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43节

“我明白，我明白。”过德诚赶紧道，“李校长，我是蓝衣社特务科的人，这次行动是由蓝衣社特务科直接领导的，负责动手的人是赵理君，他在传达任务的时候，说杨杏佛一贯诋毁领袖，危害党国，所以上面让我们干掉他……”

李谦立刻开口道：“上面是谁？”

“我不知道，”过德诚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戴老板，因为赵理君说过，这事情办成了，戴老板不会亏待大家的……”

李谦便道：“我手下有摄影人员，你愿意当着摄影机说出这些话吗？如果你只愿意这样对我和孙夫人说，我给你一千美元，并且可以安排你去菲律宾。如果你愿意对摄像机说出这些内容，我再给你一千美元，而且可以安排你去任何更远一些的国家。”

过德诚想了想，便道：“我可以对着摄影机说。”

“很好。”李谦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人道，“去找一台摄影机来。”

手下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李谦便又对过德诚道：“你们为什么选择在这样的位置动手？这里距离巡捕房这么近，而且巡捕来往也很多（这一块是法租界最值钱的地区，所以巡警也很多），为什么选择这里？”

“李校长……”过德诚又看了一眼宋庆龄，然后道，“上面要求我们一定要在孙夫人住所的附近动手……”

“为什么？还有，这个上级是谁？”李谦赶紧问道。

“赵理君说，孙夫人这些年来总是喜欢攻击领袖，反对领袖的政策，所以我们要警告她一下，让她不要再胡乱攻击领袖了。”过德诚回答道。

李谦望了一眼宋庆龄，看到她满脸的愤怒，便又问道：“你们有对孙夫人不利的打算吗？”

“我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李谦问道。

“赵理君曾经让我去查过孙夫人的住宅的布局……”过德诚回答道。

“真是好大的狗胆！”李谦骂道。

这的确是好大的狗胆了。要说在宋庆龄的住址附近杀人，算是吓唬吓唬她，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那么查探宋庆龄住宅的结构，这是想要干什么？连孙先生的遗孀，都有人敢动手？这不是狗胆包天丧心病狂是什么？

“你是怎么查探的，细细说说。”李谦又赶紧道，“讲清楚一点。”

过德诚便将赵理君如何给他下令，他又如何通过各种手段，包括冒充水电维修人员混入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李谦将过德诚的话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将记录内容递给宋庆龄看。

“孙夫人，这是我刚刚记录下来的，您看看有什么遗漏没有？”

宋庆龄接过去，看了一眼，忍住气道：“李校长记得都挺全的。”然后便就一些细节的地方又问了两句，过德诚一一回答，居然都对得上。

“这是图谋不轨已经石锤了呀。”李谦忍不住想，这事情披露出来之后，宋美龄和蒋介石是什么反应了。

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李谦问道。

“李校长，我把摄影师带来了。”外面的人回应道。

一个保镖上前打开门，果然是之前离开的那位，他还带了几个摄影师，以及一台摄影机进来。

李谦先和摄影师们聊了两句，便让他们开始工作了。

接着接李谦便让过德诚对着摄像机将刚才的话又讲了一遍，然后又让他在李谦记录下来的文件上签了字，李谦自己还有孙夫人也一起签字表示认可。

接着自然是李谦找了几家外国报纸，先把这事情给捅了出去。接着法租界的法庭就向国民党政府发出传票，要求捉拿在法租界行凶的嫌疑人赵理君。法国领事也就这一事件向国民党当局提出了抗议。

国民党当局自然是表示这事情和他们完全无关，乃是有人恶意陷害。不过据说李谦将过德诚的供状的录像拷贝了一份，特意送给宋子文看了看。

宋子文看了顿时大怒，然后又给他二姐打了个电话，打完了之后，更是怒不可遏。虽然宋子文靠着蒋介石占了不少便宜，捞了很多钱。但是宋子文可不觉得自己是欠了蒋介石的。相反在他看来，蒋介石要不是沾了他们家的光，也就是个死扑街的。而且，宋子文作为高档精致的人，一向也看不起蒋介石这样的土包子下九流。所以当初宋美龄嫁给蒋介石的时候，宋子文就是非常反对的。

