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29节

“现在是敌人。”塞缪尔打断他。

不论因为什么缘由，穆奇尼驱使异生兽捕食人类，在立场上就不可能再与他们站在一起。

作为亚波人的兵器时，塞缪尔有艾斯坦德一直约束着他，不至于犯下更多无法弥补的罪责。

穆奇尼身边显然没有同样的人物，加上他总惯于将一切往“神明”、“宗教”之类的话题上引的思维习惯，所以……

塞缪尔认为自己应该阻止穆奇尼。他不确定穆奇尼是否也是被做成了“人偶”一样的东西，还是被未知的力量侵占了心神，又或者，这些全都是穆奇尼自己的意志。

逐光者之勋在穆奇尼手上失去了力量，塞缪尔知道，也许事实就是他所猜测的最坏的结果。

第五十四章 沉湎的泥淖

“樱啊？又梦见你了。”

佐久间淳对白雾充斥的密林已经见怪不怪，只用聊天似的语气对虚幻的雾之人道:“你看到我写给你的信了么？”

冰冷苍白的脸又贴了上来，没有五官的面容离得极近:“我好恨啊……”

“莱芙丽雅已经死了，是它害的你。”丈夫反握住了妻子的手，轻轻拢着，他怕自己稍一用力，佐久间樱的手就会像真正的雾气一样轻易消散。

“我恨……”

“我带花梨去旅了次游，她看见了北海道最后的融雪。”

“你为什么……”

“她最近甜食吃得有点多，过一阵子我该带她去看看牙医。”

“我找不到爸妈和翔太了……”

“爸妈在老家住着，翔太会照应他们，上次还来电话问我要不要自己种的蔬菜，大丰收。”

白雾沁凉入骨，佐久间樱用只剩眼窝的地方“盯”着他:“淳，很痛苦。”

佐久间淳轻轻回抱她，将人形虚拢在怀中，发丝落在他脸上，“嘭”地散开，又在稍远的地方重新凝聚。

“樱啊，等消灭了异生兽，我就把真相告诉爸妈和翔太。”

“到时候，你就可以安息了。”

白雾纠

缠的梦境散去。

苍茫的景暗淡下来，直到变成一片漆黑。

佐久间淳抬起手，发现是银色的手臂。

“塞缪尔？”

黑暗之中忽然有了动静，佐久间淳看不清楚，只依稀瞧见庞大的轮廓。

那个庞大的东西飞速向自己逼近。

突如其来的咆哮震耳欲聋！

“死吧！”

……

陷入纷繁梦境的人被吓醒，佐久间淳摸了把脑门，沾了一手冷汗。

接着他才回过神，发现变小的塞缪尔正坐在枕头边上看着自己。

“你在喊救命。”塞缪尔说。

佐久间淳抽了张纸擦汗，他觉得自己似乎需要去洗个澡了。

“我梦到个黑漆漆鬼叫的东西，”他说:“它让我下地狱来着。”

“然后……”佐久间淳看眼塞缪尔:“我发现自己在和穆奇尼一起作战。”

见塞缪尔没有反应，他小心地继续道:“梦里我在一个黑漆漆的大海上空，但我也不确定脚下是不是海……到处都一片黑，一团黑东西朝我扑过来，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发现自己在喊穆奇尼集中精神，我们冲上去和那团黑糊糊的东西作战。”

“海里钻出来很多……异生兽？穆奇尼叫它们‘怪物’，”佐久间淳找到水杯，给自己咕嘟咕嘟灌了一通凉开水，终于觉得舒服些:“它们太多了总打不完，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向我笑，说了些不会有神明来救我，地狱见之类的话。”

接着他搓了把同样汗津津的短发:“我喊了很多句‘救命’？”

塞缪尔点点头，指指门口。

他转过脑袋，睡在隔壁的客人正睁着倦意未除的眼睛站在那里。

“我以为你遇到危险。”姬矢准道，手里还抓着进化信赖者。

佐久间淳张张嘴:“啊……结果是做噩梦，对不住对不住，继续休息吧。”

“梦境也许预兆着什么，不要轻视它。”姬矢准对他说的东西很是认真，他又深深看眼坐在一边的塞缪尔，这才转身回去。

塞缪尔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佐久间淳冲凉回来，才见他站起身:“那不是‘预兆’。”

