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律禁区 第322节

　　她回忆起姜烬之前关于模因污染和SAN值的解释：“林小姐，是这样的。简单来说，人类历史上的大多数闹鬼传说，其实都是极少数人因为偶然惊吓、濒死、接触阴气等原因导致SAN值暂时下降，精神波动恰好与诡秘层产生了短暂共鸣，看到了那些游荡的幽灵或过去的残影。在过去，模因污染不存在或极其微弱，SAN值下降后还能慢慢自然恢复。所以人类历史上九成九的灵异闹鬼见闻，都只是偶然误入诡秘层的惊鸿一瞥，绝大部分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安稳地生活在唯物层的世界里。这就是为什么人类历史死了那么多人，其中含冤而死的人无穷无尽，但真正的、持续的、社会大众能广泛发觉到的闹鬼事件却那么罕见的原因。”

　　“但现在不同了，”随后他的语气变得沉重，“模因污染时代降临，全球各地的规则被扭曲，污染源头不断散发力量，使得与诡秘层甚至更深层空间的连接变得容易且危险。SAN值下降容易，恢复却极难。这种‘见鬼’的经历，成了我们这些轮回者……乃至许多普通人的日常噩梦。”

　　林鹿记得他还提到，中国的模因污染主要表现为一种被称为“怨念灰烬”的规则污染，这种飘散的黑色尘埃无处不在，侵蚀人心。而其他国家也有各自的表现形式：日本是“亡者渡轮”，印度是“死丘回音”，欧洲则是“魔鬼血液”，甚至听说欧洲轮回者内部使用的货币，就是一种被称为“赎罪券”的奇特物品，据说一张赎罪券可以兑换四到五颗怨念结晶。

　　这些信息让林鹿感到深深的惊恐和无助。模因污染全面爆发时，她还是个小学生，只知道那是席卷全球的恐怖灾厄，学校停课，人心惶惶。

　　她读书时有个习惯，会把报纸上关于模因污染的报道剪下来收集，既害怕又忍不住想去了解。其实关于“轮回者”、“异能人士”的传闻最近十几年一直都有，但都被官方斥为谣言，现在她才明白，那都是被掩盖的真相。

　　她还清晰记得，自己高考那年，考场戒备森严到了极点。模因污染监测部几乎派了重兵把守，据说有十支全副武装的巡逻大队在考场外围来回巡视。现在想来，那些人根本就是轮回者！他们是怕考生们在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集体SAN值波动，万一引来污染，把整个考场变成红码禁区！

　　一直以来，霂墟市的人们都渴望能离开这座被污染笼罩的城市，去外地打工谋生。但监测部一直以“防止模因污染扩散”为最高理由，对外出人员进行极其严格的限制和审查。长期外出打工的许可极难获得。

　　这种封锁导致霂墟市的经济问题日益严重，物价飞涨，生活成本不断提高。郊区的治安也越来越差，绝望的人越来越多。

　　霂墟市内外，同样面额的RMB，购买力却差异极大。因为能安全进出运输物资的人太少，风险成本极高，导致霂墟市内的很多东西都比外面贵好几倍。很多人原本小康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许多商店纷纷关门，她的父母就是其中一员。

　　她一直梦想着能赚够钱，带父母搬离郊区，住进市区，不想再看他们一大把年纪还要起早贪黑去打零工，也不用再日夜提防模因污染。

　　她已经计划好，和金诚林就此彻底分手。毕竟自己随时可能死在恐怖副本里，或者某天SAN值归零变成模因载体。模因污染是将伴随自己终生的诅咒，无法治愈，何必拖累别人呢？

　　直到现在，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或许并非毫无价值。小时候邻居那些老人说她“阴气重”、“命格独特”，反而可能让她在降头师这条诡异道路上走得更远。

　　只是这命格能帮她成功吸收这人偶的怨念吗？她记得来商场的路上，姜烬简单跟她提过那个人偶的原主人——那个很有名的、心狠手辣的轮回者，“巫女艳后”夏雨。听起来似乎名头很大，而自己，现在毕竟只是一个新晋轮回者。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忽然——

　　“啊啊啊——！！！”

　　林鹿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痛苦地蜷缩在地毯上！

　　她的脑海仿佛要炸开！

　　无数不属于她的、充满极致痛苦、怨恨和恐惧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涌入！

　　那是……夏雨的记忆！

　　还有那些被夏雨残忍杀害的人临死前的怨念！

　　……

　　【沉默之丘】副本，汽车旅馆内房间内的大房床上。

　　夏雨慵懒地斜靠着床头，她身上只随意搭着一条薄薄的的被子，而被面才堪堪遮住至大腿根部，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起伏曲线。

