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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不求生 第427节

东干人。

晚清时陕甘汉回两族仇杀,生灵涂炭,上千万人死于兵祸,仇杀最烈时,白彦虎甚至准备掘毁延安府的黄帝陵。陕回在陕西杀汉以数百万计,虽然客观上也响应了太平天国西征军的攻势,对于动摇清廷腐朽的封建统治产生一定作用,可也给西北各族人民之间埋下了深厚的仇恨,以至于后来多隆阿率八旗军进入关中时,所到之处竟然出现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局面。

陕回在关中失利以后,先后退往甘肃和新疆继续作战,在这过程中回军纠合阿古柏作乱,彻底走上了背离人民、背离祖国的反动道路,直到最后被左宗棠彻底击败,余部逃亡俄国,后来被安置在楚河河谷一带务农,就此成为哈萨克草原中间一小撮讲汉语的农耕少数民族。

历史的巧合令马鸿宾难以释怀,马家祖上同样也是回民团练出身,同样和回军杀汉的惨烈悲剧脱不开干系,太子堡之役后马家接受清廷的招安,又反过来带领湘军镇压回军,最后白彦虎几支回军残部流亡俄国,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马家积极参与镇压。

在古老的碎叶川河畔上,东干人小小的村庄像灰白色的蒲公英般零散分布在河谷两翼,第七骑兵师出国以后修建的碎叶兵站则以碎叶古城留下的土墩遗址为中心,放射状向外排列几百座临时搭建的木制棚屋。

数以千计的骆驼和大车,在风铃声中停歇在河旁,从迪化赶来准备建立七河省国大委员会和省委的干部们,或坐在骆驼上面休息,或是用陕西话和本地的东干人闲聊,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一甲子的轮回以前,陕甘大地上发生的那场浩劫。

马鸿宾双手按在马鞭上,声音微微发抖:“我小时候听叔父讲六十年前的故事,听说那时回军在渭河两岸挨个村庄挨个县城的灭村灭县,十年间陕西死了六百万人,甘肃更甚,僵尸遍野、寸草不生,死者以千万计……”

董振堂不客气的接着说道:“是!再后来多隆阿入陕平乱,回军大败以后,汉人又返回来报复回民,摧毁陕西各地回坊,所以河州甘回后来接受了招安,陕回则坚决不从,一杀一走之间,陕甘两省也少了五百万回人。”

陕甘回乱是中国西北历史上最难提起的一页回忆,汉人死伤一千六百万,回人死伤五百万,中华文明兴起的黄土高原竟成为阿鼻地狱般难以言喻的景象。

马鸿宾部下的骑兵战士,几乎都是陕西和甘肃籍贯,他们中也有人听说过六十年前的往事。此刻在异国他乡,面对眼前头裹白毛巾,看起来和陕北老农毫无区别,甚至口里乡音都一模一样的东干人老百姓,战士们在心情尤为复杂的同时,也不自觉握紧武器,变得警惕了起来。

楚河河谷自然条件很好,是七河流域最适合进行农业生产的一块地方,东干人六十年前在此安家以后,也经过了好几代人的繁衍生息,除了极少数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外,大部分东干人从生下来开始就活在碎叶川上、长在碎叶川上,对那个祖辈逃离的陕甘故土不再留有血红色的残酷记忆,只余下一抹似有似无的温情怀念。

老百姓们都很主动地走进红军骑士,用熟悉的乡音攀谈起来,还有人问起中国这些年来的境况,还有人给马鸿宾他们送来一筐又一筐的水果,也有人好奇问道中国人这次来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走?他们可受够了沙俄政府的压迫,四年前俄军在中亚的那场大屠杀,也让东干人后怕不已。

马鸿宾想说些什么,又很难说出口,甘州马家本身就是回乱历史的遗产,产要说对汉人的血债,难道马家的双手就干净了吗?可马鸿宾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是清廷的武进士,少年时父亲跟随董福祥抗击八国联军,堂堂正正的为国牺牲在正阳门下,对马鸿宾来说,他从小到大就是听着父辈为保卫国家奋勇牺牲的故事长大,更早之前回乱的历史该由马鸿宾这代人承担吗?

可如果马鸿宾自认为双手干净,他又该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碎叶这群老实巴交的东干人农民呢?

