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125节
祂在……等待什么？
完全生活在身为幻想种的阿邦特·赫伊姆的脊背之上，无数散落的巨大方块随意的堆砌在这里，天翼种们的各种房屋与设施就存在于这些不存在通常意义道路的方块之间，无法掌握城市的具体大小，因为空间的距离与大小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但即便是在这样奇异的城市之中，却仍然有着一座相比于其他建筑来说更为宏伟的大殿，那就是战神阿尔特休所常年盘踞的神座。
除了十几年前作为天翼种中年龄最小的番外个体吉普莉尔超出所有关注着她的存在的意料，真的突破了种族的极限将龙精种也击败并斩杀后因为过于急切而站立起来走到了修复中的吉普莉尔身边与之对话以外，这位神灵种已经不知道呆在他的神座上枯坐了多少岁月。
在这座大殿之中，就算平常总是疯疯癫癫的将杀戮与战争挂在嘴边的天翼种也会心怀敬畏，于她们的神前恭恭敬敬，而向战神阿尔特休发起的汇报与觐见也都发生于此。
巨大到只能仰视的身躯，比起奥坎来说，战神阿尔特休所显现于现实世界的样貌更加接近于神灵种这一概念，如钢铁般粗直的黑色胡须凶狠的向外扩散着，背后有着十八片横立的羽翼，就像外套似的紧贴在祂的身上，永远也无法忽视的还有祂那深邃的面孔上所无时无刻放射着的黄金色光辉的锐利目光，哪怕不发一言也足以将压迫感施加在任何被祂所注视的生命身上。
仅仅只是被注视都可以感觉到脑海里的麻痹，然而即使是这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且为祂的伟荣而陶醉的形貌也不过是祂强大力量中一点微不足道的表现，宛如大海中的一滴水。
呆呆的抬起头注视着自己所敬服的主人那无可比拟的强大，明明应该是严肃无比的场景，然而吉普莉尔的心中却莫名的想起了在那个破旧的遗迹城市之中，在那个名为新年的日子里从自己的双手中诞生的饺子，由面团捏成的主人……吉普莉尔突然想笑，而她也确实笑了出来。
“噗……”
“小吉！！！！”
紧跟着吉普莉尔笑声的是半跪在她身旁的阿兹莉尔愕然扭过头压低了声音的惊呼声，对于这位所有天翼种的长姐来说，即使吉普莉尔已经多次在她们的主人面前展现了羁傲不逊的一面，但这样过于失敬的动作对她来说依旧是无法接受的。
“非常抱歉阿尔特休大人，小吉她只是——”
【无妨。】
阿兹莉尔匆忙说出的为吉普莉尔开脱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阿尔特休随意的一摆手打断了，这位神灵种甚至颇为好奇的前倾着身子注视着吉普莉尔。
【我的羽翼啊，为何而笑？】
吉普莉尔当然不可能说我过去捏了个面团版的您然后亲口把头咬掉了，这种场合下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况且就像以前所说过的，虽然她打架砍头对创造主出言不逊，但她真的是个好天翼种。
所谓的出言不逊也不过是洞察了自己的创造主心中真实的愿望，想要达成祂所期盼的目的罢了。
“只是想起了前段时间外出时所听到的一些有趣的观点而已，虽然限于力量与视角的局限而有些可笑，但是几番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将那些话语呈现给您，希望多少可以为您所困扰的问题提供一些思路”，吉普莉尔同样半跪着说道。
【有趣，那便说吧，无需拘束。】
比很多种族所猜测的性格更要随意，战神阿尔特休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等待着面前这位他所看好的，最受祂期待的小小羽翼所为他带回的答案，祂确实是期待着的，那个困扰了祂近乎无数年的问题。
弱者战斗的理由。
强者战斗的理由。
身为最强所期盼出现的事物。
苏尔曾经说过的话语，还有他曾经向她问出过的问题——是否有以自己的意志所创造出的，并非用于杀戮，仅仅只是单纯的创造无关的，哪怕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
低垂着头颅慢慢诉说着，那些与苏尔还有那颗烦人的杂草一起四处奔波的画面也随之逐渐划过吉普莉尔的脑海。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战神之意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呢？
没用多长时间便将那些问题与回答全都讲述完毕，吉普莉尔沉默着，低垂的双眼略显恍惚。
