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不求生 第437节

“你们就在西安等我的好消息吧，天行健自强不息，我们社会党人是不信天命的，就算真有天命，咱们走到今天这步也已经证明了人定胜天的道理。只要我们全国上下一条心，把各方面的社会资源都动员起来，肯定能大大减轻这次地震带来的危害。”

林述庆也很了解林淮唐的性格，知道书记长决定的事情别人是很难再劝过来了。

“君汉！一切小心，后续肯定还有余震，你就是本领再高、身手再好，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只要任何一小块什么碎物砸下就足要你的命……我们谁都承受不住这种损失，你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一定要万分的小心。”

林淮唐笑笑：“你们大可以放心，谁出问题也不会是我出问题。到固原县以后我会先跟你们发电联系，然后再去海原县。”

陕西省省长李根源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但两位中执委书记局的国家领导人都这么决定下来了，他也没有别的反对办法，只好目送林淮唐和红二十七师的一群官兵同乘雪铁龙卡车离开，等到卡车遇到堵塞的道路以后，他们就会换乘马匹，等到走到连骡马都难以通行的地方时，包括林淮唐在内，所有人就必须要靠双手双脚去往震中了。

风雪弥漫，七尺之躯渐渐远去，林淮唐站在雪铁龙卡车的翻斗里单手擎起红旗。马蹄声声塌雪，眼看枯叶结霜，越是乌云密布，红军越要单刀直入，诺言早已许下，现在是践行的时刻了。

车队远去，红旗的赤色在茫茫大雪中却不见丝毫的黯淡……

第七十一章 国际大援助

无线电报和近代广播改变了大众新闻的传播速度，像海原大地震这样震惊世界的消息，一天时间就足够让它传遍地球。

日本政府在前一天夜里已经收到了来自北京的求援电文，社会党人并没有觉得遭逢天灾时向外国请求援助有什么问题。日本大部分国土都处在地震多发的列岛上，因此他们国家对地震的预测和防治确实有很丰富的经验，也拥有一批数量比之中国多得多的地震专家。

河上肇收到消息以后，大概在清晨时分驱车赶往内阁总理大臣官邸，沉沉夜色里他在半道和一样急着赶过来的北一辉不期而遇，而首相官邸还亮着灯，两人马上明白过来片山潜已经起来办公，看来帮助中国救灾的事情大家还没会面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北一辉这两年来称得上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但今天脸色也很难看，东京地震观测台的地震仪显示结果让他非常吃惊，海原大地震的烈度是连日本都好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北一辉很清楚像这样级别的地震可能造成何等后果。

“片山总理，我们要立刻出台对华援助政策才行，这是历史给予我们的机会，稍纵即逝、不容有失，日本政府要把握这次机会来改善日本在一般中国国民心中的印象才行。”

北一辉的出发点比较功利些，河上肇带着他进入官邸以后，片山潜已经在那里打电话召集内阁大臣，还有几名陆军和海军的将官也等在官邸里面。

片山潜还披着件睡衣外套，脸色看起来是睡得十分糟糕：“……井上将军，我已经和中国政府沟通过了，海军可以用舰船先运载一部分救灾物资到青岛和秦皇岛去。”

琉球危机结束以后，除了琉球群岛被片山政府划归为琉球自治区以外，参与解除危机的一批陆海军军人也向新政府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像井上成美就是在琉球危机以后很快就被提升为海军的将官。

原来盘踞陆海军上层的那些藩阀，直接跟从财部彪叛乱的人当然都被逮捕入狱，另外一群坐观成败或是暗中和叛军有书信往来的人，也都在琉球危机结束以后依次被转入预备役，军队里面因此空出了大量高层的位置，一大批倾向革命的青年军官和工人出身的赤卫队队员得以迅速上位，填补了军队权力的真空，使片山政府对国政的掌控能力增强数倍。

“日本的医疗业比中国发达一些。”河上肇建议道，“我们应当在能力范围内组织一支援华医护队，尽快赶去中国救灾。还有像一些必需的手术器械、整箱盐水等，日本都可以帮中国分担一点。”

