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不可以吗 第26节
全部都是森精种。
甚至就在苏尔隐蔽着身形适应着这令人不适的场景的时候,这栋建筑的一处大门打开了,一艘漂移着飞了进来的小型飞艇横在了尸山的一侧,随即打开了下方的开口。
依旧还是森精种,仿佛在下雨一般,从打开的舱门中落下的都是不会再动的尸体,脸上染红了血液,男的,女的,年轻的,年老的,似乎时刚刚才死去不久的缘故,苏尔甚至看到一些肢体还在条件反射似的抽搐着。
如果真的存在地狱,那么这就是森精种的地狱。
鲜血的腥味与尸体燃烧后的焦味混杂在一起,甚至还隐隐夹杂着一些烤肉般的香气,苏尔用力的捂住了嘴无声的干呕着。
那些森精种的眼睛都在死不瞑目般怒睁着,他们也曾反抗过,但结果却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从上往下俯视着,苏尔还可以看到不少憎恨的视线空洞的注视着自己——为什么?
苏尔以眼神询问着身旁的欣可。
为什么?
在战场上击败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拖到自己的老巢再做这种残忍的事情?
注意到了苏尔的疑问,欣可只是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那里有着四颗漂亮的宝石,整体呈竖着的菱形分布,最上方的是一颗最大的红色菱形宝石,在这颗宝石的稍下方左右分布着两颗稍小的蓝色菱形宝石,而在那颗红色菱形宝石的正下方则是一颗红色的圆形宝石,借着旁边那冲天而起的莹绿色火焰,苏尔看到这些漂亮的宝石正在闪闪的泛着光。
因为之前担心触怒到欣可的缘故,苏尔不曾仔细的看过这仿佛装饰一般的宝石,直到此刻获得允许才得以近距离的察觉到这些宝石并非是他之前所以为的贴上去的装饰物,而是与欣可额头处的皮肉紧密的相连着,或者说干脆就是从血肉中生长而出的宝石。
“魂石”,欣可轻声的说道:“这是每一位森精种的额头前都会生长出的宝石,同样也是那些地鼠们最渴望得到的矿物。”
苏尔明白了。
再一次向着走廊的下方看去,那些堆积成山的森精种们的尸体满是被鲜血染红的脸庞上毫无疑问都有着这样一个共同点——无论大小与形状有着什么样的不同,他们额前的魂石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最为残酷的资源掠夺,是最原始的血肉牧场。
第五十二章 发火
哪怕不需要双方的创造主之间因为唯一神的宝座而彼此发起攻伐,仅凭着这些仅有森精种才会出产的特殊资源都足以让森精种与地精种无限的互相残杀下去。
一瞬间便理解了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甚至更进一步,苏尔怀疑起了即便是在这一万公尺以下的地底,地精种也很有可能如人类圈养牛羊一般圈养着部分森精种,定期收割这些会自动生长的果实。
对于他们而言,森精种就仿佛是种在花盆里的花朵,生产着他们需要的矿物,这便是森精种最大的价值了,甚至由于生殖隔离与审美的不同,连某些特殊的需求都不需要,森精种的血肉只是矿石生长的温床罢了,老与少,男与女这种分类根本无关紧要。
想到了之前刚从潜陆舰中溜出时没过多久所看到的安置深灰色的毛球,苏尔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亏他还觉得那样的毛球挺可爱的。
在这种积年累月的仇恨之下,恐怕无论是森精种还是地精种都不曾将对方视为具有生命的物种了吧?
正如大多数人类在见到其他猪、牛、羊等动物的尸体的时候并不会感到恐惧,而是只想着烹调它们的方法,但是在见到其他人类的尸体时却又会害怕到无法自己一样,尸体那些许与还活着的时候不同的僵硬表情都会将人们的恐惧心理点爆——苏尔不知道森精种会不会也拥有这样深入基因的本能。
但更多的应该是愤怒吧?
愤怒自己同胞的死亡,愤怒自己的无能为力,还会愤怒地精种的这种暴行……
悄悄向着后方挪动着,苏尔远离着无法被他看穿情绪的欣可,他在担心淡金色长发的森精种会无法控制住自己心中的狂怒而引爆这里。
“似乎不止是战场上的士兵呢……”
正在向着门外移动的苏尔突然听到欣可在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着,细心的观察着她裸露在罩袍外的身体,苏尔发现直到此刻森精种的手也是舒展的,并不是愤怒到极致的那种紧握成拳的状态。
心态这么好吗?还是说另有计划?
拼命开动着自己的大脑,苏尔猜测着欣可此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哦呀?猴子先生竟然没有吓到不能动弹?”,只是短暂的思考便回过了神,欣可转过身便看到正作势欲逃的苏尔,“胆量未免也太小了啊,这样的话即使作为奴隶也会卖不出去的喔?”
“胆量小还真是对不起了啊?”,欣可这与之前无二的发言让苏尔的心中的确放松了不少,他没好气的说道:“所以伟大的尼尔巴连小姐要做点什么吗?”
“哎?做什么?”,但欣可的反应却比他还要诧异。
“哈?”,苏尔茫然的发声着,“这些死去的都是你的族人吧?你要为他们报仇吗?”
“……比方说破坏点地精种关键的东西什么的?”,注视着欣可兜帽下隐隐露出的下巴,苏尔小心翼翼的建议着,在这种到处都是关键设施的敌方老巢里,死前拉点垫背的东西应该挺容易的。
“完全不需要哦”,然而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欣可理直气壮的说道:“无论怎么样他们都已经死了,换言之与路边的石头泥土也没有了区别,因为死去的东西而让活着的人去死不管怎么样都很不合理吧?”
