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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世家五百年 第44节

  “湘王已矣,还请李师节哀。”

  “李师,您曾教导过学生,退步是为更向前,还请节哀。”

  王艮泣泪跪在马车前,“老师!”

  这些士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李祺愣住了,而后一股酥麻之意从脊梁骨陡然传到了他的头皮上,他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

  自洪武二十三年返回京城以来,李祺一言一行皆用圣人的规矩要求自己,他或许是个假圣人吧,可他装的很像!

  当初廷中李祺为湘王发声之事朝野皆知,而如今湘王自焚,外人不知道,可这些曾近距离接触过他的学生,却知道李祺是何等光明之人,自然知道他一定会在廷中抗辩,为湘王请命!

  可如今朝中陛下锐意削藩,信重方孝孺等人,李祺上书不过是以卵击石,虽然皇帝大概率不会杀他,但必然会彻底失去圣意。

  他们可不曾忘记,李祺身上还背着李氏的罪孽,若当真如此,李氏平反就再无希望了。

  李祺没想到他们会聚集在这里,为保全自己而努力,来到这世间近十年,终究是有些用的。

  他李祺或许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圣人,可受他思想所影响的人中,日后总会有圣人出现。

  这天下的读书人,也不尽是猪狗之辈,皎皎于其中者,亦不可胜数。

  正如鲁迅先生曾说过的:“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诸生所想所愿,我已知晓。”

  李祺向诸生回礼,而后平静道:“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够再为诸生授学,往日里我曾对诸生言: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今日我再向诸生言: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仅此二句,再不复言。

  请诸生各自归去,我去也!”

  说罢李祺回到马车中,马夫一扬马鞭,那车架便再次轰隆隆向前而去,唯独留下车架之后的一众学子,注视着车架走远。

  突然有学子说道:“早就知道会如此。”

  周遭响起一阵叹息之声。

  “李师心坚如铁,乃是明心见性的圣贤,又岂是我们这些挠挠之语所能改变。”

  “学士曾言:为道纵死心如铁,今日之事早有预料。”

  “李师曾是公侯冢子,又经历家族剧变,于生死间有感悟,继而成就今日,他的境界又岂是我们所能够揣测的。”

  “究其根本便是朝廷根本不该治罪湘王。”

  王艮想起了老师曾教导过他的——“过于刚直的人难以活下来,有时我们不得已算计人心、大势、玩弄权术,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该逆势而上时,虽死亦无憾。”

  言犹在耳。

  一道道夹杂着叹息之声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李祺的马车落在宫门前,他下车时见到许多朝臣已经到了,众臣自然也看到了李祺,几乎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当初李祺是不赞同治罪湘王的,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李祺会不会在殿上发难。

  细细想来,还真的是非常有可能。

  李祺虽然不以直谏著称,但在大是大非之前,他是一向非常不绕弯子的。

  尤其大家都知道先帝临终前,也曾单独召见李祺,虽然先帝没有点出顾命大臣,但李祺事实上便是先帝留下辅佐的臣子。

  而以李祺对先帝的诚谨侍奉,他一定会纠正新帝的错误。

  今日的朝会,怕是不会平静。

  李祺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平静的等待着宫门打开,而后随礼官进宫。

第52章 殿中抗辩

  李祺手中持着笏板行在队列之中,礼官的声音在耳边响彻,依礼随着百官三呼万岁。

  顺着白玉阶而上是渐次而开的窗棂,阳光撒入殿中,殿中的前列站着诸位公卿。

  在视线的尽头是高高的御座,冕旒之后是年轻的皇帝,冉冉而起的烟雾笼罩着他。

  大太监手中捧着圣旨在上首向群臣宣读:

  “湘王于王府畏罪自杀,人虽死,罪不可赦,又因其死前狂言悖悖,以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知过不改曰戾,为其上谥号为戾,以昭告天下臣民。”

  殿中顿时一惊,夫谥者,行之迹也;号者,事之表也,谥号乃是对人的一生盖棺论定,而“戾”是谥号中最差的几个之一。

  即便他们都料到皇帝不会善罢甘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狠。

  朝臣都不傻,知道皇帝为何如何苛待湘王,无非是为了朝廷的颜面,湘王已死,又无后人,连为他说话的人也没有。

  不!

  或许还有一个人!

  满殿群臣的目光都落到了李祺身上,不出众人所料,李祺手持笏板从列中走出,他依旧面容沉静,不见怒色,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怒极了,他的眼睛如冰川、如刀剑,他明明孤身一人,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

  他要去征讨谁?

