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朕的庙号最次也得是圣宗 第385节

第465章 汉蒙争执（中）

拉布克看汉人老头儿们一个个杀气腾腾，心里也有点没底。

俺答这个时候说多留些时日商议，还说他已经上书，等见了皇帝再说。

然后带着拉布克去找博迪。

路上，拉布克皱眉说道：“这些屋舍，就是你们最担心的？”

拉布克看着水泥建筑，以及不断蔓延的道路，皱眉说：“马匹不能在水泥路上快速行动不，马蹄铁是会打滑的。”

俺答闻言，苦笑道：“这不是给勇士们骑马的，而是给大明车辆运货的。平坦坚硬的道路，哪怕是草原的雨季，也不会泥泞潮湿，并且能从南方快速运来大量的物资北上，也能将我们的牛羊沿着水泥路周围的城市，制成牛羊肉干，发往大明。

盐、铁、茶、粮，我们所需要的一切物资，都需要通过这一条条主干道运送。

汉人对于草原的运作方式，与我们不同。”

“那又如何？草原常有白灾，他们肯定很快会退散。”拉布克也跟大多数草原贵族一个思维。

他们认为，汉人肯定没有办法坚持在草原上游牧。

“你错了。”俺答苦笑道，“之前我们所有人都给你一个想法，但现在，博迪他们，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原因很简单，汉人应用了轮牧坐牧的技术，并且通过水泥，沿着大兴安岭西麓，强行开凿河渠，将很多无定河，沼泽，扩充成为水库。

无定河有了渠道之后，他们就在渠道周围建造城市，圩塘清淤，将大量沼泽变成上好的农田牧田，同时也有了蓄水的地方。

冬日融雪，通过特定的坎儿井，汇集在地下，再通过风车抽取，封存在各个领主的水脉涵养，隔年是表有库容，底有涵水，层林为陇，篱墙分土。”

“我听不大懂，不过怎么可能嘛！这得花多少钱去建？”

“人，对于大明来说，最不缺的。”俺答苦笑起来，顺化诸王宫已经开始破土动工了。

从康保公一直到蒙国公的领地，都在建设。

大量汉人工程师先过去开城市，造排水，筑兵垒，驿站，然后再针对矿、林、水、河等各种要冲，人为的梳理河道，大量的土方被挖出来，掺杂之后，可以做成草砖，土瓦，就地用水和的方式，快速搭建牛棚。

有了牛棚，牛羊有了去处，牧民就会将自己的蒙古包停在左右，这样原本一家家离散的蒙古牧民，被这般调整之后，以大规模建造的牛棚四周，形成聚落。

接着道路修过来，一切也就沟通了。

这半年，物资准备齐全，开春了就开始修建，很快路就会铺过去，笔直大道。

当然，这种手段，只能在大兴安岭西麓来做。

这边有高山，有融水，以及稳定的河流，只要解决冰雪消融之后，无定河和山下沼泽泛滥的问题就行。

但这个对于朱厚照来说，不算问题。

他用笨方法，对一些泛滥的沼泽四周，进行深挖，直接对冻土层下手，然后将沼泽水排走，接着上劳力，将整个沼泽淤泥打捞，做成腐殖质先卖钱，然后系统性的对整个沼泽拓增，从原本的小沼泽，变成小湖泊。

四周，做坎儿井，多积蓄融雪。

水源，也就是上游，则是人为开谷和凿山潭，山壁的话，就凿出斜度，类似于将斜角飞线，使之适合引水到一些山潭积蓄。

然后在潭边，开泄水口，或者人为做阶梯型的排洪口。

雪山融水一多，过了积蓄线，就会源源不断的出水，就会有类似于山洪的效果。

山下反正不住人，融水冲下山，会将阶梯型的排洪口上树枝、树叶冲下来，然后在山脚形成淤堵。

到时候，安排人去打捞或者开口，让水从人为设计的水库将水导出去就行。

树枝残叶，可以晒干做柴禾，也可以堆叠山边，自然消解。

这么做，耗时费力，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在背后做支撑，是没人敢想的。

但朱厚照就做了，而且还在付诸实践，背后是多钱和劳力的堆叠？

俺答自己来算，都吓了一大跳。

总而言之，朱厚照做了，当然只是试点。

但也做出了开发北地决心，大量的火药被用在开山碎石，挖土起沟上。

湖泊有了，就要开始建坝除沙，起明暗灌溉沟渠，以及人为制造永定河。

使无定河的水流，彻底被束缚，而不会泛滥。

拉布克被俺答顺道拉去看了一眼承德这边正在建设的水道，整个人眼睛都直了：“这……汉人疯了吧？他们居然在这里，拓宽这么多河道，要让船只可以通航？”

