革命政权,还有动员潜力多达二十万人的革命武装。

“我们的事业……”

林淮唐淡淡道:“我们的事业,要超越历史,否则,我们为何而革命?为着历史的亦步亦趋,为着期待又一个汉唐吗?不是这样的,不止是这样的,革命是一种理想,丧失了理想的革命者,也就不能称之为革命者了。”

林淮唐突然间的这一句话,很让蔡绮洪和黄少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林淮唐很满意厦门方面的城市管理工作,并且有意把厦门经验树立成一个榜样。

黄展云的成功,也证明着另外一点,同盟会的元老之中,老一辈维新变法和革命的士绅之中,也并不是没有能够背叛其阶级、背叛其出身的社会党同道者的。

这让林淮唐,对于他即将和郑祖荫、和廖仲恺进行的那场会议,更有了一重乐观的希望。

“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1912!”

1912,民国元年,这一代的革命者还没有老去、还没有死去、还没有来得及变质,他们之中不乏跟随宋教仁北上的人,但同样也不乏跟随郑祖荫和廖仲恺而留下的人。

林淮唐的眼里,顿时充满了希望。

“广东、福建……华南大有可为。”

林淮唐说道:“我要尽快和荪公,还有广州的廖都督谈一谈合作问题。如果社会党和国民党中的进步派能够合作,广东、福建……两省革命形势将有很大改观,对我们的备战建设,也将有极大的帮助。”

蔡绮洪眯起眼睛,又问道:“君汉这样不信任国会政治吗?君汉,你以为宋教仁的事业,还能吹多长时间?”

林淮唐轻哼一声:“今年六月国会选举正式开始,到明年二月国会选举结束,这短时间,就是我们的遁初先生最后的舞台。国会选举结束以后,袁世凯难道会束手就擒吗?我劝大家不要忘记袁世凯在戊戌年的斑斑劣迹!即便指着洛水起誓,对袁世凯他们这类人来说,难道就不会有高平陵之事吗?”

历史上军事独裁者的君子协定,可信度就和空输的威力一样大。

第四十五章 广州酒家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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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祖荫到厦门以后,就住在思明路的美洲饭店,这也是一家粤菜餐馆,林淮唐和蔡绮洪两人刚一推开店门,就能嗅到熟悉的香味,珍珠肉球、鲜鱼肉饺、鸳鸯鱼卷、美洲酥角、腊肠包肉……戎马倥惚至今一年有余,林淮唐从来没有机会这样悠闲地来吃一顿饭。

但他的五感虽然愈发敏锐,甚至到了超出人类生理极限的范畴,维度口舌品味美食的能力,却日渐退化了。或者说正因为嗅觉和味觉过度敏感,反使得林淮唐吃东西时难以有普通人的那种满足感。

有店员注意到了两位贵客的到来,林淮唐的面孔因为那几幅照片和头像画的缘故,早已被一般国民群众熟知,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聚起大片的人潮,使警卫们感到疲于应对。

穿着黑色无袖马甲的店员,前额还半秃着,但后脑勺已经开始留起了时髦的背头发型,大抵是一位刚刚剪去编发时长不久的共和国新国民。

福建和广东相邻,厦门的粤菜馆远不止有美洲饭店一家。当时厦门的粤菜馆自然多由广东人经营,以广州、潮汕风味为主,部分还兼办西餐和全席。

比较有名的粤菜馆当属位于大同路的“聚芳楼”、“庆香酒家”、社会路的“广丰酒家”、“冠天酒家”、 思明路的“统一”、“广益”、“陶园”,开元路的“乐琼林”、思明东路的“宴琼林”和“冠德”、“广州酒家”等。

林淮唐对广州酒家很有印象,他这才知道广州酒家的历史居然还颇久远。林淮唐高二时在广州待过一段时间,对广州酒家的叉烧也是念念不忘。

美洲饭店的老板是在北美赚到钱的华侨,当时南洋和美洲的华侨,几乎都以广东、福建两省人为主,所以老板在美国发家以后,一个广东人跑来厦门做买卖,也并不奇怪。

美洲饭店就开在思明路的头一个马路大路口处,饭店厨师全部聘用广东厨师,以经营广东风味佳肴、盘菜、筵席、点心而闻名,韭菜盒、春饼、烧麦、肉包等各种点心备受青睐,可以承办酒席十几桌,也兼营部分闽菜。

蔡绮洪指着饭店的门牌,说:“思明路,君汉,厦门岛上不少地方都以思明为名。”

