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672节
石琚呵呵一笑:“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乃是我等既然选择投靠刘大郎,则要保持白璧无瑕,哪里能擅自联系宋国呢?这要是被宋国趁机纠缠住,让刘大郎心中起了龃龉,岂不是得不偿失?”
陆游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但还是沉默片刻之后强笑说道:“魏公与刘大郎二人自然是大宋的名臣悍将,所有人都是一体的。”
石琚笑容不改,却也懒得与陆游作口舌之争:“陆相公说是,那就是吧。”
陆游当即有些气闷,颇有一拳头砸到棉花上一般的无力感。
石琚却没有饶过陆游,继续说道:“而且我与那虞相公往日无恩,近日无交,又如何能信得过对方呢?就算约期,八成也是打着以邻为壑的主意。”
说着,石琚用马鞭指了指远方的宋军大营:“再说了,这里声势这么大,如果虞相公有心的话,现在就应该出兵,与我并肩作战了。”
陆游顺着马鞭方向望去,却只见宋军大营中此时虽然已经是灯火通明,却竟然根本没有兵马出动的迹象。
“这必然是距离太远,以至于难以看清大军行动的缘故。”
陆游虽然说的斩钉截铁,却也不知道是在说服石琚,还是在说服自己。
石琚闻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摇头笑道:“陆相公,你知道我为何说你与虞相公皆是半个诸葛武侯吗?
就是因为虞相公过于取巧,而你陆相公不能为主了。”
“哦?”
“虞相公满脑子想的都是借势,借山东义军的势,借金国大乱的势,借金军内斗的势,却没有想过,即便想要四两拨千斤,自家也得有四两的本事才对。”
“更别说,以如今北方局势的混乱,放在秤上,又哪里是千斤能打住的?”
石琚说到此处,见到有军官提着一枚首级来汇报军情,立即当场勉励了几句。
待到那名陈州军军官走后,场面一时沉默,陆游按捺不住问道:“石相公刚刚说我不能为主,是哪一方面的主?”
石琚:“哪一方面都有。陆相公既没有作宋国的主,也没有作山东的主,却不是能耐不成,却是因为不想作主,也算是本性难移了吧。”
陆游握紧马缰,望着前方的战场,一时间难以言语,片刻之后方才说道:“以石相公的说法,是不是我们二人改过之后,就能是大宋的诸葛武侯了?”
石琚点头以对,却又摇头失笑:“虞相公已经是这个年岁了,事事求快,自然不能求稳,而只能取巧。
可既然取巧,就很有可能被人以力破之。他改不过来了,来日非得死在一个‘取巧’上。”
陆游脸色一变,却见石琚已经缓缓摇头,看向了陆游:“陆相公,你可能来日会成为武侯第二,不过即便成为武侯,又有何意义呢?
天下大势至此,即便是真武侯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乃是异族与汉人争天下,有些东西可以看重,但没有必要那般看重的。”
石琚这番话已经是交浅言深了。
不过陆游依旧是面沉如水,在夜色中看着已经灯火通明的金军大营,默然不语。
石琚知道自己没有说服陆游,也只是长叹一声。
两位这个时代顶尖的士大夫在夜色中沉默下来,却不耽搁陈州军的攻势愈发猛烈。
金军外围营墙已经被掀了,攻入营寨中的陈州军先头部队四处防火之余奋力突前,以至于金军连第二线防御都很难组织起来。
仆散忠义大踏步走上了望楼,指着刚刚赶来的一名行军猛安大声喝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好河面吗?怎么就让汉儿军架上浮桥了?”
那名行军猛安灰头土脸,身上只着一件铁裲裆,连头盔都没带,额头有一道伤口,现在还在冒血。他闻言满脸委屈:“元帅,末将看得清楚,前半夜这浮桥根本没影子,子时的时候突然横着漂过来了。”
仆散忠义只觉得此人言语荒谬,却也知道这位老部下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一名擅长架桥土木的参谋军事出言说道:“这必然是汉儿军用浮桥分裂让行船的方法建浮桥的。
沿着西岸建立浮桥之后,用渡船将其拉过来,再在东岸钉住,方才有半刻成桥的说法。
但是元帅,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汉儿军已经彻底反了,我军该如何?”
在一众将领期待的目光中,仆散忠义扶着腰带冷笑说道:“还能如何?给老子打回去!真当我仆散乌者是没牙的大虫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振奋。
“阿撒!你为第一阵!”
“术虎赤,你率合扎猛安为第二阵!”
仆散忠义指了指脚下的望楼大声说道:“我就在这里,为诸位之后,让这些汉儿军看看,大金究竟是谁的天下!”
见主帅如此豪勇,聚集起来的几名将领也各自振奋,大声应诺之后,大踏步的离去了。
仆散忠义也没有食言,在望楼上立起了帅旗,并且亲自击鼓。
很快,就有四千余女真正军集结起来,在营寨中与陈州军展开了正面厮杀,终于将攻势顶住了。
但是在诸将全都出击之后,开始将陈州军压着打后,仆散忠义的神色却明显暗淡下来。
他从腕甲的缝隙处取出一张白绸,再次细细端详起来。
火光时明时暗,即便以仆散忠义如鹰隼般的目光,也只能看清开头的一行大字。
“陈州俱反……”
第803章 接战秋来苦
石琚与陆游二人缓步向前,来到了距离金军营寨外围不到一里处,方才驻马停步。
随着离金军营寨越来越近,陆游也发觉陈州军的攻势渐渐艰难,前来报捷的军官也渐渐变得少了起来,而越来越多的请求援兵的消息却汇聚到了此地。
陆游光明正大地看向了石琚,却发现此人依旧没有任何焦急之情,依旧是云淡风轻,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犹疑。
石琚仿佛知道陆游所想:“陆相公,你我私下相对,有事就直说吧。”
陆游也不藏着掖着,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中许久的问题:“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要在今夜与金贼正面厮杀?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来到军中,就让石相公仓促出兵了吗?”
