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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03节

“我知道的奥特战士,大多来自叫光之国的地方,或者拥有特殊基因——但这些我都没有,我以为自己成为了‘他’,现在看来……大概只是借了外在的帮助而已,遇到‘本源’就又要变回去了。”

“他?”

“就是把‘逐光者之勋’送给我的人。”相叶悠又坐下来,盘腿看雪,他瞧见雪花纷扬落入冰海,在水中漾开,无论有多少种花哨好看的冰瓣排列,到了大海都要融为原来的水。

“那本来不是我的东西,准确地说,核心石头才是真正的‘逐光者之勋’,他将它送我时随口起了个名字,”相叶悠道:“外壳是用来激发它的能量的道具,我拿着它,才有机会变成‘光’,后来它最早的能量没有了,新的光芒填补了它——我以为我成功了。”

佐久间淳连忙道:“对,它丢失了一段时间不是么,你不需要它也可以……”

回答他的是泛着冷光的鳞,相叶悠加重了语气:“但这又是什么呢!‘原初之巢’我连带它的主人一起拆了,那应该就是结束,可它一直存在,阴魂不散!”

接着,他的语气又回归了平时,像吐尽了最后一口气,便再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把即将回归本源的部分和还没开始转化的部分剥离好了,在我手上,迟早都要被污染,但如果是你来使用,敌人未必能简简单单就影响到它。”

“塞缪尔这个名字,你要是不喜欢,到时候……可以换一个。”

……

佐久间淳将石块似的东西拿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只因那句“‘相叶悠’去敌人的巢穴了,‘塞缪尔’在这里”的话。

“敌人夺走了忘川封印的记忆,试图吸收内蕴的能量强化自身,他的巢穴藏得隐秘,难以找到位置,”佐久间淳没有继续解释:“但因为它与相叶悠的联系,我们可以找到那个地方了。”

就像“巽”凭借半个印记找到“艮”的所在,最后一锅端了原初之巢;如今佐久间淳可以等奈克瑟斯恢复战斗力,再一块儿去找到相叶悠的所在,最好是趁对方没有完全融合好力量之前,把那异生兽的主人挖出来。

相叶悠当时还有个说法,但佐久间淳想了想没告诉他们。

那就是,它还会是他们脱逃的指引——如果奈克瑟斯的光芒在今日被夺走,仅凭佐久间淳一人肯定是赢不了的,这时如果能定位敌人的位置,意味着他可以选择最正确的路逃得远远的,里面存留的能量会成为他保护其他人的倚仗。

若是佐久间淳以后有机会变得更强,可以抵挡异生兽的主人了,那就再回来,像“巽”狩猎完外围的爪牙才去找“艮”一样,没有胜算,那就把自己经营得强大了再去也不迟。

这些东西在佐久间淳看来就是堆混账话。

当日不让他清除家人的记忆,塞缪尔口口声声说“不能认输”,现在倒好,未临战先给他想好退路。

也不想想,真要打不赢这地方要毁灭了,他能跑哪去,和来访者一样把自己的星球炸了然后去星际中流浪么?

“定位敌人的巢穴……那我这就是第二道保险了。”姬矢准将佐久间淳的神情看在眼里,把自己小心翼翼保存的东西从怀里也拿出来。

“啊!是蚂蚱先生!”花梨对自己编坏的东西极为熟悉:“我说怎么少了一个!编太丑这是练手用的,你们喜欢的话我这有很多更好哒!”

【姬矢,帮我个忙。】

姬矢准看着已经和墨玉似的蚂蚱,想起当日“站”在面前的幽灵,他似乎很喜欢花梨那张画,只可惜碰不到它。

“相叶会在里面拖延对方融合力量的进度,我们现在要先等孤门醒过来,如果在这之前,相叶被对方吞噬……这就是第二个定位的工具。”

【你身上有奈克瑟斯的光芒庇护,唯独给你我可以放心。】

【如果逐光者之勋已经找不到我,那就用它试试。】

蚂蚱上缭绕的气息与“怪物”身上如出一辙。

沙发上,孤门一辉朦胧间感知到波动,眼睫颤动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鳞开

铁灰的海水终究还能呈现倒影。

它们映着同样灰扑扑的岩石。那大约是火山成岩,疏松、有很多细孔,于是海潮拍上去,就有了与拍打普通光滑岩石相比的更为复杂的声音。

那种感觉就像暴风下的港湾,有人临高远眺,在潮水与风嘶中拨动琴弦,音符揉碎在空气里,沿着风的轨迹极快地延伸,倒是为这片铁灰的天地增添了几番活跃的色彩。

螭蛇游来荡去,大约是这里唯一可见的“动物”。

“你还在坚持,嗯……智慧生物常抱有幻想。”声音的主人又开始看他那本似乎总也翻不完的书,螭蛇与黑炎攀附着“怪物”的躯体,它们从尾部尖端开始,一点点啃噬硬如金铁的鳞,像蚂蚁瓜分比自己重几十上百倍的食物,无数张嘴同时开工,再庞大的东西变成碎屑不过是时间多少的事情。

