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0节

亚波人确实是经验丰富的星系征服者，他们对付拥有原生怪兽的星球很有一套。

相对强力的怪兽配合亚波人的飞船部队攻击散布在各处的城市，牵制住Fos-001和这个星球的四翼鸟怪兽，其它怪兽则在离这颗星球远一些的位置布下了浓厚的黑雾障壁。

既然是来自黑暗宇宙的生物，那么黑暗，自然是他们的主场。

浓厚的黑雾遮蔽了来自母恒星的光芒，整个星球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如此一来，四翼鸟怪兽还好，Fos-001的能量来源就完全依赖于星球之光的供给，这对正在遭受破坏，且刚诞生文明不久的星球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且……亚波人可不是什么喜欢保全完整的“收藏品”的种族，Fos-001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

……

……

“吼——”

又来了。

Fos-001振作精神，留下四翼鸟怪兽继续警戒保护城市，自己则向那滚滚黑雾下冲了过去。

黑雾之中飞来的是长着甲壳虫般的背甲与膜翼的怪兽，它右边的膜翼被Fos-001几天前连根撕了，现在被替换为了亚波人的机械翅膀。

Fos-001与那甲虫怪兽刚打了个照面，另一边又出现了两个巨大的漩涡，以M17星云原生空角蛇为原型，结合黑暗宇宙特有的怪兽古洛麦斯改造而成的生物，自那漩涡中穿出。

“没完没了。”Fos-001停住身形急忙后撤，与那蛇形怪兽口中吐出的紫黑色的诡异光线擦肩而过。

“甲壳虫来了，那么应该还有几个……”光芒流转间，一柄光剑自小臂延伸出来，他右手一挥，斩出新月状的

光刃。银色的光刃穿透了不远处的黑雾，三只有点儿像蜜蜂，但长着巨钳的怪兽从里面钻了出来，其中两只蜜蜂的巨钳大约也是机械造物，上面甚至新搭载了炮管之类的东西。

Fos-001四下打量这些怪兽：背生双翅的蛇、鼓着膜翼的甲壳虫、有着和蜜蜂一样翅膀的家伙。他浑身燃起了泛着缕缕暗红的银色光焰，一眨眼的空隙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三只蜜蜂怪兽猛地散开，光剑斩在了它们方才聚集的位置。

蛇状怪兽喷出毒雾将自己裹了起来，Fos-001的声音冷冷回荡在空气中：“又是你们，这次被我撕了，还能再修复么？”

黑暗笼罩的城市废墟，因为没有四翼鸟怪兽维持的光罩，这里的居民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度日。

最后的一点儿光明被珍惜地妥善保存，藏在不容易被盘旋在上空的飞船发现的山洞里，橘红的火光温暖着聚集而来的幸存者，他们围绕着不时爆闪出星子的火盆，沉默地不发一语。

光明之外，干涸的血与残垣交织之处。

粉衣的小姑娘缩在母亲的怀里。

她睡得并不安稳，脸上还挂着泪痕。

母亲保持着怀抱她的姿势，身体已经冰冷多时，她背后的血液流干，和衣服一起板结在身上，呈现出深深的红褐色。

也许她正带着孩子挑选了新的布匹好裁衣裳吧？

在她的身旁不远处，还有两卷同样染着血的编织物。

有时候，漆黑的天空会突然亮起，短暂的光芒一闪即逝，那编织物还未粘上尘灰与血污的角落，便在光芒下映出精细纹理。

还待在外面的幸存者们，也能看到空中闪过的一个银色的模糊影子。

这让他们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那位，给城市留下伤痕的银色巨人，于是心里的惶恐更甚。

“轰隆隆”的声音自远处似滚雷般涌入，刺眼的爆炸火光一路像连珠串一样逼近城市正上空。

“嘭，啪——！”

那个银色的身影又来了，与之伴随的还有很多转着绿光的圆盘、很多张牙舞爪的奇怪巨兽。

粉衣的小姑娘被爆炸声惊醒，甫一睁眼，就看到那银色的巨人抱着一只奇形怪状的巨大怪兽自高空砸下，紧接着就是地面剧烈的震动，和扑面而至的尘灰。

她条件反射地闭紧了眼睛，感觉到混着尘土的风停止了，她才小心地睁眼望去。

隔着母亲的臂弯，她看到那个被砸下来的怪兽已经给碾得更认不出来了，深紫的浓浆般的血液自遍布全身的伤口中涌出，很快就汇成了小溪，向外蔓延，直至她身前不远处，那溪流般的血随着街道上一处深深的裂痕拐了到一边。