片山潜赞同道：“就从东京的医院抽调神经外科、骨科和普外科等方面的医生，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尽量抽调懂汉文,如果还有听得懂中国话的医生一起过去就更好了。”

东北战争结束以后，过去的时间虽然不算多长，但日本国内发生的事情却非常多，社会面貌也堪称天翻地覆，给一般老百姓的感觉就是生活的每个部分都在向前狂奔，大家对中国人的心态、看法也非常复杂，总体而言则确实是在向着更好的方向改变。

就这时候的中国人来说，其实心态也差不多，东北战争是东亚族群心理产生微妙变化的一个关键节点，也可以说这是一场解决东亚内部纠纷的“最后的战争”，是“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

现在机会出现，就到了检验中日人民相互间对对方看法的关键时刻，片山潜政府当然是十足的对华友好派，他更重视的则是希望日本民众的大多数也可以像政府一样成为对华友好派。

“武藤，新闻界就拜托你了，就算是拿出明治、大正时代文部省的那股审查劲儿，我也不想再在读卖新闻之流的报纸上再看到什么反华报道。”

片山潜直接向武藤纯子做出要求：“日中两国的亲密友好，是日是本革命政权赖以生存和维系下去的根本基石，不能忽视这一点！”

武藤纯子其实早就按捺不住亲身前往中国、前往宁夏实地探访的心情，可她现在已经不是一名朝日新闻的小记者了，而是在幕后主管着日本新闻界的无冕之王，责任再也不允许武藤纯子凭借感情的任性来做事。

“中国发生海原大地震这种重大的灾难，是很容易触动日本国民心弦的……”武藤纯子清声道，“日本列岛从古时候起，历来就是一处地震、火山灾害频繁的土地，许多年长的日本国民肯定还记得明治年间的几次地震灾害。新闻界在宣传海原大地震的时候，我想只要把这同日本近代自己遭遇过的地震灾害联系起来，激发一般民众的共情心理，就能大大化解长期以来梗在两国人民之间的冰山和畛域。”

短时间内要从日本大量运输施工用的重型设备到中国去，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但如果是派遣地震救治专家和医护人员，那速度应该就能赶得上来。

除了日本以外，在名列东亚联盟理事会的四国中，除了越南确实自顾不暇以外，剩下的朝鲜也正在积极展开援助中国抗震救灾的活动。

就在日本海军少将井上成美忙着组织救援船队开出东京湾的时候，在朝鲜共和国的首都平壤，朝鲜红军总司令朴尚镇也从朝鲜军队里征调了一批军医，他们中许多人在东北战争以前都曾在中国接受过培训，有的人在战前甚至还保留有中国国籍。

东北战争里朝鲜红军起到的作用其实没有多大，只是在战争后期中国红军大举渡过鸭绿江向半岛南方挺进的时候，朝鲜红军才起到了一些向导和破坏日军部署的用处。

可以说朝鲜今天的复国和独立，按照最客观的说法，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功劳也要算在中国身上。

复国以后的朝鲜，不仅马上拥有了和中国、日本平等的国际外交地位，当中国牵头东亚联盟和法国进行援助建设合作的时候，中国、日本都投资了不少钱，朝鲜则由于国力孱弱，几乎没拿出多少钱也没有拿出多少劳动力、土地和矿产资源来，却由于中国的帮助，也享受了好几个特级建设项目的落地待遇。

朴尚镇作为朝鲜红军总司令，同时也是作为朝鲜第一届国大选举结束以前朝鲜共和国实际上的国家元首，他也完全承认这点——今天的朝鲜，无疑是朝鲜历史上自金氏新罗、王式高丽以来，国际地位最高、国防安全最有保障、人民生活横向对比周边国家也最好的一个时代。

