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少年时 第4节
张妈连忙问:“赚了多少?”
“403!”
张妈当时就给乐坏了,她拿着钱翻来覆去的数:“一趟就能赚400多,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二,要不了多久,咱家就是万元户了呀!”
张云峰道:“云起说了,这是季节生意,顶多做一两个月,咱得抓紧,下午我和云起还要去收购烤烟,妈,你快点做饭。”
“要的,钱你保管好。”
张妈把钱给张云峰,去灶台忙活着做饭。十二点不到就做好了中饭,香喷喷的大米饭,一大锅剁辣椒白菜炒肉,红油飘香,麻辣鲜美,一家人吃的油光满面,连盆底都被刮干净了。
做饭的时候,老妈本来还想留一半肉,在张云起的坚持下才全部做完。
张云起看着小小把碗底添得干干净净,心酸的不得了,把自己碗底的最后一块肉夹给了小丫头。
吃过午饭,张云起和大哥下乡收烤烟,搞到傍晚才回。
第二天天不亮,哥俩再次进城卖烟。
不过天天这样从清早折腾到深更半夜,累确实是累,但家里景况也是实打实的一天天好起来,至少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餐餐肉管够,他心里也痛快,可以以一种从容的心境享受上辈子没来得及享受的年少时光。
闲暇时间,张小梅会叫上他一起玩,还有纪灵,三个人下河摸虾,上树摘枣,一来二去,倒是找到了前世的感觉。
虽然来乡下过暑假,但纪灵带了很多的课本作业,她是市里最好的中学江川市一中的高一新生,开学有摸底考试,所以需要温习初中功课。
有一次,纪灵遇到一个不会做的题目,问张小梅,张小梅立马就把张云起给卖了,说:“旁边搁着一中考状元,你就别让我出糗了。”
纪灵还不知道这回事,看着张云起问:“真的?”
张小梅接话道:“这难道还有的假呀,如假包换的封阳县中考状元,厉害吧!他可是咱全村人的骄傲!”
“没看出来,小张同学,不错的嘛。”
张云起哭笑不得。
他拿着习题册仔细看了看,然后给纪灵解答,其实他以前学的东西早就喂狗了,但好在这些初中题目难度不大,大部分都能琢磨出来,遇到不会的,就找理由说明天再讲解。
辅导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纪灵做题目累了,合上练习册,眯着眼睛看了下天空,对张云起说我们出去散散步?
张云起点头说好。
那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天色向晚,夕阳下坠,云溪村笼罩在暖阳里,张云起陪着纪灵边聊天边散步,一直走到河边,看到那里青草地上蒲公英盛开,毛茸茸的小球一个又一个。
纪灵高兴地摘了很多,捧在手心里,然后和张云起一起坐在河边说话,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清澈的水里。
纪灵说你中考成绩那么好,填报了那个高中?
张云起道:“我中考志愿填报的不是高中,是省城的一所中专学校。”
“那以后你去了省城就可能只有暑假才能见面,可能很久都不见面,很多好朋友就是这样慢慢地把彼此都忘记的。”
张云起扭头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风吹着她怀里的蒲公英零落,洒在水面上,像是一场小雪。
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和纪灵经历的一些事情,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渐行渐远的。张云起收回目光笑道:“人不都是这样吗,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年纪轻轻的谈什么后会无期?跟小大人似的。”
这事情张云起没法解释,不管怎么掩饰,他的心态都是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说话做事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样:“可能看的书多了吧,有句俗气的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心里装的故事太多了,人的心态就会变老。”
“那你给我说个故事呗,正无聊呢。”
“在很久很久之前……”
“大哥,这开头太老套了吧。”
“大姐,别打断我成不,讲故事的情绪很难酝酿的。”
“好咯,你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三个男孩同时追一个女孩,女孩对他们说:你们游遍全世界回来,我再选择。第一个男孩去了欧洲、美洲、非洲,第二个男孩去了澳洲,第三个男孩回到女孩身边,绕着女孩走了一圈说: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纪灵说:“第三个男孩肯定让那个女孩相当感动吧?选择了他?”
张云起笑:“是的,女孩相当感动,留着泪,然后选择了他们之中最有钱的那个。”
“有这么现实的女孩么?”
“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纪灵手着托精致的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是你,你是哪个男孩?”
张云起手枕脑袋躺在草地上:“太瞧得起我了吧,我才16岁呢,未成年人,妈妈说过不许早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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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竞争对手
对于赚钱赚得心发烫的张云峰来说,每天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卖烤烟。
每天凌晨五点多,哥俩就起床收拾利索,摸黑直奔江川市烟草站。
他们永远都是烟草站第一个卖烤烟的。
九点返程,张云峰开拖拉机,张云起就四仰八叉躺在拖拉机的车箱上睡大觉,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在颠簸的山路上晒着火炉似的阳光,他也有种躺在无敌海景房里搂着范冰冰睡大圆床的感觉。
到家差不多十二点,吃饭休息的时间直接省略,拿着张妈提前准备好的水壶和午餐,哥俩又开着拖拉机去偏僻的村庄收购烤烟,但烤烟也没那么好收,烟民都鬼精的很,张云起得跟后世的推销员一样,陪着笑脸,敬上好烟,说尽好话,嗓子都说的冒火了,还得笑的让自己的脸像菊花一样灿烂。
这事儿干的人憋火,但他心态很好。
挣钱嘛,总该得吃点苦头的。
他这种经历了重生的中年大叔,对世界的未知和年龄已经有了敬畏之心,可能年龄越小,就越容易抱有幻想,指望什么“贵人”让自己飞黄腾达,年龄大了,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有机会都来自不懈的打拼!
