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的奥特传说 第346节

“我根本不用去计算也能知道，这样重量的东西要能自己飞起来，它的翅膀得再延伸至少三倍，它的胸骨要像鸟类一样凸出膨胀出至少十米！它的骨骼太重太密实根本不适合飞行，但你觉得它能不能飞？”丹后雄二在久保田孝助回答前先自己给出了答案：“它可以，美尔巴那样的东西出现后我就知道，这一套理论在它们身上毫无用处，就是堆垃圾！”

久保田孝助盯着他看了会儿，等他情绪激动地说完，才叙道：“你也许需要去医务局来一次心理诊疗……不必感到羞耻，我们已经有十五名同事在那里‘享受生活’，和可爱温柔的护士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没疯！我是在兴奋、激动，我正为‘新的世界’而欢呼！”丹后雄二将手套磋磨得咯吱

咯吱响：“‘特殊生命体’，久保田博士，您说它们如何使用出蕴含了高浓度能量的光流和射线？您说……这只怪兽如何在死了以后也无时无刻不在辐射出惊人的能量？”

“还有巨人……不，现在给他的代号是什么？迪迦，对，迪迦奥特曼，”丹后雄二似乎冷静了点儿，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像在哄不愿睡觉的孩子：“类人型的生命，富集度惊人的光粒子，还记得他消灭美尔巴的光线吗？他简直就像个移动的核聚变炉子。”

“与之相比，你看我们这脆弱的身体，不足百年的寿命，也许唯一能称道的是代代相传的知识和善于学习的大脑，就这还要在生命最初的几十年的学习才能传承经验和智慧。”丹后雄二说。

久保田孝助意识到了他的言下之意，但这过于疯狂和危险，就像曾经有人打算把艾勃隆细胞植入到志愿者身上一样，类似的提案根本不会获得通过。

他决定劝阻丹后雄二，做出成绩并不是总要做些疯子科学家才会搞的研究：“人体的秘密我们即使到现在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而且有人在做关于维持细胞活力，尤其是延续脑细胞的项目，你现在想这些有点操之过急。”

丹后雄二深吸口气，再度望向怪兽的脑袋。它闭合着双目，似乎永远不会再睁开。

“我明白、我明白，”他说：“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这样的生命？都说造物主是公平的，可我觉得他偏心得很。”

第五十二章 执念

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和新能源、装备开发中心如何组成联合研究工作组暂且不表，航空队，某只管不住嘴的菜鸟再度把自己扑腾到了烧烤架上。

“队——长——！”听闻明天的训练交给雷尔夫后，藤泽苍介扯着嗓子嚎起来：“又是参谋部吗？！您抹不开面子，我可以去帮您翻脸！不发双倍工资还想让人给他打白工，做梦啊！”

他拍拍胸脯：“说吧，您是去那个南原的办公室开会还在去他参谋部的大办公室干活，我，帮您把摊子掀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关门大吉，全员放假！”

相叶悠把他擦汗用的毛巾直接扔到他脸上：“汗多了进脑子，我刚说的是‘特殊生命体灾难救助委员会’，加库玛事件遇难者亲属的救济是我挂的点，明天要去回访。”

“灾难什么会？”藤泽苍介舌头打结：“有这组织？”

渡部阳太扯了扯他背后的衣服，小声道：“有啊，《条例》里提到过‘特殊生命体灾难救助委员会’，其实就是人道主义救助基金会加了块牌子，以前一直挂着名运行，《条例》发布才正式对外宣告运转。”

雷尔夫幸灾乐祸：“你要被抓住没仔细看《条例》了。”

相叶悠看见对面的菜鸟从拍胸脯到哭丧脸，满意地加了个料——他从口袋里掏出只晴天娃娃：“你乱贴的东西，塞在TPC-β号的座舱里，地勤第十二次来找我告状……”

藤泽苍介想接不敢接，相叶悠已经把娃娃结结实实摁在他脑门上：“给你一天时间去找，还落了多少这玩意儿在我们的装备里，地勤告一次状，多洗一次挡风玻璃，告诉你多少次，它保佑不了谁。”

“偶尔也要信点玄……啊，不不不，队长说得对！”藤泽苍介迅速把娃娃塞口袋假装无事发生：“那什么，我只是用它……算了，队长我有个问题想问。”

“说。”

