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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窃玉 第375节

  说话间贾政入得内中,贾母抬眼便见贾政面沉似水,不禁纳罕道:“老爷这般神情……可是外头出了事儿?”

  那一旁的王夫人暗自纳罕,寻思着老爷此番怎么没去怡红院,反而来了荣庆堂?这般思量着,连忙起身相迎。

  贾政摇摇头,也不搭理王夫人,待拱手见过礼,这才说道:“母亲只怕还不知宝玉又胡闹了一番!”

  贾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家中大事小情,或早或晚,自有丫鬟偷偷告知。宝玉这几日所作所为,又岂能瞒得过贾母?

  “这话儿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连着两回硬闯姊妹闺阁!母亲也知,此时闷热,闺阁里的姑娘家穿着清凉,那混账不管不顾便要硬闯,丫鬟拦阻抬手就打,与外间那起子欺男霸女的纨绔有何区别?”

  “啊?”

  “这就罢了,转头儿心气儿不顺,又将自个儿房里的丫鬟踹得吐了血。他要做什么?只怕再这般恣意妄为下去,就要惹出大祸来!”

  “宝玉又踹了哪个?”

  贾政气得浑身哆嗦,一摔手,别过头去也不言语。王夫人便凑过来道:“方才听闻麝月去前头请了太医,我打发人扫听了一番,才知是宝玉情急之下踹坏了袭人……他也不是有意的——”

  不待王夫人说完,贾政便冷笑道:“不是有意便能踹吐血,若是有意,岂不要杀了人?”顿了顿,又朝着贾母一拱手道:“我每每要管教那畜生,回回都是母亲拦着……自古慈母多败儿,那畜生如此顽劣,再不管教,焉知来日会不会惹出大祸来?”

  贾母这会子也挂不住脸儿了,道:“你要正经管教,总要与他说清楚道理,哪儿有不分青红皂白捡了棍棒就打的?他才多大年纪?老爷便是将他打坏了,宝玉又能学会什么道理?”

  贾政心下不大乐意,暗忖他自小也是被老国公打到大的,当日也没见老太太拦着,怎么到宝玉这儿自个儿就打不得了?

  王夫人见母子两个僵住,赶忙转圜道:“老太太,老爷这般说也有道理,宝玉是该管教管教了。”

  贾母别过头去也不言语,心下只当此番又是王夫人算计,一门心思要将宝玉夺过去。

  贾政便道:“依着儿子的意思,宝玉能将丫鬟踹吐血,想来那病是好了的。算算自打上回之后,那私塾他就耽搁了。如今既然好了,不如挪去绮霰斋读书。”

  王夫人在一旁帮腔道:“宝玉这个年岁,再不好与姑娘们一道儿厮混了。常言道七岁不同席,又有儿大避母之说,前一回娘娘是念着宝玉还小,这才许他住在园子里,想着也是让其寻个清净地方好生读书。谁知这自打搬了进去,书没怎么读,反倒惹出一些是非来。

  若我说,不若仍叫宝玉搬回绮霰斋去。白日里他得空要去园子里游逛,咱们也不拦着。”

  王夫人心下自有思量:宝玉先闯蘅芜苑、后闯潇湘馆,这要是犯下什么不雅之事……就算勉强遮掩下来,也坏了王夫人的打算。如今她心气儿高着呢,自然不想宝玉再与宝钗、黛玉有所牵连。

  贾母自是听出王夫人的言外之意,闻言思量了一会子,这才点头道:“罢了,都由着你们。只有一样,往后不许再打宝玉。”

  贾政捏着鼻子含混应下,因心绪大坏,是以略略说过几句便回了外书房。王夫人又陪坐了半晌,这才寻了凤姐儿,吩咐下待过了端阳日,便将宝玉挪回绮霰斋。

  凤姐儿心下纳罕不已,可王夫人既说是老太太点过头的,她便只得依言行事。少不得转头寻了平儿吩咐下,这宝玉不日要搬去绮霰斋的信儿,转眼便传扬了开来。

  ……………………………………………………

  清堂茅舍。

  陈斯远等了好半晌,方才有小丫鬟芸香将此事说与其听。陈斯远释然一笑,心道要去见林妹妹,总要送一份贺礼才是。如今那惹祸精要搬走了,想来林妹妹会欣慰几分?又眼看过了申正时分,这才起身往潇湘馆而来。

  陈斯远沿着甬道一路前行,过了翠烟桥,便到了潇湘馆近前。那潇湘馆造型别致,单有一门朝东北角开。

  正房之外,又有连廊与西北角的两间耳房相连。正房乃是厢房形制,南北而建,将小院儿一分为二,东面是鹅卵石小径,四下遍植翠竹,西面遍植花木,又单引了流水环绕小院儿而过,潺潺淙淙,果然是大观园里第一等清幽所在。

  因着宝玉两次乱闯,眼下潇湘馆的院儿门虽敞开着,门后却守着两个婆子。陈斯远到得近前,其中一个紧忙起身笑道:“唷,远哥儿来了?”

