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少年时 第38节

　　学校还没来电，阴暗的办公室里只有两根蜡烛，暗淡的火光下，大伙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阴晴不定，在这种沉闷的氛围之中，突然响起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人朝后退了。

　　一个，两个，三个……

　　不断的有人往后退。

　　最后，站在前面的只剩下一个人，张云起，因为眼下的情形他觉得退不退都是一样的。

　　江立华知道这起火灾和张云起无关，发生火灾时他都不在现场。那么这个局面就很有点滑稽了，气的他都想笑，可这就是人性，他也没办法。

　　其实江立华知道，这样问下去不会有结果，没有证据，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人承认？只是想到等下还要参加学校里的紧急会议，他就很头疼，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向校长汇报！

　　看着这群人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大冬天的，又怕这群孩子感冒，他叹着气摆摆手说:“你们都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情明天再说，到时候怎么处理，我会通知你们的家长来学校一趟。”

　　江立华的最后一句话，在大伙心中埋下了阴霾，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每个人都勾着脑袋，神情萎靡，谁都没有说话。

　　来到教学楼下，张云起看见初见站在大门口，她手里提着书包，披着他的那件大棉袄，清冷的月光撒下，落在雪地里折射在她的小脸上，有莹白的光。

　　大伙立马望向张云起，但很识趣，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王小凯拍了下他的肩膀，说:“我们在宿舍等你。”

　　张云起说好。

　　大伙离开后，张云起走过去说:“你怎么还没回家？”

　　“你的衣服还在我这里，给。”初见取下张云起的棉衣递过去。

　　张云起接过棉衣直接披在初见身上，道:“这么晚了，又没有公交车，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初见抿了抿嘴唇，说好。

　　两人来到校门口的停车棚，张云起推出自己的自行车，载着初见离开学校。

　　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街道两侧的商店都紧闭着，一排排街灯亮着暖色的光，路上有雪，风很大，张云起只穿了一件毛衣，冷是真冷，但载着初见走在这段灯火阑珊的路上，他心里挺踏实的。

　　半路上，张云起突然想起这场大伙把教室里所有的东西都给烧没了，问道:“初见，你的重要物品都拿出来了没？”

　　后面的初见嗯了一声:“我的东西都带出来了，还有你的一些书。”

　　张云起问:“起火的时候你在装我的书？”

　　初见抿嘴笑着说:“是呀，不过当时太急了，教室里烟又大，我看的不太清，只拿了你桌子上的书，可惜课桌里的书没来的及，不知道有没有落下你的重要东西。”

　　张云起心里突然挺感动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难到没发现自己的棉衣着了火吗？”

　　初见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声音轻轻的:“没看见，火在我的背后，幸好你来了。”

　　张云起笑道:“你也知道幸好我来了，现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怎么感谢我？”

　　初见怔了怔，说:“不知道。”

　　“这么着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现在还没想好。”

　　“那你什么时候想好？”

　　“想好了再告诉你。”

　　“噢……好吧。”

　　两人聊着天，穿行在被大雪笼罩的江川市，风很大，夜很深，气氛很温馨，但路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初见家住的地方。

　　以前张云起送过一次初见，她家在北城红山路的棚户区，环境很差，治安很乱，全都是破落的旧房子，随处可见的垃圾，光着屁股打架的小孩，小偷混混十分猖獗。

　　张云起很难想象初见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孩吧。

　　在距离初见家比较远的地方，张云起停下了车，初见下车之后，把棉衣还给张云起，她笑着说:“书我明天给你带回学校。”

　　张云起说好。

　　初见就说那我回去了。

　　张云起说等一下。

　　他从兜里掏出一副白色手套，递给初见:“送给你的。”

　　初见怔了怔。

　　她抬眼看张云起，摇头说：“这样不好。”

　　张云起笑道:“前面不是说你要答应我做一件事的嘛，现在我想好了，就是收下这个，说好了的，不能反悔啊。”

　　说完，张云起直接把手套塞进初见手里，跳上车子拜拜手说:“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回家。”

　　“云起，你要慢点，路滑。”

　　“知道。”

　　张云起踩着自行车直接闪人。

　　初见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过了许久，她才望向手里的手套，抿了抿嘴，她把白色手套带上。

　　毛茸茸的，很暖。

第66章 迎刃而解

　　张云起回到宿舍已经凌晨了，门房刘老头给他开的门，进门的时候，刘老头神神秘秘地说:“老板，你们班上这个事儿闹得有点儿大呀，跟你无关吧？”

　　“没啥关系，放心吧。”

　　张云起笑了笑，这老滑头不是担心他，而是怕他跟这起火灾有关系，到时候他被开除了，每个月50块大洋的外快就没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首要考虑的必然是自己的利益会不会受到侵害。但这样活着有劲吗？

　　张云起不知道，转身回自己的宿舍。

　　学校还没来电，宿舍里黑漆漆的，王小凯和田壮壮、杨伟哥仨都没睡，听见动静就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王小凯说:“你回来了？”