今天的朝鲜，就是朝鲜历史上最幸福的时代。

不管朝鲜历史上有没有知恩图报的传统，起码在今天，朝鲜红军已经把能征调过来的军医都征调了过来，民间公、私立医院的医生，本来是按照自愿原则动员的，可结果平壤、汉城等地注册过的医生和护士，竟然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主动表示希望去中国帮忙。

高句丽的长寿王时代，高句丽人把首都由今天位在中国吉林省的国内城迁到平壤，那时候修建的安鹤宫现在还屹立在平壤的土地上。

成群结队的医护人员都聚集在安鹤宫宫门前的广场上，有的人穿西装，有的人还穿着白色的医护制服，也有的人习惯了日占时代的服装，今天还穿着和服，另外还有一些汉方医生也自告奋勇报名去中国，他们头戴朝鲜传统的黑笠帽，看起来好像还停留在李朝的时代一样。

唯一的共同点，是大家人手都抓着一支小小的中国国旗。

刚从青岛回来的朝鲜劳动党总务副书记梁济安不免红了眼眶：“经过复国的考验以后，我国百姓的国民资格、公民精神是都十足提升了！今天朝鲜人民能为一江之隔的盟邦做出贡献来，明天朝鲜人民更能为自己的家园做出更为伟大的奉献。我们的民族是大大长进了，那个被西洋人戏谑称为隐士之国的朝鲜也是不复存在了，朝鲜人也要成为担负国际责任和道义的一个民族啊。”

第七十二章 今夜我们都是中国人

海原大地震的新闻在12月17日也成为了巴黎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林淮唐和红军官兵离开西安时的那张照片——茫茫风雪里单手擎起的红旗——迅速铺满巴黎的大街小巷，报摊前、咖啡馆的院子里、酒吧的吧台上、工人俱乐部和读书沙龙的大厅里，公社公民们讨论的话题都在围绕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害。

二十世纪以来种种新技术也让法国人对海原大地震有了更直观的印象，报纸上一张张大幅照片揭示着西安震后房屋坍塌的惊人惨象，无线电广播使法国电台可以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采访到陕西当地的普通老百姓，各类大众报刊也把最普通的法国人都拉近了这场迅速缩短中法人民心理距离的自然灾害里。

少年萨特还不是另一个时空那样大名鼎鼎的哲学家，但他已受到叔本华、尼采等人的哲学影响，革命对他的生活没有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按照萨特自己的计划，他准备在来年报考巴黎高师，如果顺利他就要到法国这所最高学府去攻读哲学专业。

直到萨特骑着一辆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一名记者拦下来采访的时候，他才知道在大洋彼岸遥远而古老的盟邦中国，正发生着一场令人动容的可怕灾难。

萨特第一时间还没有特别大的触动，只是他天性的那种悲天悯人之情被激发了出来，不自觉开始为遥远中国的人民摸摸祈祷。等到他骑车回到家里的时候，许久不见的外祖父给萨特展示了好几张中国震后实景的摄影照片，萨特才对这场地震有了一定的实感。

萨特的外祖父和少年非常严肃的说道：“按照政府的计划，我本来应该在明年四月份后以专家团顾问的身份到中国工作去，可是考虑到中国人民目前遭受的苦痛和灾难，我国政府希望可以加快援助的进程，如果不出意外，春天到来以前我就要去中国了。”

萨特的外祖父是巴黎有名的教授，家人和中国突然间产生了这种奇妙的联系，这才真正让萨特感到那场遥远的大地震或许真的和他的生活存在直接关联。

那天太阳下山之前，黄昏时分许多工人群众涌上香榭丽舍大道的街头，他们高举着几百面临时草就的中国国旗，支起各种各样的标语，用盛大而热烈的队伍向远方的朋友和灾民表达了支持之情。萨特的母亲卖晚饭的菜时，还带了还几份有灾区照片的报纸回家，她跟萨特反反复复絮叨着同一句话“糟透了”、“糟透了”、“这太可怕了”……