岸边的棚屋里,红军用帆布盖住上百箱枪支弹药,东来的驼队和大车还继续运来更多机关枪和火炮。碎叶的东干人数量不多,如果此时动手,以红军的武力要灭亡这一种族也并非难事,在当下动荡不安的中亚,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势力对东干人投以一点同情的目光……

马鸿宾都为自己心中大胆的想法感到害怕,董振堂看着他,悠悠道:“西北回族自明朝以来就成规模的居住在陕西,当时陕回信仰的是格底目派老教,老教的传统就是反对干预其他宗教和教派的事务,推崇宗教信仰自由,尊重他人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非常具有包容性,也强调对国家的忠诚……”

明朝时,格底目派信徒的中坚力量是卫所的军官,他们有世袭的军职,保证了家族势力不会因为科举落榜而中断。不能继承军职的子弟则往往选择参加科举、研究经学或经商。整体而言,格底目派一直尊重其他宗教信徒的生活习惯,你信你的,我信我的,互不干涉,回汉军民之间的通婚也很频繁到明末很多回族士兵还参与了明末的农民军大起义,著名的革左五营里面就有一个老回回马守应。清军入关以后,在西北积极抗清的米喇印、丁国栋等人,也都是老教教民,他们以东晋时前凉政权的开国君主张轨自居,也反应出了当时中华民族逐渐形成的大趋势。

张轨在五胡乱华时保西凉一方净土,保护了大量汉族民众不受胡人军阀的屠杀凌辱,米喇印、丁国栋作为回人却自比张轨,便说明着他们比起满清这样的外来势力,更认同明朝代表的正在形成当中的中华民族。

在吴三桂的协助下,清军最后将西北的格底目派军官势力连根拔起,信教群众也大批被屠杀。之后,清廷对于格底目派信徒一直提防歧视,想方设法进行限制,康乾以来格底目派老教的地位才逐渐被苏菲派新教取代。

新教远比老教封闭保守,教权性质也更浓厚,清廷为了八旗集团的统治方便,扶持新教以抑老教,刻意利用西北教派、民族之间的冲突挑拨离间,以此加强八旗的统治地位,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陕甘回乱这场空前的大浩劫。

在回乱中,不止回汉之间互相仇杀,回族内部由于清廷挑拨离间形成的不同教派也一样互相仇杀,哲赫忍耶派成为了回变主力,虎非耶派则和清军合作,这场灾难的责任,毫无疑问应该归结在清政府头上。

董振堂低语道:“东干人讲陕西话,说到底与我们同文同种,假使到今日还要清算东干人参与回变之事,那要不要清算湘军当年屠戮江南之事?今天湘军后代也一样能成为保家卫国的红军战士,我们连日本人都能合作,更何况是流落中亚还坚持汉语的东干人。”

第四十五章 奥伦堡

东干人的历史到了今天真就算是一摊烂账了,马鸿宾的祖辈、父辈也参与其中,这些人双手一样沾有人民的血债,可后来八国联军侵华之役,又是他们抗击外敌,河州马家子弟、从军亲戚一百多人战死沙场,历史的复杂性实在难以一概而论。

更何况今天中国要收回七河省,可是这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能听懂汉语的人都没有几个。不管七河之地在汉唐时和中国有多少历史渊源,现实情况那就是阔别千年以后,中国在岭西中亚之地已经毫无根基,当年被沙俄安置在碎叶川的东干人反而成为和中国最亲近的一支族群。

中华民族的国族还在构建之中,假使天山南北那些和汉人肤色不同、语言不同的普通民众,都能被视为中国人,同文同种的东干人又为什么排除在外。

问题在于历史需要审判清楚,回变的根结在于清廷玩弄分而治之的权术,西北汉回并无真正意义上的种族区分,本来就不应该被划分为不同的民族。

今天在中国境内,绝大部分的宗教都受到了严厉打击和限制,红色的经典正在完全取代绿色的经文,董振堂和马鸿宾麾下的红军战士真细究起来,可能也有当年的回军后裔,可只要今天他们认同中国、认同革命,那么相同的阶级就一定能够超越旧时代不合理的种族鸿沟。

新的国族将在宏大的革命进程里塑造出来,语言和外貌仅塑其形状,共同的世界观、价值观才能塑造真正的认同,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将是新国族构建运动的一份子了。

新中国的历史就算从辛亥革命算起也只有十年,中华民族无疑是这世界上最年轻的民族之一,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不仅是回族或东干人如此,所有汉人也不是理所应当就能成为新中国人了,一样必须认同新中国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祛除反动的思想,投身国族构建的洪流之中,然后才有新中国的国民资格。

土地革命、社会革命、一五计划……都是这场运动的一部分,历史给这时代留下的代号绝不会只是民族主义。

单从农业开发的角度来看,费尔干纳盆地及其以西地区,会比碎叶更有潜力。问题是就连地广人稀的七河省,民族、宗教问题都能让身经百战的马鸿宾后怕不已,更何况是农业开发历史可以上溯到张骞时代的费尔干纳盆地。