　　林鹿即使透过夏雨的记忆观看，也不由自主地被她那具身体吸引，内心涌起一股混合着惊叹与不适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近乎妖异的、充满原始诱惑力的美，每一寸线条都仿佛经过女娲的精心雕琢。

　　即使被被子覆盖着，她依旧能清晰看出夏雨饱满的胸脯轮廓，还有纤细却有力的腰肢，以及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薄被下的风光若隐若现，足以令任何正常人口干舌燥。

　　而夏雨旁边，则是血枭主。林鹿看着这个气息阴沉而强大的男人，只看到他那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接着，夏雨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指尖轻轻在血枭主赤裸的胸膛上画着圈。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骨子里散发的妖媚，但深处却潜藏着一丝冰冷的算计和残酷：

　　“血枭主，嫂子我的这次赔罪，足够有诚意吧……“她红唇微启，吐气如兰，“还得麻烦您多费心呢。帮我物色一批……嗯，'资质'好点的轮回者，最好是擅长灵魂方面的职业，然后塞进某个隔离禁区里关好。随后，我好过去……好好地'收割'，好好地喂饱……我的咒偶。”

　　血枭主猛地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但他眼中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只有一种审视货物的冷酷。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哼……赔罪？说得真好听。夏雨，我敢赌100颗怨念结晶……”

　　血枭主凑近夏雨，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今天，恐怕不是你第一次给你那倒霉老公戴绿帽子吧？看你这熟练的样子，只怕，早就是辆人人都能上的公交车了？”

　　这话极其具有侮辱性，但夏雨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绽放出一个更加妖媚蚀骨的笑容，仿佛被夸奖了一般。

　　她非但没有挣脱，反而像蛇一样顺势贴近他，继续用那柔媚入骨的声音回应，话语内容却毫无廉耻：“哎呀，团长真是火眼金睛，这都让您看出来了？不过您放心……”

　　她伸出舌尖，极具暗示性地舔过自己的嘴唇，眼神勾魂摄魄：“既然被您种下这魂印……我这辆公交车，以后啊，那也绝对是您一个人的……私家车。嫂子我接下来，随时听候您的……'驾驶'，保证让您满意。”

　　血枭主低沉的声音响起：“可以。但你别辜负我的期待。将来你至少必须达到LV4，才对得起我的投资。”

　　接着，画面陡然切换！

　　阴森的青潭小区内，大约十多个轮回者被禁魔镣铐禁锢着，他们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夏雨如同女王般走入，脸上带着残忍而愉悦的笑容。

　　屠杀开始！

　　那些轮回者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他们的灵魂被强行抽离，哀嚎着被吸入夏雨随身携带的咒偶之中。

　　临死前，他们用尽最后力气发出的最恶毒的诅咒，形成了几乎实质化的黑色怨念，缠绕着夏雨，却被她贪婪地吸收……

　　“不……不要……太残忍了……”林鹿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泪水混合着冷汗流下，那些惨绝人寰的画面和滔天怨念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冲垮。

　　“啊啊啊啊！”

　　庞大的怨念洪流，让在洗手间内的姜烬也瞬间感应到！

　　枪管的血管纹路开始忽明忽暗！

　　下一刻，那纹路完全变得黯淡。

　　丧钟的狂吠，也就此终止！

　　那个鬼……似乎是暂时离开了诡秘层？

　　因为要避开那散播到这里的怨念洪流？

　　而许久之后，那股恐怖的记忆洪流才缓缓退去。林鹿如同虚脱般瘫在地上，大口喘息，眼神涣散，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这时，姜烬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看到林鹿倒在地上，他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林鹿！你怎么了？”

　　林鹿抓住姜烬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姜警官……太，太残忍了……那个夏雨……还有那个血枭主……他们简直不把人当人！拿人命当耗材！监测部……监测部都不管的吗？！”

　　姜烬沉默了一下，扶着她站起来，对一脸惊愕的赛提和萨兰说了句“她有点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便半扶半抱着林鹿快速离开了餐厅。

　　在回“甜蜜之家”的路上，林鹿依旧无法从那段可怕的记忆中平复。

　　姜烬听完她的描述，叹了口气，解释道：“隔离禁区，还有恐怖副本内部……发生的轮回者之间的杀戮，监测部原则上……不予追究。那里的规则自成一体，弱肉强食。为了争夺资源、怨念结晶和晋升机会，轮回者之间的互相拼杀……是被默许的，甚至某种程度上，是被鼓励的。官府的说法是，只有这样，才能筛选出最强的战士去对抗模因污染……”

