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167节
是真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是不认识苏尔，但是他认识风见幽香啊！或者说整个出云国的妖怪圈里谁不认识这个疯狂的女妖？！不服气她盛名的大都在地下躺着了，来年说不定还能从坟头上长出不少茂盛的花朵，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坟头上现在已经长出花朵了，前脚死后脚长的。
能与这样的猛妖相谈甚欢的会是什么简单角色？他就算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这一点，更不用说这手就出现在他面前的虚实转换，以他浅薄的阅历根本看不懂为什么自己好好的一串项链就这么变成了半透明的虚体——还有这个半透明的灵魂！眼睛好可怕！
“喂？喂？你好？”，伸手在这只不停的打着摆子的妖怪眼前晃了晃却始终得不到反应，苏尔只能无奈的摇了摇他。
“啊，啊！没问题！”，一看就是连思考的环节都没有就做出的决定，这只小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送你们了！！”
现在的他只想速速收摊回家。
“……大可不必”，苏尔瞪着死鱼眼说道：“总之这串再加刚才那串非常有狂野气息的挂饰我都要了，你要什么？”
并不存在交换用的货币这种东西，这处人类与妖怪的集市还是非常原始却又非常可靠的以物易物制度，哪怕二者并不等价，只要双方都觉得不亏就可以完成交易。
你渴望力量吗？
不等苏尔以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口吻将这句话说出，这只小妖便两眼向外飚着泪水用力推开集市上的其他人和妖怪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跑了，甚至边跑边放声大哭着，连自己的小摊上剩下的东西都没有带走。
“……”
多少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这小妖苦恼声这么大也吸引了其他人与妖怪的注意力，在那些看过来的眼神中，苏尔实在无法做出强行将那只小妖摄过来的操作。
“噗……没事，别在意”，看到苏尔落入这种窘迫的环境让风见幽香的心情愉悦了起来，她轻笑着说道：“我记得他，总是在我店门前摆摊的小妖，他的东西就先放我那里吧，之后由我来还给他，现在你们要先来店里坐一坐吗？毕竟顶着这么多眼睛无论干什么都不太方便呢。”
“……那就麻烦了”，从那些装作自己在干正事但实际上不停地往自己这边偷瞄的眼睛上扫过，苏尔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没用多久便收拾好了那只胆小的妖怪遗留下的物品，苏尔与欣可已经坐在了风见幽香的店里，被各种花朵环绕着，一边感受着这种大自然的气息，一边喝起了热茶。
“所以那些军队已经回来了？”，眯起眼睛细嗅着鼻间萦绕不去的清香，苏尔突然开口问道，而他所说的自然是那些远征大和国的军队。
不知道那些本打算去将大和国彻底抹去的军队有没有在失去了统帅后分崩离析，不过想来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就是不知道他们最终有没有继续前进下去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为止。
“啊，回来了”，对于苏尔的问题早有预料，半靠在椅子上的风见幽香点头回答道：“完全是狼狈的逃回来的呢，据说他们本来计划着在将大和国抹去后就从西方一路广施恩泽耀武扬威的回归，顺便再将那些生活在野外信奉着蛮神的人类吸引到出云国来，不过这个计划到最后仅仅只完成了前半部分的样子。”
在大和国与出云国以外的地区确实还有着人类生存，甚至数量还挺多，这些地方也并不是文明的蛮荒地，只不过这些在野的人类基本都是依靠着信仰或是崇拜土著神以及妖怪们来获取保护，放在平常的时候根本不被看在眼里。
若是追根究底的话那些崇拜着苏尔的土蜘蛛们也得算在这种类别里。
“所以建御名方是你杀的？”，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风见幽香冷不丁的向着苏尔问道。
“啊，对，没错，就是我干的”，没有什么撒谎的意思，苏尔直截了当的承认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看出云国这样子也没有出什么大的变故吧？无论妖怪还是人类的生活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能有什么问题呢？只不过是一个神明而已”，风见幽香轻蔑的笑着，“在那些逃回来的妖怪们口口相传着一个白金色头发的男人杀了建御名方的时候我就知道应该是你了，什么样的说法都有，甚至你现在走出门外打听一下还能听到不少有趣的故事。”