当地的吉尔吉斯人、土库曼人、塔吉克人……繁衍的人口数量远超七河流域的哈萨克人,纳伦河密如蛛网的水道,从伊塞克湖西侧的天山高地上所收集到的雨水,在向西流到天山脚下后,将和其他方向汇集来的河流一起,共同汇集成中亚水量最大的锡尔河,也就是中国古人所说的药杀水。

锡尔河充沛的水量不仅仅滋养了山前低地,还在沙漠之中开拓出了一条绿色长廊,其下游地区的一系列河谷、平原、盆地,承载了撒马尔罕这样的大城市。

河中的开发潜力要比七河流域大得多,即便到现代,伊犁河谷在中国的现代化经营下人口也不过二百多万,费尔干纳盆地在几个落后国家的治理下却生活着上千万人口。

中央把中国西北边境的开拓局限在七河流域,也是意识到费尔干纳盆地不仅距离中国过远,而且它的富饶再加上复杂的民族、宗教情况,都可能导致将其纳入中国国境线内只会制造出一场可怕的灾难。

在1920年中俄两国的边境线上,满是高大至极的山脉,要翻越那些雪线以上的山口修建公路,甚至是铁路,技术难度极大极,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更是天文数字,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想穿行那些长年积雪的山口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中央对志愿军的任务要求,除了要帮助布琼尼红军在中亚站稳脚跟,并配合远东红军下一阶段的战略反攻以外,就是让他们控制住中俄边境上各大山脉的分水岭和主要山口,至于进一步向西把费尔干纳盆地纳入中国领土,这就是一件超出中国能力以外、并且极可能造成严重后患的事情。

但中国不贪图费尔干纳盆地的土地,并不意味着红军就要不管那里了,至少现在控制费尔干纳盆地的布哈拉汗国,作为一个封建保守的教权国家,是不可能成为中国的友好国家。

董振堂得到的作战任务之一,就包括了确保控制布哈拉地区的政权是对中国友好的新政权,或者干脆支持布琼尼红军将来直接管辖布哈拉地区。

所以第七骑兵师和马鸿宾带来的部队汇合以后,他们返回碎叶兵站休整的同时,邓宝珊就正带着第七骑兵师的另一个骑兵团,正和布琼尼在浩罕一带驰骋纵横,打击着布哈拉汗国派出的侵略军队和受其支持的巴斯马奇武装。

董振堂说道:“浩罕战事结束以后,我们还要帮助青年希瓦党改组的布哈拉社会党,恢复当地的苏维埃政权。再之后,就要和白军打真正的硬仗。”

马鸿宾问道:“从莫斯科突围的布尔什维克同志怎么样呢?有他们的消息吗?”

董振堂神情苦涩:“苏俄红军只有三万人从莫斯科成功突围,他们渡过伏尔加河以后,通过无线电台跟我们断断续续保持联系。现在只知道这支红军队伍的领导人是李可夫、斯大林、布哈林和图哈切夫斯基,他们丢失了大量重武器,现在应该正在乌拉尔河西岸活动,我们要想跟他们会师,就必须强攻拿下俄国在乌拉尔河上的大城市奥伦堡。”

莫斯科围城战结束以后,白军联盟就新政府权力分配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弗兰格尔的乌克兰白卫军由于未能拦住红军突围,所以遭到了各方势力的猛烈攻击,最后干脆甩手不干,直接撤回克里米亚和乌克兰的盖特曼军政府争权去了。

剩下的萨文科夫也回到彼得堡,忙于培植自己的政治势力,科尔尼洛夫和邓尼金则要处理大量善后问题,他们还要重新承认布列斯特和约的合法性,还要和沙俄帝国旧疆上建国的一大批民族国家建立外交关系,如此种种,都让以民族主义起家的科尔尼洛夫威望大受打击。

只有高尔察克现在率领东方白卫军回到喀山,准备继续追击从莫斯科突围的红军余部,并且进一步消灭中亚和远东的苏维埃政权。

高尔察克麾下的东方白卫军总兵力有十几万人,机关枪两千多挺、火炮三百多门,实力不弱,但是编制混乱,旗下有西伯利亚逃来的远东白军残部,奥伦堡、贝加尔和乌拉尔哥萨克,科穆奇人民军,捷克军团,和高尔察克自己的嫡系,所以虽然能把突围红军堵在乌拉尔河西岸,但却迟迟不能将其彻底消灭。

只是中亚地区的布琼尼红军和中国志愿军实力也都比较弱,由于后勤条件的限制,从中国来的援军和援助物资,只能用骆驼和大车运输,还要穿过大量长年积雪的帕米尔高山山口。光是这两个月来,中国政府派来援助布琼尼红军的支前民工队伍,就已经在翻越雪山的过程中死伤了七百多人。

董振堂说道:“远东红军可以利用铁路运输,后勤条件比我们好得多。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打垮布哈拉汗国,尽量争取阿拉什党的统一战线,然后就是等待远东红军的到来!说来,从海参崴到奥伦堡有长距离?”

