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布衣,为何逼我称帝? 第467节
一个满身补丁的青年,独自背着一个包袱,他跪在床前,恭敬的磕头,语气依依不舍,眼中隐隐有泪。
他在向老母亲告别。
“娘,孩儿得动身了……”
“朝廷吏部有令,恩科士子集结,所有人都要按照皇帝陛下的决断去学习,否则会在履历上记录一个拒学的污点。”
“一旦被记录这个污点,孩儿的后半生就废了,并且会影响三代,让咱们家里更无出头之日。”
“因此,虽然孩儿心中不舍离家,但是,孩儿不得不硬起心肠。”
“娘亲,孩儿中的是举人,所以必须奔赴大唐京师燕京,去那里参加三个月的集中学习。如果不去,视同放弃资格……”
“我听县里的官员说,陛下会亲任我们的讲授。娘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孩儿会成为天子门生。”
青年跪在地上,轻声的不断解释着,此次离家远行之前,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卧病在床的老母。
然而,没文化没见识的老母却展现出难以言喻的果断。
只见这位老母亲伸出手,颤巍巍的轻抚青年额头,明明气喘吁吁,但却语气坚决:“儿子,去,放心的去!”
“娘死不了,娘一定死不了。”
“咱们穷人这一辈子就这个机会,娘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到你失去机会,儿子,你去,你放心的去。”
“家里有娘,有你媳妇儿,虽然暂时穷困了一些,但我们吃糠咽菜等着你。”
“儿子,娘是个没见识的,但是娘懂的一个道理,千万不要倒在快要成功的门前。”
“以前娘去山里砍柴,背着一大捆柴火下山,一百多斤的重量,压的娘直不起腰,但我总是告诉自己,一定一定不能放弃,我跟自己说,快到家了,就快到家了,家里孩子等着我,我必须把柴火背回去。”
“儿啊,你听懂么?娘亲一个女人,背负一百多斤,完全是靠着这种念头,才能撑住一天一天的去砍柴。”
“砍一天柴火,卖给县里大户能换三四文钱,娘亲就是靠着这三四文三四文的钱财,供着让你能像富户家的孩子一样读书。”
“娘亲坚信,我儿能成。”
“果然,你成了!”
“皇帝陛下给了恩典,让咱们穷人参加恩科,你中了,你考中了,儿啊,你知道娘的心里多么欢喜吗?哪怕我立马死了,也有颜面去见咱家的祖宗。”
“儿子,你听懂么,娘这是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你,一定一定不要倒在成功的门槛前。”
“去,你去,不就是京师吗?不就是集中学习三个月吗?不要担心离家远行,也不要担心家里的困顿。”
“只要阎王爷不会突然来收人,咱们穷人能硬撑着活下去。”
“祖祖辈辈,不都是硬撑着活下来的么。”
青年泪水涔涔,老母却满脸骄傲。
至于在病床旁边蹲坐的儿媳,则是抱着吃奶的孩子在担忧。
只不过儿媳虽然担忧,但却又强颜欢笑,其实她心里在挣扎,她担心今年冬天可能熬不过去,可是,却不敢在这一刻表现出来。
家里本就穷困潦倒!
丈夫读书花光了每一分钱!
以前是婆婆砍柴供养,后来她嫁过来就是她织布浆洗衣服供养,然而现在她刚生了孩子,没办法在大冷天的干活,这就意味着,她今年冬天没办法挣钱买粮食。
如果丈夫在,至少能保证全家不饿死,但是,丈夫要远赴京师去参加学习。
昨天晚上收拾行囊的时候,她把全家仅有的两件厚衣服都放进了包袱,顺带着,也把全家仅有的一点粮食放进了包袱。
她也是个没见识的女人,但却知道穷家富路的说法,丈夫要靠着徒步行走几百里,然后才能到达传说中的京师,其实她心里明白,包袱里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但是,但是,全家只有这点粮食了啊。
粮食全给了丈夫,丈夫却未必能撑到京师,而她和婆婆在家里肯定会断粮,很可能无法活过这一个冬天。
“呜呜呜!”
由于心里悲伤,女人终于难以撑住继续强颜欢笑,她哭出了声,却又立马用手捂住嘴。
她怕引起丈夫的担心,因此故意说了个谎,急急解释道:“妾身是高兴的,高兴才忍不住哭,一想到夫君以后是有功名的人,妾身心里就按耐不住的欢喜呢……”
忽然她举起小襁褓里的孩子,递到了丈夫的跟前,柔声道:“娃儿,好好看看你爹,马上就要分别了,你爹要去京师参加学习呢,听说是皇帝亲自做老师,你爹会是天子门生……”
明明这话应该欢喜,然而唯有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她担心这一别会是永别,因此让孩子看一眼父亲。
也许,丈夫能成功走到京师,然后,学习结束成为大唐的官员,但是,但是,她和婆婆还有孩子可能已经饿死了。
所以,所以,这真的可能是永别。
女人强忍心里的悲伤,尽量不让丈夫看出来,虽然她很舍不得丈夫,但她却又知道不能阻拦丈夫。
“这就是命……”
她在心里苦苦的想。
第564章 大唐皇帝有旨,尔等后顾无忧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响起咳嗽声,显然是有人来访,用一声轻咳作为进门前的通知。
然后,就听见自家的柴门吱呀!