“比方说那个白金色头发的男人有着十六个巨大的头颅，七个大，九个小，张开嘴的时候能喷毒喷火喷水什么的……还有谣传你一声怒吼就吓死了建御名方的……噗哈哈。”
在欣可的哈哈大笑声与苏尔越来越诡异的脸色中，风见幽香扳着手指细数了起来，到了最后干脆自己也放声大笑着，苏尔的面色已黑如锅底。
哪来的那么多头，而且一声怒吼吓死是什么鬼，张飞吗他是？
是他小看了这些平常缺乏娱乐活动的妖怪，这样新奇且酷炫的事情即使放在妖怪与神明中也是值得大谈特谈的事情，更不用说那些死了主帅的妖怪与神明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自然会百倍的夸大他这个杀了建御名方的存在，最好听上去就恐怖到了极致，天照来了都得磕个头的那种。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因为被人在军中强杀了主帅后还潇洒离开而他们甚至连杀神者的样貌都没有看清的事实被大国主神责罚，同样也只有这样才足以掩盖他们的无能与弱小——虽然敌人确实太强大了些。
总之就是在这种故意放任的以讹传讹下，苏尔已经进化成了拥有堪比八岐大蛇的实力以及丑过八岐大蛇的形貌的怪物，而建御名方的武神之名也在这种风气下被定了下来，还真的成了出云国供奉的武神。
得知这个事情的苏尔咂吧咂吧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再追着过去砸了别人的庙宇是不是就有点太过分了？
……要去砸了吗？
第六十二章 人神无异
还是先忍一忍，等哪天路过了再说吧，建御名方罪不至让他专门跑一趟。
“所以大和国的人类全部被带到出云国来了吗？”，苏尔想了想说道：“那么那些鬼族呢？”
“大和国已经没有人类了，甚至为了防止在返回的路上再碰到你，他们是直接让妖怪们现出原形背着人类回来的，被你吓到的妖怪们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大约是想到了当时那种滑稽的场面，风见幽香笑着说道：“至于那些鬼族，之后你们再往内城里走一走就可以看到，那些家伙现在可是出云神明的座上宾呢。”
“他们建设了几百年的地下城池就这么不要了？”，苏尔想起了那片宏伟的地下世界，鬼族几百年的经营让那里充满了与地面不同的繁华。。
“哈哈，他们的城池？或许叫做牢笼才更准确一些，被关押了几百年后那些鬼族在离开那座城池时并没有什么不舍……对于外界他们可充满了斗志呢~”，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发出了咯嘣咯嘣的声音，风见幽香满足的说道。
毫无疑问，那些才刚刚来到地表的鬼族们肯定和这位女妖发生了摩擦，而且看风见幽香的样子，说不定还是她主动上门去称量了下鬼族的战斗力。
从之前在战场上火照毫不犹豫的现身对本应该归属于大和国一方的玉藻前出手就能看出鬼族应该是与出云国达成了协议，他们就仿佛要彻底斩断自己与大和国的联系一样，血脉中源于天照的部分成了他们最为厌恶却又无法去除的部分。
不过倒是可以理解。
“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象还让我以为出云国的生活很安详来着，毕竟一个人人恐慌的环境绝对无法诞生外面那种热闹的集市，现在看起来似乎要变得更加热闹了啊？”，苏尔在感慨着。
鬼族的加入对于出云国就好像在一片池塘里丢进去两条鲶鱼一样，生态一下就活跃了起来。
“热闹不好吗？”，早就已经设想到了未来的画面，风见幽香不由得露出了期待之色，“而且多亏了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整个出云国这段时间完全可以说暗流汹涌呢~”
“我？”，苏尔不解的反手指着自己问道。
“没错，毕竟长久以来一直悬在出云国头顶的利剑已经消失了，大国主神再也不用担心天照一脉的大和国会侵占他的国土或者将他和他的子孙驱赶至无人的荒岛上……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风见幽香笑的分外邪恶，绿发的女妖在渴望着厮杀与血肉横飞的场面。
“意味着……神明要与妖怪开战了”，翘起腿坐在桌子上的欣可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容，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或许终于要有了点熟悉的味道，不至于那么枯燥。
而苏尔也自然知道风见幽香的言下之意是什么——神明与妖怪共治之国毕竟没有神明统治之国好听……不是吗？