马鸿宾想了想说:“大概五千五百公里。”

“真正的万里之遥啊……就算从伊犁算起,到奥伦堡我们也要出国两千公里作战,国史之上,除蒙元西征以外,也再没有这样的绝域远征了吧。”

第四十六章 向北

跨过高山,越过平原,夏天的西伯利亚大平原是一片针叶林、苔原和湖泊的世界,日光炽热,冻土层的冰川却也犹在,远东红军和中国志愿军的战士们还能驾着雪橇,一边沐浴着比中亚荒漠还要灿烂的阳光,一边快速滑行在封冻的冰川上。

远处,数十万只凶猛的蚊虫聚拢在一起,好像一团黑压压的乌云。那是西伯利亚夏季最可怕的事物,一不小心靠近就有可能被吸血的蚊虫活活蛰死,就算是上万人的军队,若在远离提铁道线的荒原行动,最好也要跟随驯鹿和白狐的脚步前进,千万不要误入动辄方圆数百里的大片沼泽地。

康大眼靠在驯鹿雪橇的软垫椅背上,一手握着指南针一手捧着地图,枪支也放在雪橇侧面,驯鹿和驮马在前方奔驰,岳庚和另外一名参谋则都坐在他的后排。

“你敢信吗?雅库茨克夏天最热的时候,居然能达到三十多摄氏度。”岳庚那张坚毅的脸上突然做出一副大受惊吓的神情,“可能比现在的北京还热!”

中国红军派往远东苏维埃共和国的志愿军部队,都是从参加过东北对日战事的王牌部队里精挑细选。岳庚作为鸭绿江之役的战争英雄,会被选入志愿军毫不奇怪,只有康大眼的入选让大家都感到诧异。

按康大眼的年龄,早该到了光荣退役的时候了。部队上也为他考虑过很多安排,不少老领导也劝过康大眼,甚至还给康大眼安排好了北京干休所的一份工作,他退役专业以后可以在那里干几年清闲的工作,之后就能回湖南老家安享养老生活。

只是这位从辛亥年跟着打到民国九年的红军老兵,还是那副不服老的样子,多少次主动申请出国,康大眼的几位老长官都拗不过他,最终还是让他跑到了远离湖南不知道几万里的西伯利亚。

暮春时节的茫茫白雪,大多已经消融。不过苔原上还残留着成片寒霜,西伯利亚河流又多、桥梁又少,河床结构还都很复杂,不适合搭车桥,交通极为不便,所以离开铁路线以后,志愿军战士都是跟远东红军学,要么直接骑马,要么就是像康大眼这样坐雪橇。

老爷子壮心尚在,他拿起望远镜朝闪烁银光的地平线望去,声音便严峻起来:“是白匪……总算让咱们逮着了,快,准备作战。”

岳庚、康大眼这支志愿军部队,是和远东红军的一个骑兵团混编在一起行动,浅棕色的蒙古马也在冰川上飞驰而过,戴着俄式尖顶军帽的达瓦里希们都能听懂几句简单的中文,他们一听到作战两个字,人人便都变得火热兴奋起来,不住呼喊着“乌拉”、“乌拉”。

远方枪声鸣起,远东最大的白匪团伙就是盘踞雅库茨克的谢苗诺夫匪帮。他们仗着风雪庇护,利用原始森林的掩护,不时以小股部队南下袭扰红军运输线的侧翼,一度使得远东苏维埃共和国在东西伯利亚地区的统治仅能维持在西伯利亚铁路以南的地区。

直到远东苏维埃共和国开始接收来自中国的大量援助以后,红军这才转守为攻,先把谢苗诺夫匪帮赶出了雅库茨克省内几个人口比较密集的城镇,接着就开始了既艰苦同时也让人热血沸腾的“冰上剿匪”。

志愿军在西伯利亚平原的内陆地区,也模仿了白匪军的战术,以搭枪卡马车和骑兵为主力,步兵则大量使用滑雪板,同时同还利用驯鹿雪橇来运火炮,白茫茫的霜原上可以清晰看到几十条被红军战士踏足产生的道路。