刻意的回避，甚至连不再去见的理由也都轻而易举浮现在了心头，那些曾经的好奇与渴望见到新奇事物还有壮举的心情也都埋没了下去，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在战神阿尔特休所下达静待时机的命令之后，让阿兹莉尔与拉斐尔倍感惊奇的是那个过去哪怕是在挑战上位种族失败后身体缩小也无法耐下性子，总是偷偷溜出去的吉普莉尔如今却相当听话的呆在阿邦特·赫伊姆中，听话到她们简直不敢相信那是那个叛逆到不行的番外个体。
但吉普莉尔确实是在这里的，就呆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无论是平常说话还是其他应付阿兹莉尔那越来越频繁的骚扰也没有丝毫的异状。
随着吉普莉尔话语的结束，沉默便出现在了这片宏伟的大殿之中，似乎因为吉普莉尔的话语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战神一只手轻抵着额头靠在神座上沉思着，而吉普莉尔与阿兹莉尔也依旧半跪在原地。
“嘛~，说到底就是无法反抗的弱者用来安慰自己的话语吧？”，不止是战神在思考着吉普莉尔所说的话语，就连阿兹莉尔也在思考着，没过多久便嘟嘟囔囔的说了起来：“绝对的力量是无法靠语言抹平的，我们过去击败的无数敌人也没有因为他们比我们弱而因此改变什么……真是的，小吉出去都认识了什么奇怪的家伙啊~~”
就仿佛一个抱怨着自己最宝贝的妹妹被拐走了的姐姐一样，阿兹莉尔一边抱怨着，一边凑到了吉普莉尔的身旁蹭了蹭，随后被嫌弃的按着脸推开。
【并非如此。】
出人意料的发言，让还想趁机和吉普莉尔打闹一番的阿兹莉尔整个身形都僵硬住了，这是来自于她所敬服的神的话语。
【努力的弱者吗……】
并非是在向阿兹莉尔对话，战神依旧是在自言自语着。
【并不是要成为最强，而是渴望着势均力敌足以尽兴的战斗，亦或者说就是享受着那种在激烈的战斗后成功斩杀强敌的快感……】
【也就是渴望着与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交战吗……番外个体啊。】
本来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着仿佛得到了什么答案的战神突然抬起了头，那双有着黄金色的光辉的锐利目光如今正兴奋无比的跳跃着，祂突然呼唤起了吉普莉尔的名字。
“我的主啊，我就在这里”，一把将阿兹莉尔推到了旁边，吉普莉尔恭敬的垂下了腰间的羽翼说道。
【你认同这样的回答吗？你所说的答案。】
“……”
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那是就连阿兹莉尔也可以看出的犹豫，但这份犹豫在最终却变成了坚定，在阿尔特休与阿兹莉尔的目光之中，吉普莉尔沉稳而缓慢的点了下头。
“无法体会到主人您的强大，但是对我而言，挑战比自己强的家伙并且屡败屡战，绞尽脑汁用尽了各种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最终终于获得了胜利的感觉是让我发自真心感到无比的快乐的”，吉普莉尔闭紧了眼睛回忆着，她的嘴角甚至带上了喜悦的笑容，仿佛重新回忆起了那种让她身心轻松的舒畅感觉。
“无比的激动心灵，同样也无比的充实，那些为了变强而努力的时光，那种在战斗时的充实感，强这一尺度本身就没有意义，只需要知道龙精种比我强就够了，至于强多少根本无关紧要，我只想享受那种快乐的时光，永远也不会满足……我的主啊，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感受。”
没有一丝遗漏的将自己心灵中最真实的想法坦露在创造主的面前，吉普莉尔重新回归了沉默。
沉默，但这份沉默却没有维持太久，因为随之而来环绕在这片大殿中的却是来自战神的笑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么喜悦的笑声，仿佛干渴了无数年的大地终于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战神正在发自身心的喜悦着，为祂的小小羽翼所体会到的情感而大笑。
没有加入这种笑声，吉普莉尔与阿兹莉尔只是更恭敬的低下了头颅。
许久之后，战神阿尔特休才终于收敛了自己的笑声，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祂的羽翼身上。
【这不就是完全将我的纠结否定掉了吗？】
“喵呀！！！”
仅仅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让阿兹莉尔发出了失声的惊叫，翡翠色头发的天翼种慌忙搂住旁边的吉普莉尔想要匆忙辩解点什么，然而阿尔特休只是随意的一点手指便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就是我所苦苦寻求的答案的具体表现吗？亦或者就是弱者的生存之道？】