厦门是一座属于郑成功的城市,明末时郑成功以厦门为思明州,影响极大。辛亥革命以后,厦门本地还有不少人提倡说要把厦门的名字再重新改回思明。

福建作为明末抵抗满清历史最久的地区之一,很多地方的地名都与那段血腥且惨烈的历史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林淮唐是莆田界外人,他小时候一直不懂界外的意思,只以为这是某种对郊县的称呼而已,到中学时才知道界外的界指的就是清初时迁界禁海的那一条界限。

一个地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隐藏着不知道多少百姓的血泪和牺牲,数十人的家破人亡与妻离子散,到头来也仅仅在一个地名上留下淡泊且微小的痕迹。

店员笑眯眯地做出邀请的姿势:“两位大先生,郑都督在雅座厅房等候已久啦。我们老板听闻二位先生与郑都督在此用餐,特意请来本店手艺最佳的大厨,今日只专门为先生做菜。”

林淮唐淡淡回绝:“老板太过客气了,但我们党对干部用餐有专门规定。今天虽然是拜访荪公,本可破例,但我身为党首更要以身作则,荪公可以尝尝贵店的招牌菜,我呢,便免了吧。”

蔡绮洪怅然若失,也有点遗憾地说:“那我也少吃些。”

美洲饭店的大厨擅长“香汁炒蟹”、“炒桂花翅”、“油泡虾仁”、“白鸽肉绒”、“蒜子田鸡”等海鲜菜肴和各种粤式的小炒、点心、小吃,菜肴选料精细、技艺精良,风味清淡鲜美,各种烧腊卤味和原盅炖品,也很符合福建人的口味。

郑祖荫就坐在美洲饭店最内里一侧的包间中,林淮唐抬起头,看到包间上还写着“林肯亭”三个字,失笑道:“燈途要当心窗户!”

林淮唐的梗过于小众,蔡绮洪也是不明所以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接着,两人便并肩走进雅座包间之内。

今天林淮唐还是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内搭,外面着深灰色的中礼服,右手常持的黑色雨伞则交给了店员代为保管,左手则握着那只黄呢大檐军帽。

蔡绮洪则穿着非常考究的西装,衬衫衣领高高竖起,浅色领带系在中间,模样有点像林淮唐在教科书上见过的张伯伦打扮。

郑祖荫已在厅座里等候了有一段时间,圆形的中式餐桌上还码放着当时流行的罐头食品和冰淇淋、咖啡、牛乳、洋酒和饼干等各种食物。

装着黄桃和菠萝的玻璃罐头,在这种政治巨头会晤的重要场合,竟然也能够登上大雅之堂,亦算是这个时代的奇特景色之一吧。

不过那几只罐头,倒是让林淮唐深深记下:罐头食品工业的技术难度不高,社会党应该早日将其提上计划日程,既可以为农村的农产品寻求新出路,也可以成为民国对外出口的拳头产品之一。

“荪公……久等了。”

郑祖荫的年龄和林淮唐、蔡绮洪这样的年轻人比起来,算是很大。但跟袁世凯、张謇那样真正的朽木般的老官僚比起来,其实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还算春秋鼎盛呢。

郑祖荫身体很是硬朗,他就坐在那里,眼里炯炯有神:“君汉,燈途,来,坐,来,先吃一点。”

林淮唐和蔡绮洪对视一眼,分别坐下,又拾起筷子,林淮唐先开口问道:“荪公到厦门这边如此长的时间,福州局势会不会有什么情况?”

郑祖荫重重哼了一声:“最近一段时间许崇智的小动作很多,常与立宪派往来,他们是乐见我离开省城越久越好,但依我看,正要我离开福州方便许崇智搞串联,那才方便我们摸清楚许崇智的共谋同党都是哪些人。”

郑祖荫虽然不是浸淫前清官场许多年的老辣之人,但他在福州各界皆人脉深厚,在权谋方面并非是比林淮唐白白多活几十年。

郑祖荫道:“我给燈途和鲁贻(即社会党籍的同盟会元老、闽南安抚使黄展云)写过一份名单,里面都是现在福建国民党中,我以为确然能够信任的一部分人员。”

蔡绮洪接话说道:“名单里总共有七十五人。”

林淮唐低下头,用手指蘸着茶水在餐桌上写下7、5两个阿拉伯数字:“福建全省的国民党党员,现在应该不下一万人吧?”

