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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档少年时 第99节

  马林每次去的时候,不但总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抢着干活,挑水、烧潲、喂猪、打扫院子,没事的时候呢,就陪两个老人聊天唠嗑,说些城里的事情,马林是市里交警,经常在外面,见多识广,总能找到些让张国瑞感兴趣的新闻趣事。

  那时候的云溪村大部分人都烧柴火做饭煮菜,舍不得烧煤,只用来烤烟。张国瑞也不例外,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还要自己拖着生了锈的身体跑到后世拾柴火,有一次被马林遇见了,他就开着车子跑到镇上拖了一车煤,二话不说直接打成煤球。

  那天在院子里,张国瑞看着光膀子顶着烈日打煤球的马林,这个云溪村的强人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问他说:“你和晓楠处的怎么样啦?”

  满头大汗的马林笑呵呵地说:“叔,挺好的,挺好的。”

  张国瑞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旱烟棒卷到鞋底下踩灭:“每次问你都这么说,晓楠怎么从来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过?她有啥子做得不对的,你告诉我!”

  马林抹了一把汗,扭头对张国瑞说:“叔,晓楠她在学校里教课,又是班主任,工作忙,一个人管顾那么多娃娃,不放假哪来的时间呀。”

  张国瑞瞧着马林,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闷闷地抽着旱烟棒,虽然他已经老了,很多事管顾不过来,很多东西也都记得不大清楚,老是忘这忘那的,有时候早上起床连袜子穿反了也不知晓,但女儿的终身大事是万万没法不去惦念的,晓楠是个什么样的女娃娃,他这个当老子的比谁都清楚!

  这叫他挂了一块难解的心病,那几天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么下去不成事,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市里一趟,无论如何,这回他都要找张家的那个小子当面锣对面鼓唠一次!

  中秋节渐近了。

  天气愈发地凉快了起来。

  这周的星期五下午,距离中秋节还有一天,张云起趁着放假约纪灵晚上一起去看电影,这丫头平时独来独往惯了,挺难见一面的,张云起倒是知道纪灵经常和初见一起在体育馆打羽毛球。

  放学之后,张云起跑到纪灵班上,没有意外,纪灵还在教室里磨蹭,捣鼓她的吉他,这丫头暑假学了一段时间音乐,还较上了真,准备考音乐专业,成了一个艺术生,张云起走进去叫了她一声,说晚上请看电影。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纪灵瞪大了眼睛,几缕细碎的刘海在前面晃晃悠悠,漂亮的让人心惊胆颤。

  张云起看着这个模样的纪灵,只是笑。

  两人跑到西门街电影院,这是江川唯一的一家电影院,不大,也挺简陋的,张云起在门口看到了《霸王别姬》的海报,就决定看这部电影,买票的时候,他想了想,买了四张,其中两张今晚的,另外两张是明天晚上中秋节的。

  买好了电影票,距离电影放映还有一段时间,张云起和纪灵在西门街上逛了逛,吃了个晚饭,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果汁,挨着点进了电影院看电影,《霸王别姬》这部电影张云起前世看过好几遍,确实挺感动,好多女孩子都给看哭了,纪灵却一直趴在张云起的手臂上漫不经心地吃着爆米花。

  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纪灵这丫头不爱熬夜,一熬夜就无精打采生无可恋,她双手兜袋踢着石头漫不经心的走在前面,张云起问她说:“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纪灵想了想,说:“只记得一句话,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张云起道:“挺深刻的,我问十个女孩,估计九个会告诉我是程蝶衣的那一句: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纪灵撅着嘴巴:“这句话不是诺言,是哀求,一段需要哀求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感情呢?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云起觉得很有道理,也挺意外纪灵这么一个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但挺符合她强势主动的个性的,不过他没说什么,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送她回家,约好中秋节一起出来玩。

  张云起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经凌晨,老妈和大哥张云峰以及两个妹妹都睡觉了,张云起走到张云峰卧室门口,敲了敲,没反应,鼾声倒是挺大。

  好在卧室门没反锁,张云起推门走了进去,没叫醒张云峰,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明天晚上八点半的电影票,搁在床头柜上。

  ******

第186章 秋

  第二天就是中秋节。

  以往这样的节日,张晓楠都会回云溪村过。

  爸爸妈妈年纪已经上来了,尤其是近两年,衰老的严重,老不记事,重活已是完全干不了,在她的强烈劝说缠磨下,家里的烟田总算在今年年初租了出去,但几块山田她爸却拧着要继续耕种,还说:“我一个农民不种田能干嘛?再说了,你几兄妹都生活在城市里,瓜果蔬菜都要买都要钱,我种一点,自己够吃,还能给你们稍一些。”

  张晓楠知道,她爸爸在云溪村要强了一辈子,那怕到老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风光,也不乐意让已高飞的儿女们牵绊记挂,为他的衣食操心。

  早几年前,张晓楠的哥姐都在二叔的安排下,去了下面的县中学教书当老师,路途更遥远,又已在当地成家立业,有着自己的幸福又平凡的小家庭,平常的日子难回老家一趟,张晓楠这个单身女青年就承担起了这个责任,即便平时她在市里回去一趟不算容易,但每个节日都是陪伴着二老过的,然而这一次她思磨了很久,最后还是不打算回去了,因为,她的云峰哥说想和她一起过中秋节!