【我的羽翼啊，你已经看到了我所无法看到的风景……为之而感到自豪吧。】
几乎是雀跃着的声音，在阿兹莉尔震惊的目光之中，战神阿尔特休甚至直接从祂的神座上站立了起来，祂在眺望着，目光穿透了整个阿邦特·赫伊姆的存在，眺望着高空下的那片陆地。
【在那里吗？渴望着挑战我的弱者……】
喃喃自语般的话语从战神的口中说出，那是说不尽的期待与渴望，近乎无法等待的兴奋。
【最近的异常你有所察觉吗？阿兹莉尔。】
“是的，似乎有着小老鼠在模仿着我们的力量向那些地鼠们挑衅，要去把它处理掉吗？”，阿兹莉尔恭敬的说道。
【是吗？看样子我的敌人已经出手了啊……】
每一个字音都充满了喜悦的感叹。
明明自己所侍奉的主人因此而欢愉着，然而吉普莉尔却意识到了点什么，她半跪着抬起了头，无法控制的睁大了双眼，甚至带上了丝丝本应该永远也无法出现的恐惧。
“我的主啊，那不过是毫无力量的弱者”，吉普莉尔的话音无可避免的细微颤抖着，然而她的话语却得到了斩钉截铁的否定。
【不，那绝非弱者，而是足以称得上是我的对手的，我必须正视的敌人】
黄金色光辉的锐利目光正由衷的喜悦着，祂甚至在无比的惋惜，为自己明白这样的道理太晚而感到惋惜。
【去吧，阿兹莉尔。】
重新转过了身体凝视着天空下的陆地，战神阿尔特休无比郑重的说道。
【为我向我所认定的敌人致以问候。】
“……是，我的主。”
半跪着地上抚着胸口领命着，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到阿兹莉尔与平常那副滑稽模样不同的统帅着所有天翼种的威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至
所谓的三方平衡说到底只是苏尔与罗尼还有欣可一厢情愿的想法，抛开早已站在一起的苏尔与欣可来说，哪怕罗尼从宏观上洞察了现在的形式，以一种无言的默契达成了眼下这种均衡的局面，但说到底这种脆弱的平衡只是他们三人主观的臆测。
是的，以天翼种的智慧的确可以看清如今大陆上的局势，然而从一开始便立于天上的她们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弱者之间的游戏，让她们保持着克制的不是对于地精种联盟以及森精种联盟联合起来的忌惮，而是她们所侍奉的主神下达的命令——静待时机。
而就在今天，这个命令被解除了。
【为我向我所认定的敌人致以问候。】
战神的话语在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天翼种，这些有着苏尔所认定的漂亮外表的生命纷纷欢呼着，集结着，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敌人的死，她们的死，怎么样都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神灵所认定的敌人到底是谁，这个世界上还有谁配成为她们无敌的神的敌人，但是这种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为了主人献出自己的生命，为了享受这场战争，将最珍贵的头颅悬挂于阿邦特·赫伊姆的建筑之上。
天翼种张开了双翼，成群结队的滑过血红的天空，就连途径的黑灰风暴都被她们直接击穿，以最笔直的路线行进着。
作为三方中实力最强的一方，战神以及天翼种的任何动向都被高度的关注着，而这样大规模的出动根本无法隐瞒过去，况且这些天翼种也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意思。
“没想到小吉你竟然会拒绝成为一支队伍的领队呢……还躲在队伍的最后面……”，本来飞行在最前方的阿兹莉尔突然穿破空间出现在了飞行在队伍末尾的吉普莉尔身边嘀咕着，“放在以前的话你绝对会主动请缨才对，果然还是出问题了吗？”
“并没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吉普莉尔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将快要贴到她身上的阿兹莉尔往旁边推了推，“只是觉得这种时候能够作为领队的只有你才对，还不回到前面去吗烦人前辈？”
吉普莉尔与阿兹莉尔之间的友好互动在天翼种之间根本算不上秘密，周围的几个天翼种看着她们只是忍着笑摆了摆手，甚至还特意加快了速度，象征性的避开了点。
“人？”，阿兹莉尔骤然加重了语气重复着。
完全是下意识自然说出的话语，吉普莉尔在说出口才意识到了不妙，明明从身体上来说根本就没有心这种器官，然而此刻的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苏尔曾经说过的那种心脏咯噔一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