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122节
仗打到这个份上,那就是要彻底灭掉李克用,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
现在骁骑军上去,李克用还有机会逃出,等其冲入牙军步阵中,迟滞其速度,再以骁骑军上阵,围杀李克用,数道重围下,陈从进不信李克用还能逃出去。
话虽如此,可陈从进对李克用如此勇悍,以及决死冲阵的杀气,心中还是极为震动,此人真乃劲敌也。
前方清夷军兵力少,阵列长而薄,李克用发狠,强驱骑兵,以骑突阵,虽死伤惨重,但效果颇丰,清夷军的阵列,已经七零八落,已经散落成队与队之间,各自为战的局面。
虽未溃,但已无法继续阻拦李克用的骑兵突进。
兵法之道,便在于以多击寡,以强击弱,这一战,陈从进的兵力,是李克用两倍之多,颇有以势压人的味道,但这正合兵法之要。
只是李克用个人能力够强,硬是能突破重重拦截,杀到了陈从进的中军前面。
不过,正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能冲过清夷军步阵,那是因为阵列宽而薄的缘故。
而陈从进身边的四千牙军,其职卫护主帅,因而,阵型厚重,且甲具精良,遴选进牙军的军卒,皆是军中精锐。
四千牙军,分列四阵,呈?字形,步阵厚实,军阵缓缓的朝着前方压过去,陈从进的帅旗,就在步阵之间的通道中。
李克用越冲,脸色越凝重,这一战,沙陀骑兵以及部将,皆已用了全力,即便是以李克用苛刻的性子,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过多的指摘之处。
但已经冲到此处了,陈从进的帅旗就在前方,只要突进去,斩将夺旗,大事便可定矣,此时若退,又如何能甘心。
斩将夺旗,很难,但李克用除此一策,再无他法。
李克用大吼道:“随某再冲!斩陈从进之首级!钱帛美妇,某不吝赏赐!!!”
“冲过去!冲过去啊!”
嘈杂的战场上,喊杀声遍地,陈从进却听到了李克用的声音,虽然二人没有面对面的见过,但是陈从进的直觉告诉他,对面那个人,就是李克用。
冲杀许久,李克用浑身浴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血太多,以至于握住长槊的手,都有些湿滑。
李克用换了一边手,将满是血液的手,在马背上,擦了又擦,随即,驾驭战马,长槊直指陈从进的方向,大吼道:“冲!”
冲杀到现在的沙陀骑兵,皆已力竭,再看到眼前层层叠叠的步阵,以及前排的甲士,一眼望去,便知是悍勇之辈,所有人心中,皆有一丝不安。
但看到李克用一马当先,杀意沸腾的模样,所有人还是强振精力,紧随其后。
此时,若是从空中往下望去,此刻的战场上,完全就是一团乱麻,李克用兵力少,在外围,王处存和杨全玫的合攻下,大同叛军的步卒,已经是勉力维持。
而在中间区域,向元振的经略军和刘世全的静塞军,已经合围完毕,李克用已是陷入包围之中。
双方的喊杀声,已经喊了不知道多久,即便是喉咙都已嘶哑了,但在肾上腺素蓬勃的刺激下,没人感到有什么不适。
牙军的韧性比起清夷军更强一些,李克用一冲就知道,冲不过去,可冲杀到此处,若就此逃离,李克用心中又岂会甘愿。
李克用看着对面步阵与步阵之间那数十步的通道,以及在通道后面的陈从进将旗,他咬了咬牙,低吼一声:“随某冲!”
喊完之后,胯下良驹,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通道,疾驰而去。
牙军中动作也很快,迅速朝着中间通道挤去,无数冲入通道的骑兵,被两侧的长枪给刺落马下,而李克用却没有任何迟疑之色,在冲入将旗百步之内,李克用迅速的拿起斜挎在马躯上的弓箭,朝着旗下之人,奋力劲射而去。
李丰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冲过来的李克用,见其搭弓射箭,急忙吼道:“大帅!”
喊了一句,手中毫不迟疑,举起盾牌,立在陈从进的面前,就在举起瞬间,李克用的箭矢便射中盾牌。
“大帅,小心!”
身边的亲卫,迅速围了上来,盾牌护的无懈可击。
而此时,李克用已经无力再往前突进了,厚实的牙军步阵,已经合围了上来,能突到这里,已经是李克用及其部下,拼死用命的结果了。
陈从进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李丰,看着李克用从马上跌落,又被亲兵拼死扶上马,陈从进取出弓箭。
陈从进微眯着眼,手中勾弦如满月,随着箭矢破风而去的响声,箭矢正中李克用肩胛,势大力沉的一箭,透甲而入。
李克用只感觉肩头猛地一沉,手中长槊险些脱手,他连一句闷哼,都没发出,只是转头看向箭矢来处。
猩红的血水,顺着发梢流进了眼中,在李克用的眼中,在帅旗之下,那猩红的人影正放下长弓,显然,这一箭,应该就是陈从进所射。
“军使!”亲兵惊呼道。
“无事。”李克用喉间滚出粗气,随即忽然间,猛地发力,将露出的箭杆折断,口中又道:“带伤的老虎,也是猛虎!”
“某既然能带你们冲进来,就能带你们冲出去!走!”
