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布衣,为何逼我称帝? 第275节
他走到妻子跟前,伸手摩挲妻子的头发,他望着妻子已经快要被熏瞎的眼睛,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怜惜。
“孩他娘,我接了一趟活,八百里那种,钱已经拿回家了。”
“二十五贯,足足二十五贯,全都藏在了水缸里,以后那口水缸要看紧……”
“别哭,别哭,我不一定会累死,说不定能撑住呢。”
“孩他娘,你好好过!”
“家里一切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孩子拉扯大。”
“别站起来,别站起来送我,你继续织布,别耽误了干活。”
“我去见见孩子就走!”
他拒绝了妻子送他,他硬着心肠转身,他听着柴房里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滚滚下来。
由于时间太紧,官只给了三盏茶的时间用于告别,所以他急匆匆的去看了孩子,挨个把孩子抱在怀里使劲搂一搂……
当他抱着最小的三岁女儿时,他声音显出前所未有的浓浓不舍,以及,父爱。
“月牙,月牙,爹挣到大钱了,可以给你抓药了。”
“等会你娘就去抓药,治好你咳血的毛病,月牙以后会活的好好的,你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要听话啊,乖乖的,听你娘的话,听奶奶的话。”
“爹走了,有差事要干,这是挣了大钱的差事,以后你们可以好好活着。”
“都别哭,爹有差事要干。”
在全家的哭声中,汉子狂奔着离开,既是因为时间紧急,也是因为他怕自己硬不下心肠。
他的命已经卖了二十五贯,他怕他舍不得家人而放弃这笔钱。
狂奔回到驿马司的时候,那位官员正在悠闲的喝茶,看到他回来后,满意的点点头。
接下来,郑重交接户部政令和皇帝圣旨。
两样东西全都用火漆封住,打上了八百里加急的印戳,然后又领取了一杆小旗子,乃是用于沿途表明身份的证据。
一匹快马已经在门口准备好!
他翻身上马,将封了火漆的竹筒背上,把那面小旗子插在脖领,深深眷恋的看向家的方向。
忽然,所有的信差涌出来,全都看着他,目光有祝福,齐声大喝道:“撑住,撑住啊,戴老哥,你一定能撑住,老天爷会开眼,只要撑住就能活……”
姓戴的汉子苦涩一笑。
突然,他苦涩的笑变成仰天大笑,仿佛发出了对命运不公的狂吼:“我一定能撑住……”
“兄弟们,我去了!”
马蹄狂奔之声,刹那间远去。
八百里加急,马歇人不歇,这是一趟赌上性命的狂奔,是底层人为了生存的卑微。然而对于大人物而言,只不过是为了做做场面上的事。
户部政令送到杨一笑那里,十有八九是不可能接受的,收税,向一个拥有七千玄甲铁骑的势力收税,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这种事基本没可能成功。
到时候只要杨一笑稍微迁怒,这个负责加急的信差就得死。
小人物的命运,就是如此可怜。
【写完这两章,山水的情绪很不好,但我又知道,古代就是这个样,甚至现代,算了不说了,总之这种剧情必须写,才能让故事有血有肉】
【好消息】:另外给大家报告好消息,可能要拍影视了,今天刚刚填写了影视推介书,编辑说有机会。大家说说,咱们这本书如果真拍出来,剧情会精彩吗?
第309章 这里是杨相公的地方,不允许累死一条人命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换马,帮我换马……”
风驰电掣的狂奔,嘶吼一般的呐喊。
三十里,第一个驿站,距离还有五百步的时候,姓戴的汉子已经大声吼叫。
驿卒听到这种响动,不敢有任何的耽搁,迅速奔跑到门口,解开一匹马的缰绳。这是提前备好的马,每天都要拴在门口,以此来时刻保证随时换乘,尽量缩短信差耽搁的时间。
风驰电掣之中,信差转瞬而至。
他脖子上插着信使令旗,所以不需要验证身份,驿卒们仅仅只来得及问说一句:兄弟喝口水吗?却看到这汉子已经翻身下马又迅速翻身上马,用时几乎不到三个喘息,汉子已经继续骑马狂奔。
这是京城边缘的驿站,也是这一趟的第一次换乘,驿卒们看着急速远去的信差,足足良久才牵着马送去马棚。
按规矩,给换下来的马匹饮水,喂料……
他们一边干活,一边有人叹息,语带同情道:“这一趟看起来很急啊,马身上全都是鞭痕,信差一般不舍得抽打马匹,除非是接了需要赌命的活……”
旁边另一个驿卒不由开口,语气分明也带着同情:“八百里加急,当然要赌命,刚才他换乘的时候我问了一句,回答说是这一趟要直奔青州,路程正好是八百里路,时间却只有一天一夜……”
说着一停,再次开口:“一路之上,不停不歇,马可以换,人必须撑,如果撑不住,只能是个死。”
“所以他们这些信差的命啊,比咱们这些守驿站的更可怜。”
“咱们虽然被上官盘剥,至少每个月还能领几个钱,只需要照顾马匹就行,不需要拿性命去拼。”
“而他们这些当信差的,只有接了差事才给粮饷,全家老小都等着养活,所以再危险的差事也要接!”
