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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协律郎 第77节

  单单入柜这些飞钱按照两成半抽利的话,那么当下的利润便已经达到了六十多万贯。

  这个数字着实是惊人,岐王这么多年在东都积攒的家业才一百七十多万贯,飞钱正式经营才只两个月有余,获利便如此迅猛,真的是开炉铸钱都绝不可能这么快!

  东西两京之间贸易需求旺盛,但是运输资源却非常的有限,就连天子都时常需要东出逐粮,分配给商贾的运输资源自然也更加的有限。

  商品的运输是商业行为获利的根本,自然无从回避,但资金的筹措运输同样有着巨大的成本和风险,这一点直接就限制了一般人加入两京商贸的道路。

  但社会的发展必然要刺激商品经济的繁荣,尤其两京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大量的脱产纯消费人群。

  一些人便采取融资借贷的方式绕开资金的限制,但是官方的放贷往往利钱五、六分而且还有着严格的身份和户籍限制。

  民间质库、寺庙等借贷利钱略低,但也有四五分,而且管理混乱,时常有抽贷、追贷等行为,一旦违约,商贾们多半要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即便不抽贷,高昂的利息也会吃掉大部分的利润,让异地本钱的积累非常缓慢,商贾们往来奔波,结果赚取的利润都喂给了那些提供资金的地头蛇。

  地头蛇们往往在当地便有着不弱的乡土势力,他们并不需要承担市场风险的去追逐商贸利润,通过放贷从商业中抽取来的利润主要用于购买宅田等相对稳定的投资,进一步推动土地兼并。

  飞钱抽利虽然猛,但相比借贷其实还要轻得多,而且这是一次性投入,钱财直接便运输到目的地,可以频繁多次的重复使用,不必再有利息的负担。

  原本还有些剑拔弩张、不和谐的氛围,当听到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利润可以分的时候,几人神情也都变得缓和一些。

  “两京飞钱已经渐成规模,后续只要运作得宜,利钱便能滚滚而来。此业无受旱涝之害,人有所需、物有所动,皆可由中取利,恭喜几位贵人拥得美业!”

  王元宝又起身向几人作揖道,都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模样,你们几个小祖宗别折腾,咱只要好好搞这份事业,人人都有钱发!

  但世人向来都是得陇望蜀,不折腾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飞钱虽然已经不再是张岱重点要推动的事情,但这毕竟也是他带来这世上的,也是希望这事业能够发展的更顺利一些。为免己方争斗影响到飞钱的运行和发展,他又提出了几项规定。

  首先是飞钱由王元宝的柜坊负责经营,他们三方都不得直接插手飞钱的日常经营,但是他们可以派人协助造账查账。飞钱的账目一月一审、一季一盘,年终勾检,都需要三方共同在场,各自派人。

  其次飞钱的账目采用后世所通行的复式记账法,这样审核起来更加清晰直观、且便于发现疏漏。

  张岱将复式记账法的原理和模式稍作讲述,另外两人还有些不能理解,王元宝却领会得很快,连连击掌赞叹道:“张公子百业精深、艺术俱能,当真令人钦佩。得此造账之法,当真大益诸事,人莫能隐!”

  说人莫能隐就有点夸张了,但复式记账法显然要比传统记账法更加的合理科学。

  早在唐代垂拱年间,四柱记账已经出现在了官方所颁布的《比部格》《勾账式》等行政文书法令中。

  这本身就是复式记账的一种初级形态,由此加以延伸,原理也并不复杂,尤其他们所应用的就是单纯的数字出入加减的金融领域,理解和运用起来自然也就更方便。

  这些飞钱的业务管理规定,几人倒是没有意见,然而接下来张岱的话却让双方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飞钱之运作,道理并不复杂,但凡有资产钱帛可以操控,又能取信于人,人皆可为。我等飞钱胜在先发,所以利益喜人。趁今尚无人效法,正宜高歌猛进、拓取各方,不独两京三府,四辅六雄十望,亦应尽快铺开!”