  李祺一出来,朱允炆就开始头疼,他甚至有些后悔上次为什么没有把他直接踢出朝廷。

  “李卿可是有本要奏。”

  李祺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直接便道:“臣不同意给湘王上如此恶谥!

  湘王他一没有子嗣,二没有私兵,三不曾坐法,对朝廷忠心耿耿,这样的藩王,难道不应该作为天下表率供养起来吗?

  可朝廷却逼死了这样的藩王,还有加恶谥给他,让他遗臭万年。

  陛下说湘王有罪,不思悔过,臣有问,湘王有什么罪?是欲加之罪吗?”

  朱允炆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李祺几乎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昏君了。

  “李祺你狂妄!”

  方孝孺眼见情势不可控,当即出列怒喝道:“焉敢如此指摘君父?你枉为天下儒宗!”

  眼见方孝孺跳出来,李祺方才还稍显沉静的面容彻底被撕碎,怒意瞬间袭入脸上,笏板直指方孝孺怒道:“方孝孺!你这老匹夫,就是你这奸臣鼓动君父做下此事,竟然还敢在此饶舌?当真以为我大明朝堂之上没有忠正之臣吗!

  圣人有云,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逼死湘王本就有过,尔等奸佞不劝谏君上向天下万方谢罪,反而鼓动君上错上加错,难道以为将脏水全都泼到湘王的身上,这天下就高枕无忧了吗?

  你说我枉为天下儒宗,可我真想知道你难道就是这般教育子弟,凡事推诿、有错不改,而一路行到黑暗深处,以至于不可回头的吗?”

  黄子澄也跳了出来厉声道:“李祺,臣子焉敢指摘君父有罪,圣躬于上,无尘无垢,岂容你于明堂之上置喙。”

  李祺立刻就知道黄子澄想要将祸水东引,这是想要让自己和皇帝对立,而后被踢出朝堂,可他今日本就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他就是要讨伐皇帝。

  他就是要针对皇帝。

  李祺顺着黄子澄的话厉声质问,响彻殿中,“皇帝难道就不会犯错吗?

  若皇帝不会犯错,那亡国的君主们难道都是没有过错的吗?

  那商纣王、隋炀帝难道也不能指摘吗?

  如果皇帝不会犯错,那魏征又怎么能够名传千古呢?

  如果皇帝不会犯错,他就不需要你黄子澄、齐泰、方孝孺咨询国事,你又在这里饶饶何语呢?

  我等大臣直言进谏又是所为何事呢?难道是将皇帝正确的意见驳回,而采纳错误的吗?”

  李祺的声音响彻在每个臣子的耳中,在君权至上、孟子被踢出孔庙的大明朝,这些话不是每个人都敢说的。

  李祺厉声问道:“敢问陛下,难道真的是您授意逼死湘王的吗?”

  朱允炆有些慌张,尖声颤道:“自然不是!朕与湘王自小一起长大,朕怎么可能逼死他!”

  李祺步步紧逼,“既然如此,逼死湘王本就是大错,想要掩盖是不可能的,若是陛下诚恳的向天下发下罪己诏,言称这不是陛下的本意,而是由于奸邪小人在其中作乱,难道天下人以及诸王真的会怪罪朝廷吗?

  自古以来朝廷中总是有奸臣!

  臣请杀方孝孺、黄子澄、齐泰、李景隆,以正天下视听。”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方孝孺回过神来喝道:“李祺你妖言惑众,竟然逼言陛下而诱之,质疑朝廷国策。”

  李祺猛然转过头,“议罪湘王不就是你黄子澄、方孝孺提出来的吗?你们鼓动着陛下为湘王定下恶谥,是想要掩盖你们曾经做下的愚蠢之事吗?可你们将大明朝置于何地?”

  朱允炆也反应过来了,这已然不是逼死湘王又上恶谥是对是错的问题了,这涉及到了削藩路线之争。

  是按照李祺先前的想法缓缓削藩,还是按照方孝孺等人想法彻底削藩!

  事已至此,不可回头!

  朱允炆的面色冷了下来,寒声道:“李卿,朕金口玉言,已然不可更改,湘王之死乃是畏罪,此乃公论,不必再议!”

  皇帝一锤定音!

  方孝孺等人微松一口气,眼中寒光闪烁,这李祺区区正五品大学士,手中既无实权,又无朋党,仅凭言语之利,便能刺的他们节节后退,实在是遇到最难缠的对手。

  他们大概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势,有种东西叫做大义。

  李祺虽然没有实权,可是他携大势、大义而来,自然有排山倒海之威、之盛!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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