　　张云起“嗯”了一声，从柜子里拿了两根蜡烛点燃搁在桌子上，他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一伙男生推门进来，是今晚被江立华叫到办公室里的那群人，他们俨然把张云起当做了主心骨，围着张云起说:“云哥，这事儿怎么办？学校不会开除我们吧？”

　　张云起想了想，说道:“法不责众，开除不至于，毕竟没有证据证明火灾是你们引起的，不过明天班主任肯定还会找你们谈话，而且这次是一个一个来，单独谈话，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我的建议是心里怎么想的，到时候就怎么说。”

　　张云起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但没有明说，大伙各怀心思离开了。

　　张云起脱了衣服，想了想，抬脚踢了踢上铺王小凯的床板，说道:“凯子，你知道跟林聪好上的那个女生是谁吗？”

　　王小凯探出脑袋:“不清楚，你问这个干嘛？”

　　张云起道:“那你跟我说说那天遇到林聪和那个女孩的情况，我想了解一下。”

　　王小凯说道:“那天晚上太黑，看不清脸，我只记得那个女生是短头发，那个时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按理来说通学生早回家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女生应该是寄宿生，而且我敢肯定是林聪教的三个班的学生。”

　　张云起想了想，道:“这个女生不可能是我们班的，这样，你人脉广，明天早上你去林聪教的另外两个班调查一下，昨天晚上有哪些女生没来教室上晚自习。”

　　王小凯说成。

　　他知道张云起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按照他说的去做，错不了。

　　张云起吹灭蜡烛睡觉。

　　第二天，张云起大清早去了教室。

　　昨晚黑灯瞎火看不清，现在看着满目疮痍的教室，感慨不已，好好的一间教室，被一场大火就给摧毁了，整间房子里没有一块白色的地方，没有一张完好的课桌，全班学生的书籍都化成了灰烬，黑灰和碳屑遍地都是。

　　班上学生陆陆续续赶到之后，局面和张云起料想的一模一样，有错愕的，有骂娘的，有站在教室里无所适从的，有一边哭一边在碳灰里翻找重要物品的。

　　但于事无补，火灾无情。

　　168班的教室现在已经被毁，教务主任罗大海给同学们安排了空出来的一间教室，班长林月英接到通知后把大伙带过去，按照原来168班的排位就坐，不过大家的课本书籍已经全部烧毁，课上不了，都坐在位置上打摆子。

　　王小凯没上课，一大早跑出去了，直到第二节自习课结束的时候，他才来到教室，把张云起拉到厕所里，兴奋地说:“昨晚你让我打听的事儿有线索了。”

　　张云起道:“你说。”

　　王小凯就把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林聪除了教168班的数学以外，还是169、170两个班的数学老师，在这两个班里面，只有32个读寄宿生的女生，王小凯找到两个班负责晚自习清点人数的同学，打听到昨晚上晚自习的有28个女生，没来上晚自习的4个女生当中，只有一个是短发，170班的赵雅丽！

　　这个女孩张云起有点印象，不怎么好看，但身材不错，比较开放，有一次他和王小凯站在三楼走廊上闲聊，看到赵雅丽靠在二楼的走廊上，当时她穿着一件领口很深的白色体恤。

　　张云起道:“你能确定是她吗？”

　　王小凯道:“八九不离十，我在170班上有几个玩的好的哥们，他们告诉我这个赵雅丽和林聪走的很近，好几次遇见林聪请赵雅丽在校外吃饭。”

　　张云起想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两人回教室继续上自习，一直到最后一节课上，一上午不见人影的江立华才风风火火地赶到教室里，他在讲台上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昨晚火灾的事情，让大家安心自习，然后喊杨伟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同学们的目光刷刷全部射向杨伟，看着他慌里慌张离开教室的背影，不免将他与纵火犯联系在了一起，但是很快的，杨伟就回来了，接着又有一个男生被叫去江立华的办公室。

　　局面和昨晚张云起预料的一模一样，昨晚上晚自习的男生全部都被一一叫出去单独谈话，王小凯被叫出去的时候，他拍了拍张云起的肩膀说:“神了你！”

　　张云起是最后一个被江立华叫到办公室的，他没有向前面的同学问过谈话内容，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来到江立华的办公室，江立华拉了张椅子让他坐，或许是烦心事太多，他没说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道:“昨天晚上开会的时候，林聪林老师说你打了他，是不是真的？”

　　张云起点头承认:“是的。”

　　江立华很有点气短，不管平时在班上怎么对待自己的学生，但公众场合他还是会竭力维护自己的学生的，昨天晚上的紧急会议上，他对林聪的话进行了回击，表示自己的学生不会做这种蠢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现在张云起亲手打了他一耳光，江立华恼火的拍了拍桌子，说:“你为什么要打他？”

　　张云起道:“我当时在指挥灭火，情况比较急，林聪一直在干扰我，导致灭火一度中断。”

　　这个说法让江立华的情绪好了点，本来学生殴打老师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但是在火灾面前，就显得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