  张岱开始了画大饼,并又说道:“余诸州府并无两京人事便利,必须以钱帛开道。所以我提议,五年之内此中凡得利钱不予分红,尽用于开拓余诸州府!”

  他所勾勒的前景固然很是让人神往,可当听到要长达五年不作分红,不独王守贞连连摇头,就连高承信也摇头说道:“张郎构计宏大、勇于进取,诚是令人钦佩。

  但五年时间终究太长了,况且诸州道路、山水、人情形势各不相同,若想尽皆收取割利,实在太困难了!”

  所以说人的认知、抱负,天然就决定了他的上限。

  人家李唐祖宗打天下都不觉得辛苦,现在张岱只是提出一个金融领域的扩张计划,而且还只集中在二十几个地域节点而非所有州县,就让他们自信不足、望而却步了。

  张岱也没指望他们一口吃下这张大饼,旋即便又提出来另一个折衷方案:“利钱暂不分取,但却可以支贷。每年得利多少,只需三家同意,便可先支半数,但却需留一分利于公,以示相守共事、不离不弃。”

  让人守着一座庞大金山却不拿来花销,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任由你在我这里挖了足够的本钱却偷偷的另起炉灶,所以得把利润截留下来当作可以共事的基础,也当做继续开拓的本钱。

  见他们两人各自皱眉沉思,张岱也不急于求成,只是笑语说道:“此事可以从容商讨,两位各归请示。但我今有惠妃所嘱别事,须得立即提取十万贯钱使用,但会遵守前规,留一分利于公。”

  别管你们同不同意,我得先提一笔钱出来,你们自己慢慢想吧!

  现在可见利润已经有六十多万贯,武惠妃独占五成那就是三十几万贯,张岱提取十万贯,也不违反他自己提出的规定。

  王守贞和高承信各自还在皱眉沉吟、权衡利害,当听到张岱已经先要提钱出来了,各自眉梢一挑,又快速看了一眼对方,也都不敢发声反对,只是默认下来。

  接下来张岱也没有什么意见好表达了,举手示意游舫靠岸,他要安排人员往外运钱。至于其他两人,则放他们各自回家请示家长。

  别管你们干爹还是亲耶,现在看来也都没我大姨跟我亲近。这么大笔钱帛,我大姨就交给我处置,问都不带问的!

第122章 天子驭人术

  回到岸上后,王守贞先行率人离开,只留下王元宝在此配合并监督张岱支取钱帛。

  这里毕竟是太监们的地盘,刚才他在楼上猝然发难,这会儿再继续逗留,他也怕被高承信安排人给堵了。哪怕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一顿羞辱那是免不了的。

  张岱自然没有这样的担忧,只是让魏林去温雒坊邸舍通知黎洸等带着人马车驾来运载钱帛,他则又在高承信的邀请下回到轩阁上坐定下来。

  “多谢六郎刚才仗义执言,王守贞此徒行事乖张,之前为其所趁,若是继续吵闹起来,我恐怕也难逃责罚。”

  王守贞想要一下子将内官踢出去固然不可能,但其若抓住高承信动手殴打他这一点纠缠不清,高承信肯定处于理亏一方,怕是高力士也要对他大加责罚一通才能交代过去。

  虽然内官在这一场角逐当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就现在的局面来看,其实还是北衙禁军占据着优势。

  如果不是王毛仲等北衙将领们肆无忌惮的结党营私,甚至都引起了皇帝的警觉和反感而出手制裁的话,太监们想要斗倒禁军那也是非常困难的。

  “十六兄不必多说,事情各自心知。渤海公恩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王太子仆之前所计!”

