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137节

妲赫缇说：“居住在深海的人同样在对抗邪神的战争中付出了生命，如果塞缪尔大人在这里，他会去更远的地方收集生活资源，无论有多费力气。”

“他们曾经救过你的，你忘了？”妲赫缇慢慢叙道：“在邪神卷土重来的时候，塞缪尔大人受了重伤坠入海里，是他们把昏迷的你送回岸边。”

“可我要保留力量，”穆奇尼道：“万一我们的飞船遇到危险，你知道宇宙里也有很多不亚于邪神爪牙的怪物。”

“力量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我们完全可以和他们商量，他们也是可以动员去寻找资源的，你总当他们是异教徒，他们却当你是维塔摩里的英雄。”妲赫缇轻轻抚着变成石块的逐光者之勋，数天前的混乱中，它应该沾染了无数深海族群的血。

穆奇尼捏紧了“石块”，将它从妲赫缇手中抽回，放回怀里：“你让我牺牲‘维塔摩里’去关照异教徒的死活？”

妲赫缇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海边拾贝时总爱笑的眼睛浸满了悲伤：“维塔摩里已经没了，它的海洋即将消失，你难道还不明白？神明并未青睐我等，或者说……我们唯有的、曾在身边的‘神明’已经走了，我们与深海族群不再泾渭分明，在这条旅程上，我们是共同的漂流者。”

“他们虽然与我们供奉的神明不同，但他们同样崇敬着你，一个居住在深海，一个居住在岸上，我们其实没有利益冲突，只要我们找到新的家园——有时候我会想，大家都在，出

海时偶尔能听到他们的歌声……那才是完整的维塔摩里。”

当时穆奇尼愤而转身，道她不是个虔诚的信徒。

妲赫缇则说他是忠诚的“神子”。

穆奇尼不明白，忠诚的“神子”，以一贯坚定的信念走下来，保护维塔摩里、复活维塔摩里，为什么偏偏活成了“怪物”？

连那个叫佐久间樱的，毫无力量的人类女人都不如？

逐光者之勋不认可他、妲赫缇不理解他、连塞缪尔大人也不回应他，这比再次重演“噩梦”还要可怕。

他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回到废弃神社的据点，盘坐在崖顶，看天光渐亮的黎明。

黑袍笼罩着自己，半点儿光也照不进去。他眯了眯眼睛，将兜帽也重新戴上，再用力扯扯，整张脸也被纳入阴影之中。

“塞缪尔大人不可能放弃穆奇尼。”他坚信这一点，正如坚信维塔摩里的信仰不容亵渎一样。

但为什么塞缪尔大人仍在地球人那边？

“被‘蛊惑’不过是你为他找的理由，”“主”的声音响起，他指点迷途的修士：“这里是‘异界’，看上去相似的东西，与你的世界并不相同。”

“您是说……”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枯坐崖顶的“木头”一经点醒，突然焕发生机：“是的，这里不是我的世界，不是塞缪尔大人所在的世界！”

“塞缪尔大人怎么会不回应我呢，这里的、这里的塞缪尔大人……纵然怎么相似，也不会是他！”

穆奇尼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因迷茫而滞涩的思维都活跃了起来：“塞缪尔大人已经死了，这里出现的当然是假的！混淆视听的同位体而已，这定然是给予我的考验，只要我看破虚妄，就能更加坚定复活维塔摩里的信念！”

“主”欣然于信徒的清醒，道：“你既然明白过来，就去把黑暗梅菲斯特接回来吧。”

黑袍人站起身，他行动迅捷，恢复了准确的执行力。

“被一个快死的适能者和夜袭队小组击败，真是无用的‘人偶’，”“主”叹气道：“晚些就要落到人类手上了。”