“不要小瞧了汉人皇帝的决心。”俺答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开始通航的河段，朱厚照为了保证承德和滦州、永平府的联系，动用了十几万劳力，系统性的上马拓宽和改造工程。

以前城市是依托城墙，现在，朱厚照用钢筋水泥和零件，直接在地面上架起铁桥和水泥路，然后再是挖潜河流，再把隔壁好几条山涧溪流，开山凿渠，引入武烈河，用来补充水位。

整个承德，一直在建设。

皇家园林、避暑山庄、兵驿屯垦之地。

反正老百姓暂时没有看到种地的，只有放牧的。

拉布克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再想想这段时间东来的过程，表情很凝重。

朱厚照人为的修改了城市模样。

对于草原民族并不友好。

每一座楼，都是一个堡垒。

楼上可以架炮、射箭，小区内可以下拒马，而城市道路更是可以做堑壕。

泛滥湖泊沼泽会被人为约束，相互勾连，惠泽数百公里的区域性内流河。

而城市就在这些河流四周建设，等于人为的将草原改造成合适自己的模样。

他们用最先进的钢镐铁锹，庞大人力，海量粮食，一点点改造着本不该自然出现在草原的景象。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青贮窖。皇帝已经对阿赤赖台吉，以及一些南部顺化王公，开始推行青贮窖了。五成左右的腐烂率，但却能保证种牛种羊过冬之后不掉膘。只要养得好，或许一年能多繁衍一胎也说不定。这样一来，能多养活多少人？”

俺答说出了心中的悸动：“我秘密派人偷学，可是青贮窖的核心，是水泥。而水泥，我们没有。”

“并不难啊！我们在西域，都有匠人仿制出来了。”拉布克皱眉说。

“哎呀，我们仿制出来的水泥，强度够吗？”

“强度？”

“对，强度，湿度，干度，以及凝固时间，建筑时候材料。虽然都是沙子，但蒙古草原和戈壁上的沙子，风化得太细了，无法混合水泥达到强度。所以需要河沙。

而河沙，现阶段大部分是承德河道拓宽和辽宁辽水修缮的时候，从底下挖出来的。

西边，可没有大江大河。

大明控制克鲁伦河，控制顺化，就是为了以东御西。我们在战略上，处于劣势啊！”

第466章 汉蒙争执（下）

拉布克怔怔看着忙碌的汉人们。

他能听出俺答的绝望。

本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结果转头一看，大明以令人震恐的速度，改造着整个蒙古草原。

“夫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承德建设的作用。你知道吗？博迪控制不住的喇嘛、萨满、其他台吉，都在承德买了一块地，给自家孩子安排了教师，教授汉人的四书五经。为什么他们这么做？不就是他们知道，跟谁更有利吗？”

俺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虽说阿哈那边被底下的人架着，但就算要开战，也不会这么快开始。所以，我的建议是，称病不来，然后让他那五岁的儿子带着人来。”

“这就行了？”

“人都病了，心意到就行。”俺答摇了摇头，“汉人最近关内一堆事情，别看内阁那群老头喊得凶，但真要开战，也不是现在。就算是阿哈，他也没办法现在就出兵，所以大家估计要开战，也得等到明年，毕竟对手是大明，他们可以退回关内，而我们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么就得陷入持久战。对我们不利。”.五

拉布克若有所思。

确实是这样，真要开战，各家都会守着五年停战协议，等到期了在动手。

“还有，回去之后，让大兄去取叶尔羌部的人口，尽可能多的充实骑兵。如果真要打……”

俺答深吸一口气：“当然，一旦开战，我会宣布与阿哈断绝关系。”

“什么！你要背叛？”

“不！我要留在大明，给你们留最后一口气。”俺答摇了摇头，“阿娜日和琪琪格都有了大明皇帝的孩子。阿哈就算战败了，也不可能全灭。

我留在大明中枢，能做的事情很多。

大明需要有人帮助控制右翼，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合适人选吗？

两头下注而已。

哪怕阿哈真的败了，我只要蛰伏，改个汉姓，把自己装作一个汉人。等到之后积攒了足够的势力，大明皇帝一死，想办法扶阿娜日或者琪琪格的孩子上位。蒙古人的外甥，到时候再引阿哈兵马回援，也不见得没有机会再留在草原上。”

拉布克深深看着自己这个兄长。

感觉他来了大明几年，已经变得他快不认识了。

“这就是大明的贵族生存之道，我也只是拾人牙慧罢了。”俺答说。

“我知道了。我会如实与吉囊阿哈说的。”

……

大明正德十九年，五月，鄂尔多斯。

一场雨过后，草原上充满泥草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