银色的巨人艰难地站了起来，大概是受伤了吧？那个巨人捂着左边肋下，金色的光屑从指缝间逸散。

她认识那堆转着绿光的圆盘，就是它们照下的光柱，抓走了爸爸。

她也认识那个银色的巨人，就是他甩下的鞭子，打碎了很多建筑，妈妈为了保护她，将她抱在了怀里。

那堆奇怪的巨兽她不认识，但……银色的巨人在和圆盘战斗？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么？

她小心地从母亲的臂弯里钻出来，沉默地看了眼眸子半闭，脸上仍带着安抚性的微笑的母亲的面容，抿抿干裂的嘴唇，终于鼓足勇气，仰头对背对着她的巨人，以及那堆和巨人对峙的圆盘喊道：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废墟里。

这是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会的最恶毒的话。

【光奈是乖孩子，光奈不可以骂人的哟。】

“我们做错了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

【光奈好好听话，不要犯错，爸爸妈妈就不会罚你的。】

“把我的爸爸妈妈还给我啊怪物！”

【快睡吧光奈，妈妈一直在这里，等你醒了，爸爸就回来了。】

她喜欢的粉色小裙子滚满了泥灰和血污，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在巨大的体型差距下，她就像个渺小的脏兮兮的泥猴子。

她用尽全力骂出来的话，也许对方根本就听不到。

眼泪洗过的地方露出了她原本的皮肤的颜色，大约曾是个很漂亮干净的小姑娘吧？

她用手背擦了擦，方才被泪水洗干净的地方又灰糊糊一片。

但她管不了这个，妈妈的怀抱冷得让她不停做着噩梦。

反正都没了，她也活不了多久吧？无边无际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的惶恐与愤怒让她选择一边哽咽一边质问这堆突然冒出来的破坏者。

那些生物战斗的爆炸声盖住了她单薄脆弱的声音，她看上去就像个自说自话的疯子。

“你们一起杀了我吧！”她跪在地上哭喊，吸了吸鼻涕，到了后半句，又成了属于孩子的低低的撒娇：“光奈真的害怕……妈妈，你说句话呀，求求你了……”

“爸爸……你在哪……”

高空四散溅射的激光不断打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上，将已经足够破碎的建筑撕成更细致的残砖断瓦。

比雨水还要密集的激光雨毫不怜悯地洒落，修筑整齐的街道被掀起接连不断的深坑。

但没有一束激光、一块石头溅在那团哭泣的泥猴子身上。

金色的光屑飘过脸颊，突如其来的温暖气息，令埋头哭泣的小姑娘缓缓仰起了脑袋。

银色的巨人挡在了她上面，将她和妈妈的尸体保护了起来，那双乳白色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除了左肋的狭长伤痕，巨人银色的身躯其他地方也布满了细密的伤口。

难怪他看上去那么耀眼啊，金色的光屑正从无数伤口里溢出，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芒围绕着他。

“为什么不一起杀了我呢？”

小姑娘想问他，但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张嘴哑哑地低呼，方才稍微止住的泪水又像卸了闸般汹涌而出。

漆黑的天幕，狰狞的巨兽、闪着幽幽虹光的飞船。

地面，满身泥水血污的孩子紧紧贴着犹自保持着怀抱姿势的母亲的尸体。

银色的巨人为她们撑起了一片狭小的光明。

真暖和啊。

那星芒般飘散的光屑。

巨人的血。

第十三章 帕西菲卡

光线雨，穿梭在无尽的滚滚黑雾中，互相交错编织成了瑰丽的颜色。

连珠炸开的火花，就像串在那彩线上的宝石。

没有光罩保护的城市废墟，应该是十分凶险的战场。

然而幸存者却呆呆或坐或站，仰望着天空。

各色光线将他们狼狈的身影照亮。

那些巨兽和飞船总试图将战场往城市里引，他们成功了，银色的巨人束手束脚。

但没有人再受伤，更没有人再倒下。

搞什么啊，这个银色巨人？先前毁了这座城，现在又来拼命保护他们？

“搞什么啊，这个笨蛋001。”艾斯坦德看着光屏传来的讯息，急得直搓手，惹得奥玛门特时不时转头看他。

“为什么要守着这颗星球坐以待毙，跑了总比被包围强啊，”艾斯坦德又看了眼和Fos-001的通讯标识，仍是断开的灰白色：“越是战斗越会激发远征部队的凶性，搞不好他们会开始虐杀……完了完了完了……”

“那么再等这星球自转几圈，就着手准备把它炸了吧。”另一边，坊特和几个首脑开完了小会，一面聊着最后的话题一面走进指挥舱。

艾斯坦德听到这句话，几乎条件反射地猛然喊道：“不行！”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艾斯坦德顿了顿，结结巴巴道：“我是说……我们可以再多收集几天……恐惧能量。”

没有回音，艾斯坦德又道：“那个……我们也许可以回收Fos-001。”

坊特点点头，首肯道：“确实，我不太想放弃这个作品。”

艾斯坦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