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从军行 第134节

第287章 苛刻条件

　　大野吐万一回到大营，便直奔主帐而去。

　　“谈的如何？”阿护孤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大纥主，陈从进拒绝和我谈，说是要和大纥主亲自谈判。”

　　阿护孤闻言，有些迟疑，好一会才问道：“陈从进有没有说在哪谈？”

　　大野吐万回道：“说是要在渝关谈。”

　　“应该不会，可能会在城外谈吧。”

　　阿护孤想了想，又问道：“陈从进怎么说，有没有说这个上供的数额不足？”

　　大野吐万摇摇头，道：“没说，不过，看其和幽州诸将的反应，这个数量，应该是不够。”

　　阿护孤站起身，在帐中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随后大声对帐外喊道：“去把诸部头人，再喊过来，有大事相商。”

　　刚说完，阿护孤忽然又止住了亲兵，先让人将宋通文喊来，论起计谋来，这个宋通文比起那些头人，还是强了不少。

　　阿护孤心中有些怀疑，陈从进要和自己亲自谈判，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如今的唐军，可不是以前的天子王师，阿护孤可没奢望王师一至，自己表示一下顺服，然后王师申饬几句，再给些供奉，就万事大吉了。

　　不提以前幽州军是怎么折腾他们的，就说现在，陈从进第一次出兵，就灭了奥质部，牛羊马匹人口，全给搜刮的干干净净的，这种行为，哪还有半点王师的迹象。

　　不多时，宋通文匆匆入帐，躬身道：“大纥主。”

　　“宋先生，陈从进要和本王亲自谈判，你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宋通文听后，想了想，道：“大纥主，谈一谈应该无妨，大军在侧，身边多带些亲卫，安全上，应是无虑。”

　　“本王心中不安啊，这个陈从进可不是什么讲信义的人，你看他怎么起家的就知道，连杀两任节度使，对这种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啊。”

　　宋通文正色道：“大纥主，只要在城外设一大帐，双方各携百人，禁带弓弩，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阿护孤有些头疼，他并不是担心这个，但他心中的隐忧，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见这个宋通文不能解心中所惑，随即便挥挥手，把宋通文赶走了事。

　　随后，阿护孤又召见了各部头人，说起大野吐万觉得上供可能不足的意见，几个头人在大帐中吵了半天，最后才勉强同意，每一部，良马多两百匹，牛多三百头，羊再加一千只。

　　至于其中有没有阴谋，各头人没一个人有怀疑的，阿护孤见状，想了想，最后还是压住心头那些许的不安，在大营中，静静的等待陈大帅的到来。

　　………………

　　十一月初四，陈从进大军，进抵渝关，听闻阿护孤在这段时间里，一直驻军原地，陈从进心中猛的一松，大事可定。

　　奚人兵力虽然比自己多，但装备和训练水平上，那完全不能和自己部下这些职业军人相比。

　　陈从进这个节度使，虽然当这些武夫的头，当的是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搞砸了，闹出兵变，但这些大头兵，真打起来，那是真的猛。

　　奚族的牧民兵，闲时放牧，战时为兵，平日里操心的都是自家的事，哪里像这些职业军人，一天到晚就在军中苦练技艺，就等着上战场，拿赏赐。

　　一抵达渝关，陈从进立遣使者，奔赴奚营，邀阿护孤在渝关城外三十里处会谈。

　　阿护孤得知消息后，告知使者，同意会谈，日期约定在三日后。

　　三日后，渝关城外三十里外，一片开阔的草原，有一大帐树立其间，双方先头数十人，已经把这个大帐，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在前一天，陈从进已经在谈判之地的后方，两里处，立下了大营。

　　陈从进身披铁甲，腰挎横刀，带着百名亲兵立在南侧，亲兵皆着铁甲，手中或握长枪或手按腰刀。

　　此时阿护孤已经提前抵达了大帐，这次为了面子，随行军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百人也皆是铁甲，身形壮硕之辈。

　　陈从进进入帐中，阿护孤连忙起身，恭维道：“燕国公英姿不凡，着实让人心驰神往啊。”

　　“呵呵，阿护都督来的挺早。”

　　（注，阿护孤身上还挂着饶乐州都督的职衔。）

　　双方坐下后，陈从进连客套都没客套，径直问道：“阿护都督擅自启边，如今我大军辛苦跋涉而来，若是能谈妥，自然最好，若是谈不妥，那恐怕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阿护孤连忙道：“燕国公说的是，咱们都是大唐的官，能好好说，那就别动刀枪了。”

　　“阿护都督早知这个道理，为何还要出兵，挑衅本帅呢？”

　　阿护孤一听此言，心中就很是后悔，都怪自己耳根子软，一帮人蛊惑一下，自己就动心了，现在害的自己收不了场。

　　当然，阿护孤自己可能不清楚，就算他不出兵，陈从进也会主动出兵的，地缘格局的因素，让陈从进在眼下这个时间点，除了往北打，扩充实力外，别无出路。

　　于是，阿护孤告罪道：“此皆是部下蛊惑，我一时不察，方有此祸，因此，特向燕国公请罪。”

　　陈从进忽然站了起来，甲片轻响的声音，吓了阿护孤一跳。

　　只听陈从进沉稳的声音传来：“既然阿护都督对部下控遏如此不严，本帅有些要求，只要阿护都督同意，则此战立免。”

　　阿护孤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说道：“请燕国公直言。”

　　“本帅决定在奚部，设立北面官制，各部按部落人丁编册，每年需向幽州纳税，服役，各部头人子嗣，成年后，需在幽州军中服役，各部需设部族官，以头人充之，佐官则由幽州派遣。

