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12节

有钱人总是有权任性的，哪怕他的肤色不太对，所以李谦也有权任性，而船长也放任了他的任性，他让人带着李谦去拍了电报，并且稍微修正了以下航线。

一个小时后，又有一架飞机出现在客船的附近。这一下子，就连船长都紧张起来了。他赶紧让电台发出了再次发现日本舰载机的消息，并且他还干脆让电报员发出了“怀疑本船即将遭到来自日本海军的海盗式袭击”的话语。

老实说，船长先生的这个决断倒是让李谦吃了一惊。

“船长，真的要弄到这种地步吗？这样的电文一发出去，立刻就是一个大新闻了呀。”李谦说道。

“李先生，刚才您还教导我，被人笑话，总比被人哀悼来得好。更何况，现在已经有非常明显的危险的迹象了。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根本不会被人笑话。李先生，您想，就算有了一个大新闻，在这个新闻中，我会是什么样的形象？那当然是充满警惕，将乘客的安全永远放在第一位的机智勇敢的形象。

而且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这是个大新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会因此出名——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了这一点——这难道不是好事情吗？而且就算要解释，也应该是日本人解释，为什么他们的军队的侦察机，不断地骚扰我们。”

不过后面的行程就正常了，日本飞机回去之后，就再也没什么动静了。一直到李谦他们乘坐的船只抵达夏威夷，日本军舰或者飞机都没有再出现了。

船只将在夏威夷的檀香山略作停留，李谦和大家便都下了船，上岸来休息一下。檀香山也是华人比较多的地区，洪门在檀香山也有堂口。说起来，檀香山堂口的和纽约的安良堂也还有些来往，不过船只在这里停一个白天，时间上太仓促，加上黄婉贞和那边也不是很熟，所以黄婉贞便放弃了带李谦去炫耀的想法。

几个人找了一家靠海滩的酒吧坐了下来，李谦和黄婉贞都要了一杯椰子汁。其他的人也各自要了些饮料酒水。黄婉贞又要了张报纸，看了起来。

拿到报纸，看到头版下面，却看到这样的一条小新闻：“美国政府就日本海军骚扰美国客轮一事，向日本提出抗议。”

再看看下面还有个小标题，说是：“日本政府表示，海军只是在例行训练，并无阻碍自由航行之意。”

“还有这事情？日本人这也太嚣张了吧？”不少的专家们纷纷感叹，因为当时李谦并没有向大家提起这件事，所以除了几个那时候在甲板上的人，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角。

“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报出来？”李谦皱了皱眉毛道。

“这好像，好像是我们的船呀！”有人开始反应过来了。

“事情发生之后，美国政府倒是立刻做出了反应，嗯，当天下午，美国政府的人就向日本方面提出了质询。只不过是日本方面的反应慢了一点，到昨天才做出回复。”这时候黄婉贞放下报纸说。

“李校长，你说要是船长没有发报，日本人会不会真的搞出什么鬼来。”苏步青先生也问道。

“我又不是日本人，我怎么知道？”李谦说，“不过，对日本人，无论把他们想的多坏，都是有道理的。别的不说，你就说他们对我们的实验室的轰炸，那明显的就不是误炸，就是奔着杀人去的。然后他们还轰炸了商务印书局图书馆。我听说，有日本军人说：‘如果，炸掉中国的一两条街道，最多几年功夫，就还可以恢复。但是如果我们炸掉了他们的大学和图书馆，那他们一百年，甚至几百年都恢复不了了。’我一向说，日本是亡我之心不死，大家平时都要防着他们一点。所以，库克船长这次的举动，实在是救了我们大家的命，要不是他的果断动作，天知道日本人都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以后大家也都要留个心眼，小心一点。”

