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提瓦特不是为了赚钱养我吗？ 第21节

“假如说，只是假如，你执掌一个城邦，城邦连年衰弱，被迫签订诸多不平等条约，人民生活困苦。这时候打仗了，你们日子过得更苦了，好在人民同仇敌忾愿意打仗——你打不打？”

很明显这就是海祇岛目前的处境，珊瑚宫流歌都没掩饰的。

而回答也很简单了，珊瑚宫流歌选择了打，那就只是打。

“打。”

“为什么？”珊瑚宫流歌问，“人民的同仇敌忾是有时效的，打一年也许能接受，一直断粮断商，两三年可能就要哗变，投降派就会成为主流——最关键是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要打。只是为了尊严吗？”

“当然要打，不仅是为了尊严。一个城邦不仅有外部矛盾更有内部矛盾，人民生活困苦又无解法，那就需要树立一个靶子。打仗能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尤其是内部矛盾无解的情况下。”

沈凉知道海祇岛的困境是无解的，一个岛屿被幕府封锁一切，说白了就是靠幕府施舍过活，被压榨是绝对避免不了的。这种问题会让海祇岛内部供求关系永远失衡，内部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珊瑚宫就必须开打，不然就会被人民造反。

虽然反了珊瑚宫，海祇岛也不会变好，但人民不在意这个，人民只在意“我活不下去就要反”。

“但如果，打着打着，突然有解了呢？”珊瑚宫流歌忽然道。

沈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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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救不了你们,救不了你

“仗打到一半，突然有人来说，没必要打了，因为我们不会再被压迫了，我们以后不愁吃不愁穿了。”珊瑚宫流歌声音很轻，但带着颇为肃杀的气势，“因为你忽然发现你领地上来了个神人，能点石成金，能把沧海变成桑田……再也饿不死人了，再也不怕不平等条约了——你怎么办？”

啥玩意？

沈凉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刚对话还能理解，珊瑚宫流歌和他的一问一答像是战国策里面国君问贤，你问个大方向我回个基本战略，大家看起来都很有水平。但忽然间战国策变成了伊索寓言，珊瑚宫流歌的问题一下子就幼稚的毫无含金量。

——等等！

沈凉扭过头，看到珊瑚宫流歌正用毫不留情的视线盯着他。

——这说的是我。

——这个点石成金，能把沧海变成桑田的人，是我！

“你怀疑我！？”沈凉没注意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巨大的惶恐让他几乎下意识的准备好了传送光幕。

是了！没想过这一茬！

沈凉大脑运转飞快，他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在孤儿院时期论起逻辑思维能力他甚至能超过布洛妮娅，此时他瞬间想明白了！

——在珊瑚宫流歌眼里，我是一个太恰巧的人了，正好海祇岛缺粮，正好海祇岛打仗后继无力，我正好带来至关重要的粮食，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粮食！

——如果我是个骗子呢？虽然我用性命担保，但证明海水稻是否有效起码需要半年时间，这半年足够幕府做很多事了！而我这一条命比起海祇岛的大业来说根本无关轻重！我很有可能是幕府派过来的死士而已！

沈凉冷汗下来了，他疯狂思索破局之法。

珊瑚宫流歌看着他，嘴角微翘。

“不对！”沈凉猛然道，“你应该信任我！我的海水稻确实需要时间验证，但你完全可以双管齐下！你继续你的战争布置，就当没有海水稻，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我只不过是一个可能性而已！海祇岛撑半年是绝对可能的，如果你们连半年都撑不住就算我也救不了！”

珊瑚宫流歌不说话，继续看着他。

“你们大可以封锁海水稻的消息，以免这个消息影响民心和军心，现在知道海水稻的人只有你们高层，做到封锁还是很容易的。”沈凉想到了“军心”这一层，确实，海水稻的存在会让军队一定程度上失去战意，毕竟战争的理由没有了。

“还有！如果我是幕府的间谍，我怎么可能在你们面前用那种炼金武器？说句难听点的，幕府要是有这种炼金武器你们早就变成幕府的一个直辖岛了！”

沈凉在一分钟内找到了无数证明自己无害的理由，但他仍然不敢放松，传送光幕的开启几乎已经捏在了手里，现在离珊瑚宫流歌这么近，他很担心珊瑚宫流歌暴起置他于死地反应不过来。

如果为了绝对安全考虑他现在就应该回到地球，但是他知道珊瑚宫流歌对他是认可的，所以就算怀疑他也应该不至于动手。而他如果现在就消失了，珊瑚宫流歌就算不怀疑也得怀疑了。

“啪啪。”

安静的院落里，珊瑚宫流歌鼓起掌来。

“不愧是心海看上的谋士啊，这个反应很好，我很欣赏，聪明人想的永远会比其他人多得多，海祇岛就需要你这样的聪明人。”她伸手把沈凉一头柔软的黑发揉乱，露出颇为宠溺的笑容，“安心，这只是个假设性提问罢了，我并没有怀疑你——真的，姑姑对漂亮的男孩子从来没有戒心。”

