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92节

“李强，你跟我来，我有个消息告诉你。”李谦说道。

李强便跟了过去。进了李谦的办公室，关上了门，李谦便道：“刚刚得到消息，汪兆铭背叛革命了。如今的局面甚至比412的时候还要凶险。因为在412之前，你们多多少少对蒋介石是有警惕的，但是你们对汪兆铭远远没有对蒋介石这么警惕，甚至很多人一直把他视为是可靠的革命同志。第二点就是，你们的很多高层，在武汉是在公开活动的，很容易遭到早有预谋的袭击。”

说完这话，李谦便注视着李强，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李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道：“李校长，我必须立刻离开学校一趟。”

“很正常的反应。”李谦想。

“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找我，或者让赵国富来找我都行。我估计受到这个消息的鼓励，蒋介石这边也很可能会配合着有所动作，你们这段时间最好优先保护自己。毕竟现在敌强我弱。他们得到消息肯定比我更早，我在贵党有不少朋友，这是他们知道的，说以我担心现在在上海大学附近多半会有不少国民党的探子的，你出去的时候要小心。嗯，我立刻让华克之和我一起出门，在上海大街上兜几个圈子——这些家伙实际上是来盯我的，我这样也算是给你们打个掩护。

上海这边，是中国经济的中心。我知道你们的学说是从最基础的经济行为来解释世界的。这个理念我非常赞同，我认为，你们在上海的地下工作，应该要关注经济面上的变化，很多时候，政治上的动作，军事上的动作发生之前，都会有经济上的动作。比如412之前，蒋介石和资本家财团的密切来往就是412的预兆。”李谦又说道。

“谢谢您，李校长！”李强说道。

李谦便较上华克之，跟他说了两句话，两人便一起乘着汽车出去了。华克之开着车，一边沿着街道往前开，一边问：“李校长，我们去哪里？”

“后面有人更过来了吗？”李谦问道。

“有一辆车跟过来了。”

“那好，我们去找新月书店。”李谦说。

新月书店是新月社的诗人徐章垿刚刚办起来的一家书店，不过明面上的牵头的人则是胡适之。当时徐章垿因为得罪了老爹老妈，（徐大公子抛弃妻子，去追林觉民的侄女，结果“失之我命”了，回到国内，又勾搭上了师兄的老婆，闹出了一场风波，最后他和陆小曼结婚的时候，他的父亲其实是非常不满的。婚后不久，老头子就因为看这个摩登的儿媳妇越看越生气，干脆带着老太婆跑到北方去找他的真儿媳妇张嘉玢去了。）他们把给徐章垿的钱断了，弄得徐大诗人为了谋生不得不找了个小学教书。

然而小学教员的收入，根本没法满足他和他的妻子的生活需求，于是徐大诗人便找到原先“新月社”的一帮子朋友，大家出资，开了一家书店，以此挣点外快。因为胡适之出的钱最多，所以办书店的事情虽然是徐章垿提出来的，而且大多数事情都是徐章垿干的，但是明面上牵头的人却是胡适之。毕竟，胡博士的名气还是要比徐诗人大不少的。

徐章垿开的书店，里面卖的自然都是些文艺类的东西，其中有不少都是徐章垿自己的诗歌。

李谦的汽车在新月书店边上停了下来，李谦便和华克之一起走了进去。新月书店是一座两层的小楼，上层住人，下层是书店，这书店才刚开张，规模也不大，人似乎也不多。不过徐章垿却正好在里面。

徐章垿和李谦其实也是认识的，他们甚至还有点亲戚关系呢，所以徐章垿准备开这个书店的时候，也曾经向李谦打过秋风，希望能得到李谦的投资。当时李谦以上海大学正在筹建，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为名婉拒了。所以这会儿，徐章垿看到李谦突然来了，是即有些吃惊，又有些高兴的。

“李校长，你怎么来这里了？” 徐章垿赶紧起身迎上来问道。

“被一个难题难住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出来转转，透透气。”李谦说，“乱转到这里，突然想起你的书店应该就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那您来的巧了，现在胡适之先生，潘光旦先生，还有闻一多先生今天都在呢。” 徐章垿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好处都给闻一多了

李谦出来，本来只是带着尾巴随便逛逛，也算是掩护一下李强。并没打算会在这里遇到这些“文化人”，不过听说闻一多先生也在，李谦觉得，还是应该去见见的，毕竟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薅过闻一多先生的羊毛了，虽然闻一多先生并不知道。但是李谦还是觉得应该去见见他。

于是李谦便对徐章垿说：“如此，倒是来的巧了，我也正好想要渐渐诸位先生，就麻烦徐先生为我引荐一下了。”

“他们如今都在楼上，李校长请跟我来。” 徐章垿便在前面带路，李谦跟着他，两人上了楼，却见几个人正围在一张靠窗户的桌子边上一边聊天，一边拿着烟斗抽烟。几杆大烟枪在那里猛抽，弄得屋子里烟雾缭绕的。