  陈斯远定睛观量,见那婆子不过三十许,却脸色蜡黄,正是黛玉的奶嬷嬷王氏。陈斯远唬了一跳,蹙眉道:“王嬷嬷怎地脸色这般难看?”

  王嬷嬷笑道:“也是老毛病了,前几日才瞧过太医,只是吃了几副药也不大见效。”

  陈斯远自是知晓,先前亏得王嬷嬷、雪雁劝慰,黛玉方才会拿定心思认了那婚书。他为人向来恩怨分明,如今又哪里会眼瞅着王嬷嬷这般干耗下去?

  当下就道:“嬷嬷寻的是哪位太医?”

  “胡太医。”

  错不了啦,那老货纯纯是个庸医。

  陈斯远便蹙眉道:“府中三位太医各有专长,我怕嬷嬷那药汤并不对症。正好,贾抚台昨日回了京师,料想来日嬷嬷必要拜访,到时嬷嬷不妨往鹤年堂走一遭,那鹤年堂的丁郎中乃是我至交好友,尤擅内科,说不得便能医治了嬷嬷的病灶。”

  王嬷嬷顿时感念着笑道:“难为哥儿想着我,既如此,那我就先行谢过了。”

  “嬷嬷客气了。”

  说话之时,早有紫鹃迎了出来。方才朝着陈斯远敛衽一福,王嬷嬷便笑着吩咐道:“快去与姑娘说一声儿,就说远哥儿来了。”

  紫鹃笑着应下,扭身回了正房里。陈斯远便在竹林小径间与王嬷嬷说着话儿,须臾又有雪雁笑吟吟迎出来,到得近前匆匆一礼,道:“远大爷,我们姑娘才用了晚饭,这会子兴致不高。大爷请随我来。”

  陈斯远笑着应下,与王嬷嬷别过,这才随着雪雁沿着小径兜转到房门出。雪雁打了帘栊,陈斯远矮身入内,便见黛玉俏生生立在书房门口。

  一袭白底大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内衬白色圆领袄子,下着大红撒花百褶裙。发髻上只点缀了几朵小巧宫花,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有些红肿,显是先前才哭过。

  陈斯远上前拱手,黛玉屈身一福,待起身便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陈斯远笑着道:“自是来瞧瞧妹妹。”

  黛玉嗔道:“我却不知自个儿有什么好瞧的。”

  雪雁听不下去了,凑过来道:“姑娘……远大爷好心好意来瞧你,偏你也不知发的什么小性儿。”

  黛玉顺势就道:“我本就是小性儿,还不能发发性子了?”顿了顿,又瞥了陈斯远一眼,张张口,那到了嘴边儿的话兜转一圈儿,又生生咽了回去。转而道:“罢了,既然来了,总要喝一杯茶再走。”

  雪雁还要再劝,紫鹃紧忙扯了扯其一角,待其扭头又冲着其摇了摇头——自家姑娘正是心思不对的时候,越是劝说,只怕越要发了小性儿,莫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陈斯远面上依旧噙着笑意,暗忖黛玉这小脾气虽不是冲着自个儿的,可心下不待见自个儿却是真的。

  若循规蹈矩,了不得不过是宝玉第二,原文中宝玉那般小意,兀自还惹得林妹妹时而便发了性子,更何况是自个儿?

  换做先前‘缺肉’时,陈斯远只一门心思将姑娘拢在身边儿,又哪里会管那姑娘心下想的是什么?如今不缺了,自然追求便多了一些。刻下与宝姐姐你侬我侬,陈斯远心下便起了别样心思。

  因是待落座后,陈斯远也不说话,任凭紫鹃奉上香茗又退下,自个儿只管品茶吃着点心果子,倒生生将黛玉晾在了一旁。

  黛玉眼见其嘴不停,蹙眉道:“没吃晚饭?”

  “嗯。”

  黛玉见其哼哼一声便算回了话儿,顿时气笑了,道:“敢情是没吃饱,来我这儿吃喝来了。你早早儿就称心如意了,如今即便是做给外人瞧的,好歹也要说些话儿吧?”

  陈斯远含混说了一嘴,黛玉没听清,他便将茶水一饮而尽,自顾自的斟茶,说道:“既是做给外人瞧的,我来就是了。我也知不得你意,与其遭了排头,莫不如闷头吃喝呢。”

  黛玉顿时一怔,暗忖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当下黛玉也不说话了,只偏了头去看窗外。陈斯远好一番吃喝,过得半晌,竟打了个饱嗝。

  此时黛玉却道:“为何这世间只见虚情,不见真心?”

