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252节

基地另一头，靠近生态园的位置，木下景正在抓着中居瞭也的肩膀情绪激动地汇报关键。

“空间扭曲的范围！你看到这个数据没有？这说明什么？啊！”新人第一次独立做出成果，他像个熬了连续几周深夜终于做出和论文里一样的结果的科研狗，面目憔悴，形容枯槁，仿佛马上就能飞升成仙，唯独精神亢奋还在人间。

中居瞭也揉了揉耳朵：“你不这么大声我也能听见，我知道你出成果很高兴，事实上我第一次做到类似的事情也是这么揪着福井组长的……数据结果你自己不是用红笔画了老大一个圈。”

“这个圈，没错，覆盖整个日本，”木下景松开他，用记号笔在皱巴巴的地图上敲：“就像当年在黄石公园，找超级火山的火山口始终找不到是一个道理……整个公园都是火山口！现在，你看！”

他拉着中居瞭也瞅自己连夜跑出来以T为单位的数据：“因为事情的起始点在台东区，所以我们一开始的视线甚至都没出东京城，但其实空间扭曲的位置早就覆盖了它，如今甚至延伸出了整个日本岛！”

“在吉奥基地的异常事件资料库里，其实还有个类似的事件，发生在美国，居民忽然变得和丧尸似的，整个地点都被封锁，我猜想它应该是在那里积蓄到了一定程度的力量，而后才到东京来——或者说它在其他地方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没被G.U.A.R.D.发现，世界上还有很多基层体系不够畅通的小国家，当地会将它当成神鬼下凡或者瘟疫上报都是有可能的。”

木下景点点笼罩了一片淡红色光幕的地图，日本岛静静沉在里面，像被放进了血水中：“东京只是个开始，它也许是试探，也许是有着喜欢‘看目标慢慢被摧毁’这种恶劣的个性，又或者它们有更大的目标。”

“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现在是影响人类，往后就可以影响怪兽，甚至是巨人！”

第八十八章 律子的求助

“吉奥基地发来报告，可以确认未知生命体是通过无线电波影响人类的思维，受害者将幻想当成现实，出现‘梦游’的症状，有些人表现出攻击性，另外是来自生物研究部门的警告，未知生命体目前使用的传播方式还很单一，是没有来电显示的空号电话，如果它意识到广播等其他使用无线电波的东西……大范围的受害者出现不可避免。”

乔

姬将得到的报告挑取重点念完，来不及保持在长官面前的形象，她差点将转椅带倒：“敦子就是未知生命体迷惑的！她那天一直在说‘游乐园’‘一起玩’，那就是幻觉！”

……

“敦子、敦子！不要再幻想了，莉莉娅只是你的玩偶，你小时候根本没什么朋友，没人邀请你去游乐园，只有你的玩偶陪你而已！”

佐佐木律子，敦子的姐姐，喊完这句残酷的话之后自己也坐在了地上，身为姐姐不该如此刺激自己妹妹，但她不能看敦子这样颓废下去——尽管敦子看上去很快乐。

敦子还在自己房间里，隔着门边笑边问：“姐姐，莉莉娅邀请我去游乐园，为什么门打不开啊？”

“咚、咚咚，”她敲门频率比较慢，显得拘谨且会照顾人的观感。

事实上，很多小时候被忽略的人不经意间都会有这样的行为，因为被忽略过，所以会更加考虑别人的感受，不希望惹人不高兴导致自己更被讨厌，陷入被忽略的循环，故而敦子敲门从不雨点似的噼里啪啦，即使是再着急的事。

她现在仍这样礼貌地敲门，哪怕是自己被关在里面。

“咚、咚。”

妹妹站在门里面，姐姐瘫坐在门外。

“帮我开门啊姐姐，我要迟到了，我要和莉莉娅一直玩到晚上，游乐园的灯光那时候会很好看。”

敦子的房间门从外面锁了，里面仍然能打开，所以律子在外面钉了根钉子，再用粗绳将门把手和那根钉子捆在一起栓死，这样敦子在里面打开门锁，却因为绳子的长度，始终无法把门拉开。

敦子就在自己唯一能打开的一条不足半毫米的缝后面，整个人凑上来，眼睛贴着缝隙，低眸看自己的姐姐：“姐姐，我回来会好好看书，快让我出去。”

律子发现门缝后面的黑影时骇了一跳：“别这样，敦子……没有人邀请你。”

“你实在想去小时候玩的地方，姐姐邀请你好不好？游乐园、上野公园、浅草寺和晴空塔，你想去哪里都好，”律子感到呼吸困难，凉意从地板往每寸骨头里钻，她哀求道：“不要这样了，你现在不是看书写作业的年纪，你已经是大人了。”

门缝后面传来嬉笑：“你说什么呢？我是最受欢迎的孩子，我看书写作业都认真，也有很多人愿意和我一起玩，莉莉娅就是最好的那个。”

她说得高兴，律子却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她几乎是爬到沙发边，膝盖膈得生疼，颤抖的手摸到了敦子的手机。

