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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笑了 第255节

  谌冰不明所以。

  表哥说:“你要微信的那位朋友其实是他,一会儿别指错了。”

  谌冰:“……”

  萧致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摇头:“恐怕不太好。”

  “我就借力打力,并没有替他要微信的意思。”

  “那也不行。”萧致拒绝得很干脆。

  他重新坐回椅子里,指尖在谌冰手背上敲了敲:“这位兄弟有对象,家教严格,对象容易吃醋。”

  “没事儿,我们只要不被他对象知道就行,反正他对象又没在这里。”表哥充满煽动地说。

  不过诡异的是,他说完这句,没有任何人理他。

  管坤冷漠地看了他两眼,拿起可乐,自顾自喝了起来。

  “……真的不会让他对象知道啊!”表哥迷惑大吼。

  周围安静。

  还是没有人理他。

  -

  谌冰手里的饮料只喝了薄薄一层,还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屏幕亮了,显示许蓉的电话。

  还没接通对面已经挂断。

  谌冰看向萧致:“我该回去了。”

  “好,我送你。”萧致起身,旁边服务员正好才将夜宵上齐。

  谌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还早,跟他们坐会儿。”

  萧致示意河岸边,眼底倒映着幢幢灯火:“十二点整这儿还有烟花,估计看完了再走。”

  谌冰哦了声,说:“你早点回去。”

  “我知道。”

  他俩一起沿着公园的出口走,这一带他俩小时候经常来玩儿,萧致比他熟。

  边走,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谌冰问:“你过年走亲戚吗?”

  萧致笑了声:“没什么可走的亲戚。”

  “……”

  倒也是。

  谌冰突然想起来:“你爸——”

  他后半截话没继续说。

  沿路走了好一会儿,萧致才出声:“我很久没去看他了。”

  被风吹着,说不出是不是这个话题过于尖锐,谌冰耳后竟然有些烫。

  半晌,萧致自言自语似的:“我感觉我有些冷血。”

  “为什么?”

  谌冰偏头看他。

  “我知道不是他的错,但我却开始恨他。”萧致声线很平,“我也不想带萧若看他,除了让萧若自卑,难受,除此之外没任何意义。”

  “……”

  谌冰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摇头:“这不是冷血。”

  “不是冷血是什么?”萧致说,“或许我妈也这么觉得。”

  不是冷血。

  不是,冷血。

  不是……

  谌冰在心里说了几次。

  他不会安慰人,缩了下手,不知道该怎么说。

  ……深冬的风吹着颈侧,冷意裹挟其中。

  谌冰记起萧致说过的那件事。

  那一年是燥热的夏天傍晚,别墅里没开冷气,穿着一身厚重裙装的杨晚舟在老萧书房翻找公司印章。她最近太忙了,费老大功夫给老萧这个累赘弄进牢里,公司大权在握,她忙着洗白违规的证据,每天忙得颠三倒四。

  萧致期末考完回家,他给笔袋丢到沙发里,第一件事不是关心和体贴,而是继续和她这段时间的争吵。

  矛盾升级之后,那些话自然而然地冒出口中。

  “你这么恨我就滚!滚出我这里!别当吃里扒外的东西!”

  “……”

  “我叫你滚!”

  “……”

  空气中炎热的温度跌到冰点,寒意森然。

  搬走那天,萧致牵着妹妹站在楼底,烈日将路面晒得潮湿发亮,而接他俩去新家的车辆迟迟没到。家里的佣人全被辞退,只有王月秋陪他们等到中午,留下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后被丈夫开车接走。

  萧致给杨晚舟打电话,打不通。

  天气热,树叶间夹杂着聒噪的蝉鸣,萧若撩着裙子,热得脸色苍白:“哥哥,我们要不要去谌冰哥哥家里等?”

  隔壁大门紧闭。萧致说:“算了。”

  萧若问:“那你不和他说再见吗?”

  “他在集训,没在家。”

  萧致隔了一会儿,开口:“也说过再见了。”

  萧若站不住,坐到地上给裙子弄得很脏。她不敢离开,也不敢去吃饭,怕错过车。萧致频频向隔壁谌冰的房间张望、向梧桐树的道路尽头张望,这段时间他跟杨晚舟的关系破裂到冰点,期待变得很淡薄,慢慢被时间消磨殆尽。

  直到深夜,满天星辰。

  “妈妈是不是不会来了?”萧若问。

  “不知道。”萧若说。

  他想了会儿,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

  “不知道。”

  他拎着和萧若的两箱子衣服,吃了饭付钱时,从兜里摸出了王月秋留的纸条。

  过去已经是凌晨,萧若靠着他睡着,被王玉秋抱下了车。

  这个地方非常破烂。

  萧致说不清自己待了多久才适应城市阴暗蒙尘的建筑、大街小巷的灰尘、隔壁夫妻的争吵、深夜摩托车驶过时狂躁的鸣笛。

  但他慢慢习惯了下来。

  王月秋也劝过,跟妈妈能有多大的仇呢,去道歉,服软,说不定就好了。

  但萧致不知道什么叫服软。

  他冷血,骨头硬。

  ……可能是过年阖家团聚的热闹,让萧致开始怀疑自己,当时为什么非要去纠正杨晚舟做的错事,而他本身,到现在,对父亲的感情也很淡薄。

  萧致对着手指喝了口气,不远处,许蓉和谌重华招手呼喊谌冰。

  萧致站在薄雪和冰碴上,头发被灯光照得透过微微散光,眉眼模糊,冲谌冰抬了抬下颌:“你回家吧。”

  谌冰没走,重新看了看萧致。

  “怎么了?”萧致问。

  谌冰想了一会儿,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标志性的爷们儿动作,萧致好笑,垂眸看着他。

  谌冰说:“我走了。”

  萧致往回走,回到管坤和他表哥坐着的烧烤摊面前。眼前烟花一串一串地绽放,眼底五彩缤纷,身旁走过笑逐颜开的路人。

  人是感情动物,每到这个时候萧致就开始思考人生,把以前的事儿到现在过一遍,想想自己哪儿错了,想想为什么过到这种地步。

  到现在,萧致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家庭和父辈是个什么观念,有时候恨,觉得就自己跟萧若相依为命就好,有时候,又羡慕其他人一家团团圆圆。

  他坐在椅子里,给可乐换成了啤酒。

  管坤表哥要开车,一杯酒都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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