“不止。”郑祖荫回答道,“光国民党改组会议时,福建省上报的党员总数就有一万三千多人,改组以后新加入国民党的人又有好几千人。”

国民党现在不愧是民国第一大党,光是在福建一省的党员数量,就已经超过了社会党全国党员总数。不过亦可从中见到,如今国民党的组织度比起同盟会时代还要更为涣散,改组以后这才多长时间?光是福建一省便加入新党员数千人,那全国岂非加入新党员好几万人了。

蔡绮洪说:“荪公给我的这份七十五人名单里头,记录的全都是有在福建都督府、各地州县政府,还有闽军第一师中担任重要职务的人。”

第四十六章 武器的批判

福建都督府的主要部门,闽北各个重要的府城和县城,还有现在已经扩充为一师三旅的闽军武装,中下层以上的重要职务,全部有四百个左右。

这四百个职位就代表着闽南以外整个福建的政权力量。

其中有七十五个职位,已经被郑祖荫安排上了他认为绝对可以信任的国民党进步派人士。

蔡绮洪此前向中执委书记局做汇报的时候,还透露了另外一条消息——福建都督府政权的四百个基干职务里,另外约有近五十个职位,由秘密的社会党党员担任。

这是郑祖荫都不知道的事情。

郑祖荫大概知道福建都督府里有不少没有公开身份的社会党人,但具体这些人都是谁,他就不清楚了,林淮唐和蔡绮洪也没打算告诉郑祖荫。

并非不信任郑祖荫,而是革命工作需要严格保密的规章纪律。

纪律如此,林淮唐也不能违反。

如此计算,福建都督府的军政基干力量,乐观估计有三分之一是可以确保于进步阵营方面的。

但林淮唐也明白,这只是乐观估计而已,后世国民大革命时不要说共产党人占优势的基层了,即便在国民党的中央,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也占据了超过一半的席位,可结果呢?当屠刀被举起来的时候,结果一定是胜者通吃,现在计算比例,毫无意义。

胜者为王败者寇,赢家通吃的结果更让林淮唐需要加倍谨慎。

郑祖荫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腊肉,边吃边说:“福州方面的形势大概就是这样,约有三分之一倾向我们,约有三分之一倾向许崇智,还有三分之一在政治上没有明显的倾向性。”

蔡绮洪说道:“他们会倒向控制了局面的那一方。”

林淮唐也抬起筷子,不动声色:“国民党中的右派在政府力量比较弱,但在军队呢?”

郑祖荫犹豫道:“闽军就是许崇智一手创建的,他在福建军界的威望不下于李烈钧在江西。去年北伐时,你们又把闽军中的一批进步分子带去上海,留在福州的军官就几乎都是许崇智的铁杆死党了。”

福建是林淮唐的家乡,也是诸如林时爽、陈更新、方声洞、方声涛等一大批社会党重要领导人的桑梓,而社会党辛亥年革命神话的起点,也是在于黄花岗起义时的牺牲。

黄花岗起义时死去的烈士林觉民就是福州人。

按清末民初时一般人浓厚的地域乡情理念来看,福州本来应该是社会党最可靠的大本营之一。

但结果却是许崇智利用闽军,在福州占据了优势,而且还把闽军打造成了社会党都渗透不进去的铁桶江山。

林淮唐靠着椅背,哈了一口气:“李烈钧、许崇智……这些人都是辛亥革命的功臣,他们都是建立民国有功的革命军人,无论立场如何,我敬佩他们的才干和人格——但,但历史的潮流始终在前进,浩浩汤汤,不可阻挡,昨日进步的人,今天如果不跟着时代大潮继续进步,他就会变得落伍,落伍,就要被国民所淘汰。”

林淮唐也看着郑祖荫,眼前这位社会党许多领导人的启蒙老师,他会陪社会党、陪民国国民一直走下去吗?

还是说,今后的某一天,也会被淘汰掉呢?

一切都还很难说。

蔡绮洪插了一句,说道:“福建陆军军官学校……去年我们光复福州以后,和许崇智一起合作,联合起来把效忠清廷的福建新军统帅孙道仁赶走,依附孙道仁的一批旧军官也是同样,他们都不得许崇智信任,也没有跟随我们去北伐,都被安排到了福建陆军军官学校。”

孙道仁是湖南人,湘军名将之后,与北洋军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辛亥革命时,他是驻守福州的新军第十镇统制官,福州光复以后被转任为福建陆军军官学校校长,被许崇智剥夺了兵权。

郑祖荫看向林淮唐,也说:“我听说……北京那里派过人来联系孙道仁。”

“袁世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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