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律禁区 第258节
但没想到……
“佛渡有缘人。既然如此,那就安排宁施主住下吧。只不过,入住期间,必须遵守寺规。”明心法师出人意料地答应了宁采臣的借住请求,安排他在寺院内香积厨旁的小屋暂住。
“多谢方丈,多谢方丈!”
同时,那份奇怪的寺规,慧空也交给了这个叫宁采臣的考生。
拿到寺规后,宁采臣也露出奇怪的神色。
“这……慧空师傅,这寺规,好奇怪啊?”
“嗯,宁施主,反正你记住,好好遵照上面的规则,住在寺里就行了。我也是刚剃度入寺没多久,不太明白这寺规是什么意思……我问了好几个师兄,也都没回答过我。”
“好……好吧。”
看起来,宁采臣似乎也明白过来,这可能是寺院里的某种迷信,于是也就没有再想太多了。
接着,宁采臣当晚就搬了进来,慧空去帮他把行李箱搬进了房间里面。
他的行李少得可怜,打开行李箱:只有换洗衣物、一摞参考书、一个老式闹钟和一支钢笔。
慧空推测,估计他是没钱租房子住,才会住到寺院里来了。
晚饭后,慧空照例去藏经阁值夜。
路过香积厨时,他听见宁采臣在小屋里大声背诵英语单词,声音里充满朝气,与白天判若两人。
藏经阁的油灯如豆,慧空伏案抄写《心经》。
戌时刚过,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琴声,比前几夜的更加清晰。
慧空的手一抖,毛笔在宣纸上洇开一大片墨迹。
琴声似乎来自后山古塔方向,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澎湃,每个音符都精准地击打在他记忆中最柔软的部分。
慧空放下毛笔,轻手轻脚地推开藏经阁后门。月光如水,将石板路照得发亮。琴声引导着他穿过菜园,来到通往后山的小径入口。
琴声这时候再度停了。
慧空僵在原地,按照寺规,他现在应该转身离开。
但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继续向前——也许再走几步就能看到弹琴的人?
“慧空师弟!”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慧空回头,看见慧明提着灯笼站在后面,脸色铁青。
“你在干什么?“慧明大步走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跑到后山来做什么?”
慧空张口想辩解,慧明的手猛地收紧:“快走!”
就寝前,慧空按照寺规第四条,用黑布遮住了僧寮里唯一一面小镜子。
第218章 第五十盏长明灯
此时,慧空在僧寮的木板床上辗转难眠。
那怪异的寺规,本以为只是寺庙内的某种迷信风俗,但,真那么简单吗?
聂小倩究竟是谁?某位女施主吗?但那琴声又是怎么回事?
本来,失恋后他已经心如死灰,只想遁入空门了却余生,但这寺庙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清静之所?
窗外的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僧寮内此时也是一片漆黑。
慧空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佛珠,想要寻求一些平静。
“咚、咚、咚。”
三下清晰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慧空猛地坐直身体。
子时的钟声刚刚敲过,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访?
“谁?”
他想起寺规第六条,有人子时来敲门时,必须询问来人姓名,一时间声音有些发颤。
门外沉默了几秒,传来低沉的回应:“慧空师弟,是我,慧真。”
慧空松了口气,下床点亮油灯。
拉开门闩,门外站着的是平日少言寡语的慧真师兄。平素慧空对他印象很淡,他若不报出法号,估计都记不得他的名字。
眼前的慧真师兄穿着灰色僧袍,面容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师兄,这么晚有事?”
慧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着慧空:“做得好,开门前先问了我一遍。”
慧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师兄是在测试我?”
慧真微微颔首,说道:“记住,以后你如果要一直在寺院里生活,必须遵守规则,千万不能不当一回事。尤其第一条,和第十条。”
第一条,第十条……也就是关于所谓的聂小倩和姥姥……
一开始他还以为姥姥是不是什么佛教传说的人物,但是这段时间来看,好像……并不是?
“师兄,这所谓姥姥究竟是——”
“嘘!”慧真突然伸手捂住慧空的嘴,力道大得惊人。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压低声音:“不要问!不要想!不要提那个称呼!”
慧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住了。等他回过神来,慧真已经松开手,后退几步融入走廊的黑暗中。
“师兄等等!”慧空追出门外,却发现长廊上空无一人,只有穿堂风吹拂而过。
回到僧寮,慧空吹灭油灯,开始入睡。黑暗中,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
“铛——铛——铛——”
晨钟骤然响起,感觉比平日响得更急。
慧空匆匆穿戴整齐赶到佛堂时,发现全寺僧侣都已经列队站好,佛堂内的气氛很是奇怪,凝重得令人窒息。
明心法师身披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站在佛像前。
见僧侣们已经全部到齐,他沉声宣布:“本寺二代弟子慧真,已于昨夜圆寂。”
慧空耳边嗡的一声,双腿几乎站立不稳。
慧真师兄竟然圆寂了?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慧明,对方目不斜视,表情肃穆。
“慧真修行精进,已证得罗汉果位,”明心法师的声音回荡在佛堂,“今日起全寺诵经七日,为其超度,愿其早日往生,登上西方极乐。”
僧众齐声诵念“阿弥陀佛”,然而慧空却发不出声音。
“慧空师弟?”慧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去为慧真师兄净身了。”
净身仪式在慧真的僧寮进行。
慧空作为新入门的弟子,被安排打下手。
他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房间时,看见慧真的遗体已经被安放在一块木板上,几位年长师兄正在为他更衣。
已经圆寂的慧真,面容与昨夜判若两人。他双目圆睁,瞳孔扩大,看起来甚是骇人。
说起来……慧真师兄他到底是怎么圆寂的?方丈也没提啊,是病逝的?还是遭遇意外?是不是需要报警?
不过慧空是刚入寺没多久的僧人,人微言轻,于是他也只有颤抖着将毛巾浸入温水,拧干后递给负责净身的慧静师兄。
“师弟脸色很差啊。”慧静接过毛巾,开始为慧真擦拭面部,“也是,师弟刚入我佛门,是第一次参加我寺的葬礼。”
慧空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慧真的手上。
那双昨夜还用力捂过他嘴的手,现在静静地交叠在胸前,指甲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
“慧,慧真师兄是怎么……圆寂的?”
慧静的动作顿了一下:“坐化。慧真师兄昨夜在禅房打坐时安然离世,是难得的善终。”
然而,慧空感觉慧静的语气,似乎有点奇怪。他好像是在说出,早就背诵好的内容,没有一点感情在。
净身结束后,僧人们为慧真换上崭新的袈裟,戴上毗卢帽,然后将遗体移入一座精致的木质坐龛中。
“荼毗仪式,定在申时。”明心法师对众僧说,“现在各自回房准备,午时集合诵经。”
回僧寮的路上,慧空内心感慨,对慧明说:“师兄,昨夜子时刚过,慧真师兄来过我房间,他当时……”
慧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停下脚步,问:“你确定是子时?”
“钟声刚过不久,肯定是子时。”
慧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佛珠,速度越来越快:“慧真师兄,其实昨晚亥时就被发现圆寂在禅房了。”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慧空头上。
“什么?”
子时是晚上23时开始,而亥时……是晚上21时至23时!
“听着,”慧明突然抓住慧空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别和别人提了。”
“师兄,你别吓我啊!”此时慧空脚都开始打颤了,“阿弥陀佛,慧真师兄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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