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10节

“没有发动攻击？为什么？”佐佐木敦子记得戈布吐出的火球，它曾引燃过一大片山林，为此海格力斯队事后被迫客串了一回消防员。

戈布张开嘴，没有火球压缩时浓郁的辉光，只有声高亢的鸣叫，不知为何，佐佐木敦子竟听出了“高兴”的情绪。

两只怪兽很快贴近，即将进入炮台射程时，它们又欢快地接连嗷了几声。

那兴奋劲任谁都能瞧出来，好像扑面而来的不是什么可怖的怪兽，而是朝人撒娇打滚的狗子。

但没人放松警惕，如果因为怪兽一点儿看似友好的表现就放弃防御，实在是拿艾利尔基地的专业性开玩笑。炮台对准了它们，按照曾收集到的资料信息，瞄准的部位被优先锁定在它们重要的头角上。

“它们没有恶意。”陌生的，有些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滚轮滑动的开门声传来。

石室章雄回头，发现竟是倒在“未来人”飞船边上的蓝衣服青年，他扶着门框踏进来，背后是将脸拉得老长的医生。

“我认识它们。”相叶悠希望艾利尔基地的防御体系稍安勿躁，他领教过这层由高山我梦强化过的体系的厉害，不希望戈布与巴茨斯也体验一番。

两句话的时间，怪兽已经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它们确如相叶悠所说，并未做出攻击的举动，只咧着满口獠牙，露出叫人毛骨悚然的……笑。

被阻止开火的守卫们打了个哆嗦。

戈布和巴茨斯可以用利爪轻易撕裂炮台，却收拢了爪尖，它们以友好顺从的姿态降落。

“轰——”

漂浮的空中基地震了震，它们还不能把握足够轻柔的软着陆技巧，两对腿爪在后勤心疼的眼神中踏破了甲板表层，暴露出里面的金属构架。

“未来人”舰队，指挥舱里的气氛骤然凝固。

高山我梦看见监控中的画面差点笑出声来。

戈布弯下柔韧性不怎么好的躯体，像座石头山滑坡了似的，膝盖几乎跪在甲板上，为此它小步撤了点儿距离，以防碾到塔楼。

它将脑袋往前凑，黄澄澄的眼睛几乎要挤破窗户怼进指挥室里。

没找到自己的目标，它不停吸着鼻子，似乎在通过空气中的气味儿寻找蛛丝马迹。

“嗷。”它突然低头，看见了正从塔楼里走出来的人影。

“你啊，没想到加固了空间也能被丢过来。”相叶悠伸手摸摸它伸到面前的骨角，入手坚实光滑，很像犀牛角的质感。

他抬手的动作有些艰难，戈布发现了这一点，将脑袋低得更深了些，它又伸出舌头，似乎打算用万能的口水来一个贴心的治愈。

相叶悠曾在M91星云，戈布和巴茨斯的栖息

地待了一段时间，尤其是在戈布的孵化场，面前这只戈布其实就是当日白色的那只，经过些时日，因提早孵化而呈现白色的外壳变成了棕色，摸上去厚实坚韧。

“嗷哼。”戈布喉咙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它在向你问好。”乔姬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操作员的身前摆着台列装后没怎么使用过的机器，如今它终于派上用场。

Persel。

最早被用作“控制怪兽”的设备，经由藤宫博也和稻森京子改造，加上高山我梦的从旁协助，最终产品摒弃了“控制”的做法，而强化了沟通的性能。

说它是怪兽语言翻译机也不为过。

当然，因为精度的关系，生效距离很短，戈布贴近塔楼的位置刚刚好，稍远些的巴茨斯解读起来便很勉强，XIG只能确认它暂时没有敌意。

“它问是谁打伤的你，”戈布咕噜噜的声音中，乔姬继续翻译：“它去帮你揍他——另外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孩子们，它们想你变戏法了。”

