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律禁区 第267节
“魔障?心魔?”
慧空喃喃自语,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这一切的诡异和恐怖,竟然被归结为如此虚幻缥缈的东西?可他亲眼所见的那根手指,那渗血的“豆腐”,又是那么真实,那么触目惊心!
“师弟,”慧明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只要勤于修行,持戒诵经,灵台保持清明,最关键的是要好好遵守寺规,就可以逐渐抵御这种污染,破除魔障。这是目前唯一的路。”
慧空此时眼神涣散,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说:“修行?念经?就能当那些东西不存在吗?就能让我看不见那些……那些……”
慧明对慧智使了个眼色。慧智犹豫了一下,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默默离开了,留下慧明和瘫软在地的慧空。
确认慧智走远后,慧明蹲下身,凑近慧空,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慧空师弟,”他几乎是在耳语,“有些话,本不该对你说,但看你如此……我便破例一次。你听好,也只可听这一次,听完就烂在肚子里,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
慧空被他严肃至极的态度震慑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慧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他这才继续用那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这么理解吧。我们这座兰若寺,从很早很早以前,就被一种……一种无法理解、无法名状的‘东西’污染了。它不是鬼,不是妖,它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概念,始终弥漫在每一寸土地、每一口空气的。”
“它无孔不入,会扭曲现实,会侵蚀心智。我们看到的,听到的,甚至吃到的……都可能不再是原本的样子。斋堂里的饭菜,在你眼中可能是……那种东西,但在我们眼中,或许……或许也只是勉强维持着‘正常’的模样,但谁知道那是不是另一种扭曲呢?”慧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而那些寺规,”他继续说道,“是无数代先师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对抗这种污染、在这种扭曲中勉强求存的……法则。遵守它们,我们才能暂时安全,才能保持一丝清醒,才能让这座寺庙表面上还能像个寺庙。第一条规则为什么那样写,其实我也不知道,‘聂小倩’这个名字,或许是某种特别强烈的‘触发点’,又或者是一个象征着彻底疯狂的‘符号’?具体缘由早已失传,我们只需牢记并遵守。”
这番话,让慧空听得依旧难以理解。
现在的处境,让他想起了倪匡所创作的卫斯理系列小说。这个科幻系列小说在如今的港岛,也是相当风靡,慧空在出家前,买过好几本来看。
他不禁说:“这,难道是外星人?这个寺庙里面有外星人?”
慧明愣了愣,说道:“阿弥陀佛,我想……应该不是外星人。”
“那……那我们就真离不开这座寺庙?”
“离开?”慧明苦涩地摇摇头,“就像沉船上的人,抓住一块朽木或许还能飘一会儿,一旦放手,立刻就会被无尽的深海吞噬。我们已经被打上了烙印,无处可逃了。”
他抓住慧空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掐进肉里:“所以,师弟,没有别的选择。忘记你看到的,压抑你感受到的,牢牢记住并遵守每一条规则,不断诵经修行,稳固心神。这是唯一的活路。否则……你就会像……像慧真师兄那样……或者变成你完全无法想象的……东西。”
慧明说完这些话,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如纸。
他松开手,缓缓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平静却死寂的样子,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从未出自他口。
他只最后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师弟。”
然后,便转身慢慢离去,留下慧空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污染……规则……扭曲……存活……
这些词语在他脑中疯狂碰撞,构建出一个比妖魔鬼怪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真相。
他不是进入了一个有鬼怪的寺庙,而是被困在了一个本身就已经“病变”和“疯狂”的规则囚笼之中。
浑浑噩噩中,一个念头挣扎着浮上来,他抬起头,看向尚未完全离开的慧明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声音干涩地问:“师兄……你当初剃度到这里来,也……也经历了我这样的事情吗?你也……看到过那些……东西吗?”
慧明的脚步顿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脸上那层平静的伪装下,露出底下深藏的疲惫与痛苦。
他走回几步,靠在廊柱上,目光投向远处。
“我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恍惚,“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妻子去世了。”
“我们那时候……”慧明的声音很轻,“刚买了新房,计划着要个孩子……”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那天她过马路,给我买我爱吃的点心……一辆车,很快……我赶到时……”
同样为情所苦,慧空完全理解慧明师兄的心境。
慧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烬:“我活不下去了。真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后来,我不知道怎么走的,浑浑噩噩,像具行尸走肉,等我稍微清醒点时,就已经跪在兰若寺的山门外了。”
“至于寺规……”慧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第一次看到时,我也觉得诡异,荒谬,甚至可笑。但当时的我,万念俱灰,只想着今后皈依佛门,没想太多。师父说剃度能断尘缘,能得解脱,我就剃了。至于那些规则……遵守便是了。”
慧空听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追问道:“那……刚才慧智师兄说是心魔,这……这心魔是说,我看到的那一切,斋堂里的那些……都是幻觉?都是假的?是我自己因为太害怕而产生的想象?”
