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教你这么当新兵的？ 第957节

　　“首长的手艺又进步了，这次味道很好喝。”

　　葛洪斌也端起喝了一口，随后放下：“怎么个好喝法，说说看？”

　　魏山河：“甜。”

　　葛洪斌笑了：“甜就是好喝？”

　　魏山河有些尴尬：“我理解的，甜的东西，他肯定比苦的要好喝。所以，是换了什么新的咖啡豆？”

　　葛洪斌嗯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往桌上一放，上头写着雀巢速溶咖啡几个字。

　　魏山河突然就有点想找个缝钻进去，这东西一两块钱一包。

　　手磨咖啡明显要贵的多，但他硬是觉得便宜的更好喝。

　　那不是等于再说，首长你泡咖啡的手艺实在差劲.....

　　葛洪斌摆摆手：“我也是想换换口味，不聊咖啡哦的事，喊你来是想和你聊点别的。”

　　“秦风最近的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啊，昨天晚上他们那还喝庆功酒，我问了邱国海，秦风都喝嗨了。”

　　“不对，你观察的不够仔细。”

　　听到这话，魏山河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指了指脑袋，压低声音询问：“首长，你是说，秦风这里出了问题？”

　　葛洪斌摇摇头，用手指着自己心口：“他的这里，出了问题，很大的问题。”

　　......

　　病房里，秦风拿了张凳子坐在床边，顺手给他削了个苹果。

　　并用小刀把果肉切成小块，喂到他嘴里。

　　赵鹏飞眼角盯着电视，嘴巴却凑过来接下，画面相当和谐。

　　“班长，这阵子你不在，部队里发生好多事。”

　　“葛志勇和郭海涛被调走了，他们去了旅里，一个当了作训科长，一个当了副参谋长。”

　　“钢刀营换了个新营长叫周付军，人很有意思，脑袋比老葛活络多了，还喜欢整活儿，他把自己藏在送水车里，就为了给战士们一个惊喜。”

　　“许天材你还记得吗？新兵连时候，跟咱们跑三公里，被我甩了一圈那小子，他现在也是厉害了，凭着自身努力都当上钢刀营教导员了。”

　　“祁猛，武进去上军校了，常山步兵工程学院，前阵子那边副校长还打电话邀请我过去做演讲，我找了个理由给推掉了，事儿太多不想去。”

　　“李家胜现在是特战连正式连长了，还在医院里出了个对象，估摸着明年就能升少校......”

　　秦风就这么一桩桩一件件的，将近段时间来部队里发生的事，讲述给他听。

　　包括他进到加强团以后，是如何将这帮臭小子收拾服帖，又是如何帮助他们脱胎换骨的。

　　接下来是突击队和特战连的小对抗，结尾以惨败告终，回去时接到临时任务，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抗洪救灾。

　　说到这的时候，秦风的情绪也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以前，不论是火场救人，还是抗震救灾，我总是以参与者的身份介入，上头怎么下达命令我就怎么执行。”

　　“可现在，我成了那个下达命令的人。我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命令，都关乎到许多人的生死。”

　　“班长，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下达的一个命令，他可能是正确的，但最终却害死了三位弟兄。可上头非但没有骂我，没有处分我，还拿我当英雄？”

　　“昨天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人说我是杀人凶手，说我用三个兄弟得命给自己换来了这颗星，换来的这身荣誉......”

　　他停下手上动作，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缓缓用手捂住脸，指缝中似有晶莹流下，语气也变得有些哽咽。

　　“班长，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好想停一停，可我停不下来，我每天都在强撑着，都在失控脱轨的边缘......”

　　“我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很多人都在指望我，我甚至连大哭一场都不敢，我怕被他们看到我懦弱的样子......”

　　“我被压得窒息喘不过气，我真的好像重新做回一个兵，一个普普通通的新兵......”

