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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唐 第75节

  颜白点了点头:“我忍着,赶紧滚!”

  这时候扶余义慈身边的一跟随突然说道:“奴是王的家仆,听说颜县令勇猛无双,小的自幼好武成痴,想跟颜县令比试一番,我……”

  不等这家伙说完,鸿胪寺录事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衙门口的黄山直接就从台阶上跳了下去,一刀背狠狠地砸在那人腮帮子上。

  衙门的衙役手拿杀威棍齐齐冲了出来,远处的不良人开始敲锣,越来越多的不良人往这儿堆积,他们现在对这个事儿极为上心。

  上次在东市里一个好运的家伙打掉一个人的牙齿赏了三千钱,今儿这个机会怎么也该轮到我身上了吧!

  看着扶余义慈的随从被揍,鸿胪寺录事阴沉着脸朝着颜白拱拱手,转头就走。

  颜白好笑地看着扶余义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官衣,又指了指那边就剩一个头盖骨在晃悠的尸骨,悠悠道:

  “我还是心不硬,我要是心狠点,我会把你的仆从全部吊死在这儿,快滚吧,以后聪明点,别被人当枪使了!”

  “宫内的人也会被人当枪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是早间陛下跟剪刀内侍说的第一句话,从那后陛下就没有开口,剪刀也一直跪在那儿。

  剪刀内侍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他从晌午那会一直跪到现在,眼看着日头都要落山了,李二还没有开口让他起来。

  剪刀内侍心里更是惶恐,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事儿,唯一知道的就是陛下很生气。

  就在天黑前,一个人悄悄地来到殿内,跪在了门口,剪刀不敢回头看,感受着这人身上带来的寒气,他心里猜测着这应该是百骑司的人。

  李二把奏章放到案上,揉了揉眼睛:“查到了么?”

  “回陛下,没查到,但确信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说说!”

  “他们似乎知道有人会来查,所以等我们去的时候已经切断了首尾,他们知道消息很快,手段也很果断,有七个人上吊自杀,救回了一个,经过我们审讯,确信是从宫里传来的无疑了!”

  李二点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剪刀:“听懂了吗?”

  “奴懂了,手下有人心里长了草!”

  李二深吸一口气:“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了,昨日我才和李尚书商量的事儿,到了下午宫外就有了消息,而且这个消息十分的准确,一个京债勾连我朝官员不下百人,百骑司去找人放贷的自杀了?”

  剪刀闻言赶紧道:“奴稍后就去处理,一定会查出来是谁把宫里的消息传了出去!”

  李二摇摇头:“不用查了!”剪刀不解地抬起头,李二接着说道:“昨晚在殿内候着的内侍全部杖毙吧!去吧,赶紧去做吧!”

  “喏!”

  剪刀退去,李二想了很久,灯影把他的身影拉得又高又大,他忽然喃喃道:“传我口谕,宣豫州都督武士彟年底前回京!”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好奇道:“你给颜白传完话后,这小子动手了没?”

  “动手了!不过散衙之后他就带着家仆大肥手拿棍棒去了堵了国子学,先是打了裴炎,接着又暴打了元弘善之子元缺,后来因国子学先生出来喝止,长孙言美逃过一劫,不过这事儿似乎算不了。

  颜县令大声喝道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说什么他们家要是不道歉下次上朝他就上旨弹劾,他还说如果…如果…”

  “说!支支吾吾像个什么,知道话不好听,不好听的话我也听多了!”

  “颜白说,如果陛下和稀泥,你长孙言美就做好一辈子待在家里的打算,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李二莞尔:“泾州的有消息吗?”

  “有,已经是年末了,泾州大营却在囤积粮草,燕王说是在防范突厥下来打草谷,奴觉得燕王有不轨之心!”

  李二挥挥手:“下去吧,我乏了!”