慧明沉默了一下,随后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也不能完全那么想。慧智师兄那么说,或许是为了让你更容易接受。”
慧空其实意识到,“魔障”这个词,也只是一个为了方便他理解而采用的、勉强贴合的标签,真相远比“心魔”、“幻觉”这些词汇要诡异和恐怖得多,很可能是某种无法言说、无法理解的存在或规则。
又过了一会儿,慧明似乎不愿再多言,只是疲惫地摆摆手:“你先自己好好静一静,思考一会儿吧。记住我的话,遵守规则,稳固心神。”
说完,他转身缓缓离去,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慧空在原地又坐了许久,才挣扎着爬起来往回走。
推开僧寮的门,一股熟悉的泡面味道传来。
宁采臣正坐在小桌前,拿着英语课本复习功课。
看到慧空进来,宁采臣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慧空师父,你回来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慧空看着宁采臣面前那碗吃了一半的泡面,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他强压下不适,声音有些发颤地问:“宁……宁施主,你中午……没去斋堂用饭?”
“哦,没去。”宁采臣随口答道,“复习到了关键地方,懒得走动,就泡了碗面应付了一下。怎么了?斋堂今天伙食不好吗?”
慧空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去西。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宁采臣也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他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目光扫过宁采臣摊开的书本,心里却乱糟糟的,慧明的话和斋堂的画面交替闪现。他需要倾诉,需要找一个“正常”的人来验证或者说排解一下内心的惊涛骇浪。
“宁施主,”他犹豫地开口,“你……你怎么看所谓的‘魔障’?”
宁采臣从书本里抬起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魔障?什么意思?是佛教里的那种……心魔吗?阻碍修行的东西?”
“嗯……差不多吧。”慧空含糊地应道,他无法解释慧明的那套扭曲的说辞,“就是指……一些看起来非常真实,但可能会迷惑人、让人产生恐惧和错觉的东西。”
宁采臣放下笔,似乎显得颇有兴趣:“你们佛家从修行角度解释,称之为魔障,是修行不够,心志不坚的表现,需要靠佛法来破除。从哲学的角度来说,或许有另一番解释。”
“哲学?”
“譬如,哲学上的唯心,唯物,不是一般人所想的,无神论和有神论那么简单。更进一步是说……”
“意识决定物质,或者物质决定意识?”
“或者说更深一层……人类观察到的一切唯物现象,是否就是世界的全部呢?”
宁采臣带着书卷气的讨论,奇异地让慧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他甚至和宁采臣探讨了几句“相由心生”和心理学认知理论之间的模糊关联。
然而,聊得越深,慧空心底那份寒意就越重。
目前已知的理论无法解释为什么所有师兄都集体“认知偏差”,无法解释那如此真实具体的触感和腥味,更无法解释慧明那番关于“污染”和“规则”的骇人耳语。
沉默了片刻,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从慧空脑海升腾而起
他猛地抓住宁采臣的胳膊,说道:“宁施主!反正……反正你暂时也不打算走,对不对?你……你干脆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们一起……一起仔细探索一下这所寺庙!我想找出路,我想找机会逃出去!我一个人……我做不到,我快疯了!”
宁采臣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和抓握弄得一愣,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惊讶,但并没有立刻拒绝,反而露出了几分好奇和探究的神色:“探索寺庙?逃出去?慧空师父,你……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慧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点头:“你还记得……那十条寺规吗?”
“当然,我都背下来了。”
慧空深吸一口气,从枕下摸出那张已经被他揉皱的、写着十条规则的纸,铺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
“我们一起,一条一条地仔细研究。”慧空的手指有些发抖,点指着规则,“这里面……一定藏着寺庙背后秘密的线索,或者至少是保护我们自己的方法!”
他的目光扫过规则,忽然停留在第五条上——“寺内僧人皆穿灰袍。若遇见穿白袍的僧人,可向其问路,但不要跟随。若遇见穿黑袍的僧人,切勿与其对视。若对方先向你行礼,请立刻跪下,并声称自己已死。”
他猛地想起那晚和宁采臣一起看到的那个诡异黑袍僧影,于是抬起头,紧紧盯着宁采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耳语:“宁施主,规则里提到了灰袍、白袍、黑袍。我们那天晚上,一起看到了一个黑袍的……东西。那之后,你还在这寺里……看到过穿白袍的僧人吗?”
宁采臣闻言,皱起眉头,认真地回想起来,然后缓缓地、清晰地摇了摇头:“白袍的?这倒是……从没看到过。”
“这样啊。那先讨论一下黑袍僧人吧。我们那天……”慧空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说:“就在你住的地方看到了黑袍……”
窗外,一个黑袍僧人正静静伫立着,浑浊的眼睛,正死死凝视着慧空和宁采臣!
第224章 高宫唯
眼前僧人的僧袍如同浸透了墨汁,他就那样站着,像是一尊早已凝固的死亡雕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慧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都凝固了。宁采臣也僵在原地,眼镜片后的眼睛也是瞬间瞪得极大!
寺庙里,绝对没有这个僧人!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那窗外的黑袍僧人,动了。
他竟然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弯下了腰,朝着屋内的两人,行了一个揖礼!
这个动作僵硬而古怪,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无形的线在拉扯着!
慧空脑中如同霹雳炸响,立即想到了寺规第五条!
他马上猛地拉扯着宁采臣,“跪下!快!”
两人手忙脚乱,几乎是摔倒在地,朝着窗口的方向噗通跪下,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们二人用变了调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嘶喊:
“弟子已死!”
“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上一篇:死亡游戏:开局欺诈师,假扮神明
下一篇:午夜杂货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