闲暇的时候,张云起也没歇着,他要给纪灵辅导功课。
不管纪灵乐意不乐意,他总是想法设法往上凑,好在口才还成,倒也没让纪灵厌恶,坑爹的是业务水平不达标,大部分初高中知识他已经原原本本还给了老师,尤其是英语,早上好都拼不出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离开学校二十多年,除了几句英语单词之外,其他大多没用。
不过既然要给纪灵当老师,没点水平怎么行?他一大老爷们可不想被纪灵这一小丫头鄙视。晚上抽空系统地翻了翻初中课本,发现很多知识点都不太记得,抱着不耻下问的精神,他找到大妹春兰。
这小姑娘是个成绩逆天的角色,也很懂事,经常帮张妈做家务事,空闲下来就自觉地在家里自习看书,那股子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很有点儿前世自己的风范,老张家的学霸可不是白来的。
张春兰倒是有点莫名其妙,二哥可是中考状元,跑过来问她题目,心里就感觉怪怪的,说你问啥题目呀?
张云起打开习题册指给她看。
春兰扫了眼题目,就转头看着张云起,那眼神像是在看傻帽:“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你那中考状元是怎么来的?”
张云起感觉受到了不小的侮辱:“嘿,小丫头片子,明年你就要中考了,我这是想提前考考你!还真以为我不会?”
春兰撇撇嘴:“二哥,你最近变化很大呀,都学会吹牛了。”
张云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题目没法问了,不能露馅呀,特么的顶着个中考状元的牌子也是够悲催的,他拿着习题册自个儿琢磨去了。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他去烤烟房干活。
家里的农活他是能多做一点就尽量多做一点,也不在乎什么累不累的,毕竟以前他和大哥是家里的主要劳力,现在哥俩一门心思贩卖烤烟,农活大多落在张妈一人身上,本身她就身体不好,再加里里外外忙不完的家务事,辛苦可想而知。
不过张妈最近似乎很顺心,脸上时常挂着笑容。
可能是家里的景况有了很大的改善吧,哥俩又争气,手头阔绰,每天保底有四百块的纯收益入账,生活水平坐了火箭似的窜升,别人家吃不起的大肥猪肉她家都吃腻了,现在专挑瘦的买。
张妈心里那个美的呦,也不像以前那样爱发火了,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惦念自己男人,要是搁家也能享福咧,哎,现在在监狱里吃牢饭,受老罪了!
这事张妈只在心里想想,她从来不在家人面前提,也不准儿女提。
这些天来,老张家的崭新变化村里村外也都看得见,啧啧,瞧这势头,这个以前的破落户是要抢先开始发家致富了,说奉承话的不少,眼红的也挺多,村里老娘们唠嗑时都说老张家的这俩儿子怕是穷疯了,往市里倒卖烤烟,也不怕被割尾巴。
老思想作怪,在她们眼里贩卖烤烟就是买空卖空,可没人敢像张家这么干。都想着,估计这张家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吧才去冒这个风险。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张六顺一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年初竟然去偷电厂电缆线,那可是国家财产!直接给判了两年多。诶,都是苦哈哈,穷逼的,看他家那一串子拖油瓶,加上个药罐子婆娘,这日子是真难捱呦!
这些嚼舌头根的闲言碎语,在云溪村这个小鱼塘里时不时的泛起星点涟漪,但老张家的生活依然日渐红火,也日渐扎眼,进了七月末梢,张云起惊讶地发现乡里出现了别的烟草贩子,有一家还经常和他撞车,好几次在同一个村里收烤烟时遇上。
双方自然是没啥好脸色,张云峰还有些忿忿不平,认为人家抢了自己的生意。
张云起拉着说大家各凭本事吃饭,有啥好气的,再说了卖烟的农民那么多,咱又不是没得收,犯不着置气。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挺在意的,后来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个烟贩子是下河村的,叫赵四平,他有个哥哥叫赵启仁,是封阳县烟管办主任,所以卖烟的手段简单粗暴又黑心,在乡下收购劣质烤烟,直接拖到封阳县烟草站就能买到高价,比如5毛一斤的末级烤烟,他们能4块钱一斤卖出去。
这可是一级烤烟的价格!
张云起只能感叹聪明人和能人还是太多了,自己干这行还没一个月,这帮人就能跟风而起,而且吃相更加难看。好在这烤烟生意他本来就没打算长久的做下去,现在已经是7月末梢了,顶多做到八月底,赚个几万块钱,让家人过上舒坦日子,再找条更长远轻松的路混吃等死就得了。
7月26号那天,张云起和他哥去石岭村收烤烟。
石岭村他来过两次,和村里的烟农关系不错,而且收购价格是有口皆碑的,按照封阳县烟草站的标准定价收购,烟农们都乐意卖烟给他,下午五点不到,就收了满满一车烤烟。
回去的路上,张云起开车。
刚出村口不久,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后面驶来一辆拖拉机,开车的人刚开始没认出来,随着车子越来越近,他才发现是下河村的那个烟贩子赵四平,长得矮小精悍,皮肤黝黑,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子,车子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高壮汉子,是他侄子赵大柱。
这些天张云起已经和赵四平打过很多次照面,虽然同行是冤家,但双方各凭本事吃饭,倒也相安无事。
赵四平把车子开得很快,好像想超车。
土路很崎岖,张云起没有意气之争的意思,放缓车速让赵四平的拖拉机先过去,可他妈没想到赵四平超车之后,突然来了个急转,把拖拉机横摆在马路中央。
张云起吓了一跳,急忙一脚刹车踩到底,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堪堪停在了赵四平的拖拉机面前。
张云起很有些恼火,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赵四平和他侄子赵大柱已经气焰嚣张地冲了过来,大声说:“你们哥俩,给我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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