　　各部不得私自用兵，不得侵占他部土地牧场，本帅也将在饶乐州，也就是遥里部牙帐，设立北面官帐，掌兵机，群牧，判罚，执行本帅政令。”

　　陈从进话音落下后，场面一时无声，双方亲兵皆下意识握紧了兵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动着营帐，哗哗作响，刀枪未动，杀气却在帐中蔓延。

第288章 开战

　　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听的阿护孤一愣一愣的，他虽然不是十分聪慧之人，但也听出来了，陈从进压根没想在上供的数量上和他谈判。

　　良久，阿护孤张开有些口干舌燥的嘴巴，沉声道：“燕国公，这些条件，从奚部内附大唐以来，从未有如此之苛，若答应了燕国公，恐怕本督将来就是奚部的罪人！”

　　陈从进不言，只是盯着阿护孤看。

　　阿护孤深吸一口气，道：“若是燕国公愿意罢兵，本督每年向幽州上供战马三千匹，健牛五千头，羊三万只，若是燕国公有用兵之处，本督也愿意出兵襄助，这些条件，本督愿敬天起誓，若有违之，必死于天罚！”

　　这个条件，已经远远超过了和底下头人商议的条件，但阿护孤还是想要再最后努力一下，如非必要，他真的不想和幽州军正面开战。

　　若是陈从进这个条件也不答应，那没的说，直接撤退跑路，把幽州军的粮道拖的远远的，再寻找机会，骚扰其粮道，阿护孤就不信了，陈从进大军在外，能坚持一两年？

　　就在阿护孤以为陈从进答应，是十拿九稳之时，陈从进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本帅又岂是贪婪之辈，牛羊马匹，本帅不缺，本帅的条件，一字不改，没有商量余地，不答应，那就开战！”

　　阿护孤眼神微眯，瞳孔中的杀意，已经掩盖不住。

　　阿护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燕国公说自己不是贪婪之辈，但以我观之，燕国公比最饿的狼群还贪婪，它们不过抢些过冬的肉，你却想刨走整片草场！”

　　说完后，阿护孤站了起来，猛的陲向桌子，大声道：“你以为奚人是一只弱小的羊羔，只能任你宰杀，但本督告诉你，我们奚人的骨头，嚼起来硌牙得很，你嚼多了，迟早要扎穿自己的喉咙！”

　　陈从进呵呵一笑，道：“阿护都督，急了不是，若是答应，奚人将来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你想想，若是契丹南下，在本帅的统治下，难道会比契丹人差吗？”

　　阿护孤听后，简直气坏了，直接开骂道：“放屁，老子宁愿和契丹联合，也不接受你的条件，你这样的人，就该像迷路闯进沼泽的孤狼，陷在烂泥里挣不脱，最后被冻成冰坨子，连天上的鹰都懒得啄一口！”

　　说完后，阿护孤转身而去，刚至帐帘处，猛的转身，抽出刀来。

　　见此情景，双方的亲兵立刻持械戒备，而陈从进依然安坐，没有任何举动。

　　阿护孤手中弯刀指着陈从进，声音陡然拔高：“等着吧，总有一天，你的马蹄会陷进自己挖的坑里，让你连爬着向本督求饶！”

　　谈判失败，阿护孤没有任何迟疑，即刻奔往大营，而就在阿护孤离去不久后，早已做好准备的李旋化，率着骁骑军径直冲向奚军大营方向。

　　陈从进在谈判之初，就已经预料到谈判九成九以上的概率会失败，因此，早就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李旋化的骁骑军做好阿护孤万一要跑时拦截的准备，幽州各军步卒，已经接到命令，拔营前出，向着奚人大营方向逼近。

　　……………………

　　阿护孤气喘吁吁的赶回大营，各部头人老早就在等待大纥主和幽州陈从进的谈判结果。

　　一见阿护孤回营脸色难看，众人的心头不禁的沉了下去。

　　阿护孤不理会众人，直奔主帐，一入帐，便咕噜咕噜的大口喝着水。

　　等水喝的差不多了，伯德部的头人，库莫鲁才上前，小心的问道：“大纥主，谈的如何？”

　　阿护孤大骂道：“谈个屁，陈从进狼子野心，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牛羊马匹，他是想要整个奚部，他要所有人向他臣服！”

　　众人大吃一惊，陈从进的野心让他们有些害怕，不过，此时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

　　库莫鲁急忙问道：“大纥主，怎么办？是要打，还是要撤？”

　　阿护孤还未说话，一旁的宋通文立刻上前，大声道：“大纥主，以弱击强，不用险招…………”

　　刚说两句话，便被阿护孤骂了回去：“你给我闭嘴，滚一边去！庸才，废物！”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宋通文一脸惊恐的退下，而各部头人懒的理会这个宋通文。

　　这时，奴皆部的头人藏保出声了：“大纥主，要是撤，现在就要开始拔营，让牛羊牲畜，先行回返。”

　　阿护孤点点头，道：“是这个理，正面对战，咱们肯定不是幽州军的对手，但咱们先往回撤。

　　等幽州军追上来，咱们再寻机断了他们的粮道，咱们马多，骑兵多，幽州军步军再精锐又能如何，断了粮，再勇猛的汉子，也将不堪一击。”

　　“对…对对！”

　　“大纥主真是高见！”

　　“就这么办。”

　　危机关头，商谈决策的速度是飞快点，三言两语，便决定好一切。

　　随着命令一层一层的传递下去，奚人大营中一片骚动，各部族的人员都动了起来，一圈圈的牛羊被驱赶着，往北面方向而去。

　　大量的毡帐被收拾起来，放置在驮马上，所有人都在紧急的收拾着大营的各类物资。

　　而就在此时，一个斥候背上插着一支箭，朝着大营极速的奔驰着。