第55章 年末

  天才蒙蒙亮郑阿四的媳妇郑张氏就起了床。

  她先是把床轻轻地挪开,露出一个被床腿遮住的小洞,伸手在里面搅了搅,铜板哗啦啦响,她美美地抓住一大把铜板搁在怀里的衣服上使劲地搓啊搓,洞里潮容易生锈。

  觉得差不多了又把铜板一个个地放进了洞里。

  她把床又轻轻地抬了回去,然后坐在床上美美地想了一会儿。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赶紧收拾了起来,打开煤炉子风门,拿出两个三角锅盔放在炉子边上,洗漱完后饼子也热了,把竹节做的水壶里加了点猪油,加了点茶末蒜泥,又搁了点盐疙瘩。

  今天要多干点活儿,不加点盐巴下午干活就没劲儿。

  倒上热水,晃了晃,跨在身上,掩上炉子,拿起锅盔一半塞到怀里,怀里的是晌午的午饭,咬在嘴里的这一半是早饭,落上锁就出了门。

  出了坊门,正巧和值夜班回来的郑阿四刚好碰头,郑阿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干活的时候嗓门小点,老刘的媳妇都告状了,说你总是吼她!你们那一个伍你是头,当头的心胸得大一些,免得人嚼舌根子!”

  郑张氏闻言冷哼一声:“干个活总是喊腰疼,没事儿总喝水,最近蜂窝煤卖得紧俏,她不干活我不吼她吼谁!别的伍每天结束能有奖钱,她一个人害得我们奖钱都没了,她还好意思告状呢!”

  郑阿四又打了个哈欠:“这个月中就给管事说一声让她再寻个人替换你,咱们一块去仙游看看,县令说给咱们划了块地,你不是喜欢种菜么,咱们一起去看看,看合你心意不!”

  郑张氏闻言嘟了嘟嘴,有些心疼道:“一天十个大钱,舍不得呢!”

  郑阿四从怀里掏出一块小铜牌,晃了晃又塞了回去,郑张氏眼尖,赶紧道:“下来啦,快给我给我看看!”看着上面的几个字,郑张氏不认识,好奇道:“这是啥,干啥的?”

  郑阿四把铜牌塞到媳妇手里,悄声道:“这是仙游县衙役的腰牌,今儿去做工嘴巴严实点别乱说啊。”说着幽幽一叹,不知道想到了啥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总算不是贱民了,总算不是贱民了!”

  说着,他突然把头伸到媳妇耳边,轻声道:“开春后咱们要个娃吧,算着时间刚好明年这时候生,那时候也不忙,我也能帮着看看!”

  郑张氏啐了一口,把牌子塞到郑阿四怀里:“能不能要上还两说呢,都想到娃出生了,赶紧回去休息,注意火毒啊,你要起来的早就去买点豚肠子!”说着脸红红的:“有腰子也称点….我晚上回来拾掇!”

  “诶,好的,好的。”

  看着媳妇离开,郑阿四抱着膀子站在门口,看着茅草的屋顶,他脑子不知不觉又冒出了县令跟他说的一句话:郑阿四,是窝囊一辈子,还是抬头挺胸下半生你选哪个?

  郑阿四把钥匙插到锁孔里,喃喃道:“做了半辈子的狗,下半辈子我想试试做人的滋味。”

  尽管舍不得暖和的被窝,颜白还是得起床,毕竟已经到了十一月,已经是年尾了,衙门的事情很多,蜂窝煤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这些事儿看着简单,可后面都是数百张吃饭的嘴。

  众口难调,又是一个新的大家从没经历过的物事儿,所以一有问题管事也不敢轻易下决定,导致的问题就是,鸡毛蒜皮的事情都需要颜白亲自过问,事儿虽然不大,但是却很多,繁杂得让人头疼。

  颜善见颜白在被伽罗服侍着擦脸,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然后挥手打招呼道:“小叔,早啊!”

  颜白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然后有气无力道:“今儿起来得挺早,精神头不错,有啥好事啊?”

  “县令林淮出事儿了!”

  “这么快?你搞到证据了?”

  颜善跑到篱笆围墙这儿,伸着头小声道:“昨儿长安县县令的大掌柜被刑部传唤了,下午的时候县令林淮就没到县衙,我估摸着是出了大事儿!直接让刑部来抓人,这事儿估摸着不小啊!”

  “还有个县尉负小毛呢,别高兴得太早了!”

  颜善摇摇头:“他不识字!”

  颜白拱拱手:“提前祝你马到成功!”