在趁机又黑了日本人一通之后，李谦他们自然是继续他们的航程。这之后的路途倒是很顺利，再没出什么大乱子，便顺利地到达了美国。

大家在旧金山下船。旧金山是华人在北美最早落脚的地方，这里有北美规模最大的唐人街。在这里，自然也有洪门的堂口。比如说致公堂的总堂就在这里。当年孙中山先生就在这里和致公堂当时的领袖黄三德会面，并得到洪门支持成为洪门的双红花棍的。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黄三德和孙中山决裂，但是黄三德在辛亥革命中的贡献也是不可抹灭的。

如今黄三德本来早就退休了，甚至也离开了旧金山，金盆洗手，去了洛杉矶定居。但是这一次，听说李谦带着一群中国科学家来了旧金山，而且准备去唐人街看看，已经金盆洗手了的黄三德还特意从洛杉矶跑了回来。

据说黄三德对自己的朋友说：“李先生他们呀，和孙先生他们是不一样的。孙先生呢，我后来和他是搞不到一起，他是搞政治的嘛。孙先生说，要把中国变成一个独立富强的国家。他到死，都没做成这件事。李先生嘛，是个搞科学的。他至少是做成了一件事，那就是，证明了中国人并不比谁笨。有了他，人家说中国人天生愚蠢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反驳了。所以要说，李先生真可以说得上是我们华人的光荣。要说司徒美堂的运气真是不错，呵呵，他如今倒是能安安稳稳地待在纽约，等人家登门拜访。”

李谦知道，黄三德虽然已经金盘洗手了，但是在各种大事上，大家也还给他面子。而且论起爱国，他和当年也没有太多的差别。918之后，他和司徒美堂一起为国内的抗战奔走过，128爆发后，洪门也募集了不少的资金，用于支持国内的抗战。这些钱很多都是他们募集起来，然后通过黄婉贞的渠道，弄到国内，支援了128的抗战的。所以对这位老人，李谦还是相当的尊重的。

这次来，李谦也是带了礼物来的，这礼物就是他带过来的电影《流亡》的拷贝。《流亡》的英文版还在“梦工厂”制作，据说梦工厂的人对这部电影在美国获得成功非常有信心。而且《流亡》虽然在上海只放映了几次，而且还都是在上海大学大礼堂进行的。但是因为李谦的缘故，这部电影不但在国内很出名，而且在美国都得到了一定的关注。

“真彩色有声大片”、“战争现场拍摄”、“大科学家亲自出演”、“真刀真枪的真实战斗”、“开创性的拍摄手法”、“经典的原创音乐”、“大科学家的亲自作词作曲”……这么多的宣传噱头一出来，即使是美国人，对这部电影都充满期待，虽然英文版还在制作中，但是已经有不少电影院都在为这部电影留档期了。

而在唐人街，这部电影自然是被吹的更厉害了。所以在李谦出发前，这边就已经联系了黄婉贞，希望他们能带一套拷贝过来。这对于李谦和黄婉贞并没有什么难的。而且在黄婉贞看来，这更是一个向过去的老相识们炫耀一下的机会，就算黄三德不提，黄婉贞也是要带一套过来炫耀一下的。

致公堂的人还专门将一家电影院包了下来，而且是连续地包了三天，好让唐人街的那些华人能看到这部电影。

李谦私下里问过黄婉贞：“你们家和黄传镒先生是同姓，你们有亲戚关系没有？”

“有啊，五百年前是一家。”黄婉贞回答道，“不过我以前还真的见过黄老爷子，但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呢。外祖父一直在东海岸那边，黄老爷子一直在西海岸那边，我们其实交道不多的。”

不过即便如此，李谦还是以晚辈的礼节，老老实实地去拜见了黄三德，老老实实地送上了正常的礼物——既不是毛蛋臭豆腐，也不是铁拳阔剑——而是鹤山红茶和新会的陈皮。黄三德是广东江门人，这些东西也都是广东江门的特产，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送他这些东西，那说明年轻人是花了心思的，所以黄老爷子还是觉得非常的有面子，一个劲的夸赞说司徒美堂的运气好，有个好外孙女。又说：“要说我们中国人，到了美国，别的不说，一定要让下一代人读书。不论我们的晚辈是男是女，多读书总是没错的的！你看司徒老弟的这个外孙女，真是羡慕死人了……”