不管是狡兔死走狗烹也好还是卸磨杀驴也好，在大和国已经消失的现在，出云国已经失去了当初邀请妖怪进入并一起生存下去的理由，而这一点无论是神明还是部分精明的妖怪都察觉的清清楚楚，从这个角度去考虑的话，鬼族在这个节骨眼上加入出云国就更显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明明挂着神明和妖怪这样神奇的名头，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啊……”，苏尔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人类？”，不曾拥有超前的预知能力，风见幽香在奇怪着为什么会突然牵扯到那些弱小的家伙身上，随即摇了摇头后问道：“无所谓了，所以两位突然到访出云国是为了什么？”
苏尔与欣可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我们只是来旅游的假话，欣可沉思了片刻后张口问道：“你对天上那个月亮有什么了解吗？或者说……我们要怎么才能去上面？”
单纯的无限向上飞在来出云国的途中已经由苏尔尝试过并证明这条路并不可行，那轮月亮始终存在于苏尔与欣可的眼中，但是不管上升多久都不会有距离的变化，除了有种真实的飞入银河的感觉以外就没有了更多的反馈。
即使苏尔再三尝试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并沟通也没有什么作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它们都是这样存在的，所以苏尔再怎么强求也无法做到超出世界极限的事情。
越是接近银河，苏尔便越是能够感觉到一股被拘束的隔膜感，这个世界就仿佛一个小小的气泡，上面被塑料所覆盖着，名为凝固银河的薄膜。
“还有那个代表着月亮的神明，天照的弟弟月读是怎么回事？”，没有将自己与欣可的尝试告诉风见幽香的意思，苏尔继续问道：“为什么不管从妖怪还是神明那里都找不到他的存在感，明明与他一同降生的天照和须佐都那么活跃。”
“弟弟？不该是妹妹吗？”，风见幽香诧异的反问着，随即又自顾自的摇头否定道：“不对，那位神明从来都没有现身过，是男是女还无法定论，你们怎么会突然想要到月亮上面去？”
“与其说是想要到月亮上面去，倒不如说是想要到高天原去”，苏尔揉了揉鬓角，“按照我们从玉藻前那里得到的消息，若是想要抵达已经数百年未曾开放的高天原就必须沿着已经凝固的天河溯游而上，但是……”
但是那只狐狸所赠出的据说关系到可以逆行天河以及抵达高天原的勾玉却变成了黑色，即使无限向着星空飞行也没有了多余的变化，仅仅只在朝向着月亮时微微震动着。
那只狐狸就仿佛在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来告诉苏尔某些事情……某些她不方便，不敢亦或是无法去做的事情。
算不上利用，一方面是苏尔自己也在好奇着，另一方面则是在靠近那片银河时，他看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可以重新呼唤到吉普莉尔的可能。
第六十三章 出云生活
说实话对于这个世界了解的越深苏尔便越是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那个他略有耳闻的岛国神话，异常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先不提苇原中国里这些懵懂无知的神明与妖怪，无论是高天原还是黄泉国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味道。
先是有天照的孙子在苇原中国变成了那种恶心的怪物，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天河还没有完全凝固，而天照大神的孙子遭受了危及生命的诅咒也没有从高天原里流出任何的帮助，上面的神明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更奇怪的是明明苇原中国里的神明与妖怪都知道是大山津见神对天孙以及他的后裔施放了诅咒，但是无论苏尔怎么去寻找都不曾找到这位大山津见神，这位力量高超到足以对天照的血脉施放诅咒的大神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在委员中国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抛开这些几百年前的破事暂且不谈，仅从近的来说，那只大狐狸被她所信任的草薙剑戳死当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玉藻前死前的难以置信与释然或是怨恨的情绪都不是作假，甚至她如今彻底变化成的妖怪还在地上跑着呢。