　　秦风趴再床边，肩膀不断抽泣，负面情绪如同泳池里不断蔓延出来的水。

　　他的身体和内心，早已超过了他应该承受的负荷。

　　从赵鹏飞重伤那一刻开始，后头的方向路线就发生了巨大改变，且根本不受控制。

　　他不想被当成刀，可有人偏要握住他，去砍向那些他根本惹不起的人。

　　那时候，秦风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可依旧得要强装镇定。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才敢去赌。

　　但根本就没在乎过，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输的资本，他必须得赢。

　　因为秦风不确定，自己这把刀在被砍出缺口后，会不会被弃之不理？

　　所以他不敢露出软弱的一面，不敢停下，什么事都要力求做到最好，上头很多眼睛在关注着他，甚至包括一些功高盖世的老前辈。

　　他必须表现的最好，才能获得不断往上加速提升，和治好赵鹏飞的机会。

　　秦风早早的就把自己给绷的很紧很紧，他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只是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登顶。

　　可这些计划，又如同一个个绳索将他缠绕勒紧，让他根本喘不过气。

　　三位战友的死亡，曾经都是秦风朝夕相处的伙伴。

　　他们一起成长进步，一起为了胜利而战。

　　但最后，却被洪水无情吞噬，成了烈士陵园里冰冷冷的石碑。

　　赵洋，牛铁军，潘勇三人亲属撕心裂肺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他们亲人的死，虽不是秦风直接造成的，但却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果走的慢点，或许他们就碰不到那个洪水，或许现在的秦风有能力去消化这些负面情绪，可他走得太快了。

　　若是秦风不站在这个位置上，不迫使他们变得更优秀，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在神经紧绷，秦风被无数罪恶感笼罩，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听到无数漫骂声。

　　可睁开眼，大伙儿都对他抱着最大的宽怀和鼓励。

　　两者极端的情绪，让他如同在火上炙烤一般，无比煎熬。

　　病床边，秦风肩膀抽动，他想哭但眼睛里却挤不出太多的泪水。

　　他多么希望负面情绪能够来一次彻底爆发，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但偏偏秦风自己树立起来的那道城墙，又是无比的坚固。

　　过了良久，一只手缓缓放在秦风的脑袋上，轻轻的扶了扶。

　　“秦风不哭，秦风不哭......”

第913章 关关难过，关关过

　　火苗从打火机上蹿起。

　　香烟被迅速点着后，贪婪的吸了两口。

　　感受着烟味在口腔和鼻腔之间打起转转，赵鹏飞的脸上尽是满足。

　　他坐在床边，伸手拍了拍秦风的脑袋：“哭吧，哭出来，就舒服多了。”

　　赵鹏飞扭过头，看向正在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节目，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老是这种抗日神剧，就不能拍点儿别的吗？”

　　“每天放这种东西，还怎么让小朋友正确认识到历史，知道咱们这个民族，是从苦难里走出来的。”

　　“打鬼子，要是真的那么容易，那哪里还有老前辈十四年的艰苦奋斗？”

　　调侃了一句后，赵鹏飞的目光再度落在秦风身上。

　　准确的说，是落在他的肩膀上，表情都带着宽慰和骄傲。

　　“哟，都成大校了，这两杠四星真好看。”

　　“你老班长我，到现在都还只是个上尉呢，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进一步了？”

　　“哎，真想有机会，再冲一回跑道，再跑一次四百米，再拿着枪上战场上浪一会！”

　　赵鹏飞又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后，伸手摸了摸秦风肩膀上的军衔。

　　他问：“这东西，很沉吧？”

　　随后又笑道：“沉就对了，沉，说明你有责任在肩上。要是轻飘飘的，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大校，人人都能当正委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不光是咱当兵的，任何一个行业只要你想往金字塔顶上走，就得承受巨大的压力。”

　　“我入伍以前学散打那会儿，那里头的教练，手上，腿上都是厚厚一层老茧。都是磨破了，结痂，结痂了扣掉，再磨破，再结痂，老伤叠着新上一层一层，才对出了一个省市比赛的冠亚军。”

　　赵鹏飞背过手气，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老茧，笑着摇摇头：“我这才哪儿到哪儿，想站在那个领奖台上，想一直站在那，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啊。”

　　他拍拍秦风的背：“所以说，你现在的荣誉和地位，都是你应得的，这是你通过自己努力用汗水拼来的。”

　　“但站在这个位置上，就代表你需要承受的压力，要比其他人更多，更重。”

　　“不到二十五岁，全国最年轻的大校，这个光环是很闪耀，可你的一举一动也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你站得越高，脚就要踩的越稳，只有这样才不会给那些有心之人留下话柄。救灾过后，你主动去纠察大队认错，这点就做的很不错，没有被功劳冲昏头脑。”

　　“人呐，最怕的就是利益熏心，最怕的就是光盯着前头的路，却忘记看脚下有没有坑，有没有沟。”

　　赵鹏飞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筋骨，扭了扭腰。

　　又走到窗边，看了看外头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