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04节

拿着霰弹枪的那个保镖立刻开枪，就像打飞碟一样，将那个东西打得飞到了一边。那东西飞到一边之后，顿时就爆炸开来——那是一枚手榴弹。

显然，刚才还有一个刺客混在人群中丢出了手榴弹。不过这时候人群都跑散了。这个刺客自然也不敢再留着，便也跟着跑开了。而李谦他们在混乱中也看不清到底是谁丢过来的手榴弹，再加上现在李谦的安全要紧，自然也不可能去追。三个人护着李谦，靠近了汽车。李谦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华克之也跟着坐了进去。另外两个人便拿着枪，站在两边的踏板上。

“快开车，去医院。”华克之朝着司机喊道。

“不，我没什么大事。”李谦说，“立刻去宋公馆，宋部长现在应该在家的。”

在蒋介石第二次下野之后，宋子文一度也跟着宣布辞职，然后用一个空的可以饿死老鼠的国库坑了孙科一把。后来孙科下去了之后，宋子文便又复出重新担任财政部长，不久之后，蒋介石便又一次复出。

李谦这次来，依旧是来走宋子文的门路的，谁让他们都是和美国人关系密切的人呢？

“李校长……”华克之道。

“事情紧急，生死攸关，一刻已不能耽误。我这林不会有什么大事。司机，去宋公馆。克之，你帮我把这里先包一下……”李谦龇牙咧嘴地说。刚才在紧急状态下，肾上腺激素的分泌让李谦短时间忘了疼痛。这会儿在车上了，车也已经开了，李谦的左边胳膊顿时便疼了起来。

华克之拔出刀，将李谦左臂的西装袖子割了下来，见李谦的左臂的白衬衣已经全都被血染红了，中枪的地方，血还在不断的流出来。华克之便又用刀将衬衣袖子也割下来，再看中枪的地方，心里倒是松了一点——子弹实际上是从左臂擦过去的。虽然拉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但是基本上是皮肉伤。

“李校长，你忍着点。”华克之一边说，一边从身边带着的小包里摸出了三角巾，卷了几卷，便用力按在李谦的伤口上，然后麻利的缠绕了两道，打了个结。

“李校长，真的去宋公馆？”司机迟疑地问道，“不先去医院？”

“去……去宋公馆！”李谦说。

李谦要来拜访自己的事情，宋子文是知道的。李谦来这里的目的，宋子文也是知道的。宋子文觉得，这个事情，虽然不好办，但也不是不能办。要说无罪释放什么的可能有点难，但是只要李谦愿意让他的人情，愿意在某些方面帮帮忙，弄个什么终身囚禁什么的也不是不行。他觉得自己这点能量也还是有的，甚至觉得，给李谦帮这么一个忙，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买卖。如果李谦愿意给出更有诚意一点的代价，比如说将青霉素的代销权分自己一部分，那就是无罪释放，也不是不能弄出来。

所以在接到李谦给他的电话之后，宋子文立刻就找到了陈立夫，托付他“赵国富先不要用刑，更不要杀，先留一阵子再处理。”

抓住了赵国富，对于包括徐恩曾在内的中统来说，都是大成功。不过要说，他们本身也没打算立刻就杀的。而对于陈立夫来说，给蒋介石的小舅子一点面子也还是有必要的。所以，陈立夫便也满口答应了。

宋子文便自己在家里等着准备招待李谦了。为了拉近和李谦的关系，宋子文还让人准备好了蓝纹奶酪沙拉和香煎鹅肝，以及一瓶来自拉菲堡的葡萄酒。

到了差不多的时间，李谦的车果然到了宋公馆。仆人们打开了铁门，汽车直接开进了院子，在小楼门前的台阶下停了下来。宋子文亲自来到门口迎接。

车门一开，满手是血的华克之先下来了，把宋子文吓了一大跳。接着华克之便搀扶着露着半边肩膀，左手绑着绷带，半边身子上到处都是血的李谦从车上下来。

“啊？”宋子文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宋子文这些年也见识了不少事情了，所以一开始虽然惊愕，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对自己的秘书道：“小陈，你去仁和医院，将杰森医生请过来。李校长，你快进来……你们去抬一个贵妃榻过来……李校长，你没事吧？”

“在码头上遇到了刺客，不知道是什么人……被我们打死了两个，我没事。”李谦疼得歪着嘴说。

这时候仆人已经搬来了一个贵妃榻，宋子文便和华克之一起扶着李谦靠在上面，又问：“李校长怎么不直接去医院？出了这么多血，万一……”

“只是胳膊上中了一枪，没什么大事。那些人肯定知道我的行程，我觉得还是来你这里安全一些。另外，宋部长，我拜托你的那件事也很紧急，性命攸关，不像我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的。”

“人家都说李校长对自己的朋友那是真的讲义气，今天宋某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宋子文感叹道。接着便又吩咐仆人去打些水来，给李谦擦擦，准备一套宽松的衣服好换。

“宋部长，这不着急，我那朋友怎么样了？”李谦又问道。

“李校长，你先放心，我和立夫先生已经提过这个事情了，人呢，暂时是不会有事的了。不过赵国富是人民党，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而且他的身份确凿，想要直接保出来，恐怕还是很难。”宋子文说道，“但这个事情现在不忙，现在真正重要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是李校长的身体，还有一个是到底是什么人，在南京干这样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交易