由于家里太穷,只有一间草屋,因此从屋里一眼就能看到院门,赫然发现竟然是一群人走进来。
民间百姓哪怕再穷再没见识,但是对差役的服装不陌生。
女人的脸色先是有些发怔,随即眼光开始变的发直,她目光完全无法转动,死死盯着差役们扛着的袋子,穷人的直观敏锐告诉她,那些袋子装的可能是粮食。
只见一群差役进入院门之后,并没有像记忆中那般的强势,反而规规矩矩站在院子里,冲着门口笑呵呵的打招呼。
语气竟然出奇的温和……
“请问,这里是方文山的家吗?方举人在不在,是不是已经准备动身启程?”
明明一眼就能看清屋里情况,然而这些衙役却规规矩矩询问,屋里的青年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妻子则是已经迎到了破败漏风的屋门外。
“是是是,我男人是叫方文山,各位衙役大人,您们找他有事吗?”
由于常年的穷苦,人的举止必然怯懦,因此妻子的声音很忐忑,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拘谨。
那些衙役却笑的更加温和,只见领头一人快步走了上前,连连道:“哎呀呀,我们这些办差的哪配称呼大人。您是方举人的家室吧,怀里这莫非是府上的小公子?”
女人生平还是首次听说穷人家的孩子也能称为公子。
她正在发愣的光景,领头的衙役再次开口,笑着道:“方举人,咱们是来催您启程的。朝廷吏部有令,凡是举人必须前去京师参加学习,江北道太穷,总共也没出几个读书人,而咱们沿海县就更穷了,全县只有您一人过了州试。”
“不容易啊,全县的荣耀被您给挣回来了。”
“方举人,您可听好了,这一次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前往京师,千万不要因为家贫耽误了一生的前程。”
“您看,我们带来了粮食……”
衙役头领说到这里,伸手一指差役们扛着的口袋,然后这首领的脸色严肃,语气也同样变的严肃,大声道:“沿海县方文山,请接皇帝陛下圣旨!”
噗通一声,刚刚走出门口的青年下意识跪地。
只见衙役首领面色肃然,语气无比庄严开口道:“此圣旨,乃众旨,由皇帝陛下所发,颁于所有恩科士子,因人数太过庞大,由各地县衙负责向士子面授口述……”
所谓众旨,不难理解,同时对很多人颁布,且对每个颁布之人都起效。
方文山连忙整理衣衫,恭恭敬敬行礼,郑重道:“大唐举子方文山,恭听皇帝陛下旨意。”
衙役首领静等他行礼结束,这才开始继续口述杨一笑的圣旨。
“朕,大唐皇帝杨一笑,欲招举子进京,提升学识品行!”
“古语云,离乡难,家难舍,况且朕知士子贫寒,家中或有断粮之境,此非后顾之忧,实乃当下之困。”
“天子者,民之父兄也,就让朕这位父兄,为你们做一点什么吧。”
“特赐,凡我大唐仅此恩科士子,中举需要奔赴京师者,家中即刻发放粮食三百斤。”
“再赐,凡举子家中有常年病患者,调拨钱款五贯,并责令当地县衙负责请人医治。”
“又赐,举子乃男丁,男丁离家导致家中暂缺顶梁柱,冬日难熬,需要取暖,各地县衙即刻负责此事,一冬之薪柴绝不可或缺。”
“离家难,行路难,穷苦士子盘缠不足,行路更难……然而若是朕赐下大量盘缠,汝等携带上路或许会遭致觊觎,但出此事,好心变坏也。”
“因此朕思虑再三,决议特殊之方式,当尔等前往京师之时,皆可向沿途各地驿站求助,或是求粮,或是求宿,且我大唐驿站乃是军站,沿途兵卒可护卫尔等周全,此旨意,即刻生效。”
“朕,大唐皇帝杨一笑,不久之后,将是尔等的老师。朕这位老师殷切相盼,朕在京师等着你们来。”
伴随着最后两个是转述结束,也意味着杨一笑的这份圣旨结束。
地上跪着的方文山再次恭恭敬敬行礼,旁边的妻子却已经激动的哭出了声音来。
女人明明想抑制哭声,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滚滚泪水,不断汹涌,她怀里抱着孩子,使劲用脸去摸索孩子,喃喃轻声道:“娃儿,娃儿,你听到么,咱们不用担心饿死了。皇帝陛下有恩典,赐给咱们家里粮食吃……”
茅屋之中,躺在病床上的老母也在流泪,咳嗽声中喘息开口,连连催促提醒自己的儿媳:“润娘,润娘,别光顾着哭,跪下啊,跪下给皇帝磕头。”
“老天爷啊,难怪村里的宿老天天说,大唐皇帝是圣君,是最在乎穷人的圣君。这连咱们缺粮都能想到,得是多么在乎百姓的皇帝才能如此细心啊。”
“润娘,润娘,你过来把我扶起床,娘也要磕头,给皇帝陛下磕头。”
女人呜呜的哭声!
老母的知礼明礼!
衙役们满脸温和的笑!
闻声赶来的村民羡慕目光!
青年举子方文山目睹这一切,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倾吐,然而却似堵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他发不出声音,只不过这种堵乃是欣喜的堵,再也不是以前困顿发愁的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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