后来萨特还注意到附近的邻居也有不少妇女在为此事流泪，只是不知道她们是切实地对中国人民的苦痛感同身受，还是出于一种家庭妇女廉价的同情感呢？无论如何，这证明着今天的法国人对那遥远的中国抱有比较普遍的好感。

毕竟，今天的法兰西是孤独的法兰西。

法国人仰望整个欧洲，都会发现他们是被孤立的一群人，是欧洲大陆上唯一的一支红旗，如此孤独，只有在遥远世界的另一头法国人才能找到赖以倚靠的友好国家和盟邦。

或许法国人现在不是为中国的灾民落泪，而是为法国遭到孤立的困境而哭泣。

圣诞节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到了，1919年革命并不像一个瞬间改变所有法国文化传统的节点那样，大部分法国人在日常生活里还是保存着天主教文化留下来的种种细节，革命摧毁了教会却也拯救了文化意义上的天主教。

不少街边的橱窗在革命标语下面，已经悄然贴上了预备庆祝圣诞节的文字和图画，等天黑以后，开始有市民捧着蜡烛、举着火炬，自发聚集到埃菲尔铁塔下面。广场上星星点点，前排的人不停用口音晦涩的中文喊着“支持中国”、“帮助中国”的口号，不知不觉又开始有人唱起了马赛曲，接着晚上八点八的钟声准时从附近的教堂传来，没有人下令，人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少年萨特好奇地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他闭上眼睛，只是感受，诺大的广场，一片寂静。

几分钟后，这片沉寂就被人群发出的热烈掌声打破，萨特抬起头，他睁开眼睛注意到了公社政府的工作人员正在埃菲尔铁塔上点起红黄两色的灯光，还有一面中国国旗也被升到了铁塔的尖顶上。

马赛曲越唱越激昂，直到一位公安委员会的人民委员出现劝说大家回家等待消息后，广场上的人群才慢慢散去。直到很久以后萨特才知道，就在政府点亮埃菲尔铁塔的同时，公安委员会也做好了支援中国救灾的决议，一批法国最顶尖的传染病专家已经坐上了开往马赛的火车。

时任法兰西公社公安委员会主席的让·饶勒斯也分别以政府公文和私人亲笔信的方式，向中国政府和他在中国的许多老朋友表达了由衷的慰问之情。

在1919年的革命和内战结束以后，公社政府还从德国占领军和国民政府留下的一片废墟中，找回了许多幸免于难的中国文物。这之中也包括当年英法联军从圆明园掠走的大量珍奇文物，包括中国历代名画、金银首饰、瓷器、香炉、编钟、宝石和金银器等，不下上万件。

饶勒斯原本和中国政府方面协商过，准备等到明年庆贺中法建交三周年的时候，把这批文物归还给中国。现在考虑到中国人民的悲痛情绪，急需要一些好消息，公安委员会就决定提前将公社政府找回来的这批中国文物还给中国，以示友好。

除此以外，还有更多援助也将在随后陆续运往中国。特别是考虑到震区有大量山石掩埋，东亚国家又普遍缺少重型工程车辆，目前在社会主义国家的阵营里面，也只有法国有这个能力向中国供给包括重型卡车、拖拉机和蒸汽起重机在内的各种救援设备。

还有很多像紫药水这类的消毒药品，中国和日本也都缺乏诸如苯胺紫之类的化工品原料生产能力，如今是紧急时期，只能赶紧从法国快速运输一批到中国去用。等到以后中国方面腾得出手了，再慢慢解决本国化工业的自产能力吧。

毕竟法国自己的化工业放在世界上虽然不算差，甚至还能算一流水平，可放在欧洲，有隔壁邻国德国全世界领先的化学工业对比，法国的化工业一下子就显得很孱弱了。

等到海原大地震的暂时性困难结束以后，法国也是同样希望获得东亚国家各方面的援助，特别是在劳务合作方面，只有获得东亚国家的劳务输出，法国的工业才有可能实现快速增长，不然法国和德国之间的差距在今后只会越拉越大。