这时候蒋介石在南昌那边带队围剿，宋子文也找不到他，他便直接去找宋美龄。宋美龄此前也已经听说这件事了。在宋美龄看来，蒋介石暗杀个把人，也没个什么。中国的学者，除了李谦，在友邦人士那里，算得上学者的不多。只要友邦人士不惊诧，其实也没啥。

但是动手动到了威胁宋家的人，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如今证据确拙，宋美龄立刻便往蒋介石的大本营挂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质问起这是怎么回事了。

蒋介石则向宋美龄表示，杀杨杏佛确实是他的意思，但是在宋庆龄的住处附近杀，好吓唬她这绝不是自己的意思，一定是下面的人胡闹。至于派人去踩点，准备对宋庆龄动手，那更是没有的事。

宋美龄放下电话，又立刻一个电话，把戴笠叫了过来。劈头盖脸地把戴笠痛骂了一顿。戴笠出门前，已经接到了蒋介石的电话，让他把在宋庆龄家附近杀人的事情扛下来，但是决不能承认有对孙夫人动手的意思。这时候，戴笠除了老老实实挨骂，也是一口咬定绝无对孙夫人动手的意思。实在是顶不住了，便也只好说是下面有人可能不懂事……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追查

虽然戴笠拼命的搪塞，但是宋美龄那里可不是这么好搪塞的。这倒不一定是因为姐妹情深什么的，而是蓝衣社特务处的这种行为，是实实在在地危害到了整个的宋家。虽然宋庆龄和宋家其他人的关系相当差，几乎近于决裂，但不管怎么样，宋庆龄也还是宋家的人，而且是对宋家的兴起起了大作用的人，是宋家最为出名的人之一。敢对付她，那就是在当众打宋家的脸，就是不把宋家放在眼里。

宋家是什么地位？宋家不是蒋介石的下属，而是国民党政府的重要大股东，是蒋介石的合伙人。而蓝衣社是什么？就是蒋介石养的狗而已。蒋介石当然可以认为自己家的狗比人家家的儿子还值钱还重要，但是他决不应该让自家的狗凌驾于公司的重要股东，合伙人之上。用公司的钱养的狗对着街上衣不裹体的穷人或者在上班的时候偷懒的员工露出牙齿狂吠，那是无伤大雅的，甚至是值得夸奖的。但是如果随便允许公司养的狗朝着大股东龇牙而不受惩罚，那大股东的权利还能有什么保证？

所以，为了确保最为大股东的权利，宋美龄也好，宋子文也好，是决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就这样轻松地过去的。

还有一个要命的地方就是，这件事情被披露出来了，而且弄得人尽皆知的。蒋介石可没办法查禁租界中的外国报纸，所以他也堵不住李谦的嘴巴。而既然这件事情都弄得人尽皆知了，那处理起来就更麻烦了。

这就好比一条不懂事的，用公司的钱喂养的狗，如果是在大家都没看到的地方，朝着某个大股东龇了龇牙，那么还有私下里训诫一番的解决方法。但是如果它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试图扑咬大股东，那就不是私下的训诫能解决的了，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不能严肃处理，那大股东的威严何在？今后是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不把他们当一回事了？

所以虽然戴笠拼命搪塞，但是宋美龄和宋子文决不松口。宋子文甚至将用于“剿匪”的一笔资金小小地拖延了一下，弄得蒋介石不得不亲自从南昌赶回来，向宋子文和宋美龄解释。

蒋介石的解释是这样的。首先，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他的阴谋。他和宋家是一条船上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应该同舟共济，相互体谅……

但是这一条并没能说服宋子文。在宋子文看来，虽然双方的确有广大的共同利益，但是他很怀疑蒋介石就是想要独吞这些共同利益。在商场上，靠着合作伙伴起家，然后发达了之后，就把合作伙伴从公司里面排挤出去的事情，他见得多了，也学得多了。作为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博士，他当年可没少研究过洛克菲勒先生是如何将一个个的合伙人从公司里面踢出去的案例。而损害合伙人的威望，往往就是这一举动的不可缺少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