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353节

李谦忍不住摇摇头，然后道：“张老先生不太希望和政治扯上太多的关联，要不然，就不需要弄出由我来买下这家印刷厂的事情了。我可以给你们传个话，但是不保证张老先生现在愿意和你们联络。另外，我说的你们要早做准备，并不是为一个月之后，新华日报可以用哪个印刷厂而做准备，印刷厂根本不需要做要另外的准备，我在武汉给你们找一个短时间过渡的印刷厂还是没问题的，而等你们到了重庆，我自己在那里就有一家印刷厂。所以，印刷厂不是问题……”

王明一时间听蒙了，完全没跟上李谦的思路。不过蔡泽寰倒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皱着眉头问道：“李校长，您的意思是南京会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陷落？”

李谦很平静地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南京会在一个月左右之后陷落。”

“可是……”王明说，“现在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前线好像打得都不错呀。”

“贵党是信仰唯物主义的。”李谦说，“战争也是上层建筑的一部分，也要受到经济基础的制约。上次大战德国在投降前，前线的军队也没有崩溃呢。”

说完这一句，李谦又看看伍豪和蔡泽寰道：“你们可能也知道，我有朋友在长江航运办公室做事情。如今前线很多物资的调运，都是要通过长江的航运的。就我了解到的情况下，这段时间里，我们在长江上的运力下降了很多——大量的船只都被日军的飞机击沉了。虽然也有不少的木船的补充，但是补充的速度还是跟不上损耗。不过船只运力的不足，并没有影响到他们部门的航运任务——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难道是因为需要运输的物资也同样不足了？”伍豪想了想问道。

李谦点了点头道：“伍兄不愧是主持过实际性的工作的，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就像当初我在延安，听贵党的李德胜主席讲抗战的时候，李主席说的那样。中国是弱国，日本是强国；中国是农业国，日本是工业国。而现代战争所需要的各种物资，中国能够自给自足的是非常少的。大规模阵地战，很大程度上就是拼消耗，这个消耗不仅仅是人的生命的消耗，也有各种物资的消耗。虽然人的生命理论上是最宝贵的，但是在如今的中国，人命还真不是最宝贵的——国民政府手中的各种物资都先于日本枯竭了，所以国防防线称不了多久了。”

“国民政府的物资枯竭了？”王明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是的，我除了搞研究，也做买卖的，在经济界有很多朋友，这个事情，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政府通过广东的港口，进口了一些物资，但是这些东西只能通过陆路运过来，陆路运力有限，而且，国民政府的财力同样有限，如今几乎只能靠超发货币来维持，国防防线的消耗，在经济上也是国民政府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住的。再加上日本已经开始动员，更多的兵员和物资会不断的被投入到这里，大规模的阵地战实际上迟早会撑不下去的。”李谦回答道。

“这样的话，我们的确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蔡泽寰说。

“国防防线的最大意义在于让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工业，比如各种学校和人才的转移争取时间。如今看来，国防防线已经基本上完成了这样的任务了。再往后，沿着长江一直到三峡便再没有足以长时间抵挡日军的防线了。所以不但南京难以固守，甚至武汉都是难以固守的。如果仅仅从军事上考虑，是需要考虑撤退的事情了。”伍豪也说道。

“战争的长期化是不可避免的了。”李谦说，“一方面以空间换时间，另一方面也要利用好时间，将中国人民都发动起来组织起来，我们才能有获胜的机会。单单靠政府的力量，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在这一点上，我是很赞同贵党李主席的意见的。说起来李主席的那本论持久战也写了那么久了，还没写好吗？”

伍豪、蔡泽寰还有王明三个人相互望了一眼，然后伍豪开口道：“已经写好了，最近就会在《新华日报》上刊登出来。另外，李德胜主席还有一件事情托我们拜托李校长来做……”

第四百五十章 序言

“什么事情？”李谦问道。同时他的心中满是诧异，毕竟他的党员身份，李德胜主席是知道的，而且他和李德胜主席之间也是有直接的联系的。党中央真的有什么事情要交给自己干，根本就不需要通过长江局这边来转达呀？

“是这样，李主席将文稿发到了我们这里，他嘱托我们先将文稿给涉川你看看，一来是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没有，二来这篇文稿的篇幅比较长，可能的话最好是能出个单行本，所以李主席也希望能委托涉川你来给它写一个序言。”

“原来是这样呀。”李谦想。这种事情的确不需要通过中央和李谦之间的密线来传达。虽然中央和李谦之间联络使用的密码保密度非常高，而且和其他的密码都不一样，但是没有什么密码是真正的不可破译的。而一种密码，使用得越少，被破译的可能性就越低——哪怕这种密码本身的编制水平有限。