兽类的眼睛似黄金海,倒映着他胸前的飞翼状水晶,和越来越凝实的四片羽翼。

羽翼转过来,露出正面,黑暗路西法走近了些,饶有兴致地看黄金海中的自己:“我有点‘可怜’你了,我知道你将大部分力量给了那个人类……你比我那不入流的分身聪明,换个人驾驭它,确实不那么容易被拉回本源,但那有什么用?他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相叶悠动了动脑袋,颈骨咯吱咯吱响。手和脚也有些酸麻,但他只有脑袋能稍微挪一挪而已,看似轻易可穿过的火焰将他牢牢固定在这座岛上。

岛屿中间很平整,铺就了大块大块的青石,从高处往下看,像舞女踩着碎步旋转时绽开的裙摆,亦或是盛放的花瓣,粗糙又细腻,似猛虎鼻尖停驻的蝶翼。冰冷的海水簇拥着它,黑炎在上面燃烧。

本该带来温暖的火焰并未带来些许热流,气息在呼出的同时即凝出白雾,但相叶悠并未感觉到冷。

他是怕冷的,在分割自己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感到寒冷如针,每有一线光明抽出去,便有一缕阴冷的空气涌进来。花梨说她烤火的时候,要把好几个小太阳绕一圈,这样前前后后都不冷,这一设想以佐久间淳扔来的作业告终,但相叶悠觉得那应该会很舒服。

鳞片开合与呼吸时产生的白雾混在一起,又被升腾的黑炎冲散,于是他整个人笼罩在极薄的雾气中,不觉冷,反而莫名地感受到来自母亲般的温暖。

那当然是“母亲”,这身躯壳即将回归原主,它欢呼雀跃。

他又有空去想“艮”当时的感受了,被自己钉死在山崖上的时候,肉体剥离,心脏渐渐冷却,炽热的血流如瀑落入冰海,浇铸血腥与咸腥的熔炉。“艮”也有这种感觉么?

来自死亡的拥抱:静谧、温暖,且孤独。

堕落的“晨曦之星”似乎认定他毫无反抗之力,仍慢慢看那本巨大的古书,螭蛇被火焰的绳索束着,不情不愿地没入他的身体。

那是人类的记忆,它们被从原主身上抽离,封印在忘川里不知道多少年,无时无刻不在呼唤回归。西条凪坠落忘川,于它们而言就像久渴的鱼见到了水。

所以它们朝圣似地往她脑子里钻,发现被萤火保护的孤门一辉后,又疯狂地往他身上挤——孤门一辉以为这些负面记忆凝聚的东西在驱赶他,但其实是萤火在驱赶对方,而螭蛇们无

比期待着回归人类的意识之海。

黑暗路西法的相性差了点,故而它们总想挣扎。

螭蛇还有很多,它们盘踞在天空,被黑色的牢笼扣在这座岛上,相叶悠看它们一点点减少。如果等黑暗路西法将这些来自忘川的力量融合完毕,想来就是这片天地大门洞开,为外界带去死亡的时候。

当年的“原初之巢”也是如此,那只蜥蜴怪物被奉为新纪元的主人,它不需自己动手,只需将索求的大门敞开,满足人们关于“力量”的畅想,它的爪牙们就遍布世界。

相叶悠忽然笑起来,黑暗路西法停下翻捻书页的手,转头看他。

“你知道那个分身怎么输的么?”金色的兽瞳眯起,似是看到了什么快意的光景:“他那么强大,无数个从他那获得了力量的人类最终变成怪物,又将得到的东西加倍奉还,数十亿人口的供养,它趴在整颗地球上吸血。”

“观察”世界的分身来不及将这些东西录入书本,黑暗路西法相信那应该是十分有趣的转折,他不介意对方临死时稍微一呈口舌之利。

“我的力量来源于它,原初之巢的主人是所有‘怪物’的母体,他从一开始就坐在不败的王座上。”

斩杀怪物的路上曾有人从“巽”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计划,无一不在惊愕后劝道:“你在做无用功,用鸡蛋碰石头,用来源于他的力量试图击败他,这怎么可能呢?他随时可以把赋予的东西从你身上拿走。”

支流怎么与主干抗衡?

“巽”回答他们:“那就去抢。”

传闻路西菲尔唆使天使发动暴乱,坠落九个晨昏,成为地狱之主,名路西法。那么他应该对“反乱”极为熟悉。

掀翻王座的往往不是外来的力量,而是内部汹涌的海啸。

当支流汇集了足够多的水,甚至与主干分庭抗礼,那么谁是主干、谁是支流?

