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646节
犹豫片刻之后,魏胜下令,游骑尽量向更远的方向探查军情,务必要摸清楚金军底细,全军趁着夕阳余晖,后队变前队,向后撤退十里。
忠义大军在昨日渡过的涣水,今日清晨出发,只行进了二十里左右,此番往回行进十里,也就距离蕲县不过十里了。
虽然这必然会导致军队士气低落,但事实证明,魏胜的谨慎拯救了所有人。
七月三日清晨,由如意战车围拢成的营寨之中,正在埋锅造饭的忠义军将士被隆隆马蹄声所惊动,纷纷放下碗筷,披上甲胄,拿起弓刀,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展开了防御。
伴随着东方太阳的升起,魏胜与陆游二人站上了高台,望着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金军甲骑,俱是面色铁青。
陆游喃喃自语:“这是……这是五千骑兵吗?怎么这么多?”
魏胜扶着木栏,叹了口气说道:“这最起码是一万骑兵,下蔡那里虞相公上当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谎报的军情,还是有人故意作乱。金贼改变了主攻方向,将主力冲向咱们了。”
陆游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时代没有电话电报,具体军情全都得靠军使用书信或者口信来传递,所以魏胜不知道下蔡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就无从判断究竟是谁对虞允文实行了战略欺诈。
甚至有可能汉儿军与女真人的矛盾一开始就是装出来的,双方其实亲密无间,把魏胜当作傻子来耍也说不定。
“元帅!”
“元帅,末将前来请令!”
李火儿等人没有丝毫慌乱,昂然请令。
与宋军不同,山东汉军由于屡战屡胜,对金军是有心理优势的,这种情绪当然可能会发展成狂妄自大,但如今表现出来的则是,即便面对铺天盖地扑来的女真骑兵,忠义大军却没有任何慌乱,反而斗志昂扬起来。
魏胜看着几名老兄弟,气势也同样变得昂然起来,扶刀大声说道:“诸位,金贼以马军长途奔袭而来,辎重粮草必缺,因此,金贼决战之机只有今日一个白天罢了。
我军在此立营,有粮有水,如何撑不过区区一个白日?!”
“如今如意战车已然合围,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军四面防御,做好轮换,金贼敢来就给老子打回去!”
“喏!”
与忠义大军普遍振奋不同,陆游却还是有些忧虑。
因为忠义大军是不可能有援军的,最近的正经兵马就是下蔡的宋军,但他们很有可能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有如此多的骑兵来对付忠义军。
而且,金军骑兵数量众多,也足以遮蔽道路,除非能靠近河道,否则军情都没有办法传递出去。
至于张安国与单定屯驻在宿州的屯田兵与土兵弓手,守城守营寨还可堪一战,若是脱离了城墙的保护,根本扛不住金军甲骑的一轮冲锋。
也就是说,忠义大军此战很有可能只能靠自己了。
然而虽然心中有这样那样的忧虑,但是陆游却面上不显,只是对魏胜说了一声,就来到被护在车阵最中央的民夫营中坐镇。
忠义大军毕竟是正经兵马,不畏惧乃至于蔑视金军很正常,但是民夫毕竟只是寻常百姓,虽然经历过一定的军事训练,然而面对这种万马奔腾的大场面,还是有些恐慌的。
陆游则是一边让亲卫大声宣扬忠义大军战力,说此战必胜,一边让唤来几个屯长,将刚刚魏胜的言语说了一遍,随后让他们回去安抚军心。
不过片刻之后,一个屯长去而复返,口称有要事禀报。
“我认得你,你是淮西人,大名唤作郝东来,此时乃是海州灌南县二道村的里长。”陆游如数家珍,脸色和善的说道:“郝老弟,此番所为何事?”
郝东来有些受宠若惊:“贵人还知道草民的名字吗?”
陆游摇头失笑:“自然知道,曾经的淮西郝大爷,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去年令郎出生之时,我还托灌南知县送过一份礼金呢。”
郝东来的身份实在是过于复杂,曾经是流民军的领袖,后来又组织人手在海州屯田,再加上好友刘蕴古乃是幽燕地区的地下工作者,儿子郝楠也在彼处执行秘密任务,自然会受到官府的重点关注。
不过此人倒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要安安生生种地,如今倒也是得偿所愿。
郝东来闻言更加惊讶了:“官家没有明说,我还以为如此丰厚的礼金,乃是因为这是村子里第一个婴孩降世,官家方才送来的财货。”
陆游摆手以对:“不说这些了,郝老弟你急匆匆的来见我,有什么要说的?”
