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我没有梦想 第81节
“你还是人吗?老子没说可能会晚一点?你当彭蠡县是江宁?老子在芳湖坐船的时候,一点信号都没有。他妈的老子脚底板都快磨穿了,现在跟你讲话,老子还泡着脚。别提了,太苦了,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农用拖拉机会车都要先找空当……”
电话那头自然是张叔叔的朋友,刘远山刘秘书,跟张叔叔还能炫狗肉不同,刘远山这一通调研简直是一言难尽。
有拦下他的车,然后跪下鸣冤的;有以为他是来强征水田,于是叫上同宗一起来给他上课的;有当他是来暗访的上差,于是有狠人打算请他吃芹菜的;有当他是来买老婆的;有当他是来买儿子的……
刘秘书别提多烦张叔叔了,就知道狗叫彭蠡县彭蠡县彭蠡县,结果现在好了,来的时候好好的,什么时候回去……那还真不好说。
因为刘远山发现,芳湖东南西北一圈所有的乡村,都需要一座希望小学。
是真的需要。
他的良知战胜了理智,哪怕明知道这种冲动必须压制住,可还是心软了。
校舍破旧到全是窟窿,代课老师穿上了最体面的白衬衫,但这他妈是冬天!
那种仿佛老电影上才应该有的斑驳断墙、破旧屋舍、朽木桌椅……都是肉眼可见的现状。
想要改变的人不在少数,有乡民,有代课老师,有干部,有大人,也有孩子。
刘远山从未觉得区区五十万会如此有份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泡脚之前,其实吐了,那是情绪上来之后的恶心,恶心到刘远山吐了。
想要做点儿什么,却发现以前在江宁城东区的一身本领……都他妈是一坨屎。
他什么都不是。
“那你是要睡觉还是讨论讨论?”
“又有什么新情况?”
“是这样的,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张安要让我先把超级小学的风声放出去。还把招工的风声也先点出来,这里面有啥说法没有?”
“首先我们要从你侄儿的性格出发,他肯定是无利不起早的,对不对?”
“这个不假。”
“那么超级小学本身,肯定是纯亏本生意,而一旦真的彭城市以及下辖的某个区县配合起来,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时候当地就算是骑虎难下了,因为你侄儿随时好拍拍屁股走人的。这个摊子太大,不是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或者彭城市的资金能承受的。一年也抠不出来几百万,可按照他的设计,那就不是几百万的事情。到时候,彭城市以及下辖的某个区县,一定是跟你侄儿一条船上的。没办法的事情,摊子太大,不要说上千的学生,就是三五十个,突然上学上的好好的,没书念了,那是大事故。”
“入娘的……这么阴的啊。”
“你以为,人家考两个状元!不阴能考上状元?呸!放你妈的屁,人家这是智慧!”
“招工呢?那招工又怎么讲?用得了上千人?我看几十个人了不得了。”
“你傻啊?乡村自己租的工程队,哪有正规军来得牌子硬。你侄儿明年江皋分校就要全面动工,原本给沙洲市建筑公司的工程,就能拆出来分包,到时候人手分流百十来个轻轻松松。”
“也才百十来个啊。”
“动动脑子呢?只要队伍带起来,江口省缺啥都不缺工地,以你侄儿的面子,直接开个工程公司都没问题,哪里需要考虑这种土建类的用工缺口?还有啊,老张你不要忘了,去年因为‘状元·金榜’扩产的事情,你侄儿是先拿关长生做文章立威的。十一月的时候,我们就把工程车辆培训场地跑了下来,二手设备也签了长期合作协议。这里面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啥想法?他老早就说要开这种培训班的啊。”
“你他妈是不是呆逼啊——”
“你狗叫个啥啊,有事说事,我听你讲。”
“你妈的,你就是狗命好。你妈的,让‘文曲星’投胎到你家,真他妈的让人恶心……”
“……”
尽管铁哥们儿一直在喷粪,但张叔叔无所叼谓,只当刘远山在放屁。
毕竟论出口成脏,老连长邱建民比刘远山恶劣多了。
重新恢复了一下情绪,羡慕嫉妒恨的刘远山这才压着恶心感,给张叔叔分析了整个大盘的操作。
这事儿孤立地看,那都没毛病。
不管是工程设备、车辆的技能培训,不管是短培收费还是长培强化,都是一个教培机构的正常操作。
可问题来了,新成立的类似培训机构,最大的麻烦,就是难以解决生源。
因为这年头哪怕是学挖机,都是老子带儿子,师傅带徒弟,舅舅带外甥……要不然就是老哥带小弟,出去不管哪个省市,都是拉帮结派自保讨生活。
为了抢生意,全武行是很正常的事情。
基于这种情况,会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某个老板承包的工地,必然会重用某一个地方的工人以及师傅。
正经的培训机构,只能跟正规的建筑公司、工程公司对接,常规学校广告打得震天响,也不是真能百分之一百包上岗包好工作。
不存在的事情。
而在张大安这里,是有一个闭环的。
“张安教育”要扩张,那必须要发展新东圩港中学的分校,至少要保证十二个地级市都有一所专门做中复的“状元陪读班”;反而是高复的“状元陪读班”并不一定要在每个地级市都有。
道理很简单,中考各有不同;高考全都一样。
那么无论怎样发展,硬件上就是需要土建工程,就是需要建筑工人、技术工人等等土建类劳动力。
张大安现在又有了工程车辆的培训上岗能力,场地不缺,设备不缺,工程项目不缺,就缺劳动力,就缺学员。