“那还真是差劲。”穆奇尼闭上双眼，张开感知，确认了一个方向后，于崖顶消失。

……

另一边，接到CIC下发的搜索命令，“白衣清扫者”在确认目标区域作战结束后以小组为单位涌入山林。

像四下搜寻食物的白蚁，他们拿着仪器，到哪都要认真探寻一番，异生兽的半点残骸他们都不会放过。

当然，被放在目标首位的，是适能者。

根据夜袭队A组的报告，他们经历了一番恶战，想来是抓住适能者，研究其力量来源的大好时机。

夜袭队的铬金切斯特受损，甚至无法独立飞回基地，等待整备班的支援。他们喊了医疗队，西条凪与孤门一辉在作战中受伤，机舱盖被梅菲斯特削去时，熔融的骨架砸在他们的头盔上，好在没有直接被击中。

如此一来，搜寻自然指望不上就在目标地点附近的夜袭队的支援了，CIC让和仓英甫领着已经困倦得不行的队员们原地休整。

平木诗织抱着迪外特以拧巴的姿势将树根当做枕头，石堀光彦向他告了假，也低着脑袋睡着了。和仓英甫只能自己撑着眼皮确认西条凪与孤门一辉的状态，指望后方支援。

佐久间淳躺在被熔得光秃秃的地面上。

姬矢准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冲击波动枪，光是将它从怀里摸出来就已经熬到即将天亮，而且没等他击发，自己就又昏过去了。

一名穿着黑西装，却扛着把与之完全不符的土工铲子的人走到不省人事的佐久间淳身边。

在“白衣清扫者”尚未找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切入山林，像有导航般准确地出现在这里。

“前辈呀，再这么不小心我可帮不了你啦。”黑西装道句冒犯，像拖麻袋似的将他从光秃秃的地上拖到林子中，将一个小装置和纸条塞进他口袋，然后奋起铲子开始挖土。

他刨坑速度很快，显然是极为专业的土木工程搬砖人士，一把将死猪似的前辈推进坑里后，立即回填，还细心留下了呼吸口。

嘴里抱怨着“总在深山老林打架车都开不上来”，行动上却极为迅速，埋完一个洒上浮土，踩几脚，用草叶遮掩了，赶紧去处理下一个。

等白衣清扫者到达战场时，只见到半根人毛没有的开阔地。

搜寻仪器里的数据一片沉寂，丝毫异生兽振动波都捕捉不到。

第六十六章 传递的纽带

佐久间淳醒来时眼前仍是“夜晚”。

他感觉自己像在密闭的盒子里，手脚一动弹就遭遇着莫大的阻力。

更重要的是……他刚把眼睛睁开条缝，发现被什么东西罩住了，想张嘴，就立即有什么沙土之类的玩意儿钻了嘴里，让他嚼了满嘴泥。

微

妙的糊掉的腐殖味儿，味蕾升天。不能吐，吐出来得糊自己一脸。呼吸有点难但没什么问题，鼻下似乎有细微的空档。

“妈的，我被活埋了？”这一念头转瞬即逝，佐久间淳开始挖自己身边的浮土。

难道“白衣漏勺”已经研究过一番自己，觉得是不可回收垃圾，于是直接入土回馈自然？连个草席都舍不得卷，渣渣。

他折腾得浑身是汗，终于把自己弄出来，这才发现眼睛上面罩了张交叠的保鲜膜。埋他的人还挺细心，怕醒过来沙子直接怼眼睛里？保鲜膜捆脸真的下一步不是剁了塞进微波炉？他半坐在坑里，茫然地吐出根短树枝。

啊……熟悉的深山老林。感觉越野跑后酸痛的肌肉正在疯狂预警。

“咕噜噜……”