郝东来连连点头,却因为骤然从四面传来的喊杀声与马蹄声而失神了片刻,定了定心方才说道:“刚刚陆相公的说法有些问题,不过刚刚人多嘴杂,不好反驳。”
“金贼虽然是远道而来,粮草带着并不是太多,然则现在快要秋收,粮食也快要熟了。人虽然吃不得,但牲口还可以饱腹的。”
“陆相公,相比于大牲口,人是吃不了多少东西的,每人带上十斤干粮,混着水吃喝,再掺些肉干,足以让金贼坚持些时日了。”
陆游思量片刻,颔首以对:“郝老弟,也只有你这般既有从军经历,也是侍弄庄稼好手之人方才能看出来如今形势,不过勿要声张,元帅有全面谋划。”
郝东来连连点头:“元帅知晓就好,我就是担心元帅漏算了这等情况,误判军情,这是了不得的事情。”
面对如此诚恳之人,陆游还能说什么?
他胡乱点头之余,只能连连宽慰郝东来,随即循着魏胜的旗帜前去汇报。
“我自然知道此事,不过我说的金贼战机只有一日倒也不假。”魏胜此时已经来到了车阵的最南端,望着逐渐升起的日头说道:“金贼最怕此等暑气,又是长途趁夜奔袭而来,只要撑过白日,金贼的战力就会下去三成,到了夜间,我军就能反击一场了。”
陆游见状,心中稍定,随即再次转身回到了民夫大营。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实际操作起来时,却因为消息传递速度与准确性等各种原因,而导致领导之人最多也就是从宏观上预测敌方,而不可能对军情全都料事如神。
也因此,各方军政领袖都是将知己做到极致。
陆游能叫出来郝东来的名字与籍贯根本不算什么,后来拿破仑从流放地归来之时,将前来围剿的士兵从姓名到籍贯,到参加过的战役、立过的功勋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士兵当场喊着皇帝万岁倒戈相向。
纥石烈良弼自然也能做到知己,因此魏胜能看到的战机,能知道的金军缺点,纥石烈良弼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早有准备。
可即便如此,当金军精锐一头撞上忠义大军,车阵却犹如在海浪中屹立不倒的礁石一般伫立之时,不止纥石烈良弼面色有些不自然,就连金军将领们都各自惊骇。
须知道这可是占着突袭的便宜,又有人数优势,而忠义大军莫说崩溃了,就连最起码的惊慌都没有。
纥石烈志宁在河北就是与这种军队作战的吗?
怪不得会惨败成那副模样!
“良弼相公,山东贼的车阵坚固,末将来请军令,该如何是好。”
纥石烈良弼冷冷一瞥:“石敦重,你也是老将宿将,当了许多年的正经猛安,这种事情难道还要问本相吗?你看这车阵如同城池,当然就要用攻城的手段来应对,你该不会将怎么攻城都忘了吧?”
唤作石敦重的资历大将浑身一抖,随后大声应诺而去了。
虽然石敦重乃是西金大将,却终究不敢对一名相公无礼,连忙派遣兵马去临时伐木作梯,准备用正经攻城的手段来进攻车阵了。
日头逐渐上升,温度也逐渐提高,纥石烈良弼望着在暑气中奋力作战的骑兵,心中蓦然一叹,望向了东北方向,心中默念:“青臣,你可万万不要出岔子……”
第776章 孤城耀日斗兵急(下)
骑兵声势浩大,尤其是金军这种以骑兵主力的正经骑兵,往往一人多马,一旦开动起来声势震天。
蕲县设立在涣水以南的大营距离主战场不过十里,也就早早有了准备。
单定立即从周围村寨召集土兵弓手,守卫营寨,随后派遣军使沿着浮桥渡过涣水,向张安国禀报军情。
张安国也有些警觉,召集兵马严阵以待的同时,立即派遣军使向四面八方通报军情,请求援军。
蕲县此时只有四千屯田兵,其中还有近千乃是民屯的义勇,是根本无法出城野战的,只能一边守卫城池与营寨,一边等待魏胜能撤回来。
魏胜深陷敌阵,张安国自然是焦急万分的,可他却知道,能保住蕲县,那么魏胜就算败了,溃兵也能浮渡涣水逃回来。
若是蕲县丢了,就算魏胜能在骑兵的围攻中坚持到天荒地老,也终究彻底没了退路,到时候非得被堵在这涣水与涡河之间的狭长通道间,被金军斩尽杀绝不成!