今天的德国可是收获了那么多战争红利，市场和原料产地都增加不少，还控制了几乎整个东欧地区，今后的经济增速说不定会比战前还快，法国政府不能不为此感到如芒在背和极度的焦虑。

“我们需要中国，我们需要一个健康、完整、强大的中国，不然孤独的法兰西公社是无法在这个严峻冷酷的世界上生存下去的。”

法国最具权威性的一份民间报纸《回声报》的标题，写的最为清楚

今夜，我们都是中国人！

第七十三章 回到海原

回到海原。

中革军委调往宁夏的军队，如果包括铁道兵部队在内的话，前前后后加起来达到了十万之众。如此规模的人力作业，可以说多一个林淮唐不多，少一个林淮唐也不少，就算他一个人的体力顶得上十个人百个人，也没法在这天灾面前起到什么作用……

是这样的吗？林淮唐自己就不信。

他相信精神的力量，死亡的气味弥漫在海原县县城里，这里的老百姓要么重伤或者已经死去，要么就在对天嚎啕大哭，精神几至于失常，人死的太多太多，废墟下面可能仍旧埋有上万人之多，并且正在不断死去。

这种关键时刻，林淮唐相信自己的出现可以给灾民活下去的信念。他跟着红二十七师的官兵们换了好几种交通方式，到最后还是靠步行穿山走林，才到了海原县县城。战士们对林淮唐那可怕的体力一开始还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惊讶来，到后来或许是见的死人实在太多、见的困难也实在太多，惊讶感就完全被淹没在民族的伤痛里。

到最后，就算林淮唐只手抬起重达上吨的巨石时，也没有人再做惊异之态，毕竟在这场大地震里违背常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奇迹也实在太多，官兵曾在废墟下面救出双腿双手都被砸断，靠着喝露水坚持到现在的小孩子，也见到过怀抱婴儿，用身体在泥石流硬生生撑出一小块空间，到死也不放松的母亲。

海原县的一名小学教师，他也是社会党党员，在大地震的第一时间带着他们班的学生逃往操场，期间他六次返回教室，连抱带背，又救出了十一名被砖墙砸伤的学生。

死人最多的地方无疑就是海原县的县城，周边的道路都被地震毁去，救援所需的人力、机械和物资都难以进入，短时间内想要打通六盘山的山口公路，简直难如登天。

只有林淮唐跟着红二十七师抵达海原县县城以后，才发现之前旷继勋已经指挥铁道兵第三师的战士们，只用铁镐就在山体上挖出了一条狭窄的之字形临时道路，官兵们用绳索把人吊下山坡，几百具担架不断往外运人——这还是好的，起码他们活着。

县城里的死者不计其数，一开始林淮唐还让大家用尸袋装遇难者的遗体，可很快红二十七师和铁道兵第三师携带的所有尸袋、麻袋都被用完，大量遗体只能先摆放在废墟和落石间隙的空地上。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小孩子的遗体，小孩子的尸骨过于脆弱，有时候官兵使劲儿把他们从坍塌的房屋里拉出来的时候，就会把遗体的手脚拉断，那种场景是可想而知的悲惨和苦痛。

林淮唐一直以为他的心性向来少有波动，面对这样地狱般的情景，从心里到身体也难免都战栗起来，需要一股怎么样的力量才能渡过这种难关？

地震的那一瞬间，就好像古罗马的庞贝火山一样，把海原县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地震前的一秒钟。林淮唐奋起双臂，把一块巨石抬起的时候，顾不得旁边铁道兵战士惊掉牙齿的神情，就跳进坑洞里面，一名年迈的农夫被压死在里面，怀里还抱着一锅羊肉粉汤饺子——这是宁夏人冬至时的传统。

“书记长！”

铁道兵第三师的师长旷继勋听说林淮唐亲自到了海原县，也很吃惊。他自己已经累得脱了相，连续两天两夜都没怎么吃东西，水喝得也很少，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成了干涸的槁木，可还是优先劝林淮唐到县城外第三师刚刚扎起来的营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