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少年时 第124节
沿着楼梯间上楼,李雨菲在走廊上,隐隐听到奇怪的声音,于是她下意识停下脚步侧头望向旁边的一间房间,传出来的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门没锁,李雨菲轻轻地推开了一个缝隙,就看见了让她震惊地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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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李雨菲带着晏诗离开宿舍。
那时候已经临近两点了。
天空阴沉,铅色的云朵压得很低,北风凛冽,吹的人心愈加地冷。
李雨菲身体很冷,心里更冷,但她没有直接去教室,她带着一言不发的晏诗走到楼顶天台的入口处,停下脚步,伸手拍掉晏诗身上的灰尘,问:“一个宿舍的室友,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晏诗摇了摇头。
李雨菲追问:“你说呀,你告诉我我才好帮你想办法。她们为什么这样对你?”
晏诗扭头看着门外纷飞的大雪,北风吹进来,把她凌乱的头发吹开,露出那一张丑陋的麻子脸,麻子脸上的嘴巴有些艰难的张了张:“这个,需要理由吗?”
“总有原因吧?”
“赵栋廖海华剘萯我需要原因吗?我们班上的同学天天笑话我需要原因吗?因为我丑?因为我穷?还是因为我脏我在宿舍里放了个屁就不配做人?在这里,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希望这个人过得不好,于是,你对他做的一切就被自己理解成理所当然!”
李雨菲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她才深深的感知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有尊严的,有思想的。
眼前这个女生,或许长得丑陋,或许性格懦弱总忍气吞声,或许在别人的眼中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她依然是一个人,有自己的灵魂和思想,并不低人一等,并不妨碍她说出如此深刻的话。
“她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对你的?”
“你说的她们是指谁?吴雅丽吗?可是,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吴雅丽。你没住过女生宿舍吧?女生宿舍每天都有新的戰踭,每天都有新的友谊,但是,我只有戰踭。”
听到这话,李雨菲一时间心里泛酸。
她不知道这个女孩从小到大经历了多少这样的事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她那张没有丁点情绪的麻子脸,她感知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绝望,她担心再这样下去,这个压抑的女孩会承受不住,精神崩溃!她立即拉着她的手说:“走,我们现在就去告诉王老师,让王老师来处理。”
晏诗摇了摇头:“谢谢你,雨菲,马上上课了,你去教室吧。”顿了一顿,她又说:“实在不好意思,让你惹上了麻烦,星期五放假,你要小心。”
说完,晏诗转身下楼。
李雨菲默默地看着她,背影纤瘦,矮矮的,披散的头发有些脏乱,那张麻子脸上带着一股压抑,她忍不住说:“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老师?”
晏诗停下脚步,过了会儿,才低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不想你看到这一幕,我真的希望你什么都不做的好,不然我会过得更痛苦,王老师或许会为我批评她们,但这只会让我的处境更坏。”
李雨菲无言以对。
她没有读过寄宿,却也知道,老师们处理这样的事往往会说他们这样对你,你也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然后和和稀泥,批评批评了事。当然,她们的班主任王明臻老师极爱护自己的学生,大不一样。但吴雅丽的舅舅是罗大海,王老师又怎么奈何得了呢?
李雨菲张了张嘴,看着晏诗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这样吧,你搬到150班的孙倩寝室来,我跟孙倩是好朋友,她们宿舍还有一铺空床,我跟她说一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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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满布铅云的天空
腊八节过后,雪停了。
在一个无风的上午,吴雅丽没有请假就直接回家。她没有请假的习惯,因为迟到翘课的次数已经多到记不清楚了。
坐出租车来到家住小区后,吴雅丽下车步行进门,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扭头往左侧的马路方向望去,或许是她的视力很好,或许是下意识的行为,在左侧马路上很远的一个拐角处,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一辆黑色桑塔纳。
吴雅丽立即转身离开小区,在街道上找到一家五金店,买了一包锋利的三角钉,再次又回到小区,她沿着大门口左侧马路一直走到那辆黑色桑塔纳前,把一整包三角钉全洒在桑塔纳的两个后轮胎下面。
做完这些,吴雅丽沿原路返回小区大门口,径直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家住楼下。
吴雅丽家住四楼,来到家门口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片钥匙,看了看,又塞进口袋里,她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伸手用力“哆哆”敲了两下门,然后点了一根烟坐在台阶上等待。
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家门才露出了一个缝隙,缝隙里探出一个脑袋,是一个女人的脑袋,她叫了一声雅丽,然后,缝隙扩大了,又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夹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有点凌乱,脸上凹凸不平,麻子脸面相。
“雅丽,你回来了?”中年男人见坐在台阶上的是吴雅丽,好像舒了口气:“我今天来找你妈谈英语培训学校的一些事,呵呵呵呵…刚刚谈完。”
吴雅丽没有回话,甚至是没有看麻子脸面相的中年男人一眼,扔了烟蒂,她起身越过中年男人进门时,才说:“你的裤裆忘记拉了。”
“嘭”地一声!门关上。
“女儿,你吃饭了没?”刚才探头的那个女人站在过道上,三十七八岁的模样,标准的瓜子脸,身材高挑丰腴,一头浓密的波浪形头发有些凌乱,抹了淡妆的脸上似乎带着莫名地不安。
吴雅丽径直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掏了一包方便面,打开热水壶泡方便面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腥味,怪怪的,她闻过,男人的味道。
她的目光下意识望向垃圾桶,说:“天气挺冷的。”
站在门口的吴妈没有明白女儿这句话的意思,连忙说:“是呀,在学校里念书冷不冷呀?等下多带几件衣服回去。对了,你们学校还没放假吧,你今天怎么回家了呀?”