话音刚落,李克用拨转马头,朝着原路,欲再次冲杀出去。
战到现在,败局已定,只是李克用想在重围中,杀出去,也非易事。
陈从进见李克用开始调转马头了,立刻挥动旗号,急令骁骑军李旋化出击。
第265章 繁畤之战(下)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死,从军征战,便是为一军之主将,也难免战死沙场,便如昭义军节度使李钧一样,身为节帅,也一样死于流矢之下。
李克用身边只有寥寥数十骑,大量的沙陀骑兵或死于阵中,或流散于各处,虽然李克用的将旗,犹如明灯一般,不停的吸引着残余沙陀骑兵,但同样的道理,幽州军也疯一般朝着李克用将旗所在位置,冲杀而来。
“军使,你的马力已疲,换这匹马!”身边一小将,大喊道,这匹马,是他刚刚斩杀了一敌骑而夺来的马匹。
李克用转头一看,对此人有些印象,似是自己曾经随手救下的一人,对于名字,他已经忘记了。
李克用应了一声,随即跳上此人提供的马匹,随即回头问了一句:“汝叫何名?”
“卑将安敬思!”
“好,我等身陷重围,可敢随某,杀出一条血路来!”
“有何不敢!”安敬思大声应和着。
李克用哈哈大笑了起来,高声道:“某昔年,于庞勋乱军那死人堆里都能滚出来,这等场面,又有何惧!走!”
李克用说话间,手中长槊一挺,槊尖寒芒扫过,当即挑落两名围上来的敌兵。
而就在此时,安敬思已经跃马于前,他回头看了眼李克用渗血的肩胛,沉声道:“将军紧随我后!卑将为将军开路!”
话音刚落,坐骑已如离弦之箭冲杀而出,安敬思于乱军之中,左冲右突,长槊使得风雨不透,遇者非死即伤。
李克用肩伤难耐,见他如此悍勇,也忍不住大声叫好道:“好汉子!”
槊影交错下,牙军的包围阵,竟被安敬思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当然,这也是因为还有大量的沙陀骑兵在阵中,让牙军无法尽全力的包围。
安敬思在左冲右突间,还不忘护住李克用,在突出牙军包围后,安敬思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此时,一支箭矢正中胯下战马的脖子,剧痛之下,战马悲鸣一声,扑倒于地,安敬思也被甩了出去。
好在摔落之地,正有一匹马尸,撞在马尸上,安敬思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地上满是血污,让其脸上,溅满了血水。
满是血污的脸上,让其看起来颇为可怖,但他却似浑然不觉,只顾回头确认李克用安危。
没了战马,他便弃了坐骑,一手执槊,紧紧的护卫在李克用的马前。
“李克用在那里!杀了他!”
眼看李克用冲过了牙军的包围,在中间区域的刘世全见状大喜,急令部下,围杀李克用。
越来越多的步卒围聚而来,安敬思依然不曾畏惧,此时的李克用也已失去了马匹,数十人,紧紧护在李克用的身旁。
安敬思的槊尖,已染血如红梅,甲胄上的凹痕越来越多,身上的箭矢已有数十根之多,他已来不及折断,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但他却越杀越勇,眼看李克用的将旗已经倒地,安敬思奋力扶起大旗,交由身边之人,并大吼道:“将旗不能倒!要是倒了,乱军之中,我军如何能看的到,又如何能有援兵!”
李克用看着层层叠叠的步卒,自己身边之人,皆已失去马匹,对于突阵而出,李克用第一次有了怀疑。
他心中喃喃低语:“难道今日,我李克用要死于此了吗!”
而就在李克用濒临绝望之际,一声大喝传来:“军使!军使!”
李克用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突阵之时,留下驱离敌骑的康君立。
只见康君立亦是浑身是血,披头散发,好一副狼狈的模样,其身边的沙陀骑兵,粗略观之,也不过两百骑。
但就是这点人,却让李克用有一种拨云见雾之感。
康君立冲至李克用身边,跳下马,急声道:“军使,快上马,末将护着你冲出去!”
刘世全见状大急,高呼道:“快!快!随某一同上,杀了李克用!”
而安敬思眼尖,迅速的从地上捡起一把弓,又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支箭,朝着刘世全急射而去。
或许是弓的问题,也或许是箭簇歪了,影响准度,这支箭并未射中刘世全,安敬思转头一看,地上的一具尸体旁,有一箭囊,里头有箭。
安敬思迅速抽出一支箭,再次劲射而去,箭矢疾驰而出,瞬息之间,这一箭,正中刘世全的膝盖。
安敬思心头暗道可惜,随后恨恨的将这把破弓,丢弃一旁。
而刘世全刚刚还在高呼着,要围杀李克用,可猛然间,自己的腿突然一疼,待定睛一看,一支箭正中膝盖,箭尾的羽毛,还在颤动个不停。
刘世全哎哟一声,瘫倒在地,大将遇袭,吓的身边的亲卫,乱做一团,连忙将盾牌挡在刘世全身边,口中呼喊将军的声音,一直在刘世全的耳边环绕。
刘世全大骂道:“喊个屁!快,快围上去,别让李克用跑了!”
而就趁着静塞军有些混乱之际,康君立已经簇拥着李克用冲过了包围,但就这么会功夫,两百余骑,悉数阵陨。
此时安敬思的背上,胸口上,大腿处,肩膀乃至手臂,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但他仍挺直脊背护在李克用身前,长槊拄地,溅起的血珠顺着槊身缓缓滑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
而一旁的康君立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甚至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血水一刻不停的往下流,犹如世间恶鬼一般。
李克用指天而誓道:“苍天在上!此恩此义,克用永生难忘,他日若得脱厄,必以肺腑待之,裂土分茅不敢吝,祸福与共不相负,若违此誓,天人共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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