当臣子拿到了足够的权力,爪牙的力量都被“同化”,归于他御使——就像在外的将军手握重兵归来,剑履上殿,君主摔杯为号,可蹦出来的刀斧手都是“逆贼”的人。

形势逆转,王座下的权力自然土崩瓦解。

黑暗路西法称呼他为“窃贼”、“小偷”,确实颇为契合。

“咯吱、哗——”

怪物挣动躯体,火焰的绳索竟发出金铁被绷紧后不堪重负的声音,兽瞳燃烧,极致的寒中点亮炽烈的火!

墨色鳞片如玉如锦,它们翕张着,骤然升高的温度使得体表的水汽升腾,寒冽的甲光从翻卷的白雾里间或透出来,像阳光下慢慢旋转的刀刃,偶有粲然的反光射入眼瞳,那一刻、裂石穿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傲慢之辈终食恶果

“逆贼”与“君主”同样是这片海洋的肉食者,二者力量同源,谁规定必须是“君主”一声令下,爪牙恪尽职守,一拥而上,将另一方撕成碎片?

原初之巢的主人起初这么认为,他在水下慢悠悠地消化供奉,直到发现那个被钉死的爪牙的力量没有如数回归母体,而是滚滚涌入他人身上。甚至成片冰洋的“水”,来自亿万人的血躯供奉,都被那只饕餮似的怪物鲸吞。

“巽”在外界猎杀同类强化自己,到了原初之巢,更像落入宝山的恶龙,毫不客气地掠夺主人的积累。

海浪逆卷上天,一如此时的光景。

只不过海浪替换为来自忘川的螭蛇,翻卷升空改为汇流入地,牢笼内沸腾起来,相叶悠在黑色的海潮中大笑。

他是“怪物”、亦是人类,兼具后者的贪婪与前者的狰狞。这里除了敌人,再没有其他,他不用担心鳞片与骨爪叫人恐惧与厌恶,不用害怕这副尊容吓到花梨。

看啊,导致一切转入歧途的人就在面前!

开启所谓“新纪元”的“神明”“主人”就在面前!

他高高在上,基地的人、反抗军的挣扎、所谓智慧生物的哭与笑,毓秀山林的花鸟风月、银沙之海的落日朝晖……在他面前都毫无意义,像一滴随处可见的水,“啪”地落在地上,水迹慢慢蒸干,消失得悄无声息。

你珍而重之的东西,他连了解的心思都欠奉。古书上记载着很多分身“观察”到的世界,他用以消遣,但从不记住它们,并非一个层面的事物不值得他停留。所以他蛊惑穆奇尼为他卖命,却懒得记住穆奇尼的名字。

海洋之星如何如何,穆奇尼经历了些什么,都不重要——他只需要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丢下根稻草,将死之人自然会成为新的、忠诚的爪牙。

高兴的时候,回应智慧生物的“愿望”,送去一个个“原初之巢”,再理所当然地收取本钱与利息,看到有趣的东西才稍微评判两句,满足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好奇。

于是一整个世界脱离原有的轨迹,千里沃野千疮百孔、万丈黄沙白骨累累,头颅从西海岸的花田直到东山盛

放的樱树下,寡妇装扮河流、死婴点缀荒野、老人在屋里腐朽,丈夫、父亲、儿子,用血肉之躯对抗怪物的利爪。

谁也不想被打扰安宁,如能平安地过活,哪会刀尖舔血。可笑的是,他的分身似乎也懂得这个道理——于是在一场史无前例的溃败后,从原初之巢苟延残喘到维塔摩里。

塞缪尔当时刚掌握巨人的躯体,很多东西自己也不明白,便担负着为穆奇尼引路的职责。他显得疲惫且忧心忡忡,而敌人果然复苏了,在无数“愿望”的浇灌下。

后来,发觉自己将要回归本源的时候,塞缪尔的脑子像团乱麻,无数个线头牵扯在一起,层层叠叠地缠绕,中心裹着原初之巢的冰洋。

自己到底不是什么正牌的奥特战士:用身躯稳定维塔摩里,后者却还是从海洋之星变成了硫磺之地;笨拙地教导穆奇尼,后者被“主”轻易地诱入深渊;为亚波人卖命的时候短暂地清醒,又没能救回帕西菲卡……现在终于要回归原点了。

最初的原点、异变的根源,都来自眼前这个人!

都来自他随手扔下的“不入流的分身”、一点点满足好奇的想法!

他定然是没有记住那微不足道的世界中微不足道的波澜,他搅动命运,无数只蝼蚁在淤泥里挣扎。

所以,最极致的傲慢,诱发了最激烈的反抗——“逆贼”再次混入“君主”的巢穴。

“我是‘小偷’、‘窃贼’。”“怪物”露出利齿,瞳中的黄金之海愈发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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