中央研究院院长李谦，在南京客船码头上遭到抢手袭击受伤。这个消息立刻就引起了整个世界的关注。在世界范围内，尤其在一些列强国家，这件事引起的关注度甚至还超过了此前的128事件引起的关注。

在法国，作为李谦的死党的德布罗意首先跳了起来，他拉上法国科学界数学界的包括嘉当和居里夫人在内的一大堆人，已法兰西科学院的名义发表了一个《法国科学界关于反对针对科学家的暴力行为的联合声明》。接着德布罗意又拉上了欧洲其他国家的学者们，又一起发表了《关于李谦遇刺事件欧洲学界联合声明》。包括爱因斯坦、罗素、希尔伯特、诺特、波尔、海森堡……几乎整个的欧洲科学界稍微有点名气的科学家学者都在上面签了名。一些法国学生，甚至还跑到日本大使馆那里去丢鲱鱼罐头。因为虽然目前“案件还在调查中”，但是大家都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文明化的日本人干的。毕竟，他们以前有前科的。而且不久前，他们还轰炸了李谦的大学呢！

而在美国，各家报纸也都在显著的位置上刊登了这一消息，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不管是倾向共和党的媒体，还是倾向民主党的媒体，在这件事情上，普遍都认为，日本嫌疑最大。

另外，不管是欧洲还是北美，不少的大学也都发出了共同的呼吁：亚洲太危险，太野蛮，李谦不应该留在亚洲。到我们这里来吧，我们给你留了教授的位置。

当然，日本也是有反应的。日本政府首先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坚决地否认日本和这一桩“骇人听闻”的犯罪行为有任何关系。接着他们就开始甩锅，他们表示，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情，李谦和国民政府之间出现了一些矛盾。众所周知，国民政府是一个习惯于用暴力手段来对付持不同意见的人。而且李谦和中国的反政府力量中的不少人是朋友。这肯定也会让国民政府不满。所以，试图暗杀李谦的，肯定是国民政府的人！

日本人忽的一下，就把这口大锅朝着国民政府扣过来了。但是国民政府又不敢扣回去，虽然从理论上，动机上，从任何一个方面考虑，将这口锅反扣回去，都是最方便的。但是国民政府想了又想，还是不敢。但是这口锅也太大了，国民政府也不敢背呀。

但是国民政府也不太敢查，南京警察部门，对于这个案子，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总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被打死的刺客是什么人都搞不清楚。另外据说蒋介石把陈立夫和贺衷寒都叫了过去，谈了一晚上的话，两个人从蒋介石哪里出来的时候都是脸色铁青。

可这个事情也不能老拖着。于是国民政府终于也给出了他们的答案，他们将这口大锅一下子甩给了苏联人和人民党。国民政府表示：根据他们的调查，这次骇人听闻的袭击事件，应该是人民党在苏联政府的指使下进行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嫁祸国民政府，并且挑拨我国和友邦之间的友好关系，这实在是用心卑劣，令人发指！

这个锅甩出去，真是没几个人相信。以至于当南京警方宣布他们的调查结果的时候。一位英国记者忍不住问道：“警官先生，您说的这些，您觉得大家会相信吗？”

那位警官回答说：“不论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还有法国记者找到了李谦住着的医院，见到了正坐在病床上，一只胳膊裹得严严实实地，一只手还拿着笔在演算数学问题的李谦。李谦告诉他，自己刚刚受邀在不久后的苏黎世世界数学家大会上发表演讲，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为此做准备。而李谦的未婚妻黄婉贞小姐也来到了医院里，这会儿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在帮李谦削苹果。

记者将南京警察部门的说法告知了李谦，然后问李谦信不信这个说法。

“皮埃尔，这种问题你也用问我？”李谦望着他，皱着眉头道，“你是在用这个测试我的智力有没有受到伤情的影响吗？我的头部没有受伤，我还能写数学论文呢！”

皮埃尔便也笑了起来：“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吧？嗯，你知道，包括巴黎大学，以及你的母校，巴黎高师在内的很多大学，都表示他们为你保留了一个教授的位置。包括您的老师嘉当先生在内的很多科学家都认为，您不应该再继续留在中国这样危险的地方了。您应该回欧洲，回法国来——那才是最适合您的地方。而您不久之后就要出发去苏黎世参加世界数学家大会了，您会选择留在欧洲吗？”

李谦听了，便回答道：“皮埃尔，你知道吗？我们中国的一位前辈贤者曾经留下过这样的诗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至于我个人，我爱这片土地，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李谦的伤不算重，在医院里呆了两天，确认了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之后，他便搬到了宋子文那里，继续和宋子文敲定有关赵国富的事情。

“无罪释放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老实说，除非赵国富肯公开悔过，宣布退出人民党，要不然就以他在人民党中的地位，不判死刑都难。”宋子文说。

李谦想了想道：“宋部长，你知道我也没其他门路，只有找您了。赵国富和我是同学，在法国的时候共过患难的。当初我在法国遭了无妄之灾，好多人都生怕被我牵连，都躲到了一边，也只有老赵几个，一直支持我。而且，宋部长，日本人多我们中国的侵略野心，已经是不加掩饰了。你知道，我一向主张，中国所有的政治派别，在抗日这件事情上，都应该放下旧恩怨，无条件的团结起来。在如今，还为了政党之间的歧见而相互杀戮，实在是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