敦子总拿着手机说“姐姐你的电话”，电话在她手里嘀嘀作响，却没有来电号码，所以律子直接将她的手机收缴放在了外面。

她打开敦子的电话簿，在里面翻找眼熟的人名。敦子偶尔在家里会提到自己的同事，尤其是经常称赞……闪电队的队长。

电话过了一阵子才通，对面传来陌生的男声，背景有些嘈杂。

“我还以为是什么未知……你身体好了？”

“您好，请问是梶尾队长么？我是敦子的姐姐，她经常提起过你。”

“嗯？是我，请问有什么事？”梶尾克美接着电话往机库走，他的队员们奇怪地瞅他，打给梶尾克美的私人电话很少见，又是在这种广播拉警告的场合。

“敦子她患了最近蔓延的‘梦游’症，我怎么说也无法唤醒她，”律子抓着电话的手有些抖，身后的房门还在咚咚作响，间或杂点敦子喊她的话，这令她传递过去的声音不甚清晰：“她经常提起你，也许你的话对她会有用，虽然十分冒昧，可以请你来看看她么？”

“看谁？”梶尾克美只听见了断断续续差不多半句话，现在于他耳边更吵嚷的显然是来自艾利尔基地的广播：“我们现在手上有任务，晚点再说？”

“嘟、嘟——”对面挂了电话，律子颓然靠在沙发边，敦子的声音沿着门缝渗进来。

“姐姐，姐姐啊~”敦子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没有多少朋友的他，唯独面对姐姐可以稍微放纵自己。

律子抱紧胳膊，这能增加她的安全感，她放下电话，起身去寻锤子和钉子，以及更可靠的绳。

“姐姐，你要做什么？”

“抱歉，敦子，你不能出来。”

……

艾利尔基地。

“什么电话这个时候打进来？”北田靖问道。

三人已经走进机库，做最后检查的地勤将通道让开，飞行员们各自走向座驾，梶尾克美对这莫名其妙的电话也搞不明白：“私人电话，好像是，敦子的姐姐？”

两名队员顷刻间被吸引了视线。

感受到队员们灼热的眼神，梶尾克美像挥苍蝇一样挥手：“回来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迎敌！把那个溜了我们大半夜的狼人解决掉！”

“队长，它只溜了我和北田大半夜，您受伤被送回来了。”大河源聪智接口，梶尾克

美的眼神立即刀子似的扫过来，北田靖深吸口气抬头望天花板，假装置身事外。

“气体狼吞吃了天然气，我们追捕时使用的弹药也许影响到了它，”高山我梦指挥地勤为战斗机换上他根据气体狼的身体构成专门反向开发的药剂：“燃气工厂第四储气罐的天然气预计二十分钟后消耗殆尽，药剂制备完成后立即灌注，不用花时间配合制导系统了，手动瞄准……”

他看向坐在机舱内确认表盘状态的梶尾克美：“手动瞄准，你醒了后就做过特训，没有问题吧？”

“哼。”你可以不这么强调“醒了”这两个字，梶尾克美不太想搭话，只点点头，便撇过脸去继续检查。

“这些弹药可以让气体狼再度变回气体状态，”高山我梦在对方黑漆漆的脸色面前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全部制备完毕后我也会出发。”

第八十九章 天王星上的风啸

宇宙空间。

影响到行星怪兽迪格洛芙的东西和“怨恨”汇流后确实如祂所述，从只会叽叽喳喳麻雀似的东西——变成了更吵的麻雀。

塞缪尔已经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有了额外的能量来源，他加快了体内能量运转，在“怨恨”看来，就是从绞肉机变成了破壁机。

“呜啊啊啊啊——！”

祂的声音实在太吵，而且直接从脑子里响起来，塞缪尔飞行的速度都为之一滞。

“好疼啊要死了要死了，你根本不是优秀的容器！”祂吱哇乱叫，不知道为什么，塞缪尔已经可以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不停伸展扭曲的模样，像团筋道好揉的史莱姆，把自己拧得奇形怪状：“我要完啦！！！”

塞缪尔巴不得祂快点完蛋，能安静点更好。

他脚下现在是天王星，巧合的是，天王星名为Uranus，因为大气中包含一定量的甲烷，整颗星球呈现出淡淡的青色。

这是颗冰巨星，没有稳固的石质外壳，取而代之的是叫人看不清内里的冰晶风暴。外面有黯淡的行星环，没有土星那么明丽宽敞，只一圈圈灰暗的冰和石块。

风暴深处是极高压强下的“大洋”，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海洋，而是一堆过热流体，本身已经没有了水分子结构，如果有幸作死掉下去并且生还，那大概能看到“高温冰”，一种接近于黑色固体的东西。

这颗星球的表面实在太冷，而且风速能让地球上最快的跑车在后面吃灰，塞缪尔并不想造访这里，即使它和乌拉诺斯重名。

“完啦完啦，要被绞成宇宙灰灰啦，”黑色的史莱姆喊：“你开心了么？！”