加固空间的工作被当成了变戏法……

相叶悠无奈，他阻止了戈布又想凑过来糊人一身口水的举动，轻声道：“可以的话，守在这保护这座基地吧，天上马上要下来一堆会飞的东西，你小心自己，别轻易冲上去……多用光线。”

戈布点点头，它转过身去，对巴茨斯叽叽咕咕了一阵，巴茨斯睁眼瞪它，又闭目站一边儿去了。

这回不用翻译，两只怪兽也许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说戈布说服了巴茨斯，俩互不对付的种群暂时达成了和平共处。

相叶悠朝巴茨斯招手，后者瞅瞅又开始呼噜噜的戈布，鼻间呼出短暂的轻哼，抬爪也学着招手，以示回应。

类似的画面出现在地球怪兽与人类的部队汇合的地点。

广泛列装的Persel提供了沟通的条件，正在太平洋对付“天界”的猎鹰队迎来了曾见过一面的“支援”。

博库拉古，浑身缠着海带水草的大海魔，“天界”造成的风浪将它栖息的巢穴搅成一锅粥，它瞅着被突然加速的水流扯断的海带气不打一处来。

“咕嗷嗷呜啊！”它像只海豚似的高高跃出水面，“天界”卷起的风暴搅碎了它部分躯体，但伤口几乎在下一秒便完成愈合。

海洋是博库拉古的主场，它转身摆尾，一道锋利的水刃冲向天空，撕裂风暴，重重击打在“天界”的底部。

春雷似的爆响令风暴都停滞了一瞬，包裹着“天界”的云雾散开，猎鹰队看清了爆响的来源。

Persel闪起绿色的提示灯，这意味着新出现的怪兽对他们不存敌意。

“没想到被大海魔救了。”冢守亨重新稳住差点因为风暴而陷入尾旋的飞机，他操纵战鹰绕过博库拉古探出水面的身体，后者对他张嘴嗷了几句。

“我不去地上你们也别来我家！”Persel给出了翻译。

本酝酿了感激话语的米田达彦失笑：“到底是怪兽啊。”

在撒哈拉。

钻出地面的仲耐尔将自己如山的背壳横在“深绿”与人类的轰炸机编队之间。

酷龙队接近时Persel发出一长串电信号，被解读的文字通过机械音传达：

“小蚂蚁，快点烧，我家的湖要被它们抽干了。”

“小蚂蚁？”多田野慧先是眨眨眼睛，继而愕然看向捕捉到目标，自动运行的Persel，它像块临时加装的盒子，替换了她安放CD的位置。

Persel的指示灯绿得晶莹剔透：“小蚂蚁，你们该多吃点，这样长得快。”

……

“前沿回报，密拉缇将军已展开总攻，但出现了预案之外的情况，”操作员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指挥舱内：“地球原生怪兽在协助本地人类。”

不用他提醒，其他人也在监控画面中看到了态势发展。

冲着破坏在格陵兰的基因库去的舰船尚未突破大气层，摩擦时产生的热量将窗外烧成一片红云，就在它即将抵达距离地面5000米的位置时，一道更为浓重的红光倏忽划过。

夏扎克，栖息在加拿大艾伯塔省森林中的家伙驱驰数千公里，横跨冻土带赶往格陵兰，因为那里的“炎山”机器正在融化冰川。

且不论大量淡水涌入冰洋导致的后果，光是其破坏正常冷暖流交汇的水域，由此对加拿大沿海地区环境造成的影响，便足以让正在照顾幼崽的夏扎克暴躁抓狂。

“滚开滚开，人类的机器！”它语言通过Persel忠实地被传达至每名驾驶员的耳朵里：“离远点，别干扰我视线！”