石琚闻言直接失笑出声:“陆相公,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所,怎么能如此儿戏呢?当然是我早就有了全盘计划,陆相公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虽然石琚就差明言‘你太高看自己了’,可陆游也没恼,只是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石琚摆手以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夫在陈州主政,自然会有些人脉与后手,因此,在下定决心易帜反正之后,就派遣心腹大将回到了陈州。”
“算算时间,如今应该正好是仆散忠义得到消息,却没有应对的时候。这个时间很有可能只有两三个时辰罢了。
早上一些,他可能不晓得这番情况,晚上一些,他就会有所准备,我军也就无法突袭了。”
陆游缓缓点头:“这倒也是个说法,既然后路被堵,河南汉人尽反,仆散忠义只能率军回汴梁去了。
金贼骑兵多,若是晚上几个时辰,说不定就让金军逃出生天了。”
石琚似笑非笑的看了陆游一眼,方才继续说道:“陆相公这番话就错了,我不是想要在此覆灭金军。我的陈州军没有这番能耐。”
“若是宋军能与我精诚合作,或者虞相公在看到我军反水之后,立即全军齐出,协助我军进攻,说不得还会有一二可能,但如今仆散忠义既然已经反应了过来,这一二分可能也就没有了。”
石琚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我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仆散忠义率军离开,从而让我军有机会,一路进行追击消耗,至于究竟能留下多少人,也只能看天意了。”
陆游愣了片刻,直接勒马转身:“我现在就去寻虞相公,让他尽发大军来援。”
石琚再次失笑:“陆相公,你依旧在犯这个毛病,你说话是不算数的。而说话算数的虞相公,一开始没有下定决心来,现在也不会来了。”
陆游有些气馁,却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石相公,我听闻仆散忠义乃是天下名将,若是他在这里死战又如何?”
石琚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大势了,任你惊艳绝伦,天纵之才,在天下大势身前,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仆散忠义的确是天下有数的名将,自年少从军以来每战必克,但他不仅仅是将才,更是有着帅才。
所以当他感念完颜亮知遇之恩,留在西面金国的这一刻开始。他就承受了金国的一部分国运,也要承担国家之重。
陆相公,你且说说,任何身负全局之人,又如何会将国家的精锐与自己性命莫名抛洒在死地呢?若是他死了,这些精锐也全军覆没,汴梁该怎么办呢?”
石琚望着火势逐渐增大的金军大营侃侃而谈:“而仆散忠义只要有退兵的可能,那对于我来说就足矣了。
因为我陈州军只要将金军营寨掀了毁了,让他麾下大军暂时没有立足之地,就足以催动他做出撤军的选择了。”
石琚的话音刚落,却听得前方有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怒吼声传来,一支精锐兵马突破了陈州军的阵势,将陈州军的右翼千余人击溃,随后倒卷着溃军向后冲来。
两人在金军营寨的火光中看得明白,这支精锐骑兵中间所打的大旗,正是都元帅仆散几个大字。
一直老神在在的石琚难得愕然。
而陆游看着石琚的样子,虽然是不合时宜,竟然觉得浑身畅快起来,简直犹如三伏天喝了冰水一般痛快。
石琚只是愣了片刻,就指挥着陈州军后续兵马迎上去堵缺口。而他也不由得自嘲一笑:“我也是书生气惯了,天天做些算计,却总是忘了天下事总是可以以力破巧的。
唉,在汴梁被孟容摆过一道却始终不长记性,如今就算被仆散忠义击败,身死于乱军之中,又能怪得了谁呢?”
陆游听到这里,反而没了看笑话的心思,也忧愁起局势来。
且说,仆散忠义虽然也是军事贵族,但他的成长历程却与其余人不尽相同。
准确的来说,他从十五岁开始,就是作为管着几十人的基层军官上战场的,次次都是在一线与宋军砍成血葫芦,从而一次次的获得提拔,并且年纪轻轻就继承了自家父亲的猛安之职。
有这么一份经历,导致仆散忠义是不惮于亲身上战场去求胜的。
而在此时,当陈州军放大火烧毁了小半个营寨之后,仆散忠义终于无法忍耐,亲身杀了出来。
陈州军已反,陈州已失,后路已断,金军主力兵马肯定是要撤退,不单单是要从下蔡撤退,宿州的纥石烈良弼也不能继续打下去了,要赶紧趁着辎重还没有断绝撤到陈州以北去。
但是主动撤退与被人撵走能是一回事吗?
且不说满营的辎重粮草无法带走,就说军心士气也会尽丧的。
而且若不能给陈州军一下狠的,真的被陈州军衔尾追击了,那么金军路过陈州的时候是会吃大亏的!
种种原因的促使之下,仆散忠义见到陈州军的破绽之后,根本就是忍耐不住,直接率军杀出来了。
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
战争并不是比大小的军棋游戏,战争是要军队中的每个人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在自家岗位上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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