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49节

所以，等李谦的人一提到要买这地，立马拥有这片河滩的地产的地主就不干了。也不知道是说造的谣，说是这片河滩下面有金矿。好嘛，这位王老爷更是说啥都不肯卖了。

不但不卖，王老爷还让自己的佃户们每家给他派一个人过来，在那片河滩上乱挖。说是想要挖到金矿。结果把河滩挖得和月球似的。当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挖到。但是这么一搞，凡是李四光的勘探队去过的地方，都传出了有金矿的传说。然后，这些土财主们就一个个的死捂着地，说什么都不卖了。

如果是在上海一带，这事情好解决得很，李谦上上下下都有朋友，黑的白的招数都用出来，不怕拿不到地。也就是李谦人品好，一般不欺负人。但要是对面死硬，信不信给宋子文打个电话，然后让你倒贴钱把那块地送上去？

但是在延川，李校长的威名就不太用的上了。谈名气，延川的土财主王老爷根本就不知道李校长是何方神圣；用钱，王老爷真的打算把那片河滩当金矿来卖；用政府施压，延川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就是杨虎城都不太管得到这里，宋子文是谁？

不过这事情杨虎城管不到，但是杨虎城的秘书却管得到。郑抱真在和王亚樵的某个秘书联络了之后，这位秘书向郑抱真表示：你给我二十支冲锋枪，两箱子手榴弹，这事情我帮你们摆平。

“这不太好吧。”郑抱真说，“我和杨主席说好了的，给那边药物、钱都可以，枪不能随便给的——尤其是冲锋枪。而且我们的冲锋枪，懂行的都认得……”

“你们的冲锋枪，江西的红军都在用呢。”

“那是福建人和广东人甚至还有蒋介石自己的人走私过去的，不是我们卖的。在这边，总不能说是杨主席走私过去的吧？”

“蒋介石的人能自己走私，杨主席的就不能？比如说，延川保安团的张团长，向你们订购了一批冲锋枪什么的，然后他们吃着火锅唱着歌，拖着冲锋枪回家，结果光天化日之下，就被一群赤匪抢劫了……这不就行了吗？”

“要是这样，那我没有意见，但是，一切手续都必须非常的合法，我们可不能做非法的买卖。”郑抱真这样说道。

“这当然不是问题。”那边回答说。

然后又过了两天，那边就带着一个穿着保安团的军装的人来找郑抱真，这个人自称是延川保安团地胡团长的副官，并向郑抱真出示了一份盖着延川保安团的公章的信件。

“这个章是真的不？”郑抱真问道。

“当然是真的，所有的都是真的，不信您看，这里还有杨主席签字的文件呢。”那人又摸出了一份文件。

既然人家做得这么真，郑抱真也就不需要再多事了。于是他很爽快地将二十只冲锋枪和两箱子手榴弹给了对面。

然后，延川那边就闹起了赤匪。一群红军游击队从山上下来，袭击了延川县外面的王家庄。王家庄的围子很快就被打开了，据说“赤匪”都是神仙，会掌心雷的法术，一扬手，就能从天上落下一道雷下来……

结果王家大院自然是被“掌心雷”轰开了，王老爷被架出去砍了头，家里的地契都烧了个精光，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抢了个精光。

王老爷在县城里面开着一家米店，他儿子便在县城里面管着这米店的事情。也顺便摆脱多事的老头子，好自己快活快活。知道消息之后赶紧赶了回去，却见家中被搬了个精光，什么都没剩下，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痛哭了起来。

偏偏往老爷的儿子是个喜欢玩的，在城里面赌博抽大烟无所不为。好在家大业大，倒也撑得住，但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爸爸死了倒也罢了，但是地契都烧了，就麻烦了，更麻烦的是家里存着的大洋也都没了——他还欠着外面的债呢！

其实地契烧了也不是没有办法，理论上政府那边还有还存根呢。可是政府那边已经知道你手里没有了，他那边存根还有没有，那就真不一定了，到底有没有，还得看王少爷能给多少钱了。

王少爷这时候哪里还能有钱？等王少爷跑到县城里面再来找县长，却发现，他们家原有的田地的存根居然说那些地都不是他们家的了，而是以前和他们家关系还不错的，比如说李家庄的李老太爷，韩家湾的韩二爷，孙家畈的孙老爷的——白纸黑字，鲜红的印章 就和新的一样。当然那片河滩这样的没人要的地就变成了国有的了……

这事还有一个后续，就是保安团又派人来了，还是上次的那个副官，他表示：“赤匪实在是太嚣张了，所以为了去剿匪，我们还想要买一点机关枪，我们用现大洋……”

好不容易土地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后续的问题却还有一大堆。而且几乎每一步都要走后门，都要使银子。不管是县长还是……哪怕是一个办事员，也总有办法给校办工厂的建设捣乱。今天说这个选址坏了风水，明天又有人说这里还少一个章章……

所以直到今天，校办工厂那边，连厂房都还没完全弄好，郑抱真的人还在和那边的地头蛇们扯皮。弄得郑抱真忍不住抱怨说，真该再多给红军一点东西，让他们杀进县城里面去，把那些贪官污吏们杀个精光。然而，延川县里面的那些贪官污吏们其实还觉得，自己已经很给杨主席面子，已经很配合那些上海人了。

除了延川那边的麻烦之外，机器的运输也是麻烦，因为各种原因，李谦从外国订购的那些机械，还有不少还放在武汉的仓库里，李谦这一路过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打通沿途的各种关节。结果呢，阎王那里，总还是要卖李谦一个面子，但小鬼那里却总有各种麻烦。就好像释迦摩尼虽然表态了要给唐僧真经，但这并不妨碍阿难和迦叶要“人事”。好在红军还没有开始长征呢，至于到达这里那就还更差得远，所以他还有时间慢慢来。