  在张晓楠的记忆里,这或许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她心里高兴,以至于那两天上课都有点思绪翻飞,只是高兴之余,她心里又惦念着乡下的二老,于是她提前一天通过村委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聊了聊家里的情况和二老的身体,才对她爸爸张国瑞说这次中秋节就不回去了,在市里过,下周周末再回家。

  电话那头的张国瑞沉默了会儿,最后说:“成,你照顾好自己。家里很好。”

  挂了电话,有气管炎的张国瑞坐在村委会的门槛上卷了一根旱烟棒,一边抽一边咳嗽一边看着山脚下的田野,中秋了,白露就在近前,晚稻已割,田里光秃秃的,东一块西一块堆着枯萎的草垛,像极了此刻这个在夕阳下佝偻着腰默默抽着旱烟棒的老人。

  回到家时已近傍晚,他婆娘在院子里抓了一只鸡正准备杀,张国瑞没由来的一阵心烦,说:“不要杀了,晓楠不回来了,明天我要进一趟城。”

  他婆娘“啊”了一声,老母鸡已经从她的手里跳了出去,她也没管,问道:“晓楠不回来,是跟马林过还是在她二叔家过中秋节呀?”

  那天晚上张国瑞没怎么睡好。

  年纪大了,睡眠质量差,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总想着自家婆娘的那句话:晓楠是跟马林过还是在她二叔家过中秋节?

  第二天天不亮,张国瑞提着两只老母鸡,一篮子鸡蛋和一些新鲜瓜果坐在上了通往封阳县的汽车,到了后又转客车去江川市,抵达江川市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秋老虎有点猛,提着一堆“土东西”的张国瑞背脊满是汗,他越过停靠在门口的一溜的士,坐公交去了弟弟张国祥家。

  弟弟张国祥夫妇都在家,见他中秋节跑到市里来又是高兴又是诧异,张国祥意识到了什么,但没说,陪着大哥在客厅抽烟聊天,唠唠云溪村的里短家长,他婆娘于翠芳切了一盘瓜果,对张国瑞说:“大哥好久没见晓楠了吧,刚好,我打电话叫晓楠过来一起吃饭。”

  张晓楠没有手机,以往张国祥和他老婆联系她都是打教师教师宿舍的门房电话,只是这一次于翠芳打过去,门房告诉他说:“张晓楠大清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于翠芳想着张晓楠中午总该会回学校,就说:“那麻烦你,晓楠回来后让她给回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于翠芳又给马林家打了个电话,马林倒是在家,于翠芳就说:“晓楠爸来了,等下晓楠也会来,马林,你过来一起吃个饭。”

  马林满口应了下来,半个小时不到,他就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和两瓶清江大曲上了门,于翠芳麻溜地接了东西笑着埋怨了几句,又对坐在沙发上和张国祥抽烟的张国瑞说:“这孩子什么都好,踏实能干又上进,就是太见外客气了,每次来都是带一大堆东西,怎么说都没用。”

  张国瑞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叫马林坐过来喝茶聊天。

  于翠芳系上围裙跑到厨房里忙活午饭,差不多十二点半,就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但大家没过去吃,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抽烟聊天一边等张晓楠,既然张国瑞和马林都过来了,那她才是这个中秋节的主角,只不过左等右等,市一中教师宿舍门房都没有回电话,张国瑞觉得这样不太好,就说:“别等了,咱们先吃吧,等会儿我去学校找她就是了。”

  坐在位置上一直有点拘谨的马林道:“这样吧,叔叔,你们先吃,我现在去学校找一下晓楠。”

  张国瑞摆手说:“不用,马林,咱们吃吧。”

  张国祥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起身道:“我给市一中校长打个电话再问问吧。”

  张国瑞和马林都是看着张国祥,张国祥没再说什么,走到卧室里,他拿起电话簿翻到市一中校长的联系方式,打过去,先是客套了几句,才问道:“王校长,你们学校有个学生叫张云起,封阳县上上届的中考状元,得麻烦你帮忙找一下他家里的联系方式。”

  王道忠道:“张局长您等一下,我找人查查再给您回复。”

  挂了电话,张国祥坐在卧室里等待。

  其实大哥张国瑞的这些家事,张国瑞从不会主动跟他唠,但他那个老婆于翠芳没少跟他扯,还很有些意见,觉得张云峰不大识抬举,

  对此张国祥实在不好说什么,以前他在云溪村教书的时候,张云峰还是他的学生,成绩很好,人也不错,而且那会儿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村里,张云峰就和他侄女晓楠天天腻在一起玩了,感情好得不得了,哪里晓得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王道忠的。

  王道忠通过张云起的班主任拿到了他家里的电话,张国祥在本子上记下来后,和王道忠聊了几句才挂断,他又把电话打到张云起的家里,电话接通后,问道:“我是张国祥,你这是张云起家吗?”

