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长生久视 第2275节
张居正双眉紧皱,怔怔出神。
徐阶恼了,叱道:“张居正,你今日怎么回事儿?”
“啊?啊,徐师莫怪,学生是在想,这真是皇上的授意吗?”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是皇上的授意,高拱倒大霉,不是皇上的授意,高拱更要倒大霉……”徐阶斜睨了他一眼,哼道,“怎么,你不会是在担心他吧?”
“徐师误会了。”张居正微微摇头,“学生只是在想,如此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太显而易见了,皇上不可能不明白,高拱也不可能不明白。”
徐阶皱眉道:“这重要吗?”
“呃……学生只是怕,怕这其中有诈。”
徐阶一怔,火气随之敛去几分,“说说看。”
“首先,基本可以排除是皇上的授意,因为从皇上的行为来看……皇上当时慌了,要是早有预谋,皇上不可能那般无措,在争吵中散了朝会。”张居正分析道,“学生可以确定,这就是高拱的个人行为。”
徐阶思忖片刻,认可了这个说法。
“可高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张居正费解道,“官绅是皇权的延伸,亦是国之根本,强如成祖,霸道如永青侯,亦留了三分余地,高拱如此完全就是找死,可他为什么要找死?”
“高拱这操作确实有点不对劲儿……”徐阶眯起双眸,沉吟着分析道,“高拱此人行事作风,素以鲁莽著称,不过细看之下,却是粗中有细,虽说他想更进一步之心过于旺盛,可也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问题是……皇上对他如此信任,入阁几乎是板上钉钉,且并不遥远,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呢?”
“学生以为,他这是想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取代徐师。”
“不不不,高拱没你说的这般激进,不要被他的表象蒙蔽了。”徐阶持不同看法,“我不怀疑他想取代我,可他不会这样做。去年太上皇欲传位,我就着了他的道……”
徐阶突然不说了。
是啊,高拱不是莽夫,为何要行莽夫之举?
道理讲不通!
徐阶思索良久,突然眸中寒光一闪,露出狂怒之色,不过很快他就强压了下来,吸了口气,反问张居正:
“叔大,你怎么看?”
“学生以为,高拱此举或有三层用意:一,麻痹徐师;二,徐师也说过,朝廷财政的支出大于收入,这点,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高拱作为皇上的心腹大臣,知道自然也情理之中,此举看似得罪皇上,实则却向皇上表白了自己;三,高拱越是遭人恨,在皇上眼中越可怜,待风波过去,皇上越会想办法弥补。”
张居正凝重道:“学生想来,高拱这是算准了徐师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他要的就是这个。徐师越对他穷追猛打,皇上越可怜他,同时越厌恶徐师。故,学生以为,徐师不能落井下石,且还要替他平息这场风波,举荐其入阁的计划……维持不变才好。”
徐阶轻轻摇头。
同时,对学生的怀疑也渐渐消弭。
“叔大你说的不错,可你说的并不全面。”徐阶郁愤道,“犯了如此众怒,我哪里弹压的住?我不攻讦他,我能挡住所有人不攻讦他?只要受到攻讦,高拱定会制造出自我授意的假象,退一步说,即便我弹压住了,下面人怎么看我?我这是里外不是人啊……”
张居正倒吸一口凉气,怔怔道:“好生歹毒!”
“是歹毒,”徐阶冷笑,“可到底是贪功冒进了,他为我规划的两条路,看似怎么选都是错的,却忽略了,我为什么要跟着他定的路走?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张居正一呆,讷讷道:“是什么?”
“扩大事态,彻底了断他的政治生命!”
徐阶眯着眼,寒芒毕露,“玩火?自焚!”
张居正怔怔望着徐阶,良久,暗叹:徐师,您真是老了啊……
第18章 浪漫时代
张居正不怀疑徐阶的能力。
让高拱滚蛋对徐阶来说并非难事,哪怕他是皇帝的老师,哪怕他是皇帝的心腹,一样不管用。
嘉靖皇帝的首辅大学士,岂是浪得虚名?