“更何况比起他们那无价值的生命来说,天才的我如果死了的话才是最大的损失,如果能用生命为我铺出一条道路,对他们而言就是再有价值不过的事情”,高傲的俯视从来都不曾改变,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在苏尔这样卑贱的猴子面前完全不曾隐藏过,欣可坦然说道。
“……”
无法接受这样的价值观,苏尔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发觉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没有意义。
“……所以伟大的尼尔巴连小姐想到什么了吗?”,最终,苏尔只能干巴巴的问道。
“啊~,大概有一些眉目了呢~”,走出了这栋建筑,欣可重新将这扇铁门封好,“在这场大战中取胜什么的……”
“取胜?!”,苏尔愕然看着身旁这位身材纤细的森精种。
他是听错了吗?
是关乎这场无限久远永无止境的大战的胜利的重要情报吗?什么时候获得的?
苏尔若有所觉的回身观望着,铁门内那些森精种的尸体里残留了什么关键的情报吗?
他有些条件反射的想要拿出自己的纸与笔,但却不敢。
“嗯哼~”,欣可的心情似乎很好,甚至完全没有在意苏尔的异常,“是的喔~,总的来说~大概就是将那些该死的地鼠们全部根绝的世界~”
“把所有碍事的家伙们,无论是神灵种也好还是其他什么种族也好全部都杀光后的世界,那样的世界……空气又会是怎么样的甜美呢?”,一边深深的呼吸着,欣可只是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黑暗的管道深处行走着。
按在自己胸口存放着纸笔的地方的手放了下来,苏尔焦急着想要探听点什么的心也不再催促。
所以……还是生气了吧?这只森精种?
是生气了吧?应该是的吧?
无论是因为自己被地精种从天上击坠的缘故还是目睹了刚才所见到的一切,哪怕嘴上说着一切都与她无关,但也许的确是生气了吧?
苏尔是这样猜测的。
“还留在那里是想被地鼠们抹成灰吗?猴子先生?”
前方楼梯下没有光源的角落里传来了某位脾气不是很好的家伙的声音。
“啊,抱歉,马上就来”,深吸了一口气,回身再看了眼那扇已经被锁死的铁门,从门内那喷涌的巨大火焰中溢出的温度即使隔着墙壁也可以感受到。
那如山般堆积的森精种的尸体苏尔恐怕自己这辈子也无法忘记了。
在死亡的面前,这些过去的自己曾经认为的上位种族与人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作为待宰的羔羊被看待着。
摇了摇头,赶在欣可再一次出声之前,苏尔压低了身形快速的跟了上去。
第五十三章 窃听
“真是太乱来了啊,那样的东西真的能够实现吗?”
“谁知道呢?虽然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罗尼都那样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确实,毕竟是罗尼……大老爹就没有反对吗?”
“哈哈哈,大老爹又怎么可能会反对呢?只是跟往常每次罗尼冒出奇思妙想的时候一样哈哈大笑着留下句大胆的去做吧就算是结束了。”
“噗,那还真是大老爹的性格呢,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
“……”
在一处广场似的平台边缘肩并肩——我是说毛对毛的坐着两颗深灰色的毛球,他们就仿佛不少下工后就着烧烤啤酒放松休息的工人一样坐在这处平台的边缘随意的聊着天。
将视线稍微下移,就在这处平台的下方与旁边的建筑物相接的缝隙之中,苏尔与欣可正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静听着头顶两颗毛球的聊天。
准确的来说只有苏尔一人在听。
“但是这次和长耳朵之间的战争我们不是赢了吗?虽然损失也挺大的,但是那帮长耳朵的损失更大吧?接下来只需要一鼓作气的打过去想必就能够彻底赢了。”
“嘛~虽然我也是这样期望的,但是那些长耳朵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对付的啊,俘虏到的长耳朵临死前不是还在喊着什么花冠卿大人会为他们报仇的吗?”
“这倒也是,罗尼这次一回来就去找大老爹提出那种离谱的想法恐怕也是受了这些事情的影响吧?”
“没有办法啊,长耳朵那边新上位的那个花冠卿好像还挺厉害的,单凭她一个人竟然能够努力的追平罗尼锻造出来的那些武器,这次大战的时候罗尼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点压力吧?”
“压力?别开玩笑了,那可是罗尼啊,勉强才能追上来的长耳朵会让他有压力?!”
虽然不清楚上面这两颗毛球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以及罗尼到底是谁,但是苏尔敢肯定他们已经快要互相打起来了。
然后真的打起来了。
声音有些嘈杂,苏尔稍微翻了翻身子竖起自己依旧完好的那只耳朵尽力向上捕捉着两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球之间那因为肉搏运动而破碎起来的话语。
很明显,这是身为那位罗尼的地精种的粉丝与路人之间的搏斗,苏尔不禁暗中感慨了一番崇拜加追星这种事情还真是无论到了哪里都有市场。
“总之以罗尼感性的极限,那些长耳朵们是绝对追不上来的!”
上面的肉搏似乎进行到了尾声,苏尔听到了有人震声在喊。
“我也没说他会被超过啊!!”,被揍了一顿的毛球恼羞成怒的跟着喊道:“但是不管怎么说直接拿神髓作为武器比起过去那些锻造出来的武器来说也超前了一点吧?我们现在连跟在罗尼的手下帮忙都做不到!”
苏尔屏住了呼吸。
神髓?
用神髓做武器?
骗人的吧?
“这倒也是”,罗尼的狂热粉丝……粉球随着这句话也突然沮丧了起来,“算了,还是继续去干活吧,我今天的状态超级好,总感觉会一口气完成新式舰体的锻造啊。”
“哈,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走吧走吧。”
貌似肉体间的冲突丝毫没有影响这两位地精种之间的感情,随着一阵古怪的机械咔嚓声,苏尔便看到这两位毛球翻折着消失在了钢铁的间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