李谦并没有在唐人街待太久。旧金山是美国西海岸的中心之一，这里一样有很多很不错的大学，李谦和这些学校都有联系，所以他的日程是相当的满的。在拜见过黄老爷子之后，他就去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而黄婉贞则留在了唐人街，陪黄老爷子他们去看电影。

第四百三十五章 百姓无不怀念我大清

李谦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了，所以只有黄婉贞来陪着黄三德他们去看电影了。这电影黄婉贞自然是看过的，而且不止看过一遍。不过他还是很乐意陪着大家再看一遍的，而且她还特别愿意给人家当个免费的讲解员。

电影一开始的那个长镜头就吸引住了大家。相比国内的观众，唐人街的那些人身在北美，看过的电影普遍比国内的多，但是门一开，满天星斗一出现，大家还是被震撼了一把。

“真漂亮！”黄三德也感叹道。

“这个开头，是李谦的主意，他就是鬼点子多。”黄婉贞道。

电影看完了之后，大家都非常满意。这满意第一是因为电影的确非常好看，而且那些歌曲也非常好听。二来，这部电影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129的时候，大家捐出去的钱，都踏踏实实地用在了实处。这在民国的时代，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干什么，在中间过程中，消耗掉部分，乃至是大部分，甚至是绝大部分资源都是常态。而从电影中来看，大家捐的款，实实在在的是在国军的反攻中看到了的。所以洪门的不少人都在心中称道，李校长确实是不一般，不是那些人能比的。

看完电影回来，黄三德表示：“这个电影的那三首歌，弄不能灌个唱片，在唐人街肯定好卖。”

“唐人街好卖有个什么用？那能卖出去多少？北美总共才这么点华人。”黄婉贞却这样道，“要是能在国内卖，那才是真的有市场。”

“怎么？国内不能卖？”黄三德吃了一惊。

“还不是怕日本人不高兴。”黄婉贞摇了摇头，“这电影，在上海都只演了几场，而且还都是在上海大学的大礼堂里上演的。原本说好了，合同都签了的那些电影院，无论是华界的还是租界的，一个个宁愿赔钱给我们，都不敢上演这影片。华界那边是政府直接下令，说我们的电影有损中日之间的睦邻友好——我呸！中日之间，有个……还能有个什么睦邻友好！至于租界那边，我听说，日本人放出话来，谁家的电影院敢放这个，他们就杀人家全家。那些开电影院的，一个个身娇肉贵的，怎么敢顶着日本人的压力干？自然是都退了。你看，电影都没地方放，这唱片，就算灌出来了，又有谁家敢卖？政府也好，日本人也好，他们惹得起哪一个？”

“国民政府如此软弱，真是……”黄三德恨恨地道，“当年孙先生要推翻满清，我们也愿意支持他，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满清政府，在面对列强的时候，实在是太软弱无能了。可谁想得到，到了民国，这连满清的时候都不如了！政府都如此软弱，又有几个人能像李校长那样站得住呢？如今也只有李校长能顶得住他们的压力了，李校长真是不容易！”

“要是咱们政府稍微硬气一点，哪里犯得上让李谦来做这些事情。他本来就应该待在实验室里面，研究科学的。”黄婉贞说，“而且顶不顶得住，也不全看地位，日本人向李谦下手，不是一次了。”

“听说上次在南京，李校长就受了伤？”黄三德问道。

“他那次命大，”黄婉贞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道，“还是跟着他去的华大哥机警，那个刺客掏出枪来准备开枪的时候，他猛推了李谦一把，子弹就擦伤了李谦的胳膊。要不是华大哥那一推，说不定子弹就打在胸口了。后来我赶到南京去看他，他还笑嘻嘻地跟我炫耀，自己夸自己机灵，嘲笑日本刺客水平差。问清楚了当时的情况，我吓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他躺在病床上倒是呼噜呼噜的……真不知道他哪那么大的心。”

“这也是吉人自有天相。”黄三德说，“李校长真是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