  张岱先是重申了一下自己的态度,然后才又说道:“刚才为了让事情能够谈下去,我答应王太子仆可以多占一分,但心内也是不想薄于渤海公。

  今为惠妃持得五分利,来日恳求惠妃能匀出一分赠与渤海公。但这毕竟是慷他人之慨,若能成事固然是好,若是不成,希望能从别处设法补偿。”

  “六郎这么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我受阿耶使派做事,结果自己先为王贼所劫,俱仰六郎斡旋。如今更要劳烦六郎更使心力,惭愧惭愧!”

  高承信听到这话后又是面露惊喜之色,直从席中站起身来向着张岱作揖道:“此事关诸多内官衣食供给,我也不敢故作豪迈的推却,无论是否能成,我都铭记六郎恩我,日后有力一定报还!”

  飞钱的盘子很大,而且前景可观,哪怕只是一分利益的得失,所牵涉的钱帛也是非常惊人的。

  眼下三方分配利益,惠妃那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占利五成,谁都不敢质疑反对。但今内官弱势于北衙禁军,想要多占那是不可能的。

  张岱也不可能帮助太监们去和禁军争斗,那只能劝他们放弃一个表面的便宜,尽量争取一下里子实惠,同时也体现一下他在当中所发挥出来的作用,那是实实在在帮太监们多争取到几十乃至上百万贯的收益。

  惠妃让出这一分利益,同时也能获得宦官群体们的好感,这无疑要比枯燥的数字游戏有意义的多。毕竟相对于还有一大帮马仔小弟要养的高力士和王毛仲而言,惠妃是真的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就连这一次出资去救灾,都是张岱帮其想到的主意。这个女人想要做皇后的意图很强烈,但是具体的思路想法却很欠缺。张岱的出现,无疑是大大的帮她补足了这一短板。

  “六郎你对这飞钱构计虽然很宏大,但北门奴官们向来短视贪利,恐怕不会答应你的提议。”

  讲过这一话题后,高承信又开口说道:“霍国公如今虽然看似势大,但却有一劣性难藏,受人耻笑,那就是他并非唐元功臣……”

  所谓的唐元功臣,就是在唐隆年间跟随当今圣人发动政变、诛除中宗皇后韦氏与安乐公主等乱政之人的那些政变功臣,为了避当今圣人名讳而称唐元功臣。

  这些人主要就是北衙万骑将士葛福顺等人,等到当今圣人履极之后,又将这些人封为龙武官。开元后期北衙万骑正式改编为左右龙武军,龙武军便多是唐元功臣并其子弟。

  王毛仲乃是当今圣人的潜邸家奴,本来也应该侧身唐元功臣当中,但他却没有,因为在唐隆政变事到临头时,这个货他吓跑了,直接躲进山里过了好几天,见到政变成功后才又返回来。

  但是当今圣人并没有过多责怪他,还是将他引为心腹且授以重任,多年宠信不疑,使得其人权势官位一路扶摇直上,到如今已成北衙第一人。

  皇帝的心理也很容易理解,一则王毛仲其人治军治事的确是精明能干,乃是潜邸家奴而非后来归义。

  二则就是使功不如使过,其人底子潮、易掌控,既是潜邸元从,又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异类,因为有着那样致命的污点,必须要更加的仰仗圣恩。

  这也是皇帝一贯以来的用人风格,他非常乐意使用那种个人能力突出、同时又有着极大缺点的人。

  如果能力出众,本身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可抓,他往往就不太喜欢,这当中最鲜明的例子就是宋璟。

  宋璟开元八年罢相,但是直到开元二十五年才去世,中间十几年的时间,执政宰相多有争斗,搞得政事不协、内外不安。

  但是皇帝却一直都没有再启用宋璟执政,甚至到了晚年逃到蜀中时,还要讥其“卖直取名”。

  话说这卖了一辈子直,那不就是真的直吗?李林甫、安禄山之流卖的什么,才让这货那么推心置腹、信任不疑?