　　“官府……官府怎么可以这样……”林鹿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那一波波源自夏雨记忆的怨念还在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让她难以保持平静。

　　然而，姜烬却敏锐地注意到，尽管承受着如此强烈的怨念冲击，林鹿的精神似乎并没有崩溃的迹象，她的SAN值虽然有所波动，但下降幅度远小于他的预期。

　　还有刚才……虽然说迷失层的鬼物来到诡秘层也肯定会被大幅度削弱，毕竟诡秘层保留着大部分唯物层的物理法则，但能因为林鹿一个新晋轮回者而暂时退却，也是相当恐怖的天赋了！

　　“你对规则污染的适应力……似乎比普通人强很多。”姜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随后，姜烬压低了声音，告诉了她：“刚才在洗手间，我让丧钟深入迷失层……看到了塔纳的尸体。他死得很惨……像是被活剥了脸皮。他死在迷失层，所以唯物层的洗手间里什么都没有，大家只会以为他失踪了。而且，我似乎因此激发了那个'第三人'来到了诡秘层，可你释放的怨念，暂时将其击退了！”

　　林鹿吓得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口，姜烬从手表空间里取出了一颗怨念结晶，递给林鹿：“握住它，尝试感受并汲取里面的‘怨念灰烬’。不要急，一点点来，就像你之前感应陶罐和小鬼那样。”

　　林鹿有些紧张，但还是依言握住那颗有些灼热的怨念结晶。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尝试调动降头师的力量。

　　出乎意料地，过程异常顺利。碎晶中那冰冷、混乱、充满负面情绪的“怨念灰烬”，如同受到吸引般，缓缓地、温顺地流入她的体内，被她初步炼化吸收，几乎没有什么排斥反应！

　　同时，她体内之前从咒偶中汲取的、尚未完全炼化的怨念，也似乎被引动，开始更顺畅地与她的灵魂彻底融合。

　　“很好，”姜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许，“看来你确实很适合这条路。记住这种感觉，慢慢炼化它们，将它们转化为你自身的力量。这会逐步提升你作为降头师的能力和等级。”

　　林鹿感受着体内那股阴冷但却逐渐受控的力量，心中百感交集。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想要变强、想要保护父母的决心，也开始悄然滋生！

　　而就在这时候，姜烬也不再犹豫，决定向林鹿发出邀请。

　　林鹿无论才能，品性，都完全吻合喻天伦的队员选拔要求！以她的实力，短时间内晋级LV2，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而他作为副团长，是有权招收实习队员的！

　　“林小姐，我作为涅槃团队副团长，正式向你发出邀请:你愿意，加入我们涅槃团队吗？我们的团长是一位LV3轮回者，我们团长的立队宗旨是：绝不进行无端的杀戮，只希望能变得更强，拯救这座被模因污染侵蚀的城市！”

第266章 光和衣柜

　　姜烬的邀请，让林鹿受宠若惊。

　　涅槃团队的副团长？还有一位LV3的团长？

　　绝不无端杀戮，旨在拯救霂墟市的宗旨？

　　这一切听起来，简直像黑暗中出现的一盏明灯。

　　她只是一个刚刚踏入这个恐怖世界、连自保都勉强的LV1新人，竟然能得到一位资深轮回者、还是一个团队副团长的如此看重？

　　她的心跳加速，一股暖流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心头。但长期以来的社恐性格和谨慎本能让她没有立刻答应。

　　毕竟，林鹿现在只接触过姜烬一个轮回者，虽然他看起来正直可靠，但这个世界太过诡异复杂，她需要更多时间和信息来判断。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谨慎地说：“姜……姜警官，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和信任。这……这对我来说太意外了。但我……我想再考虑看看，可以吗？我对轮回者的世界了解还太少了。”

　　姜烬理解地点点头，没有丝毫勉强：“当然可以，谨慎是好事。我的邀请长期有效，等到你觉得合适的时候，随时可以告诉我。”

　　“谢谢……谢谢你，姜警官。也谢谢你给我的怨念结晶。”林鹿真诚地道谢。

　　如果不是因为目前优先要找到“第三人”的真身所在，她其实真的很想具体问问，关于涅槃团队的事。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话题回到了严峻的现实。

　　“塔纳死了，”姜烬的声音低沉，“这说明‘它’已经开始杀人了。但动机是什么？触发条件是什么？为什么是塔纳？”

　　林鹿努力思考着：“塔纳的死状……姜警官，你提到他的脸皮被……会不会被美工刀切割开的？”

　　“不会是美工刀，”姜烬斩钉截铁地打断，带着职业性的肯定，“我是警察，接触过很多刑事案件的案发现场。那种剥离……绝对不是美工刀能做到的，再锋利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