  电话那头的人回答说:“张叔叔好,我就是张云起,有事吗?”

  张国祥很直接:“晓楠在你家没?”

  张云起也很直接:“不在。”

  张国祥道:“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张云起道:“不知道。”

  张国祥道:“你哥张云峰在家吗?”

  张云起道:“不在。”

  张国祥道:“她们两个在一起?”

  张云起道:“是的。”

  张国祥道:“在哪儿?”

  张云起道:“不知道。”

  张国祥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张云起笑:“不客气,张叔叔,中秋节快乐。”

第187章 唇齿间的幸福

  挂了电话,张云起回房间睡觉。

  昨晚陪纪灵在外边玩搞的太晚,得补觉,不过也没睡多久,他姐夫牛奋就跑了过来,挺有心的,中秋节,搞了一条十多斤重的河鱼和两盒高档月饼孝敬娘家,不过张妈没在家,张云起泡了一壶好茶招待他。

  这个姐夫除了长得矮了点,人是不错的,性格开朗贼好说话,也挺逗,张云起还记得前世有一次牛奋带他去梅湖公园玩儿,他在公园大门口看到卖羊肉串的小摊子,嚷嚷着非要吃,他姐夫很为难,但最后还是咬着牙翻口袋找钱给他买了五串,然后他吃的满嘴流油,拿了一根递给姐夫,姐夫一边吞口水一边摆手,还说:“这玩意儿骚味贼重,有啥好吃的,对了,回去不要告诉你姐哈。”

  那时自己还太年轻,里面的个中滋味,是体会不到的。只是第一次吃羊肉串,觉得味道真是特美,又辣又爽,以至于后来对梅湖公园大门口的羊肉串一直念念不忘,但前段时间特地拉着纪灵去吃,觉得肉味很骚,肉质比较粗,怎么也吃不出当初的滋味了,现在的他能买一万串羊肉串,但是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了。

  人就是这样吧。

  六岁的时候觉得辣条最好,十六岁的时候觉得女孩最好,二十六岁的时候觉得人民币最好,三十六岁的时候觉得有个家最好,四十六岁的时候觉得健康最好……欲望无穷无尽,知足,才能常乐。

  张云起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给牛奋上了一杯茶,两人扯了会儿淡,张云起对龙景园罐头厂现在的情况挺感兴趣的,听说已经经营不下去了,牛奋反而问他说:“云起,我听你姐说,你最近一直想收购一家电子厂?”

  张云起点头:“对呀。”

  牛奋说:“你好端端的收购电子厂干嘛?”

  这问题问的也忒外行了点,所以张云起的回答也外行:“当然是为了赚钱。”

  牛奋道:“电子厂很赚钱吗?我觉得咱们那罐头厂也不错嘛,要不拿下它,搞罐头?”

  罐头厂跟电子厂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张云起道:“就龙景园那状况还不错?”

  牛奋道:“老弟,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咱那罐头厂就是现在经营不下去了,咱们才好低价入手嘛。”

  张云起不大明白这个姐夫心里的想法,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让他拿罐头厂呢,龙景园经营状况再差也得大几百万才能拿下,自己那点儿老底等着运作VCD影碟机项目,只是胡志标那边的软硬件开发才进行一个多月,还有的好等。

  当然,站在张云起的角度,把龙景园拿下来也不是没好处,说的直白点,那块地皮非常不错,在江川市的建兴路,属于中心地段,临近湘南师专,后世的兴隆步行街就在那一块地方,那怕是现在三四百万拿下来完全不运作,任由龙景园倒闭,以后炒地皮都能赚翻天。

  这事儿后世的那些个房地产大亨可没少干。

  那个年代很多经营不下去的国营企业都会转手卖给私人,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叫招商引资,实际上就是将国有财产私有化,并且给予大量的优惠政策,这个过程不可避免造成国家财富大量流失,可是这也没办法呀,经营不下去的国企卖了还能搞点儿钱,不卖就砸在自己手里,而且那么多职工的安置和买断工龄都要钱,只能靠贩卖国有资产补足。总而言之,在90年代,像龙景园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投资体制落后,官僚主义严重,不尊重科学,盲目决策走向死亡,于是有了国有企业的改革改制,但其中大多数的最终的宿命必然是被资本家接盘。

  张云起作为一个后世人,如果让他站在一个宏观的角度去审视这场浩荡的改革运动,伟大功绩不可抹杀,取得的成就是举世瞩目的,然而就国有企业的改革而言,诚然,喊了几十年的投资体制改革进步了很多,但确实是失败的,那怕是延伸到几十年后,我们也从来没有达到过改革的根本目的。

  在本质上,国营企业与改革前夕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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