“那个救助委员会，以前就在偷偷摸摸地运转？”

相叶悠觉得真该找对外生命交涉班的人来教教他什么叫正确的用词：“是秘密运行，确实早些年就在工作了，因为地外生命造访和异常事件不是哥尔赞出现后才发生的……在很早之前，TPC就和他们打过交道。”

藤泽苍介看眼渡部阳太，像暗自鼓起了相当的勇气，相叶悠能听见他的吸气声。

只听他迫切道：“那是不是以前的‘意外’事件遇难者，早就在救助名单里了？你们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家人，甚至还有回访制度？”

相叶悠点点头。

“有他们吗？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当然有，”相叶悠说：“那不是场意外，是地外生命袭击事件，就像当年的亚洲空军基地一样。”

藤泽苍介先是沉默一会儿，继而又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太好了阳太，我们不用攒那么多钱了，我还担心工资不够他们家孩子上补习班。”

相叶悠无奈道：“你应该先担心自己，如果心态还调整不过来的话，你是无法独自执飞的。”

“心理诊疗室的姐姐很漂亮，我想和她多聊聊，”藤泽苍介嘿嘿笑：“和蹲在里面的研究员玩堆沙子也挺有趣的，我小时候没玩过用沙子堆双螺旋结构，实验室里出来是不是手都巧，我上次去还看到他们几个人在堆猛犸象，用牙签雕猛犸毛。”

“

那要不要我放你去玩一天？”

“真的？啊……不是不是，”关键时刻渡部阳太又偷偷拉了他一把，藤泽苍介总算刹住车：“我明天自觉看一天《条例》，保证不再犯连‘特殊生命体救助灾难基金会’都不知道的错误！”

“是‘特殊生命体灾难救助委员会’。”

“啊，委员会，对不起对不起。”

……

翌日，相叶悠踏上了宫城岛的土地。

这里有所小学，被加库玛变成石头的工人的孩子就在这儿就读，现在正好是中午放学的时间，相叶悠站在校门口，默默观察他的情况。

和同学相处的表现能反映出相当的信息，从衣着打扮和一些肢体动作上也能看出他过得好不好。

门口虽不至于人头攒动，但也有几名家长在守着，弘树和同学打打闹闹出来，看见那些家长时收敛了些笑容，但很快又凑到同学身边兴致高昂地说些什么。

“你昨天回去没看吗？”刨除掉一干杂音，相叶悠捕捉到了弘树的声线，他正对自己的朋友悄悄耳语：“我看见你在美术课上画的翅膀了，有地方画错啦，是羽毛末尾不是尖的，是圆弧一样的——画错就不灵了。”

“我哪有时间看，一回家就让写作业，还有漫画书没看完，还有每周要追的连载，就凭记忆随便画了几笔……不灵就不灵呗，”同学对他的话不怎么在意：“等会儿要一起写作业吗？我们分工可以快很多，然后我们能一起看漫画。”

“我长大了，不看漫画了。”弘树说。

同学用手肘捅他：“少来，你那么喜欢我的收藏……帮帮忙啦，你数学比我好，我国语作业写得快，我们合作，能多玩很久，只要改几个答案，老师不会发现的。”

“作业我要自己做，我要成为厉害的学者，克隆动物、克隆活人，然后让死人复活。”幼稚的言论，但弘树说得很认真，他一定对自己说过很多次，因为很少有孩子会在这个年纪口齿清晰地说出类似的话。

“你还不如说要去做亡灵法师，”同学拍拍他：“打游戏也不是不行，我们小点声，别让我妈妈听见。”

“我没开玩笑！”弘树竟有些发怒了，你在认真地和朋友谈理想，朋友只当你在说笑话，任何人都会发怒。

“看漫画找不回爸爸，如果我未来学不成，也不能找回他……那就交给伟大的神，”他说：“只要我每天认真地向他祷告、认真学习教义，成为最忠诚的信仰者，他会赐予我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你还不如信仰万代卖玩具能打折，”同学说：“我的零花钱总不够用。”

两个孩子脑袋凑一块儿闷头走，忽觉前面多了块阴影，像要撞在树上。

他们停下脚步，才发现哪是什么树，是一位陌生的大人。

“您找谁？”弘树警觉地揽过同学，岛上人少，大部分人他都眼熟，这人不是岛上的，也许是骗子或者人贩子。

“赐予你实现愿望的神，”那人低下头，看上去非常严肃：“你从哪里听来的？”