李谦来西安分校，除了送老师们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主持在西安的招生考试。这个时代的中国，像样子一点的中学很少，而能进行像样子一点的数学和自然科学教学的中学就更少。所以这次考试的考题，这次的考题原本是李谦出的。据说黄婉贞看了之后表示，李谦就是在瞎胡闹，这样的试题，会考死人的。然后据说是黄婉贞自己出了一套，然后李谦看完之后，撇了撇嘴道：“这也就小学难度吧？整个试卷，连个函数题都没有，这也行？”

“要不你随便找个中学，试一试不就行了？我觉得我这题目，考美国的中学生都够了。你以为国内有多少中学能用你带回来的中学数学教科书教授数学的？在内地，能找个会讲二元一次方程的老师都难！”

“要是是这样，那我们第一学期要做的事情就真的多了。别的不说，给他们补习数学，补习物理什么的就必须安排上。”

也因为这个，所以招生考试被提前了，这样被录取的学生就可以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提前进入西安分校狂补数理化。

第三百零六章 预科班

预先考试的结果证实了在估计学生的水平的事情上，黄校长的水平就是比李校长要高一些，就是这么一份连一道函数题都没有的试卷，100分的满分，李谦觉得他小学毕业的时候，都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做完并且一分都不会丢的试卷，（当然，对这个说法，王老夫人私下里告诉黄婉贞：阿谦就是在吹牛，他读小学的时候，和个皮猴一样，根本就没认真读过书，算数经常不及格。这一点也得到了李老先生的证实：“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做数学，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他写了个五分之二。”）最后考出来的平均分才二十六分，也就比四分之一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这还是太差了点呀，”李谦摇着头说，“婉贞呀，我觉得你的学生恐怕都不止这个平均分吧。”

“那当然啦。”黄婉贞说，“你也不想想，是什么样的老师在教他们。”

黄婉贞的小学的数学老师大多都是让上海大学数学系的学生们来客串的。老实说，按照后世的标准，这些从来没有学习过教育学、心理学根本就没有教书的资格——有教师资格证吗？普通话有一级乙等以上吗？

但是在这个时代，小学数学就可以让中国最名牌的大学学生来教，绝对是奢侈的。加上黄婉贞的学校里的学生大多都认真肯学。他们自己也好，他们的父母也好，都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的孩子，本来是根本不可能有读书的机会的，原本注定了今后只能卖苦力的。如今却得到了读书的机会，又怎么能不珍惜？对于肯认真学习的孩子来说，数学老师好不好，通常只有一个标准——我不会的题目他都会就行了。师资力量强，加上自己又肯学，所以黄校长学校的小学生数学自然不会差。

而西安在内陆，在这个时代，相比上海，它的新式教育本来就有很大的差距，很多前来报考的考生，他们中的很多人，读中学的时候，学校里的数学也仅限于四则运算而已。而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数学老师，他们的数学老师，往往也是由其他科目的老师兼任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在有些学校，并不是笑话。而还有些学校，甚至干脆就没有开设数学课。那些前来参加考试的学生，基本上都是自己想办法借了一本数学课本，然后自学的。

“达瓦里希，就这样的基础，我们可完全没法教呀。”在一路上跟着李谦骗甜甜花酿鸡吃的讲师（特聘教授）日里诺夫也参与了阅卷，他也对李谦抱怨了起来。

“不要担心，达瓦里希，我们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这些孩子不笨，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我向你保证，几个月之后，他们肯定不会是这样样子的。”李谦回答道。

“几个月能干什么？”日里诺夫说，“他们如今的数学水平，放到我们苏联，连初中都没法毕业，不对，是连初中都没资格读。而要学后面的东西，他们至少要有个高中水平吧？几个月，几个月够干什么呢？老实说，达瓦里希，您应该让我们明年过来，我觉得他们再努力，也要至少一整年，才能达到最低的要求。”

“这几个月，我们除了数理化，什么都不教，专门教他们数理化。几个月之后，再考一次，你来出题。达不到要求的就留在预科，再留级一年。”李谦说，“我觉得，从小学到高中的数理化都没什么难度，几个月时间，只要脑子不是特别笨，差不多了。我学生钱伟长，当初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连开平方都不会呢，现在你看看……这也没多久呢。当然，这些学生绝大部分都不可能和他比，但是几个月老老实实地学下来，也总能进步很多的，然后平时平再慢慢提高，努力地追赶，不会不行的。”

“我还是表示怀疑。达瓦里希，你不能用你的研究所里的怪物和一般人比。不过，你是学校的领导，我只是提意见，做决定的是你，你做了决定，我们都会执行的。当时效果怎么样，我不敢保证。”

“效果不会有问题的。刚才你说错了一点，达瓦里希，我们的学生都是怪物。”李谦说，“你别看他们现在成绩不好，但是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学习的环境。我们的录取率是非常低的，报考的考生中三十人该有一个进入大名单，预科之后还会淘汰大约三分之一。剩下的人我向你保证，都是又聪明肯努力的。有了这两点，再困难也有办法的。”

关于这一点，日里诺夫也是有一定经验的。苏联建立之后，在教育方面的投入也很大。因为革命前，只是主要垄断在有钱人那里。革命后苏联格外的重视平民教育，大学中学生的成分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批的工人、农民的子弟进入了大学。

这些工农的子弟，在基础上也是远不如革命前的那些贵族子弟的。但是在教过他们一段时间之后，大家也都发现，他们虽然基础差一点，但是在智力上却并不比贵族子弟差，而且相比那些贵族子弟，他们也更用功，所以最后他们并不比以前的那些旧贵族或者是知识分子家庭的子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