“胡先生，闻先生，潘先生，你们看看谁来了？” 徐章垿笑道。

几个人便朝着这边望过来，然后胡适之就首先站起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闻先生，潘先生，我们正说着李校长的故事呢，李校长就来了，这真是……李校长可是大忙人，出了名的闲谈不得超过五分钟的，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最近在做一个关于群论的研究，遇到了一些瓶颈，一时间没有办法，出来走走散散心。”李谦回答道，“听说几位先生也在上面，便上来看看。”

胡适之听了，哈哈笑道：“这倒是巧了，说明我们有缘呀，嗯，这一定是闻先生带来的好风，把李校长吹来了。”

这时候潘光旦先生伸手在旁边拉过一把椅子道：“李校长这里坐坐？”

李谦还没说话，胡适之却又开口道：“我听人说李校长受不了烟味，咱们这里弄得这个样子，还不是不要荼毒李校长了，要不我们一起下去，到下面去聊聊？”

听胡适之这么一说，两个人便望过去，发现胡适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手里的哈德门香烟按灭了。于是两个人便也跟着灭了烟，准备下去。

“没那么夸张，我是不喜欢抽烟，但也没到闻到烟味就要晕过去的地步。这里窗户也开着，我坐到上风的那边就可以了，你们随意。嗯，鲁迅先生也是一杆大烟枪，我和他聊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说起来鲁迅先生自己还是学医的，我和他说抽烟有害健康，劝他戒烟，他却死也不肯戒烟，还说不抽上两口，便写不出东西。”李谦一边说，一边走到窗口，在窗户边坐了下来。

“我听说闻先生在武汉政府做事情的，如今怎么到了这里？”李谦坐下来之后问道。

“最近武汉那边气氛不好，大家你争我斗的，弄得不好，就要出事情。我在两边都有朋友，夹在中间左也不好右也不好的。所以干脆不干了，于是就到上海来了。”

闻一多先生原本在武汉担任革命军政治部艺术股长，到715事变之后才离开武汉。在这个时空里，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提前离开了武汉。

“哎。”李谦叹了口气道，“中国懂得知识，能作为民众的启蒙者和引导者的人本来就少，却还老是要自相残杀，真是可惜可叹。不知道几位先生知道不，就在不久前，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武汉也开始清党了，而且可能比上海还要激烈。华夏精华，就在这等的内耗中损耗殆尽，真是可叹！”

“竟然这样？也是，早就有这样的苗头了！”闻一多先生也感慨道。

“李校长，如此局面，您有什么打算？”潘光旦又问道。

“我不过一介书生，手里面又不像吴敬恒，有借来的刀把子，又能怎么样？”李谦叹了口气道，“我就算跑到武汉去，还真的能按着汪兆铭和陈仲甫的脑袋让他们两个重归于好？如今鲜血已经流的满地都是了，两党的人之间的仇恨有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我也只希望我如今培养人才的速度，能赶得上他们屠戮人才的速度。不过这基本上就是妄想了。当年法国大革命，砍掉了拉瓦锡的脑袋，砍下一颗脑袋一秒钟都不用，但是直到今天，法国都没能再长出一个拉瓦锡式的脑袋。前些年，我去接受诺贝尔奖，经过苏俄的列宁格勒，也就是过去的彼得堡，彼得堡数学流派，衰落得不成样子，和当年切比雪夫的时候不知道差了多少。我觉得这个损失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年才能恢复得过来。俄国的底子，远比中国厚实，尚且如此，换了中国，真是不敢想了……啊，对了，闻先生既然已经离开了武汉，不知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闻一多听了，也叹了口气道：“就是不愿意看到这‘煮豆燃豆萁’的事情，我才离开武汉的，不想，我前脚刚走，后脚便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至于今后，我暂时还没想好。”

“闻先生要是暂时还没有去处的话，不如我出面推荐先生在复旦弄一个教职？不过我虽然也挂着复旦大学的校长的牌子，但是大家都知道，我这个校长，其实是只管在学生的毕业证上签字的，但是推荐一位教授大约还是可以的。另外，上海大学目前还只有理工类的学科，但是理工类的学科，也不能完全不顾人文，所以我也想要邀请闻先生时常到上海大学举办讲座。不知道闻先生愿不愿意屈就？”

闻一多还没来得及回答，徐章垿却忍不住道：“还是闻先生厉害，前脚才回到上海，后就便已经有人拿着大学教授的位置来邀请了，哪像我，便只能找个小学当教员。”

“徐先生，这不是我偏心，和您比，闻先生有理论呀。”李谦道，“大学教授这个行当，要的是是理论水平，光会写诗可不够，您还要能把写诗的道理说出来，传授开来，才能当教授不是？您看拜伦雪莱普希金那么能写诗，但是可有哪个大学让他们当教授的？徐先生要是愿意往理论方面发展，也像闻先生那样拿出相关的理论研究的成果出来，那我也愿意推荐徐先生担任一个大学教职。但是您现在还没有理论方面的贡献，我也很为难的——嗯，闻先生，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多谢李校长的关心，如此乱世，能找到一份相对安稳的教职，已经是很好了。闻一多哪里敢奢望什么教授。”

“若是如此说，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李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