  颜善看着小叔言不由衷的样子摇了摇头:“你这个鬼样子跟我阿耶一个模样,真是让我伤心!”说罢,推开门就走了。

  颜白洗漱完后简单地喝了碗面疙瘩汤,他今儿要去裴家,裴老爷子要给颜白讲课,讲的内容是如何笼络人心,他老人家最近对颜白总是亲自下场打人这个事儿很不满,年幼的时候这样叫做血气方刚。

  等以后有了孩子遇到事还这样就不是血气方刚了,而是小题大做,年轻时候不懂事可以掩盖所有,可老了就不行了,那时候再这样就容易结仇了!

  颜家有教书育人的本事,虽然颜白在官员中的名声很不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一个官员敢说颜白的学问不好,一个《当官后》,一个问渠哪得清如许,一个《爱莲说》早就给了颜白树立起了一个少年英才的高大形象。

  每到晚上,各府子弟最恨的就是颜白。

  因为长辈检查完课业之后总是会悠悠的来句:看看你,看看人家颜白,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教的啊,咋那么聪明,再看看你个榆木脑袋……

  百姓以为官宦子弟教育孩子有特殊的办法,不然他们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地聪明,那么地厉害。

  可实际不是这样的,据颜白跟裴茹聊天所知,官宦人家包括大户人家的孩子之所以比百姓的孩子要厉害,抛开人生起点不谈。

  最主要的就是环境和耳濡目染,穷人家的孩子学着如何填饱肚子,官宦人家的却可以安心地坐在那儿看书,穷人孩子的最终梦想却是人家生来就拥有的。

  简单收拾后就是去请早安,这是颜家必不可少的步骤,原因很简单,怕老一辈死在屋里小辈不知道,请安就是去看看死了没有,没死的话,明儿再来,这是老爷子亲口说的。

  最怕给大嫂请安,因为她坐在那儿就像是一尊菩萨,说得形象点就是有些像后世影视剧的那个老慈禧,她是家里的老大,那气势拿捏得简直让人害怕。

  “你让伽罗泡了那么大一盆豆子做什么?”

  颜白害怕极了,赶紧道:“做豆芽!”

  “瞎浪费东西,快滚到县衙点卯,骑马骑慢点……对了,晌午别吃那什么肉饼子了,下巴都尖了,我给你做好,让伽罗给你送过去!”

  “嗯!”

第56章 慢慢的成长

  衙门里颜白在查账,看着自己账目下又有纯利一万钱到账,颜白还是很开心的,有了这些钱,等开春去仙游就能多使一份力。

  如今桌椅板凳也在慢慢地走入大家的视野,买得最多的还是平康坊,官宦人家倒是买得少。

  想想也释然,跪坐了这么多年,突然变了一个坐姿肯定不习惯,这是一个接受的过程,颜白不着急,慢慢总会好的。

  还是得跟黄牙说一下,要想法子去推广出去,不能等大家慢慢地接受,这样就赚不到钱了。

  别的不说,就说运气这块儿,除了刘秀大魔导师之外自己应该能排第二,不过这个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说出去别人会以为自己傻了,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把脑子毛躁躁的想法抚平,颜白看着董其昌道:“老董,你分了多少?”

  老董咧嘴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牙齿也是坑坑洼洼,说来也可怜老董小时候是陇右道的人,那里水质不好,长年累月下喝多了就容易黄牙,至于牙齿上大大小小的小豁口又是一件伤心事儿。

  那时候岁月乱,有什么吃什么,要想活命遇到吃的都得抢,官粮食里都掺着沙子,吃饭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崩牙了,有的吃饭吃成了满口鲜血,老董的这口牙就是当时地理和岁月的见证。

  老董把手中的笔搁好: “托县令的福气,我这啥事也没干的,这个月白白得了四吊子的分红,拿回钱屋里的婆娘吓死了,一个劲儿地问我是不是贪了,一个劲儿的让我来找您坦白从宽。

  说了半天她才信,说了您别笑,她啊,生怕我被您挂在衙门口当肉干,知道这钱干净,一转眼钱就不见了,说什么将来留给小的娶媳妇,唉,这婆娘,一惊一乍的,总是让人喜忧参半!”

  颜白笑了笑:“县丞的位置还空着,要不要让你也试着干半年?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县令,县衙官位任免我有一半的决定权利,其实你也明白这就是走个过场,县衙里同意的事儿吏部基本不会过问,也就做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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