  王毛仲因为有这样的耻辱事迹,所以尽管他深得皇帝的恩宠、同时也有治军的手段能力,但其实一干唐元功臣骨子里仍然看不起他。

  所以王毛仲也需要恩威并施,尤其注意贿结这些唐元功臣,才能在其位置上坐得稳。

  因此其人对钱帛的需求也是极大,不只招纳王元宝这样的豪商富贾为其捞钱,还要大肆的招募两京豪室富户纨绔子弟进入北衙当直宿卫、豁免赋役作为取利的手段。

  “北门奴官贪鄙短视,虽然因利聚来,但若所得不丰,必然也会心怀怨愤,内生奸计。这一点不可不防啊!”

  高承信嘴里在揭着北衙禁军的老底,目的当然也是继续拉拢张岱,希望能结成一个统一阵线来抗衡北衙。

  张岱虽然满嘴应承着,但却并没有往心里去。他背后有武惠妃,只要两方都不触及他做人做事的底线,根本就不需要搅合进他们的争执中去。

  他能顶着北衙禁军所施加的压力,坚持要让高力士的宦官势力参与进来分享利益,同时又提出一个五年不分红、全力搞扩张的计划出来,已经超额完成了之前对高力士的许诺。

  后续如果太监们还想图谋更多,或者说针对北衙禁军进行反制,那就得他们自己努力了。这既不是高力士一个人的事,张岱也没有必要再大包大揽。

  而且眼下飞钱又不是他重点推动的事情,他已经把利益分配方案和运行模式都安排好了,后事具体经营如何也就不需要再多作过问,顶多别的事业缺钱了,再来提取一点他大姨的分红用一用。

  至于后边他们怎么争怎么闹,跟张岱关系都不大。如果真的闹成一个烂摊子、难再经营下去,他倒也不介意临危受命的再过来整顿收拾一番,当然那时候就得按照他的规矩来了。

  高承信又跟张岱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先行离开,只留下一些下属在这里配合行事。他同样也是受命行事,且没有张岱这样大的自主权,自然要回去汇报和请示一番。

  高承信离开后,王元宝才又凑上来,有些无奈的对张岱叹息道:“今日若非张公子强硬定事,事情只怕迟迟都不会有一个定论。

  这些贵人们各凭权势、爱弄意气之争,只是不肯和气生财。某也有幸游走两京诸权门之下,所见唯公子贵而不骄,不倚势凌……总之,公子肯折节下游,某等市井之徒也能得礼待,着实欢欣。”

  他讲着讲着也觉得这马屁拍过了,刚刚不久前韦坚还被以势逼走呢,自己感觉不到,大概也只是没达到那种层次,也没有发生什么矛盾纷争。

  张岱倒是不在乎这家伙马屁拍到一半改口,他想了想后又向王元宝发问道:“王二常常沿途往来,想必大河两岸风物人情也多有了解,我今想安排人员出都、沿途搜买一些物资,你可有什么指点?”

  “行商贩货,是王二本业,请问公子想要购买哪几种时货?”

  王元宝听到这话后,当即便挺着胸膛不无自豪的说道。

  张岱闻言后也是一喜,当即便讲起他要沿黄河建造织坊、以救济灾民的计划。这计划既需要提供纺织的工具和材料,同时也要供给一部分谷米食料和医用物资。

  因为之前没有经验,所以也要准备一个周密的计划,尽量将每一分钱都花在实处,不要钱撒出去了最后救灾效果却不理想。

  “公子当真是佛陀心肠、仁慈崇义,如此善举,让人感动!某有门仆新自淄州返回,这便细问他沿途灾情如何、民众疾困详情,以便备货!”

  王元宝听完张岱的计划后,脸色顿时也变得严肃起来。

  略作沉吟他便又说道:“王二往来东西贩货牟利,既闻公子此事,亦应有所表现。只因当下浮财多系于飞钱,事未尽定,不敢擅动,唯以钱帛万贯以助公子义举,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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