“当然要出单行本，陈嘉庚先生早就预定了一大堆呢。嗯，这个单行本就交给上海大学出版社来刊印吧，至于序言，我才疏学浅，怎么敢给这样的大作写序言呢？”李谦赶紧说道。

“李主席已经说了，涉川，就是你了，你就不要推辞了。”伍豪说。

“那好吧。”李谦说，“大不了我马上去一趟西安，请鲁迅先生来帮我润个色。”

老实说，李谦刚才的推辞其实并不真诚，不过是做做姿态罢了。你想，能给《论持久战》这样的大作写序言，这可是无上的光荣呀。所以李谦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得意得已经快要合不拢嘴了。

“呵呵，今后到了我躺在青松翠柏中的时候，这新闻联播肯定要延时了。”李谦甚至忍不住这样想。

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王明把持着长江局和《新华日报》，而王明一直反对李德胜同志的《论持久战》中的，通过持久战来击败日本的理论，所以李德胜同志的《论持久战》竟然被人民党自己的机关报《新华日报》拒载了，最后虽然出了单行本，但是还是拖延了不少的时间。如今在长江局中有了蔡泽寰，王明的影响力也就远不如以前了。所以这一次，《论持久战》便得以以连载的方式在《新华日报》上刊出了。

伍豪临走的时候，便将《论持久战》的文稿转交给了李谦。李谦拿着文稿，送他们几个出去，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正好遇到黄婉贞的车从外面回来。便在台阶上略等了一下，等她下了车，然后两个人一起进去。

“诶，刚才出去的车上是谁呀，有什么好事？瞧你乐的那个样，有什么好事？”走进门黄婉贞便问道。

“被你看出来了？”李谦道。

“你那嘴都咧到耳朵根那里去了，傻子才看不出来。”黄婉贞白了他一眼道，“快说，是什么好事？”

“李主席的《论持久战》写好了，如今他托付我给这篇大作的单行本写一个序言。”李谦眉飞色舞地回答道。

黄婉贞也听李谦介绍过这篇大作，知道它的大致的内容，也知道李谦对这篇长文的一贯的高度赞许，便笑道：“难怪你这你样高兴——瞧你这表情，跟个偷到了鸡的黄鼠狼一样。嗯，你的那篇序言可要好好写——我说你会写正经的文章吗？”

“我怎么不会写正经的文章了？你看我写的那些学术论文，哪个不正经？”李谦赶紧瞪大了眼睛反问道。

“学术论文不算，其他的文章 就没有特别庄重的。”

“你这是典型的刻板印象，我可会写这样的庄重的文章了……”

不过李谦虽然嘴上说得自行，但是自己心里其实也不太有谱，所以他认认真真的回忆了后世对这篇雄文的评论之后，又花了整整一晚上，“数易其稿”，总算是有了个初稿。

李谦便将这初稿拿着先给黄婉贞看。

头天晚上黄婉贞也刚刚把《论持久战》看完了，如今又看了看李谦写的序言，便点头道：“你对这篇文章的评价够高的呀，不过也不为过，这篇长文的确当得起这个称赞。嗯，从鲁迅先生的《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进来，导入不错，李主席在这篇雄文中，不寄希望于外国人，不寄希望于敌人，而是实实在在地相信中国人民，相信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力量。这的确是现出了鲁迅先生说的‘中国人的脊梁’了。然后‘阳谋’这个词更是精彩，这本书中的分析和策略都是堂堂之论，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阴谋，书中的抗日方略，也不靠任何骗人的花样，扎扎实实，一步一步，大明大白地都讲出来了，却偏偏是无可阻挡。这种做法，真是非‘阳谋’二字，便无可形容了。总的来说，写得不错！难得你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真有这么好？”李谦瞪大了眼睛望着黄婉贞。

“我还骗你不成？”黄婉贞道，“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很不错的吗？怎么不自信了？”

“我不是不自信，”李谦摇摇头道，“只是我突然想起了一句古话……”

“什么话？”

李谦突然一把把黄婉贞拉到自己怀里道：“‘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要死呢，大白天的！”黄婉贞一把把李谦的手拍掉，站起身来道，“私你？对了，后面一句是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歪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觉得，最好还是连着这篇序言，还有整个的《论持久战》都发给鲁迅先生看看，让他再斧正一下比较好。”李谦正色说。

“这样是比较好，不过大先生如今怕是正烦着呢。”黄婉贞却说道。

“出什么事了？”李谦赶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