可徐阶到底还是误判了。
既误判了高拱,也误判了他张居正。
以为学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不知,学生不但知其二,还知其三,其四。
高拱的用意,张居正完全看透了。
除去以上所述,高拱还有第三层用意——太上皇、永青侯!
甚至向皇帝表白自己都是捎带手,更大的目的是向太上皇、永青侯表白自己。
太上皇是不管事了,可不代表他的话不管用,且就新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性格,也注定了会向太上皇取经。
高拱此举可以说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从根本上来说,却实实在在利好大明江山,利好朝廷财政,太上皇不可能坐视不理。
让高拱滚蛋不难,断绝高拱的政治生命,根本不可能!
还有一个永青侯。
于永青侯而言,高拱这样的人出发点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志同道合,只要目的性一致,他没可能不保!
真就是太上皇天命不多,有永青侯在,高拱亦可无忧。
不过,徐阶有一点说的很对,归根结底高拱这是在玩火,玩火者,惹火上身在所难免!
高拱此举冒着极大的风险,即便成功了,有太上皇、永青侯在,他也必须兑现自己的政治承诺。
如此,便引出了第四层用意!
明知如此,还要如此,说明高拱做好了未来兑现政治承诺的准备,改制不是说说而已……
权谋算计是真,为君为国亦是真。哪怕掺杂了许多个人利益,掺杂了许多私心,可不妨碍这是个可敬的人。
此刻,高大人的形象,在张居正心中真正意义上高大起来。
无论政治权谋,还是政治主张,高拱都完美契合张居正的价值观。
这是一个可怕的政敌,也是一个可敬的政敌……
张居正心怀激荡。
是的,从一开始,张居正就把高拱当做政敌看待,而非官场朋友!
立志于李青第二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官场朋友,也不需要官场朋友。
‘与这样的人做政敌,自当奇妙无穷……’
张居正嘴角微微勾起,勾勒出笑意,本着对徐师的感恩,他最后一次劝道:
“徐师,您这般……也是在冒险啊!”
徐阶深吸一口气,道:“我当然明白,可我有的选吗?高拱都无所不用其极了,我还有其他路可走?”
顿了下,“皇上的确对高拱颇为宠信,可皇上是皇上,是天下共主,九州四海、百兆生民,孰轻孰重,皇上自有决断!”
张居正哀叹一声,不再相劝。
也不能再劝了,再劝徐师估计又要起疑了。
张居正轻叹道:“徐师,学生不能踩着高拱上位,徐师是国之干臣,皇上于公于私都不会对徐师如何,可学生……”
徐阶默默点头,有些歉疚,又有些无奈,叹道:“叔大,你这仕途……当真是坎坷啊。”
这倒是实话,一个受永青侯赏识,又有内阁大学士提携,且自身的政治能力,政治智慧也是顶尖,可就是……
升不了官!
不止徐阶,有时候张居正都如此作想。
是不是祖坟那边出了问题?
不过,张居正自信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拔得头筹!
而且这一天,并不十分遥远。
张居正吁了口气,自责道:“是学生辜负了徐师栽培。”
“哎?这也不是你的过错,只能怪……时运不济。”徐阶感叹道,“叔大啊,为师从未对你失望过,为师始终相信,你终能乘势而起,我如你这般年龄时,远不如你。”
对这个学生,徐阶是真的很满意。
对这个老师,张居正也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尊敬。
不过,张居正对徐师政治主张,政治作为……并不肯定。
这个清流首辅,太会做官了,对皇帝是,对官员亦然,总能让所有人尽量满意。
这样的首辅好吗?
当然好!
也真心不容易!
这样的首辅不好吗?
也不好!
总想兼顾两头,总想万事大吉,却放弃了许多。
嘉靖朝的丰功伟绩,全赖嘉靖帝的强手腕,徐大首辅只是润滑剂,一直致力于两头都不得罪,尽可能维持君臣相对友好。
有功吗?当然有!
可只适用于嘉靖这样的皇帝。
新帝不似嘉靖皇帝,也万做不到嘉靖皇帝那般,若徐大首辅还坚持一惯的路线,于大明而言并非好事。
相较于徐阶,高拱年轻,张居正更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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