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无限流队友果然有问题! 第90节
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弹匣，雪之下雪乃开始了长久的发呆，然后她默默的将弹匣放入了小手枪中，上膛，打开保险，将手枪抵住太阳穴。
北原空转过身，目光不再放在她身上，但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是在认真等待着枪声。
雪之下雪乃闭上了眼睛，要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扣动扳机的手为什么按不下去呢？
自己还有活着的必要吗？还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吗？好像什么也没有啊，但为什么扣不下扳机呢？明明是很简单的事。
为什么？
“为什么不开枪呢？”北原空转过头，淡然的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很简单的事吧？动动手指就行了，不会疼的，我能理解你的。”
“你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从来没有享受过任何关爱，随后的日子里朋友们也都离你而去，它们开始霸凌你，开始孤立你，偷藏你的室内鞋，在你的竖笛上胡乱涂鸦，在你的课桌上刻字侮辱。”
“你父母也不关心你，恶人得不到惩戒，无辜的人受到委屈却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你接受了事实，你接受了身边的一切，但是现在的你已经坏掉了，失去了你的价值，最坏的情况是你回到家里父母甚至不想再养育你，因为你已经不值得被继续养育，你失去了你的一切，你已经没有了价值，所以开枪吧，结束这一切，让自己解脱，为了自己，开枪吧……”
北原空开始喋喋不休的聒噪着，带着轻松愉悦的语气，带着调侃和揶揄，目光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讥讽与嘲笑。
“为什么你不开枪呢？”
“你开枪啊，只要轻轻扣动扳机，就结束了。”
“你是一个失败者，你永远无法追上你的姐姐，永远。”
“你永远无法获得你母亲的认可，你就是这样，卑微，弱小，连自杀都生不起勇气的懦夫。”
雪之下雪乃目光失去光泽，渐渐变得无神，她面容呆滞而恐慌，她开始浑身颤抖，开始诡辩，开始反驳，开始喃喃的说一些听不清的话，但北原空依旧没有停下来。
“你的腿已经断了，你作为最后的价值也已经失去了，你就算被家族抛弃也无法获得爱情，因为你恶劣的性格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不会有老实人愿意养你一辈子，老实人家里不富裕的，他们养不起一个残废。”
不要说了，雪之下雪乃喃喃的张开嘴，但她不出声音，只能疯狂的摇头，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呐喊，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为什么你这么残忍？
不要说了，北原同学，求你不要说了……
“你摇什么头？开枪啊？你想哭吗？那就哭出来吧，像个懦夫一样，这一点我和你母亲看法一致的，哭出来吧。”
“为什么不开枪呢？保险打开了，子弹上膛了……啊，我知道了，你不敢开枪”
“那么。”北原空一把夺过雪之下手中的手枪指着她的头，目光冰冷而刺骨：“我帮你一把吧。”
“砰！”
剧烈的枪声传来，EAA“帕夫纳证人”枪口冒着青烟，雪之下雪乃呆愣的看着目光凌冽的北原空，枪声让她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子弹的划破了她的脸颊，在耳边的墙壁上凿出了一个弹孔。
脸上一片火热，鲜血顺着划痕溢了出来，就像眼泪一样淌在了脸上，聚集在下巴后滴落在衣领。
雪之下雪乃呆呆的伸手抚摸了一下伤口，淡淡的刺痛传递至神经，他真的会开枪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死了，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恐惧，为什么会后怕，我为什么会这么怕死……
她缓缓的仰头看向了身前的北原空，失去光泽的瞳孔再次聚焦，她再次呆住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荒谬取代了恐惧，变得开始有些悲伤。
因为，她看见了这辈子最不可能也意想不到的情况。
她看见北原空流泪了。
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用枪指着自己，但清澈如水晶般的泪滴从他眼帘溢出，滑落脸颊，滴向地面。
“体验到了真正的死亡了吧？”
他说：“你其实在撒娇吧，因为你在地底这么多天都没死成，你肯定不想死的吧！出来以后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你，所以才敢义无反顾的开枪吧。”
“怎么样？临近死亡的感觉是什么？好玩吗？”
北原空用枪指着她的额头，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哽咽：“你知道真正的死亡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对死亡的感触是什么吗？”
“你知道当知晓自己何时死亡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心情是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通向死亡的道路为什么会被刷上绿色的油气吗？你知道等待死亡的那几秒时间是什么感觉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会撒娇，你依旧是一个高中小女生，你不懂死亡真正的含义。”
北原空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他说：“我怕死，我当初与你第一次见面就打算再次面向死亡的，但当我真正翻过防护栏，站在天台的楼顶，我害怕了，我觉得自己是个懦夫，了无牵挂，却不敢去死。”
“我怕了，因为我体验过那种感觉，死亡并不是睡觉的感觉，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在死亡的深渊徘徊是比深海恐惧症更加强烈的恐怖，就像是迷失在永恒的漩涡，你不会有意识，也不会有情绪，你只会永久的迷失在那里，体验冰凉，体验绝望，因为我体验过，所以我知道。我再次醒来，穿越到了‘北原空’的躯壳上，我其实差点疯掉，我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才搞清楚，我是谁。”
“我是多么的幸运啊，我再次活了过来，但我是多么的不幸，因为只有我活了过来。”
“而你呢？”北原空将手枪丢在了地上，指着雪之下雪乃的鼻子：“其实我一直很钦佩你，我钦佩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因为你值得我钦佩，你是优秀的，比我优秀太多。”
“你被同学孤立，被‘朋友’背叛，被家人冷落，被当成一件有价值的商品养大，你光鲜的外表下隐藏着所有的悲剧。”
“如此大的悲哀你却顽强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用冰冷的面具遮盖了你温柔的笑容，你用最无情毒辣的语言排斥着周围的一切，封闭了温柔的内心，你仿佛对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即便如此，你依旧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
“你努力上进，拼命学习，哪怕是可笑的妄想，也依然渴望被母亲的认同，你憧憬着你的姐姐，希望能跟上她的脚步成为和她一样优秀的人，殊不知你已经比她优秀了。为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你身上呢？你对自己说，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世界的错，于是你创立了侍奉部，中二又善良的你想着用自己的微薄努力改变身边的一切……”
“你咬着牙，坚持了17年，你身上的光芒闪耀了17年，而现在你却要轻而易举的放弃你所坚持的一切！你从一出生就沉默而努力的活到了现在，只是为了如此卑微的死去吗？”
“告诉我，雪之下雪乃，你是为了此时此刻毫无意义的死去，而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