  咦?黛玉竟然有了谈兴?陈斯远顿时暗自雀跃,嘴上却嗤笑一声说道:“何为虚情,何为真心?于我看来,不过是熙熙攘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黛玉乜斜一眼,道:“你一心钻营,心下自是没什么真心。”

  陈斯远笑了,也不驳斥,说道:“可是因着那金麒麟,妹妹便笃定老太太也不过是利用妹妹?”

  黛玉忽而扭头,瞧着陈斯远有些不可思议。她这些心思从未与旁人说过,便是宝姐姐也不曾说过,怎地面前之人却知道了?

  陈斯远吃饱喝足,扑啦啦打开折扇,一边摇动一边说道:“老太太虽是妹妹外祖母,可还要看顾着贾家啊。一边是违逆了自个儿心意的外孙女,一边厢是阖府老小,换了妹妹是老太太又该如何做?”

  顿了顿,又道:“料想林盐司病中时,定有交代与妹妹说过。妹妹既然早就知晓,如今又何必感伤?”

  黛玉闷头叹道:“是我着相了。”

  到底是十二、三的女孩子,再是聪慧,又岂知人心叵测?

  陈斯远笑而不语。黛玉暗自思量了半晌,心下依旧想不开……从前心下那疼惜自个儿的外祖母,忽而成了满心算计之人,那幻灭之感几如重塑三观一般让人痛苦。

  黛玉越想越心痛,便苦笑道:“看来过往是我太愿意相信人了,唯独忘了父亲的嘱托。”

  陈斯远道:“妹妹才多大年岁,又失恃失怙,如今又寄居别家,难免会生出依赖之心。”

  黛玉苦恼着摇了摇头,惨笑道:“如今看来,说不得来日老太太便要做主往保龄侯府提亲了。”

  “哈哈……”陈斯远大笑道:“老太太有算计,旁人又岂会没算计?妹妹以为云丫头这回被接回去是因着什么?”

第260章 救人

  “因着什么?”黛玉纳罕道:“莫非这后头还有什么说法儿不成?”

  陈斯远笑着摇摇头,卖关子道:“如今还不好说,来日等湘云来了,妹妹自己看就是了。”

  黛玉白了其一眼,咕哝道:“故弄玄虚。”顿了顿,又道:“你既不吃了,想来也该走了吧?”

  陈斯远干脆起身,道:“主人家下了逐客令,那我就只好告辞了。”说着起身行到门前,黛玉蹙眉来送。

  陈斯远忽而停步,扭身与黛玉道:“是了,险些忘了。方才见了老爷,听说你那老师回了京师。”

  “果真?”黛玉顿时眉头舒展。其父临终之际可是将黛玉托付给了贾雨村的,虽这些年往来不多,可黛玉心下总是对贾雨村存了指望。更何况如今贾母面目呈现出来,就愈发彰显出贾雨村了。

  陈斯远颔首道:“方才与王嬷嬷说过了……说不得我明日也要去拜见一番。走了,妹妹留步。”

  谁知陈斯远走了一步,忽而又停住身形。黛玉止步不及,险些撞在其背脊上,顿时嗔怪着抬眼相看。

  陈斯远收拢折扇挠了挠头,又道:“还有一事……宝玉惹了妹妹不快,方才我去寻了老爷告状,说不得这几日宝玉便要搬回绮霰斋。”漏齿一笑,拱拱手道:“妹妹心领就好,也不用谢出口。”

  宝玉要搬回绮霰斋?这倒是好事儿。因与陈斯远婚事早定,黛玉从此便将宝玉当做了寻常表兄,谁知每每相处,宝玉眼神都颇为古怪,惹得黛玉也不大自在。既然不能当表兄妹,那莫不如避而不见,从此也少了许多烦扰。

  黛玉心下舒了口气,面上却嗔道:“恬不知耻,谁要谢你了?”

  陈斯远嘿嘿一笑,也不多话,扭身负手而去,那背负在后的右手兀自把玩着折扇。黛玉停步门前,眼看紫鹃追出去相送,这才撇了撇嘴扭身回了房里。

  须臾便有雪雁追进来,一边厢拾掇桌案,一边厢笑眯眯问道:“远大爷都与姑娘说了什么?”

  黛玉没好气儿道:“你自个儿问他不就是了。”

  雪雁讨了个没趣,只得闷头拾掇桌案,俄尔惊呼道:“茶点竟吃光了?”

  黛玉想起方才陈斯远狼吞虎咽、活似饿死鬼投胎的模样,顿时嗤的一声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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