不待塞缪尔答话，祂忽然伸展自己，向四面八方延伸，直至抻成张大网，端得是铺天盖地，再开口时哪有半分痛苦之色，只嚷嚷道：“好疼啊，我装的！”

祂的话像有股魔力，那张网撑起来的时候，塞缪尔忽然感觉不到能量流动了，银色巨人飞越天王星的弧线陡然一折，像曾有无数个小天体撞进冰巨星的风暴中一样，他一头栽进青色的稠密大气里，直到无数刀子似的冰晶刮过身体才感到恢复过来。

“天王星防线！”祂快意地喊：“地球人不可一世，最终还是被我们打进了天王星防线！听说他们有什么光之巨人乌拉诺斯的保护，哈哈哈哈，可直到我们把这条和他同名的防线彻底撕碎，哪有什么巨人来？”

过于浓厚的大气令人看不清外面，塞缪尔坠落得有点深，外界冰冷的环境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升高的温度和几乎是整座山扛在肩上的压强。

他不想听这玩意儿倒垃圾话，一路上又是嚷嚷又是弄个行星怪兽来，祂们简直像千方百计在拖延自己回去地球的行程。也许地球上已经天翻地覆了，也不知道皮托和他那挂机睡觉的、叛逆期没过的，唯独盖亚还算靠谱的“孩子”们能不能撑住形势。

“你要是在海王星会更不错，”史莱姆外皮上出现个应该是“笑”的弧度：“那颗星球有很多碳元素，你掉到这个深度，能看到液态的钻石海洋，我们打穿天王星防线后去那里游历了一番，而地球人只能缩在土星后面负隅顽抗。”

“直到那时——乌拉诺斯依然没有出现，他不会出现了，我们抓到了些地球人，他们提及乌拉诺斯时，要么不说话，要么哭得可惨啦，以头抢地，恨不得把自己撞死，诶，想知道为什么吗？”

塞缪尔控制身体往上飞，准确地说也许是“游”，他习惯暖和的环境，但不喜欢身上压着座山。那团黑东西干扰他体内能量的流转似乎只在一瞬，之后没了动作，也不知是做不到，还是故意没有继续下去，塞缪尔心生警惕，默默加快了“同化”的速度。反正已经在靠近太阳，不用顾忌太多能量消耗。

史莱姆自顾自说着单口相声：“因为乌拉诺斯也不愿帮他们啦！”

祂放低了声音，绵长又细地拖着音

节，让人好像看到一条蛇在身边游：“等地球人暴露自己的野心，你也会做出和乌拉诺斯一样的选择。”

“你在拿另一个宇宙发生的事情套进这个宇宙。”塞缪尔终于肯理祂。

“那是未来！这个宇宙的未来！”祂忽然厉声道：“地球人想玩弄时间把戏，我怎么能让他们得逞？改造地球还想顽抗的让他们死，灭绝自己想逃避一切的，哪能让他们如此轻松？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你迟早能看到的……你走的是乌拉诺斯的老路。”

天王星上的风啸声很大，可时速几百公里的飓风也无法掩盖住祂陡然尖锐的呼喊，塞缪尔忽然感觉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就像他前些日子看见皮托，忍不住想揍祂一样。

黑漆漆的史莱姆越说越怒，这会儿简直和一团沸腾的沥青似的，祂也许有手脚，细小的触须向外刺出又收回，祂声如滚雷：“光之巨人，你知道自己的母星被毁，敌人当它一文不值，只有你仓皇而逃的感觉么？同胞被杀死，所有你讨厌的人、喜欢的人，一面之缘的人，统统变成那么一点儿、那么一点儿看不见的星尘……”

“你说一句话，全世界只有你自己的声音。”

祂神经质地大笑：“四面树敌……他们活该！我们孤独地游啊，逃啊，宇宙里的丧家犬、流浪犬，最终团结到了一起，你知道——争夺生存权的战争，我们早已结下血仇，只能分出生死！”

“喂，光之巨人，即使我告诉你这些，你也要站在地球人那一边？”祂道：“对，你又没被炸过母星，你的亲朋好友也许还在地球上？你不理解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等再过些时日，你就……”

“那不会是这里的未来。”塞缪尔稳住自己受到祂的干扰而变得躁动的能量，稠密的天王星大气已经渐渐稀薄，温度骤降，他已经可以看到外界——同样漆黑的宇宙空间，上面缀着漫天钻石星辰。

“你们来的到底是你那片宇宙的过去，还是到了一个发展并不相同的平行宇宙？”塞缪尔说：“有个人一直称呼我为‘老乡’，我曾经生活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有的地方一致，也有的地方完全不同，他以为我是‘过去’，但我知道他的生活不是我能看到的‘未来’。”

沸腾的史莱姆的笑声停了，祂收缩自己，外皮上的“笑容”忽然裂出利齿：“那又怎样？！他们过得越好，我的恨意越深！凭什么他们能在这儿逍遥快活，你只管继续维护他们……”

“我等着，你迟早和另一个巨人一样。”

第九十章 割裂

正如塞缪尔料想的一样，敌人在拖延他回归的行程，好在地球上搅风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