吴雅丽往碗里放调料:“没生活费了。”
吴妈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吴雅丽。
吴雅丽端着泡好的方便面越过吴妈来到餐桌前坐下:“放桌上。”
吴妈走过来坐在吴雅丽旁边:“最近有没有去你爸哪里?”
吴雅丽低头吃泡面:“他很忙。”
吴妈没好气地说道:“他能忙什么?”
吴雅丽抬眼看着吴妈:“那你能忙什么呢?你们俩不都是半斤八两吗?******”
吴妈没想到吴雅丽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气的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发红:“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吴雅丽突然伸手把泡面连带着碗“砰“地一声砸在电视机屏幕上:“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
吴妈被这一幕下了一跳,随即心头冒起一股怒火,忍不住打了女儿一巴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我没想有你这个妈,当然,也不想有那个爸。以后各过各的吧,让舅舅按时把生活费给我就好。”吴雅丽扯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巴,抄起桌上的钱,转身离开餐厅。
吴妈立刻跑出餐厅,手紧揪着门框,看着吴雅丽出门的背影。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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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后,吴雅丽走到小区门口时,远远地看见那个麻子脸面相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桑塔纳车下面,拱着屁股,骂娘。
吴雅丽收回目光,在小区外拦了出租车。
她家离市一中并不远,坐出租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车程,吴雅丽到市一中时,上午的课刚结束不久,于是直接去了女生宿舍。
一进门,吴雅丽就看见花姐的那铺床已经空了,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凑过来愤愤地告诉她说,李雨菲给花姐在150班的孙倩宿舍里找了铺空床,上午花姐趁着她们上课不在的时候搬过去了。
吴雅丽什么也没说。
她直接下楼,来到孙倩住的宿舍。
孙倩宿舍里有两个女生,她问:“那铺床是花姐的?”
那两个女生面面相觑,然后伸手指了指靠窗户旁的一张下铺床。
吴雅丽转身走进卫生间,顺手拿了一个脸盆接了满满一盆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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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吴雅丽离开了。
那两个女生急急忙忙跑出去找到晏诗。
晏诗听她们说完吴雅丽做的事情之后,没有惊讶,也没有气愤,她礼貌地向两位新室友说了一声谢谢,这时候两位新室友反倒是气愤地替她打抱不平起来,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吴雅丽不怎么好听的话。
在这个学校里面,能和晏诗说这么多话的人不多,所以晏诗安静地甚至是笑着地听她们说完说够,才独自一人回到宿舍里,把湿漉漉的床单和被子晾在走廊上。
那时走廊外的积雪正在消融,很冷。
她在光秃秃的木架子床板上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水性笔和那张已经有不少字的信纸,在书桌上摊开,写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她就想起了张云起说的那句话: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藏在凡尘里的宝藏女孩,她可能不那么引人注目,但也能够翱翔蓝天。
晏诗扭头望向窗外满布铅云的天空。
她不知道自己的蓝天在哪里。
她收回目光,继续写,一直写到临近上课的时间点,她才收笔,把信纸收起来揣入兜里,起身出门,把门锁好。
然而,当她转身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吴雅丽和陈心怡几个女生,她们手兜在口袋里歪歪斜斜地站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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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山雨欲来
1994年的元月16号,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北风在清晨时分停了,积雪也开始出现消融的迹象,时节已经跨过一年当中最为酷冷的小寒,但人们丝毫没有感知到气温的回暖,那象征着万家团圆和温暖幸福的旧历新年,也还远远没有到来。
城市上空,如往常一样,袅袅地飘曳着几缕淡蓝色的炊烟,空气是湿润的,没有阳光,厚厚的铅云倒悬在苍穹之上,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磅礴气势,然而,屋檐下的麻雀依然欢快的叽叽喳喳叫唤着,行走在街道上的市民们步履匆忙,自行车大军像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一样在雪白大地上爬行争闯,点缀其上的,是炮仗声和小孩的欢笑声。
或许,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然车水马龙。在许多个天黑天明里,人世间的每一个普通人都会有那么一刻,感到自己被生活的波涛巨浪所淹没,但是,这个平凡的世界,依然按照其自有的规律无情地四季轮转着。
校园的生活,一样有着其固定的规律。
每天上课,下课,再上课,再下课,在这固定的规律里,周围的那些青春洋溢的同学们总是会利用课余时间去创造许多新的细节,各式各样能发泄体力的游戏,夏天的时候,最受欢迎的自然是打篮球,而一到了冬天,学校里最流行的游戏成了斗牛。
下午第一节课的课间,和往常一样,156班一大堆男生跑到教室后头玩斗牛,他们先是用白色粉笔在地面上画一个圈圈,两个男生在圈子里,用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然后互相撞击。
这时候圈外往往会围着一大伙人,加油看戏当裁判,一旦谁的脚先落地或者是被顶出圈外,立时就会有男生兴奋地大叫:“你输了!你输了!出来出来,轮到我了!”
这样粗狂野蛮的游戏着实危险了些,一旦被撞倒,屁股就不可避免地要遭罪,严重点的往往青肿半天,然而90年代的学生是远远比不上后世那些孩子娇贵的,他们没有空调,没有热水袋,也没有暖宝宝,在那个温室效应还不够明显的年代里,雪在江川这座南方小城里是常见的,冬天气温着实低,上学的日子并不好捱,好动的学生们便会利用课后的时间玩这类能够取暖的体力游戏。
或许是闲极无聊,张云起也上去玩了几次,有输有赢,摔倒过一次,屁股摔成了八瓣,痛得他龇牙咧嘴,但还不要说,玩着玩着身体就暖融融的,竟然出了汗。
玩了几把后,张云起擦着汗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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