战斗机依言撤出它面向的扇形区域，夏扎克一脑袋顶翻“炎山”的同时，天空中亮起四颗闪耀的“火流星”。

“未来人”的前沿部队降临。

夏扎克背部的尖刺如刺猬般炸起，它口中喷出灼热

的火球，为“火流星”的璀璨添了份力气。

那些舰船自然不是什么一击就会被毁坏的纸糊玩意儿，粒子防御阻挡了火球，在舱内看来，红云只是更浓烈了些，而伴随来的震颤也不是什么大碍，作为士兵的乘员们沉着非常。

【请在目标下降至高度3000米时展开攻击，集中破坏其舰首下方的区域。】

通讯器内传来久违的基地联络音，飞行员虽然不太明白如此指示的原理，但他们只要知道这么去做就好，几架飞机盘旋着，像冰原上跃动的精灵。

他们不会放过夏扎克这一助力，队长机通过Persel向夏扎克喊话告知了攻击时机，并以激光射线指示目标方位，虽不知夏扎克听不听得懂，愿不愿配合，但也算聊胜于无。

“未来人知道地面是盖亚和阿古茹的主场，所以避其锋芒，将虫洞开设在月球附近，可这样做反而让他们的舰队拉近距离时必须先突破大气层。”

吉奥基地人头攒动。

各类领域的专家拿到来自艾利尔基地的资料后立即就自己能提供的方案展开讨论，纳西里发言道：“大气层能帮助我们损耗他们的粒子防御力场，根据计算，下降到高度3000左右的时候，就是粒子防御屏障脆弱且距离相对从容的时机！”

后方大本营提供了解决方案，前方部队获得了指引。偶尔有人灵光一现，他们通过Persel与怪兽传话，试图将更高效率的作战指引告知给它们。

不论在栖息地上有多大的冲突，现在是否相看两厌，在应对“未来人”的舰队上，地球怪兽与人类具备达成共识的土壤。

格美诺斯在瞄准的同时让人类的飞机少靠近：“苍蝇似的，别来烦我。”

飞行员决定不和怪兽计较，他们更换作战区域时，Persel又传来格美诺斯的哼哼：“很好。”

相比之下，基鲁的表现则“可爱”得多。

位于东京的吉奥基地直属卫戍部队在调整高射炮仰角的同时，也迎来了基鲁的连串“问候”。

它嘀嘀咕咕的话太多，让Persel的机械提示音连成串不带喘气儿，听起来累得很，卫戍部队的成员尽皆露出微妙的神色。

“你们的管子这么能吐火球，吃了不少岩浆吧？”Persel用最无感情的机械音传递着最古怪的话：“但我的口粮没减少，说明你们有注意到我的需求，很不错！”

莫名其妙获得友谊的卫戍部队听基鲁叮嘱道：“就是这些管子吐火球时太吵了，等打完‘铁鸟’，你们可别没事在我家顶上玩儿它。”

……

暴雨仍在敲打窗户，阴云下的城市看上去风雨飘摇，可灯光没有熄灭。

被困在危房中的人坐在布满裂纹的玻璃窗前探头张望，G.U.A.R.D地面部队的火箭弹尾焰织就了一张致密的网将城市笼罩，连串的爆炸将云底点亮，为雨水镶上灼红的边缘。

“未来人”的舰队来了，他看见一艘庞大舰船留下的阴影，那是行星级的战舰，光是结构龙骨便消耗了亿吨为计的金属耗材。

他本该感到惶恐不安，城里还回荡着怪兽的吼声。

但他看到怪兽与人类的地面部队达成了协作，火箭弹往哪打，那怪兽的岩浆弹便往哪飞，端的是亲密无间。活久见的画面冲淡了恐惧，他又开始想念楼下便利店的啤酒。

“也许能活下来？”他改变了自己和自己的赌约：“不是房子先倒还是怪兽先来……应该是，房子先倒还是飞船先来。”

“嗯……赌个屁！”他把钢镚儿塞回裤子口袋。

窗外风雨依旧。

但有什么东西正破云穿雾，冉冉升起。

最极致的夜已然过去，“未来人”在黎明策动总攻。

与死神一同到来的，还有金乌振翅，万丈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