劈荆棘、曝风霜,追击千里,这才抓住谢苗诺夫匪帮的踪迹,也难怪苏维埃的达瓦里希们会如此兴奋。

雪鸮排成雁行,从西伯利亚荒原无边无垠的晴空中翱翔飞过,远处还蒙着一层淡淡寒烟、闪烁银光的地平线,很快就被红军们使用驯鹿雪橇运输的迫击炮炸出了一个又一个雪尘翻飞的爆炸。

岳庚骑着一匹灰色的军马冲过干涸的河床以后,很快就看到枯槁的林木另一侧有大批穿着灰色军大衣的白匪人群——谢苗诺夫匪帮经过远东红军长期的追击和围剿,剩下来的马车、雪橇和驮兽数量都非常少,仅存的轻型火炮和机关枪也由于缺乏零部件更换,只能有一发没一发的对红军进行回击。

岳庚举起腰间的手枪,远处的白匪军士兵人影不比一角钱的人民元硬币大多少。但岳庚枪法极好,瞄准好砰的一声,未能躲进森林里的白军士兵就应声倒地。

“快,截住他们!不要让白匪躲进林中,快,乌拉!”

又是一连串清脆的枪声撕裂了空气,远东红军的俄国同志们可以在战马疾驰中开枪射击,这些红色哥萨克各个都有百步穿杨的本领,他们追得坚决顽强,只有十几人被白匪兵的阻击火力射中落马,剩下的人冲到近处以后就换上马刀,穿着毡靴的双脚夹紧马腹,一鼓作气就冲进了白匪溃兵的队伍里杀得人仰马翻。

康大眼还在后方指挥志愿军的迫击炮开火,几发炮弹将雅库茨克附近的针叶林炸得着了火。橘红色的烈焰翻腾在覆盖白霜的枯木上,火苗像风中舒卷的红旗一样蹿动,没一会儿的时间躲进树林里的白匪兵们也被分头行动的苏俄红军战士逮了出来。

“谢苗诺夫——哪一个是谢苗诺夫?格里戈里·米哈伊洛维奇·谢苗诺夫!”

岳庚勒住缰绳,停在人群之中,几名丢掉武器、双手背在头后的白匪兵,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在树桩后的一具尸体上。

“就是他?”

岳庚带着几名白匪军的俘虏上前查看谢苗诺夫的尸首,与岳庚同行的另一位远东红军骑兵团团长,同时也是远东红军总司令伏龙芝学生的朱可夫,也骑着马走过来仔细观察这具尸体,他亲自下马摘掉尸体头上覆盖的一顶熊皮帽子以后,终于确定道:“是的,就是他,死的真狼狈,是让迫击炮的弹片炸死。”

“真是便宜他了。”岳庚操着一口还不太流利的俄语说道。

谢苗诺夫匪帮的军纪即便在高尔察克的东方白卫军里,都以残暴无匹而臭名昭著,他们被华西列夫斯基率部赶出雅库茨克的城镇以后,更沦落成一伙到处烧杀抢掠的土匪强盗,所到之处真可谓鸡犬不留。

很快,朱可夫的部下就根据白匪军俘虏们的交代,从密林里找到了谢苗诺夫匪帮最后一个巢穴。一排简陋的棚屋里存放着他们到处抢劫来的黄金,还有一百多名形容憔悴的妇女身无片衣,有些妇女看起来已经被凌辱得精神失常,嘴角流淌着口水,两眼朝天,眼里就连半点光都看不到了。

“好臭。”

朱可夫掩住口鼻,谢苗诺夫匪帮存放掠夺财物和妇女的棚屋里面,连厕所也没有,被扒光的妇女就和狗、猪、鸡住在一起,有的人直接躺在成堆的牲口粪便上睡觉。

“我们是苏维埃红军,我们是来从白军匪帮手中解放你们的!”

朱可夫很快就下令部下们把缴获的黄金珠宝全部移交给中国志愿军的同志,按照中国和远东苏维埃共和国达成的协议,远东红军用从白匪手上缴获到的贵金属,向中国政府采购重要的粮食和军用物资,同时为了安全起见,远东苏维埃共和国还把过去沙俄政府留在伊尔库茨克和赤塔的银行黄金储备,也都转移到了更为安全的哈尔滨保存。

朱可夫仰天长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回莫斯科去。”

岳庚笑了笑:“很快、很快……听说西线的攻势很顺利,伏龙芝同志的先头部队已经解放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渡过叶尼塞河以后,下一步就是托木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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