凡是与天照一系相关的人和事全都没有了善终，隐藏在了重重迷雾里，让苏尔哪怕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也始终无法放下心来——他好怕高天原在暗中搞什么事情，万一波及到他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哪天在家呆着呆着突然就遭了无妄之灾，无论事情是好是坏，命运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我明白了”，不知道苏尔隐没下去的话语是什么，但风见幽香也聪明的没有探究的意思，她只是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要从大国主神那里知道什么隐秘恐怕就要失望了。”
“？”
“这位创建了出云国的神明虽说是须佐一系的神明，但实际上不过是迎娶了须佐之男命的女儿罢了，无论是通过须佐之男命当初的考验还是打败他的兄弟成功建立国家都离不开自己妻子的帮助……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也只有他的性格了吧？”，风见幽香确实是在嘲讽着，“温柔？善良？优柔寡断？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才赢得了须势理公主的爱。”
“……什么日式亚撒西男主故事？”，忍不住发出了吐槽，苏尔没想到在这么原始的时候还能听到这种日本特色展开，随即悻悻说道：“不过也无所谓，温柔善良也不应当成为被指责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从这个角度去思考的话，这位大国主神也不应该有在这种时候发起清除妖怪的决策的魄力吧？”，苏尔忍不住怀疑着。
“当然不是现在了，无论是神明还是妖怪的寿命都是很漫长的……虽然大概也不会等待太久就是了”，风见幽香抿了口茶水。
“……多谢”，苏尔再次叹了口气。
如果将现在的情况代入到游戏里，那么他此刻就是手握着重要道具但是任务链却断了的状态，甚至从哪再次入手都找不到，现实世界不是游戏的坏处又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认同风见幽香的判断，苏尔也不觉得那位大国主神会知道天河凝固的秘密，同样也应该不会知道该如何才能到月亮上去，毕竟若是他真的知道，恐怕也就不会在当初天照派人下界争夺统治权时被当面逼死儿子了，完全可以拖家带口领着一些人跑去月亮上生活。
完全是整个出云国的屈辱，这样丢脸又无法遮掩的事情苇原中国里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士就能知道，好在这份屈辱前不久终于清洗干净了……哪怕大国主神再一次付出了一个儿子作为代价。
对于出云国高层的心态变化苏尔并不关心，在如何前往月亮上的线索寻找活动陷入了停滞之时，他便干脆带着欣可在出云国定居了下来，只有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隐居都是骗人的，正如他当初拒绝了欣可挽留他隐居在那座废弃的森精种城市时一样，哪怕嘴上说着大道理，但是苏尔知道自己还是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在风见幽香的帮助下于她的花店旁拿到了一栋空出的矮屋，哪怕晚上关紧了房门也可以闻到从隔壁传来的花香味，整座出云城也出乎意料的干净，人畜的粪便每天都会有专门的妖怪上门来收走，初次见到时还让苏尔震惊了片刻。
每日清晨都能听到外面街道上人类与妖怪们叫喊的声音，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会感到有些吵闹以外倒也不至于生气，甚至很快便习惯了这份嘈杂，苏尔喜欢这种感觉，比起那座竹屋来说更有一种生活的气息，不至于显得清冷孤单。
并没有选择像风见幽香那样开一家店铺，苏尔与欣可更多的则是住在这里，两个人每天关起门来埋头研究那串黑色的勾玉，当夜晚来临时又会直冲云霄飞到距离银河最近的地方。
有试过将灵力灌入其中，也试过比较玄学的以正面情绪感染的方式，但可惜几个月来反应最大的仍旧是拿着这串勾玉飞到银河边缘的时候，面对那轮圆月时，勾玉便会震动到快要脱手的地步，但可惜这就是最大的变化了。
没有出现什么门扉也没有出现什么天桥，苏尔有种苇原中国里的一切都在鸡蛋壳里，而太阳与月亮这些都在鸡蛋壳外的感觉，里面的无法出去，外面的也无法进来。
“……要不我们去找那只狐狸？”，再一次编织术式又尝试无果后，欣可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说道，“就算现在变黑了，那也还是玉藻前吧？她送出的东西她自己肯定知道是什么。”
“那个堕落的玉藻前吗？苇原中国这么大，要找到恐怕很难吧？”，毫无进展的研究进度让苏尔也有点麻了，“况且就算找到了她会不会说也不一定。”
“那就打到她说！”，用力的一拍桌子，欣可恶狠狠的说道。
对于那个如玉般的狐狸苏尔还无法出手，但是对于那只被不明的黑色丨气息填补成纯黑的狐狸他就可以了，光看那一诞生就杀遍全场的作风就知道那狐狸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