单定刚刚聚拢了一千屯田兵,就发现一阵烟尘滚滚靠近。
他知道有大队骑兵抵达,立即让那些还没有赶来的屯田兵四散撤退,同时关闭寨门,准备迎战。
这座营寨乃是与博州防御体系一起建立的,深沟高垒,拒马木栏一应俱全,除了其中没有精兵之外,已经具备了一座坚固营垒的所有充分条件。
原本在刘淮的设计中,哪怕有金军来攻,忠义军也可以层层抵抗,诱敌深入,直到金军被暑气与疲劳折腾得欲仙欲死的时候,魏胜再率领八千忠义大军反杀出来。
除非金军真的用倾国之兵来攻,不怕会出岔子。
如果金军真的放着宋军不管,全伙来攻打山东,那忠义大军直接退守徐州就成了,彼处乃是形胜之地,金军哪怕来了十万大军也得在彭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而且,虞允文也不会坐视魏胜陷入危险,而金军一路攻城拔寨,也会累得半死,也就给了宋军野战决胜的机会。
待一两个月,刘淮彻底料理了河北金军之后,率领精锐南下,到时候可以让金军知道什么叫做史诗级的包围圈。
然而随着宋军两路大军溃败,河南局势变得无比恶劣,魏胜终究不能坐视宋军彻底溃败,违背了与刘淮的政治承诺直接出兵,也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可即便战略态势发生了变化,之前的谋划全都作废,从蕲县到徐州这一路上的层层防御设施却是依旧存在,不会因为魏胜的出兵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夹谷清臣率领三千甲骑抵达涣水之畔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座坚固营寨,心中当即就是一沉。
但夹谷清臣毕竟有大将之风,只是微微迟疑了片刻就高声下令:“按照之前的谋划,全军突击,三面围攻!就在这涣水畔,将这些山东贼吞掉!”
“喏!”无论是东金还是西金的兵马,齐齐大声应诺起来。
随即,三个猛安没有留下任何预备兵马,从三面围上,下了战马,负土填壕,飞梯跨越,以一种不把精锐甲士当人命的姿态,开始了围攻营寨。
单定立即就有些手忙脚乱,还好屯田兵虽然没有甲胄,但是长枪大斧还是有的,再加上阵型训练也从没有松懈过,因此虽然艰难,虽然左支右绌,但是凭借着地形优势,堪堪挡住了金军进攻。
互相激战一个时辰之后,随着日头越来越高,长途奔袭所带来的疲惫外加暑气,使得金军凌厉的攻势渐渐缓和下来。
午时刚过,汉军屯田兵已经已经依靠浮桥转运援兵,而轮换过几轮,这次更是张安国亲自率领五百兵马前来,想要将单定还回去。
“老单,我在这里顶上,你先撤回去歇一歇,这么耗下去是不成的。”从当上宿州钤辖以来,明显胖了一圈的张安国拉着单定说道:“金贼越是着急,咱们越是不能急。”
单定浑身血污,喘着粗气,先是点头,复又摇头:“让儿郎们回到蕲县城中歇息,我接着待在这营寨中守着,魏公既然将守卫营寨的任务交予我,我自当奋力死战!”
张安国指挥着屯田兵接替那些已经疲惫的士卒,对着单定焦急说道:“老单,你咋就不明白这事呢?如今金贼这架势,哪里是一支偏师,说不得乃是全伙而来,这仗单靠咱们宿州市肯定没法打的,必须得层层抵抗,等待援军。这种时候,每多一名士卒甲士,都有可能多拖一日,让都统郎君多一日来援的时间。”
“你在这里干脆死掉,又有何用?”
单定只是咬牙摇头:“金贼力气将尽,我军说不得还能出营厮杀一场。”
张安国同样摇头以对:“你疯了吗?此时是要存身的!”
两人争执了几句之后,最终还是张安国以蕲县需要守将的名义说服了单定,让他通过浮桥,回到蕲县城中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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