“唉,可这是拿命换啊!”
“普通加急还好,最怕这种八百里加急,据说十个人之中只能活两三个,即使活下来也会累出透力的病,下半辈子,算是废了。”
“最可怜的是,他们比咱们被盘剥的更惨……”
“明明是需要拿命换来的钱,然而未曾出发先要受到盘剥,都说信差的卖命钱有七八十贯,可是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只有二三十。”
“这点被盘剥后的剩余,他们就需要付出一条命,即使老天开眼没有累死,下半辈子也沦为了废人。”
“咱们底层人的命,就是这么的苦!”
众驿卒纷纷默然……
唯有底层之人,才懂底层人苦。
他们全体看向信差狂奔的方向,心中默默送上了一句祝福。
“老天保佑,他能撑住!一定的,一定的。”
忽然一个驿卒再次开口,语气像是有所憧憬一般,道:“我听说,有一些信差的运气很好,当他们把加急送到时,接收者属于那种仁慈的大人物,由于看到信差累的吐血,大人物看到后于心不忍,所以,会聘用大夫进行救治。”
驿卒们先是一怔,随即个个苦笑起来,对这个抱有憧憬的驿卒道:“兄弟,别痴想了,这世上哪有仁慈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救助咱们底层人。”
然而说话的驿卒却继续语带憧憬,甚至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北方,再次道:“可是,可是,刚才这位信差要去的是青州泾县啊……”
众人又是一怔,很快有人意识到什么。
顿时语气也带着憧憬,颇为振奋道:“对对对,青州,泾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里是那位杨相公的地方,那位杨相公恰好是个好人。”
“如果这世上还有同情底层的大人物,如果这世上还有善待底层的上位者,那么,杨相公肯定算一个。”
其他驿卒也变的振奋起来,忍不住全都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有道理,几年前江淮流民遭受水灾,朝廷里的相公们视若罔闻,唯有那位杨相公,他出手搭救流民们。”
“这样一位善人,他肯定不忍心看到一个信差累死,只要信差大哥能活着撑到泾县,杨相公肯定会聘用大夫救治他……”
“这不就是老天开眼么!”
“信差大哥有机会活命啊!”
这一群社会最底层的驿卒,在振奋之中再次送上祝福,语气轻轻地,虔诚的,齐声道:“老天保佑,一定撑住,能的,一定能的……”
姓戴的汉子并不知道,有一群驿卒在默默祝福他。
一路骑马狂奔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速度,速度,再速度。
八百里加急是有限制的,并非领了钱就意味着属于自己,如果送达的时候超了时间,那么自己的卖命钱会被追回。
哪怕到时候他已经累死,哪怕加急已经送到了地方,然而一旦超过了限定时间,就会被认定为加急失败……
如果失败了,一切就没了。
朝廷驿马司里有很多这种例子,送信的信使仅仅超了几个时辰,然而,卖命钱被重新收回。
所以,姓戴的汉子玩命的骑马狂奔。
既然已经决定赌命,至少先保证任务完成,如此即便最终累死,至少卖命钱能留给家人。
速度,速度,还是速度!
他不断催促自己,眼神全是决然,每当感觉马匹速度稍微减慢时,恰好就是下一个驿站即将到达。
每当一个驿站出现在视线,哪怕距离还有几百步之遥,但是他已经大声嘶吼,提前通知让驿卒们准备。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换马,帮我换马……”
每一站,都如此!
一站一站,换乘向前。
马匹经过更换后,始终保持着充沛体力,然而人不是铁打的,再坚韧的汉子也会感到疲累。
晌午时,他跑出了足足五站,一百五十里,开始感觉体力下滑。
但是他不敢歇息,仅仅是喝了驿站的三碗水,连续三碗,大口大口的猛灌,趁着喝水的工夫,算是休息了十来个喘息,然后,再次上路。
傍晚来临,他在骑马狂奔……
日暮黄昏,他还在骑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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