这时候在寻求生源上,要面临两个问题,一是社会招生不可控,三教九流都有;二是生源不管是短陪结业还是长期深造毕业,离开就跟培训机构无关了,去哪儿上班也没有理由跟张大安提一嘴。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理论上来讲,张大安可以通过小学来画饼的同时,又能把相当规模数量的乡党组织起来,形成一股非常有竞争力的群体,而不是个体。
再加上张大安在岭西省诸多兵源地的特殊地位,“表弟们”可以来学车考驾照,当然也能学个叉车去做仓管。
把五星村的同村人再算上,那张大安就有了三个稳定的“兵源地”,什么样的工种都能迅速拉一整个班组出来。
这种战斗力,别说什么区县工程,国家级的大工程,他去投标,不管中不中,工程招标方都要好吃好喝供着,然后负责人亲自当面跟张大安解释为什么不中。
个中原因,那就不仅仅是组织上对工人群体的立场,还有江湖上、市场上的竞争。
总有工程队要来江口省的……
而像张大安这种能招来一大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各类工种的“超级工头”,那是要直接跟年底就业统计挂钩的,且在一些重点城市,管理部门也要解释,为什么不用这些清清白白的,反而去用那些有活力的社会团体。
刘远山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张叔叔明白了他侄儿到底有多逆天。
人家根本不在一个两个的圈子里玩,人家往那儿一戳,“大局”两个字就差直接刻在脸上。
更让刘远山佩服的是,到现在为止,江口省的青少年发展基金会还不知道踩在多大的雷区上,完完全全就是雷区蹦迪。
一旦张大安撒手不管那一摊子,喊救命的青年才俊能从江宁排到京城。
“他的脑子哪样长的呀,这也太阴险了。”
张叔叔智力还是正常的,被好哥们儿点醒之后,他本来就觉得以前好大侄儿做事十分阴间,现在更加阴间了。
“妈的,关键是现在地方上也确实没有足够多的资金来盘活职业技能培训,在劳动力市场上,基本还是放养的,算是野蛮发展。灰色地带的工种技能标准化其实还在筹备中,哪怕是沪州,有些也是老师傅凭经验带队,纯粹标准化专业化的,占比很少。”
这番话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张大安搞的是专业化的事情。
只要撑到上量,那么张大安手里职业培训这张牌,跟“新东圩港中学”一样,是顶级的王牌,而且利润就算比不上“新东圩港中学”,那也不会差多少。
毕竟职业技能培训,以五天短陪为例,收四百块钱到两千块钱,资金进进出出非常快,这会让职业技能培训业务的账上,会长期有一笔现金。
光这个现金放在那里,江宁的银行眼睛只要不瞎,免费给张大安打广告,然后介绍生意。
银行还能不知道哪里有土建类工程开工?还能不知道哪里有工地立项?
不需要张大安主动出击,有的是人脉和财路送上门。
张叔叔好不容易琢磨明白之后,突然又问出了一个他自以为很聪明的问题,说不定拿捏住了贤侄儿的思维漏洞。
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嘛。
“老刘,那万一这帮人拿了培训,最后自己单干,甚至拍拍屁股走人呢?”
“你马勒戈壁的就是个呆逼!你妈的……”
彻底破防的刘远山破口大骂,攥着听筒狠狠地挂断。
气得他差点儿二氧化碳中毒,憋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重新回拨了过去。
接通之后,调整好情绪的刘远山这才黑着脸说道:“你用你的猪脑子认认真真想一想,他们小孩都在张安手里,他们不要两届高考状元的名气了?你跑全世界去问问看,有几户人家不想要自己的小孩在‘文曲星’名下读书?学校名字叫什么?叫‘张安希望小学’,不是叫‘张正东精神康复中心’——”
“哎哟,对哦。等于说那些小孩就是人质……”
“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噢对对对,这话我说不合适。什么人质不人质的,我也是脑子进水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
你妈的。
刘远山很想知道,这张正东上辈子是救了“文曲星”的命吗?所以这辈子脑子都不要动,就能飞黄腾达。
四十多岁才迎来事业的第一春,说大器晚成不是不行,可这呆逼真是“大器”吗?
不过总算让这个呆逼明白了整个事情都在他侄儿的操盘之中,而且这个呆逼全程没风险,只需要到处走走,然后亮亮相,假装在为项目保驾护航就行了。
正经做事儿的,从资金调动到人事安排再到政企多方合作,跟他张正东有个屁的关系。
刘远山甚至猜测,到现在为止,张正东这货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教育定点帮扶小组”的组长,到底是干嘛的。
太逆天了。
一想到自己脚底板磨出泡,在彭蠡县仿佛重新拾取了灵魂上的升华,刘远山是真的羡慕张正东,这狗东西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也不会有纠结,更遑论什么良心上的天人交战。
跟张正东聊电话聊到了后半夜,本来也是打算赶紧睡了,于是就随口问道:“老张你白天不是还要下乡吗?赶紧补个觉。”
“我直接睡到中午啊,陈庄镇有个做狗肉的厨子水平一流,睡醒了我就过去吃,都安排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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