“啊？”

“你梦见的应该是维塔摩里的‘邪神’被击败又卷土重来的时候。”

“维塔摩里……难怪我在喊穆奇尼作战，我梦见的其实是你的记忆？”

塞缪尔认真地点头道:“说明我们越来越有默契了。”

佐久间淳禁不住笑起来，接着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瞬间高昂的情绪:“我可是优秀的人间体，这点默契不算什么。”

……

“塞缪尔大人，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黑发蓝瞳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昨晚上做噩梦把在一边休息的塞缪尔吓醒了，害得对方蹲在边上守着自己直到天亮。

“你说。”

“我梦见自己在一座城市上，外面有好多怪物，城市里的人和我们有些像，里面外面都有巨人，那是……神明之间的争斗么？”

穆奇尼正因为自己梦见的情景而害怕，他害怕那是维塔摩里的未来——无数的怪物对城市里的人虎视眈眈，那数量实在太多，他怀疑城里的人够不够怪物填肚子。

巨人也不再是唯一的“神明”，他发现梦里的巨人似乎分成了两派，守卫城市的和协助怪物的战成一团。

天啊，不只是被黑暗割裂的维塔摩里，连神明都开始互相争斗！

“不用害怕，”塞缪尔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那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在维塔摩里不会发生。”

“可、可是，‘先知’总让我们不要轻视任何预兆，我是想……也许这是警示。”

“你看到的是我的记忆。”

“诶？您从来没和我提起过。”那样可怕的战场……

银色的光之人告诉他：“不要过于依赖‘先知’的指示，他不过是把自己的经验传达给你们而已。”

穆奇尼慌忙左右看看，生怕这话被其他人听见，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凑上前：“小瞧‘先知’指示的都倒霉啦，他传达的是‘神谕’。”

“人类不需要神明，你们的船是自己造的，城市是自己建的，文字、语言，都是自己发明的。”

穆奇尼显得更为不安：“别说这样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您、您是什么呢？”

“我也不是神明，你梦见的巨人，都不是神明。”

“啊……可你们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穆奇尼仍记得自己借助那份力量击败怪物的感觉，只要这份力量还在，自己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但塞缪尔回答他：“更重要的是强大的内心。”

“强大的内心无法击败现实的怪物。”穆奇尼仍是懵懂。

“如果没有能与力量匹配的心，会被内心的怪物吃掉。”

获得力量不久的年轻人对这句话只有模糊的认知，他愣

了会儿，才忽然感觉到清晨的寒意，把被子裹得紧了些。

光之人的虚影站在枕边，暖意似有若无地蹭在年轻人的脸颊上，他听见光之人说：“你也许还会做这样的梦，不要害怕。”

“那、您不会害怕么？”穆奇尼问。

塞缪尔笑了声：“不会。”

“穆奇尼，要一直向前走，若非如此，过往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第五十五章 “魔王”笼罩下的人们

那边佐久间淳与队友喜相会，这边记者与摄影师的小团体也没闲着。

暂时命名为“真相调查小组”的队伍来到市郊一处宅邸前。

占地广、屋型洋气，除了因为没人住而显得破败了点，但好歹独门独院，清净宽敞。

饶是见多识广的根来甚藏也忍不住叹了声，润平则毫无形象地大喊：“这是保吕草先生的屋子？！”

金主给够钱就什么都能拍，脑袋伸进去鳄鱼嘴里拍它的后虫牙都不是事的摄影师露出自得的神色：“我的养老本钱。”

七夏伸着脑袋看栅栏后面杂草丛生的院子，直觉告诉她里面一定有很多蚱蜢窝，她发现被钉了薄木板的窗户，有些奇怪：“这房子怎么看上去阴森森的……”

“嗯，”保吕草掏出钥匙打开铁栅栏：“发生过凶杀案，所以很便宜买到了。”

七夏赶紧把伸进去门线的脑袋缩回来。

保吕草直接以屋主的身份大步趟进去：“案子早破了，没什么事的，活人能叫死人吓到？”

一行人跟着他亦步亦趋，七夏不敢进草坪里踢蚂蚱了，老老实实走在青石路最中间的位置，润平抱着器材活像是抱着杆枪，他总觉得一步踏出去，石板下就得伸出只鬼手，地缚灵朝自己龇牙咧嘴说踩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