第五十三章 真实的神

世上没有神明。

或者说，没有某些人宣传的“神明”。

相叶悠坚信这一点。

从还被称呼为“巽”的时候，就坚信这一点。尽管当时有很多人认为“这份力量是神明的恩赐”，但在他看来，如果真的有神明，一定是极为恶劣，正面辉煌极盛，反面诅咒郁集的家伙。

理由很简单——如果神真的爱着世人，为什么他身边优秀的、热爱生活的人一个个死去？如果神真的无所不能，那么他一定能结束战争和饥饿，可为什么为之奋斗的都是力量微弱的人？

“巽”见过给困顿的家庭发放食物的救济组织，给流浪汉送几枚硬币的人，明知九死一生仍愿意层层阻击来敌的战士，以及不惜一切也要让原初之巢放放血的老狐狸……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祂一定在这些人之中。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祂一定不是光辉鲜亮的。祂会在最困顿残酷的地方照料不幸的人群，心念苦难的人很少会花费心思和时间整饬自己的外表，祂必然不可能光辉鲜亮。

从来没有免费的“赐予”，如果有，一定是它的代价超出了目前的认知。

相叶悠憎恶将“赐予”说得天花乱坠，却从来不与人说清楚要付出什么代价的阴谋者，更憎恶将手伸向孩子的渣滓。

宫城岛的人不多，居民们互相知根知底，哪一家人有什么动向，倏忽间就能飞向整座岛的各个角落。

自然也包括哪家人更换了自己供奉的信仰。

“神社？”相叶悠找到了弘树“听讲”的地方，孩子们常去捉迷藏的神社。

乡间神社没有什么严肃清净的规矩，谁都能来玩，只要不碰到香炉、蜡烛和供台、神龛，谁也不会去管他们。

相叶悠走过

斑驳的鸟居，见到一处相对而言还算规整的屋子，从拉门边缘的磨损程度看，这里常有人来往。

一名昏昏欲睡的胖子把自己团在门前的摇椅上。

“香炉倒了不好扫，蜡烛倒了容易着，轻拿轻放，文明祭祀，”他听见了脚步声，眼睛仍闭着，口中念经似地道：“山神土地在外间，西方神概不接待。”

相叶悠走上前去：“基里艾洛德神呢？”

那胖子猛地睁眼，瞪得溜圆：“今天我值班！概！不！接！待！”

“那就是另一个人信仰他了？他在哪？”

胖子瞪了他一会儿，待看清它胸前的TPC标识时，像颗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下去，仿佛随时能从摇椅里面溢出来：“我早说了不要信来路不明的野路子神，还是要信，啥都信，奥姆教没给他骗得把自己当柴火点了，又来个基里艾洛德……”

胖子嘀嘀咕咕地站起来，掂了掂肚子道：“TPC的，你是来抓他的吗？”

“他是谁？”

胖子颓丧道：“我那不成器的侄子……辈分上的侄子，其实年纪和我差不多，在外面打工不知怎么的突然回来了，我以为他收敛心思打算继承家业，就让他和我轮班守这间神社，哪知道他回来就开始天天念他那歪经，还给别人念，我看势头不对就把他关家里了。”

“你们刨了他那野路子神的总部，顺藤摸瓜找来了吗？”胖子问：“教育好了能放出来不？我关着他呢，他没有作奸犯科。”

……

雨后的树林有股泥土芬芳的香气，潮湿地扑在鼻尖，清爽，风吹过时的过于清爽，让人总想打喷嚏。

“啊嘁！”藤泽苍介搓了搓鼻子：“是不是摸鱼被队长发现了？”

他打了个电话回去，雷尔夫告诉他很安全，队长不见踪影，也许在宫城岛的海滩流连忘返。

藤泽苍介放下心，拿着几株黄白的花枝继续走。

路上有很多花瓣，零零落落撒了一地，藤泽苍介便找没有花瓣的地面走——悼念用的花，踩上去总觉得不自在。

他从队长那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也许队友们早就知道了，但他觉得还是要与他们分享。

至于原定的今日认真看《条例》，下午双倍努力来个效率翻番嘛，看上去不是问题，大不了就实话实说，队长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好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