熟悉的饥饿感。

他摸摸肚子，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衣服，忽然发现兜里多了点东西。

掏出来时是个黑色的小方块一样的装置，挺精密，还有个纸团。他不记得自己有把废纸装兜里的习惯，顺手将它打开，没看两行字就手抖得像患了帕金森。

“前辈，别把小黑方块扔了，那是能掩盖生物波的东西，比如异生兽振动波、热红外线之类。”第一行如是写到，看这称呼和字迹……是平田慎太郎无疑。

他仿佛能看到后辈朝自己笑呵呵地挥舞写满字的文件。

“你们八成得睡一两天，‘白衣漏勺’肯定又扑空啦，另一个也给我埋了，你没看到他的话得到处找找。”

什么玩意儿？你埋了谁？

“没力气的话可能会饿死吧，这个我没办法啊鞭长莫及，只能祝前辈好运，能看到我这张字条吧？”

我现在就快饿死了，你知道塞个高科技进来不知道给老前辈顺手塞包巧克力什么的？

“对了，回去后记得准备检讨，我给的解释是和您去了居酒屋把您喝翻了，老板的秘制陈酿！您说想老婆了，我们回顾了一番您的青春时光，最后变成了大学生活怀旧拉歌现场，您抱着老板的脑袋跳舞，吐了他一身，老板觉得放您回去路上危险就容您留下了，至于是洗衣服还是一觉睡到第二天看您爱好。千万千万对好口供，首藤长官超细心的。”

佐久间淳脑海里缓缓横出一个顶天立地的“？”。

“加油前辈！不论打异生兽还是编新闻，您都是最棒的！”

“（￣▽￣）／”

最后还有个销魂的小波浪号，也不知道他向谁请教的。

佐久间淳万万想不到，继上次在深山里做野人之后，这次做野人前要先把野人队友刨出来。

可是他被埋在哪？姬矢准你听见了敲敲土盖子？

慎太郎从哪学的生埋活人？！

……

第三基地下辖记忆警察办公楼。

首藤沙耶以审视的目光静静打量面前战战兢兢的年轻人。

“对！不！起！”

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腿绷得笔直，熟练度极高，情感诚恳，发音清晰，是真正的“对不起”机器。

“和淳前辈聊得太投缘，于是我们多喝了点酒，我自己也喝糊涂了，他现在大约还没醒……”平田慎太郎盯着自己的脚尖，深得睁眼说瞎话的真传：“居酒屋老板拿了秘制大吟醸，老实说后劲有点厉害。”

他略微抬头，偷眼看看长官，接着又马上低下脑袋：“您尽管可以查消费记录！淳前辈真不是恶意旷工的！”

“检讨。”

此话一出，平田慎太郎暗自松口气，当首藤沙耶让他们交检讨的时候，才说明是真的相信了对方的解释。

“还是两千字？”年轻人没能收束住开心的表情，咧嘴抬头，正巧撞上首藤沙耶阴沉的脸，他心里一突，感觉到脸部肌肉骤然僵硬。

“翻三倍，”首藤沙耶将早就调取出来的居酒屋消费单扔给他，里面切切实实记载着平田慎太郎的刷卡记录：“再让我发现你们工作日喝酒就卷铺盖回去！根来甚藏跟丢了知道么？还有暴增的任务目标在等我们！”

平田慎太郎眼看消费单糊在自己鞋面，但完全不敢动，只又鞠躬连连道歉。

“清除记忆离职，或者好好工作，你们自己选，”首藤沙耶斥道：“如果是对这份工作不满，提交离职申请我可以立即通过。”

“我才刚来没多久怎么会不满！”平田慎太郎感觉鞠躬太久腰椎有点疼：“不瞒您说，是淳前辈又想她妻子了，我们就多喝了会儿……之前没打算把自己灌醉的！”

“最好是这样，”首藤沙耶将视线收回，放到自己面前的记事本上：“你回去吧，把三泽叫来。”

面临完暴风雨的年轻职员连忙撤退，去喊下一个倒霉鬼。

三泽广之仍在档案堆里迷迷瞪瞪，完全不知道长官正在找他。

……

姬矢准清醒时同样是夜晚——真正意义上的。

佐久间淳把自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