你放屁呢你！

沈凉瞥了眼视野右下角，却惊讶的发现珊瑚宫流歌的进度瞬间暴涨到了30%。

【珊瑚宫流歌宠爱着你，看到你时心情就会变好。】

不是为什么珊瑚宫流歌的注释用词永远都这么离谱啊！

“那……流歌小姐的意思是？”

珊瑚宫流歌注视着他，“是的，那个城邦真的做到了点石成金，真的做到了资源不缺乏……可然后呢？”

“然后……”

沈凉并不能想到然后，他解决了海祇岛的粮食问题，还要问然后？有什么然后？

海祇岛粮食自主了，怕什么幕府剥削？我已经不需要从你那里进口了啊，我自己有大米了，我甚至能卖给你！

“难道这样做，攻守就易型了吗，强弱就变换了吗海祇岛……就能活的很好了吗？”珊瑚宫流歌还在笑，笑容满是悲凉。

沈凉终于想明白了。

——不能。

他终于理解了珊瑚宫流歌在想什么。

即便海水稻是真的又能如何呢？即便海祇岛年产量翻十倍又能如何呢？

幕府剥削海祇岛难道只是靠封锁通商吗，是因为幕府比海祇岛强啊。这个道理太浅显了，浅显到沈凉在思考时甚至跳过了它直接思考下一层了。

我现在收你年产量一半的大米，你翻十倍我就收你年产量九成的大米不就好了？

你要造反？没关系啊你不是一直在造吗？

现在海祇岛一穷二白，幕府只派出了九条孝行带着几万部队打拉锯战，打了几年了大家还是磨磨蹭蹭你来我往没什么意思，为什么大规模打不起来，没油水啊。

但如果海祇岛有钱了呢？

你不肯纳税不肯给大米我就派整个天领奉行过来嘛，再不行把勘定奉行的同心们都拉过来，幕府的预备役和现役加起来比你海祇岛人口都不差！

你变成一大块肥肉了诶，那我不来吃吗？说不准三大奉行觉得卧槽海祇岛大米产量比整个稻妻都多，直接上书请雷神来收服海祇岛一劳永逸了！

就这么简单啊。

海祇岛的人民想活的很好，不可能的，这不是你生产力上不上去的问题，是你弱。

你弱，你就该死。

而最可怕的是。

原本，走入绝地的海祇民们还有背水一战你死我活的决心。

在看到海水稻成功后，他们还会背水一战吗？

“就算幕府拿走九成也没关系嘛，我们产量翻十倍了，我们现在能吃的大米也是以前的两倍咧，吃饱饱咧。”

战争是需要绝望的，绝望的军队才能爆发以弱胜强的魄力，而沈凉把绝望抹去了。

那就真的绝望了。

那样的海祇岛和现在没有区别。

一样的弱小，一样的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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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萝莎莉娅想你!

“看起来，先生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

对视良久，珊瑚宫流歌看着他露出逐渐理解却更无力的表情，笑的更悲伤了，“你也明白了，对不对。”

明白什么呢？要怎么选呢？

继续战争，最后被打的只剩一口气，像狗一样的活着。

又或者任人宰割，苟且偷安，活的像狗一样。

“先生，我该怎么办？”珊瑚宫流歌抚摸着沈凉的脸，喃喃的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有些问题是无解的，尤其是你出生在这样一个悲哀的国度。

沈凉不想去解，他不是提瓦特大陆的人，他是地球人，他本来在这场战争中就不偏向谁。

难道海祇岛和幕府有谁代表正义吗？开什么玩笑，他听珊瑚宫心海讲过历史。

海祇岛本身就是稻妻让给海祇民的，这里在数百年前本身就是稻妻的直辖领土！海祇民有了一块延续种族的土地就应该感恩戴德了，现在居然妄想造反？

但海祇岛想求活，活命有错吗，争取不被剥削有错吗，哪怕只是和其他岛屿一个待遇也好啊。苛捐杂税免费徭役，海祇民付出的够多了可还是连饭都吃不饱！

沈凉经受过现代教育，现代教育告诉他要辩证的看问题。

——既然没有立场，就不要瞎参合，这场战争与我无关，我只是个路过的行商。

——我已仁至义尽。

沈凉沉下心，不去想太多，他将自己的“异界来客”身份不断在心里重申，加强概念。

将那种“我也许还能做些什么”的英雄主义情绪压制。

异世界人就该如此，既然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就没必要在这个世界搅风搅雨。

看着沈凉避开的视线，珊瑚宫流歌只是笑，她似乎永远都能笑，笑的妩媚又妖娆，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